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戰場上的陳默，子彈擊穿鋼盔的瞬間，我以為人生就此終結。再睜眼卻躺在頂級病房里，
成了軍火巨頭的獨子陳默。
家族醫生盯著我后腦的舊傷疤：“這彈道軌跡...和戰場記錄完全一致。
”——頭盔被狠狠撞了一下，耳朵里嗡地炸開一片刺耳的蜂鳴。
整個世界仿佛被浸入渾濁的臟水桶里，搖晃著，旋轉著。刺鼻的硝煙味，
那股帶著鐵銹和腐爛氣息的濃烈臭味，頑固地鉆進鼻腔深處，熏得人只想嘔吐。
炮彈爆炸時的巨大震蕩波似乎還死死攥著我的五臟六腑，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生疼。
喉嚨里火燒火燎，干得像是在吞咽砂紙，連帶著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灼痛。“默子！陳默！
你他媽給老子應一聲！” 吼聲嘶啞得像砂紙摩擦，穿透嗡嗡作響的耳鳴，
帶著一種快要撕裂的恐懼。是班長的聲音。我想動動手指，想喊一句“活著呢”，
可身體沉得像灌滿了凝固的鉛水，眼皮重逾千斤。只有那令人窒息的硝煙味，
真實得如同實質，死死纏繞著感官。“班長…我…” 聲音卡在喉嚨深處，
變成一串模糊的氣音。“操！鋼盔！他鋼盔穿了！”另一個聲音炸響，尖利得變了調，
是李二娃那小子。穿…了？這個詞像是一塊冰冷的鐵砧，狠狠砸在我混沌的意識上。
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感，不是來自外部，而是從骨髓深處，從被擊中的那一點開始，
瞬間蔓延開來，凍結了血液，麻痹了神經。像是被無形的巨蟒絞緊，
肺里的空氣被一點點擠空，眼前徹底被一片濃稠、令人絕望的黑暗吞噬。沒有痛感，
只有一片死寂的虛無，無限地下墜…………滴…滴…滴…規律、單調的電子音，一下下，
輕柔卻不容置疑地敲打著沉寂的邊界。像一滴滴冰涼的露水，
持續滴落在意識深處那片沉寂的泥沼上。眼皮沉重得像焊死的鐵閘。我用了全身的力氣，
對抗著那種黏稠的、要將人重新拖回深淵的疲憊，終于，撬開了一道縫隙。光線柔和得過分，
白得有些失真，沒有戰場上那種刺目欲盲的爆炸閃光，也沒有穿透硝煙后渾濁昏黃的天光。
它均勻地灑落，照亮眼前的一切。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高高懸掛在天花板上的巨大圓形燈盤，
散發著潔凈而穩定的光暈。視線艱難地向下移動，
越過一片晃眼的、純得沒有一絲雜色的白——那是天花板？不，
是某種極其平整、光滑的材料。我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頸，發出輕微的咔噠聲。
目光落在旁邊一個方形的儀器上。綠色的光點，隨著那單調的“滴滴”聲，
在一條筆直橫線上方，一下一下、穩定地跳躍著，劃出微弱的起伏。線條旁邊，
是一串不斷變化的數字，一些看不懂的符號。心電監護儀？醫院？
這個認知像一顆投入死水的小石子，激起一圈微弱的漣漪。但戰場呢？班長那嘶啞的吼叫呢？
那穿透鋼盔的冰冷觸感呢？我猛地想坐起來，身體卻像是被無數根無形的繩索捆在床上，
沉重得不聽使喚。一陣劇烈的暈眩襲來，伴隨著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適感。我用力吸了口氣，
試圖平復。空氣。沒有硫磺，沒有血腥，沒有焦糊的人肉味，
沒有泥土和腐爛物混合的死亡氣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冰冷的“干凈”感。
像是被反復洗滌、消毒過，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類似消毒水混合著某種清新劑的味道。
這味道如此陌生，陌生得令人心頭發慌。“少爺醒了！快去通知先生太太！叫張醫生！
”一個刻意壓低、帶著驚喜和恭敬的女聲在門口響起，瞬間又消失在門外。腳步聲匆匆遠去。
少爺？先生太太？張醫生？每一個詞都像是天外來音，荒謬地撞擊著我的耳膜。我掙扎著，
終于將沉重的頭顱扭向聲音的方向。門虛掩著，外面是同樣一片柔和潔凈的白光走廊，
