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沉默不語,趙策故作一副黯然神傷之態,嘆道:“侯兄怎的不說話了?莫非是不打算援手相助?我早該知道的,侯兄剛才說的那些借錢的話,不過都是戲言罷了!”
侯虎干咳兩聲以掩飾尷尬:“趙公子此言差矣,我近來手頭拮據,實在難不勻出多余的銀兩。”
說罷,他話鋒一轉,企圖轉移話題:“聽說趙公子日前為兄娶妻,娶的還是位村姑?這新婚之喜,怎不攜佳人同游,反讓她獨守空閨?莫非那新娘子相貌丑陋,難以示人,故而羞于帶出?”
言罷,另外兩位儒生相視而笑,言語中盡顯輕蔑之意。
“侯兄休要如此說,趙公子身無余財,又被父親嫡母逐至祖宅,能得一妻已屬不易,又豈敢再挑三揀四?”
“分家時,趙老爺給了你多少銀錢?你買了書本筆墨,手里還能剩下多少,能養得起你和你剛過門的娘子嗎?”
“這還用問,等錢花光了,他肯定會回去找他爹要錢啊!只要他撒潑打滾,趙老爺還能不給不成?”
……
趙策傲然而立,言語間滿是自豪:“這你們就說錯了,我娘子美若天仙,世上無人能及!我也不會沒臉沒皮地,回去找我爹要一文錢!”
既然都被分出來了,他就不會再回去。
就算他老爹親自來請,那也得看他心情!
聞言幾人笑的更歡了。
侯虎更是捧著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來:“一個村姑能好看到哪兒去,說大話也不怕閃著舌頭,真是笑死人了!”
說罷他就招呼其他人離開,他要回學堂,把趙策的這些話原封不動的轉達給趙乾,讓他一起樂呵樂呵。
然而就在他們走出書齋時,迎面就見一名嬌姿媚態,風姿綽約的美人緩步而來。
真真是兩臉夭桃從鏡發,一眸春水照人寒,勾的人移不開眼。
侯虎見狀,心中大為所動,自覺身為秀才,底氣頗豐,便壯著膽子上前,欲問美人芳名:
“小生姓侯,單名一個虎字,昌興七年有幸考中秀才。不知姑娘芳名何許,家住何方,可曾婚配?”
蘇云錦平日里總是戴著帷帽,遮掩容顏,今日因與趙策同行,才未佩戴。
哪知竟如此巧合,遇上了這等登徒浪子。
“妾身已有夫婿。”
她語氣冰冷,隨即欲繞開三人離去。
卻不料,其中一人竟橫身擋在她面前,嘿嘿一笑,言語輕佻:“有了夫婿又何妨?你且說說,你夫家究竟是何人?倘若他知道你被侯兄看上,定會欣喜若狂,主動將你送上侯兄的床榻之上,哈哈哈!”
“你、你放肆!”
蘇云錦氣得臉色鐵青,胸脯劇烈起伏,幾乎難以自抑。
她萬萬沒想到,這人竟如此無恥下作!
看他們一身儒袍,本以為是讀書人,卻沒想到竟是如此敗類!
“美人生氣起來,倒是更添了幾分韻味。”
那人笑容猥瑣,說著便抬手欲去拽蘇云錦的胳膊。
侯虎雖不想強迫美人,但美色當前,也顧不得什么風度了,竟未出手阻止。
蘇云錦下意識后撤,那人步步緊逼,還要生拉硬拽。
就在她要被抓住時,忽聽啪地一聲脆響。
只見那人臉上被人狠狠揍了一拳,緊接著腿彎又挨了一腳。
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打翻在地,鼻梁斷裂,鮮血瞬間涌出,疼的他蜷縮在地,嚎的跟殺豬似的。
趙策一把將蘇云錦拉到身后,護得嚴嚴實實,又狠狠踹了那人兩腳,以泄心頭之恨。
“趙策!你特么竟敢當街打人?!”
見打人的是趙策,侯虎還以為他是想英雄救美,心中愈發鄙夷。
一個被趕出趙家的廢物,還想救美?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那儒生捂著鼻子,鮮血從指縫中流出,怨毒地瞪著趙策。
趙策冷笑一聲,聲音冰冷:“光天化日之下,調戲我娘子,我難道還打不得你們不成?就你們這種登徒浪子,配穿這一身儒袍嗎?!”
“你、你說什么?她是你娘子?”
侯虎一怔,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娶的不是個村姑嗎?
哪有村姑長的這般傾城絕色的!
“夫君,你沒事吧?”蘇云錦拉著趙策的手,見他打的手都紅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他竟會為了她出頭,與秀才的好友動手……
趙策捏了捏她的臉蛋,輕聲說:“我沒事,倒是你,沒被嚇著吧?”
蘇云錦搖了搖頭:“妾身無恙,有夫君在,妾身什么都不怕。”
見他們旁若無人地交談,完全將自己視作空氣,侯虎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心中憤懣難平。
趙策怎就如此好運,竟能娶到這般絕色佳人!
真是令人惱火至極!
“看什么看,還不快滾?!”
趙策瞪了侯虎三人一眼,怒聲呵斥,“以后把眼睛放亮點,要是再敢招惹我娘子,我就告到學政那里,讓你的功名化為泡影!”
如果他還在趙家,他今天今天非得告上衙門,讓縣太爺治他們的罪不可。
但眼下他一無功名,二沒權勢,三沒錢,整個一三無人員,就算他告侯虎三人,縣太爺也不會為他做主,甚至可能反過來治他的罪。
誰讓侯虎有功名在身呢?
沒辦法。
這個世界,就是這么現實。
見趙策當眾下他的面子,侯虎險些氣瘋,但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擔心事情傳開,影響他入讀縣學,也只好咽下這口氣,扶起被打的儒生,撥開人群走了。
爭強斗狠有什么用?
他侯虎是要入仕當官的,往后他跟趙策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他不生氣。
他犯不著因為這點小事生氣。
侯虎如此安慰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