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煉
夕陽染紅天際時，向陽光背著滿滿一筐廢棄靈材穿過南蒼城街區。或許是廢料場的濁氣沾染太久，路人紛紛掩鼻避讓。
“這味道...”
“怕是在糞坑里打過滾...”
“嘔——”
向陽光對周遭議論充耳不聞，兀自前行。自吸收[碧靈晶]后，他明顯感覺體魄強健許多——背著半人高的竹筐奔走整日，竟不覺疲憊，呼吸反倒比往日更順暢。
轉過街角，熟悉的竹院映入眼簾。推開院門時，他目光掃過老乞丐的布鞋，注意到鞋幫沾著些許泥漬。
老頭子今日出門了？
“回來了？”
竹椅上的老乞丐掀起草帽一角，獨眼透過縫隙打量他。
“嗯，今天收獲還不錯，雖有些小波折。”
向陽光卸下竹筐。
老乞丐慢吞吞起身，拍打著帽沿的小蟲：
“飯菜在灶上溫著，先去洗洗。”
他皺著鼻子補充，
“這午飯都能當晚飯吃了。”
向陽光從井中打了一桶水，脫了上衣，當頭澆下，沁人的涼意從頭頂一躍而下直沖心田。
擦了擦身子他感覺清爽多了。
“你找的這些東西成色也太差了些，不過數量上倒是還算可以”
向陽光將手上的包扎取了下來，傷口已經基本愈合，又把手帕放在竹盆里浸泡，用皂角搓了搓，確認干凈之后晾在了繩上。
老頭子側頭看著其動作，嘴角微微有些上揚。
“怎么，看上人家了?”
突如其來的發問讓向陽光有些呆住，但很快又反應了過來。
“老頭子你瞎說什么，我一個撿廢品長大的，我能看上誰啊”
老頭子指了指手帕，道。
“此物的主人唄”
向陽光滿臉羞紅，反駁道。
“老頭子你休要胡說，人家姜小姐怎么會看得上我”
老頭子哈哈大笑，道
“我還沒說是誰，你都自己承認了，老芫頭我啊難不成快要抱孫子了?”
“去去去，好好檢查那堆靈材吧，費了我好大功夫，我要吃飯了，餓死我了。”
說罷向陽光沒繼續理會老芫頭的目光而是徑直走向屋內，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干起飯來。
今日的辣炒靈蜂格外鮮美，他埋頭扒著飯，老芫頭在院中哼著小調，繼續分揀著靈材。
向陽光突然放下碗筷：
“老頭子，你知道墨蘭草嗎？”
老芫頭頭也不抬地分揀著靈材：
“怎么突然問這個？”
“你能找到這種靈草嗎？”
向陽光撓了撓頭。
老芫頭手上動作不停：
“找是找得到，怎么？你想要？”
“姜府的老爺好像患有隱疾，需要這味藥。”
向陽光夾起幾只小靈蜂，嚼得咯吱作響。
老芫頭索性盤腿坐在地上：
“他那病啊，銀蘭草也好，墨蘭草也罷，都不過是權宜之計。”
向陽光眼睛一亮：
“你知道根治之法？”
“不、知、道。”
老芫頭拖長聲調，卻又話鋒一轉，
“不過嘛...墨蘭草我倒真有。”
“你真有？”
向陽光猛地直起身子，碗里的飯菜都差點灑出來。
老芫頭捋著胡須，將分揀好的靈材用粗布一一包裹：
“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帶你去修煉。若表現令我滿意...”
他故意拖長聲調，
“說不準就把墨蘭草給你。”
“一言為定！”
向陽光迫不及待地應下，生怕老頭子反悔。在他印象里，這老家伙平日連一枚鐵幣都恨不得掰成兩半花。
看著徒弟那副猴急模樣，老芫頭眼底泛起笑意。
這傻小子
他將包裹好的靈材裝入竹筐，搬進內屋時突然喉頭一苦。
“咳咳...”
黑色血沫從指縫滲出，滴落在地。
“老頭子你沒事吧？”
屋外傳來關切的詢問。
“死不了！”
老芫頭粗聲應道，隨手扯過塊破布擦拭血跡。
“早讓你少喝點酒...”
屋外的嘟囔聲漸漸消失。
老芫頭用鞋底碾碎土塊掩蓋血漬，整個人癱倒在床榻上。昏暗里，他望著茅草屋頂喃喃自語：
“臭小子...最讓老頭子放不下的...”
……
次日清晨，向陽光正酣睡時，突然感到額頭一陣鈍痛。他迷迷糊糊睜眼，只見老芫頭手持竹竿立在床前。
“日上三竿了還睡？不想要墨蘭草了？”
聽到“墨蘭草”三字，向陽光一個激靈翻身下床。匆匆套上外衣時，瞥見窗外日晷已過辰時。
“接著。”
老芫頭拋來半塊冷硬的燒餅，
“背上竹筐，隨我來。”
向陽光叼著燒餅跟上，忽然發覺今日的老芫頭與往日大不相同。
一襲素白長袍雖顯陳舊，但布料質地考究，左胸繡著的“向”字在晨光中泛著微光。花白須發隨風輕揚，竟透出幾分仙風道骨。
這老家伙...
向陽光一時看呆了。
老芫頭斜睨少年發愣的模樣，嘴角微不可察地揚起。
傻小子，當年老夫這般打扮時，不知多少姑娘追著送香囊...
行至后山腰際，一棵三人合抱粗的古樹巍然矗立，粗壯的藤蔓纏繞樹干，上面依稀可見歲月磨平的斧痕。老芫頭取出一道靈符貼于樹身，四周頓時霧氣彌漫。沿著藤蔓指引的方向前行不久，一處隱蔽山洞顯現眼前。
“老頭子，這是...”
向陽光難掩驚詫，
“從未提過這地方。”
老芫頭捋須輕笑：
“現在不是知道了？”
洞內陳設井然，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一座方形大鼎，鼎身斑駁的銹跡與苔痕交織成奇異紋路。
“放下竹筐。”
向陽光依言而行。只見老芫頭雙指輕彈，鼎底驟然騰起烈焰。筐中靈材如有靈性般接連投入鼎中，隨著“咣”的一聲悶響，鼎蓋嚴絲合縫地閉合。
這是向陽光第一次親眼目睹老芫頭施展靈力，眼前景象令他屏息。
老芫頭指訣變幻，鼎下火焰忽大忽小，爐內不時傳出“啪啪”脆響。約莫半刻鐘后，爐蓋突然彈起，火焰隨之熄滅。
只見他袖袍一揮，一顆渾圓丹丸從鼎中飛出，穩穩落入掌心。向陽光湊近細看，這烏黑丹丸散發著淡淡藥香，竟與地球中藥鋪的氣味有幾分相似。
“一紋修靈丹，”
老芫頭解釋道，
“專供靈士境以下修士提升修為。”
“那些廢料...真能煉出丹藥？”
向陽光難以置信。
老芫頭抬手就是一個爆栗：
“什么廢料！那是靈材！成色雖差，提煉精華照樣能用！”
向陽光揉著腦袋，遲疑道：
“這...真能吃？”
“不吃還我！”
老芫頭作勢要搶。
“我吃我吃！”
向陽光趕忙將丹藥藏在身后，嬉皮笑臉道，
“哪能不信您老人家。”
老芫頭踱步出洞，在洞口放下包袱。隨著他掐訣施法，一道石門轟然落下，門外傳來的叮囑：
“干糧清水在此，今日好生修煉。若達不到要求...”
聲音陡然轉冷，
“就永遠別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