地面光潔得能映出人影。一個穿著淺藍色條紋制服、戴著護士帽的身影在門口一閃而過。
這里……絕對不是戰地醫院。戰地醫院里只有刺鼻的血腥和消毒水味，
只有不斷傳來的痛苦呻吟和壓抑的啜泣，只有擠在狹小帳篷里、鋪著臟污帆布的行軍床。
這里寬敞、明亮、安靜得可怕，空氣里彌漫著一種……金錢堆砌出來的、無菌的寧靜。
一種比子彈貫穿頭顱更深的寒意，順著脊椎悄然爬升。
門外傳來一陣更加急促、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刻意壓低的交談聲。門被輕輕推開，
卻又被小心地控制在半開的狀態，似乎怕驚擾了什么。幾個人影出現在門口的光影里。
當先走進來的是一位中年婦人，保養得極好，皮膚緊致白皙，看不出太多歲月的痕跡，
只有眼角的幾道細紋泄露了時光的流向。她穿著一身質感極佳的淡紫色套裝，剪裁合體，
襯得身材依然窈窕。頭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后，露出光潔的額頭。此刻，
那張妝容精致的臉上，布滿了毫不掩飾的焦灼和一種近乎夸張的、失而復得的狂喜。
她的眼睛瞬間就鎖定了我，淚水立刻涌了上來，在精心描繪的眼線邊緣閃爍。“默兒！
我的默兒啊！你嚇死媽媽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幾乎是踉蹌著撲到床邊，
帶著一股濃郁的、甜膩的香水味。她伸出保養得宜、戴著碩大翡翠戒指的手，
顫抖著想要撫摸我的臉頰。我下意識地偏了一下頭，避開了那只陌生的手。
這個微小的動作讓她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表情也瞬間凝固，
驚愕和一絲受傷的情緒取代了狂喜。“默兒？”她試探地、小心翼翼地又叫了一聲，
淚水滑落下來，暈開了眼角的妝。緊隨她身后的是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
他穿著深灰色的手工西裝，熨燙得沒有一絲褶皺，頭發梳理得紋絲不亂，
露出寬闊飽滿的額頭。他的面容威嚴，帶著一種久居上位者特有的、不怒自威的氣場。
濃眉下的雙眼銳利如鷹隼，此刻正沉沉地注視著我，那目光復雜得難以解讀，有審視，
有探究，還有一絲深沉的、不易察覺的憂慮。他沒有像婦人那樣急切地撲過來，
只是穩穩地站在床尾，像一座沉默的山巒，無形地壓迫著整個空間。“醒了就好。
”他的聲音低沉平穩，聽不出多少情緒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既定事實。但那雙眼睛，
卻像是要將我從里到外徹底看穿。少爺？媽媽？爸爸？這些稱謂像沉重的鉛塊，
一下下砸在我混亂的意識上，帶來一陣陣尖銳的刺痛。我是陳默，一個兵，
一個剛被子彈掀了天靈蓋的兵！班長嘶啞的吼叫還在耳邊回蕩，硝煙的苦澀似乎還黏在舌根。
一股強烈的反胃感猛地頂上來，喉嚨里發出干嘔的聲音。身體本能地想要蜷縮，
想要遠離這陌生的一切，卻再次被那股無處不在的沉重感死死按在床上。“默兒！你怎么了？
別嚇媽媽！”那自稱“媽媽”的婦人剛收回去的眼淚又涌了出來，
慌亂地想去按床頭的呼叫鈴。“安靜，淑芬。”男人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瞬間止住了婦人的動作。他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在我臉上，眉頭微微蹙起，似乎在評估著什么。
“張醫生馬上到。”就在這時，一個穿著白大褂、戴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醫生快步走了進來，
身后跟著剛才那個護士。醫生看起來四十多歲，面容溫和，
眼神卻透著一種職業性的冷靜和敏銳。他手里拿著一個記錄夾板，
目光迅速掃過監護儀上的數據，然后落在我身上。“陳先生，陳太太。
”他朝那對夫婦微微頷首，聲音溫和而專業，“少爺醒了，這是最重要的。請稍安勿躁，
我先檢查一下。”他走到床邊，動作利落地拿起掛在脖子上的聽診器。“默兒，這是張醫生，
