柳若雪的笑聲消失在天牢盡頭。
我趴在冰冷潮濕的地上,我撐起身體,朝它爬去。
血混著泥,在我身下拖出長長一道痕跡。
我拔開瓶塞,將里面的白色粉末,盡數倒在自己血肉模糊的傷口上。
“嘶——”
劇痛如燒紅的烙鐵,瞬間燙遍全身。
角落里傳來那老嫗譏誚的聲音。
“這小姐心善。竟還給你留了續命的藥。”
我疼得渾身抽搐,咬著牙問:“這是什么?”
“好藥。”
老嫗頓了頓。“也是毒藥。宮里的秘藥,能讓腐肉重生,一日長一寸。”
我感到傷口處傳來密密麻麻的刺癢,像有無數蟲子在鉆。
“但每一次用都如萬千蛇蟻啃噬骨肉。沒幾個人能熬過去。”
汗水濕透了我的額發。
“我必須活下去。”
夜半。
牢房外傳來幾聲沉悶的倒地聲。
獄卒的慘叫甚至沒能發出來。
牢門上的鐵鎖被輕易打開。
幾道黑影閃了進來,行動間悄無聲息。
為首那人半跪在我面前,身上沒有殺氣,只有一股冷冽的松香。
他從懷中取出一物。
火把的光搖曳著,照亮他手中的東西。
是一枚玉佩,溫潤剔透,雕著一只浴火的鳳凰。
這玉佩……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奉故人之命前來接應小姐。”他的聲音低沉,不帶任何感情。
我靠著墻,扯了扯嘴角,發不出聲音。
小姐?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
“您不是林家之女。您的母親,閨名獨孤月。”
我的心臟猛地一縮。
母親的閨名是外祖家的秘密,連父親都只含糊提過一兩句。
“護國大將軍,獨孤信,是您的外祖。二十年前蒙冤,您母親懷著身孕,由家臣
拼死護送出京,隱姓埋名,嫁入林家,才留下獨孤家最后一絲血脈。”
“這枚鳳形玉佩,便是信物。你可以繼續做林楚涵,在這里,等死。”
他頓了頓。“或者,成為獨孤明月,活下去。”
“活下去,然后呢?”我的嗓子干澀沙啞。
“接受訓練,執掌隱龍衛,為獨孤家沉冤昭雪。”
黑衣人蹲下身,與我平視,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
“也為你自己,復仇。”
我忽然笑了。
笑聲在空寂的牢房里,說不出的凄厲。
“我已一無所有。”
我看著他,一字一句。
“只求復仇。”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烏黑的藥丸。
“服下它,林楚涵會因傷重不治,病死獄中。”
我伸出手。
那只手,瘦骨嶙峋,污穢不堪。
他將藥丸放在我的掌心。
冰涼的,帶著一絲藥香。
我看著那粒藥,沒有半分猶豫,仰頭吞下。
黑衣人看著我,緩緩開口:“從今往后,世上再無林楚涵。
……
書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一個小廝連滾帶爬地進來。
“王爺,王爺!”
蕭煜的眉峰蹙起。
柳若雪正為他添茶,聞聲抬眼,滿是不悅。
“何事驚慌?”
小廝跪在地上,聲音發抖。
“天牢……天牢那邊傳話……王妃她……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