家里的主治醫生。”婦人連忙介紹，聲音里帶著討好和依賴。
張醫生對我露出一個安撫性的微笑：“陳默少爺，感覺怎么樣？頭暈嗎？惡心？
有沒有哪里特別不舒服？”他的聲音很平穩，帶著一種能讓人稍稍放松的節奏。陳默？少爺？
這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針，刺穿了我的混亂。我張了張嘴，喉嚨里干澀得發不出清晰的聲音，
只能勉強發出一個嘶啞的單音：“…水…”“快！溫水！”婦人立刻對護士吩咐。
護士很快端來一杯溫水，插著一根彎曲的吸管。婦人想親自喂我，
被張醫生不動聲色地擋了一下。護士小心地將吸管湊到我唇邊。清涼的水滑過灼痛的喉嚨，
帶來一絲短暫的慰藉。我貪婪地吸了幾口，冰冷的液體似乎也稍稍澆熄了腦中混亂的火焰。
張醫生開始進行常規檢查，翻看我的眼皮，用小手電筒照射瞳孔，測量脈搏，聽診心肺。
他的動作輕柔而專業。“生命體征平穩，意識清晰，沒有明顯外傷反應，
顱腦CT顯示之前的撞擊沒有造成新的結構性損傷。”張醫生一邊檢查，
一邊對那對夫婦低聲解釋，“之前的昏迷，更多考慮是驚嚇過度和輕微腦震蕩引起。
現在醒了，后續注意觀察和靜養即可。”“謝天謝地！”婦人雙手合十，長長舒了一口氣。
男人緊繃的下頜線似乎也放松了一絲，但眼神中的審視并未完全退去。
他沉聲問：“多久能恢復？”“少爺年輕，身體底子好，恢復會很快。”張醫生收起聽診器，
“主要是靜養，避免劇烈活動和情緒刺激，營養跟上，按時服藥。我會密切跟進。
”“那就好。”男人點了點頭，目光再次落在我臉上，帶著一種不容回避的意味，“默兒，
還記得發生了什么嗎？”發生了什么？我的記憶像被炸得支離破碎的掩體。
最后清晰的畫面是頭頂飛濺的泥土，耳邊刺耳的呼嘯，頭盔被狠狠撞擊的震動，
然后是無盡的冰冷和黑暗…再然后，就是這刺眼的白光，這陌生的“父母”，
這令人窒息的“少爺”身份。我搖了搖頭，動作有些遲緩。不是因為遺忘，
而是因為巨大的荒謬感扼住了我的喉嚨。難道說？
那個瘋狂的、只存在于網絡小說里的念頭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我，死了？又活了？
活在另一個陳默的身體里？“不記得了？也好，也好。”婦人立刻接過話頭，
帶著一種刻意的輕松，仿佛要替我拂去所有不愉快的記憶，“不記得那些嚇人的事情最好！
人沒事就好！我們默兒福大命大！”她再次伸出手，這次我沒有躲開。
她冰涼的手覆在我的手背上，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生怕碰碎什么的珍視感。她的手很軟，
保養得沒有一絲繭子，和班長那雙布滿老繭、永遠帶著機油和泥土味道的手截然不同。
“你呀，開車也太不小心了，把我和你爸魂兒都嚇飛了！”她嗔怪著，
語氣里卻全是后怕和寵溺，“以后可不敢這樣了！出院后給你換輛更安全的！”開車？車禍？
他們似乎在用這個解釋我之前的昏迷和“失憶”。男人，我的“父親”，
陳建雄——這個名字在我混亂的思緒里暫時找到了一個落點——他沒有糾正婦人的話，
只是沉沉地看著我，眼神深邃如寒潭。“醒了就好。你媽說得對，安心養著，別的不用想。
”他的語氣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定論意味，仿佛已經替我關上了通往過去記憶的門。“對，
對，養著！”婦人忙不迭地點頭，又像是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臉上瞬間煥發出光彩，
連聲音都提高了一個度，“哎呀！差點忘了大事！明天！明天可是我們默兒二十二歲生日！
家里都布置好了！這醫院晦氣，我們今天就回家！張醫生，能出院嗎？回家養著！”生日？
回家？這兩個詞像兩顆投入心湖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漣漪，而是驚濤駭浪。我的生日？不，
是“陳默”的生日。回家？回到那個屬于軍火巨頭陳建雄之子的家？一個充斥著金錢、權力，
卻唯獨沒有硝煙和戰友的陌生之地？一股強烈的排斥感和荒謬感再次攫住了我。
張醫生推了推眼鏡，似乎有些為難：“陳太太，少爺剛醒，雖然體征平穩，
但還需要觀察24小時，確保沒有遲發性的…”“哎呀張醫生！”婦人急切地打斷他，
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嬌嗔，“你看我們默兒這不是好好的嗎？醫院里哪有家里舒服！
家里什么設備沒有？你跟著一起回去看著不就行了？明天生日宴，多少重要客人要來，
默兒不在場怎么行？”張醫生看向陳建雄。陳建雄沉默了幾秒，目光在我蒼白的臉上掃過，
最終緩緩點了點頭，一錘定音：“回家。張醫生，你全程陪同。”就這樣，
在我意識尚未完全歸位、對這個新世界還懵然無知的時候，
命運的齒輪已經不由分說地開始轉動，將我推向一個名為“陳默”的富二代身份，
推向那個即將到來的、盛大的生日宴會。加長的黑色轎車無聲地滑行，
像一尾游弋在深海中的巨鯨。車窗玻璃貼著深色的膜，
將外面繁華喧囂的城市景象過濾成一片流動的、模糊的光影。
摩天大樓的輪廓在暮色中切割著天際線，霓虹燈初綻，勾勒出光怪陸離的線條。
沒有炮火撕裂的夜空，沒有燃燒的建筑殘骸，
只有一片被精心妝點過的、紙醉金迷的和平假象。
我靠在后座柔軟得令人陷進去的真皮座椅里，身上蓋著一條觸感異常細膩的薄毯。
車內彌漫著一種清冽的木質香氣，混合著皮革本身的味道，聞不到一絲汽油味。
引擎的運轉聲被隔絕得幾乎不存在，只有空調系統送出微風的輕響。身邊的婦人，
我的“母親”林淑芬，正用一種混合著緊張和喜悅的語氣，
絮絮叨叨地講著家里為生日宴做的準備。從法國空運來的香檳塔，
米其林三星主廚定制的餐點，請來的交響樂團，
還有那些即將到場的、跺跺腳能讓這座城市抖三抖的名字。
她的聲音像隔著一層厚厚的毛玻璃，嗡嗡作響，內容卻無法真正進入我的腦海。
我的目光越過她精心打理的卷發，落在車窗上自己的倒影里。一個年輕的男人。
臉色因為病弱顯得蒼白，但無損那份被優渥生活滋養出的俊朗。眉眼深邃，鼻梁高挺，
嘴唇薄而輪廓清晰。頭發是精心修剪過的，帶著一種漫不經心的時尚感。
身上穿著昂貴的絲絨家居服，柔軟的料子貼著皮膚，卻帶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束縛感。
這完全是一張陌生的臉，陌生得讓我心底發寒。只有那雙眼睛，在倒影里，
透著一絲與這身精致皮囊格格不入的茫然和戒備。那眼神，不屬于這個光鮮亮麗的“陳默”。
車子駛離主干道，拐入一條綠蔭如蓋的私家車道。道路兩旁是修剪得如同綠色高墻的景觀樹，
每隔一段距離，造型古典的路燈散發出柔和的光暈。開了足有幾分鐘，才看到前方豁然開朗。
巨大的黑色雕花鐵門無聲地向兩側滑開，車子駛入一片開闊得驚人的莊園。夜色中，
一座龐大的、燈火通明的歐式建筑矗立在遠處，像一頭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
噴泉在景觀燈下折射著碎鉆般的光芒，精心打理的花園在車燈掃過時露出繁復的輪廓。
車子沿著蜿蜒的車道行駛，最終平穩地停在了主宅那氣派非凡的、由巨大廊柱支撐的門廳前。
穿著筆挺制服的侍者早已肅立兩旁，無聲地拉開了厚重的車門。林淑芬率先下車，
臉上立刻堆滿了屬于女主人的、無懈可擊的雍容笑容。陳建雄隨后下車，身形挺拔，
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默兒，到家了！”林淑芬轉過身，向我伸出手，
語氣帶著一種刻意的輕快和寵溺。我沒有立刻去握她的手。
我的目光掠過眼前這座奢華得如同宮殿的建筑，掠過那些垂手侍立、表情恭謹的傭人，
最終落在大門敞開后的那片極致璀璨的光影里。巨大的水晶吊燈從挑高的穹頂垂下，
將大理石地面映照得光可鑒人，空氣里彌漫著鮮花、香水和食物的復雜氣味。
一種強烈的、被精心構筑的虛幻感撲面而來。這里，就是戰場之外的世界？
一個用金錢和權力堆砌起來的、沒有硝煙的堡壘？胃里那種翻騰的感覺又來了。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喉間的滯澀，終于還是伸出手，任由林淑芬冰涼柔軟的手握住我的手腕，
將我輕輕拉出車廂。腳下踩到的不是戰壕里松軟泥濘的泥土，
也不是野戰醫院帳篷里粗糙的帆布地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