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影之分裂鹿晚晴第十八次檢查自己的影子時，終于確認了這不是幻覺。
圖書館的燈光從頭頂直射下來，本該在她腳下投下一片完整的陰影。然而此刻，
她的影子卻像被無形的剪刀剪開一般，
從腰部的位置分裂成了兩半——左半邊安靜地依附在地面，右半邊卻像活物般微微顫動，
邊緣處呈現出不自然的鋸齒狀。"又分裂了..."晚晴咬著下唇，
迅速用書包擋住腳下的異常。她環顧四周，幸好午后的圖書館人不多，
沒人注意到這個角落的異樣。這是青森鎮的常態，也是最大的秘密——在這里，
人們的影子會隨著情緒波動而分裂。晚晴從小就知道這個秘密。六歲那年，
她第一次看到媽媽生氣時，腳下的影子突然像爆炸般分裂成十幾塊碎片，
每一片都在地上瘋狂扭動，如同黑色的火焰。那天晚上，媽媽抱著她輕聲解釋："晚晴，
在青森鎮，我們的情緒會通過影子表現出來。當你特別開心、特別難過或者特別生氣的時候，
影子就會分裂。這是正常的，別害怕。"但晚晴從未像其他孩子那樣坦然接受這個現象。
她討厭失控的感覺，討厭讓別人通過影子看穿自己的情緒。所以十歲起，
她就開始練習控制情緒，努力讓影子保持完整。這些年來，她幾乎成功了——直到上周。
一周前的聲樂比賽上，當她站在舞臺中央，聚光燈打在臉上時，
她突然發現自己的影子不見了。不是分裂，而是徹底消失了。恐慌中她唱錯了調，
狼狽地逃離舞臺。第二天，影子又回來了，卻開始出現這種奇怪的分裂現象。"晚晴！
發什么呆呢？"一個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好友林小滿抱著一摞書站在桌前，歪頭看著她。
"沒、沒什么。"晚晴下意識把腳往后縮了縮，"就是在想物理作業。"小滿將書放下，
湊近她壓低聲音："聽說周巖又找你麻煩了？"晚晴的肩膀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周巖，
學校里的風云人物，籃球隊隊長，也是她長達兩年的噩夢。從高二開始，
周巖就莫名其妙盯上了她，時不時在走廊"不小心"撞她，把她的課本扔進垃圾桶，
或者當著全班的面模仿她說話結巴的樣子。"沒什么大不了的。"晚晴擠出一個微笑，
"我都習慣了。"小滿嘆了口氣："你應該告訴老師...""然后讓事情變得更糟？
算了吧。"晚晴搖搖頭，視線不自覺地飄向窗外。操場上周巖正和一群男生打球，
陽光下他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老長，隨著動作變換形狀，卻都保持著完整的輪廓。
不像她的影子，正在書包的遮掩下悄悄分裂成更多碎片。放學路上，晚晴刻意放慢腳步，
等所有人都走遠了才離開學校。夕陽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那分裂的痕跡更加明顯——現在她的影子已經分成三塊了，最大的一塊勉強維持著人形，
另外兩塊則像黑色的水漬般在地面上蔓延。轉過一個街角，晚晴突然停住了腳步。
周巖和他的兩個跟班堵在巷子口，臉上掛著那種讓她胃部絞緊的笑容。"喲，
這不是我們的'歌唱家'嗎？"周巖夸張地鞠了一躬，"上次比賽怎么跑了？
我們可都等著聽你那'美妙'的歌喉呢。"晚晴握緊書包帶，感覺喉嚨發緊。
她應該轉身就跑，或者至少說點什么，但恐懼像水泥一樣灌進她的血管，讓她動彈不得。
"說話啊，啞巴了？"周巖向前一步，伸手要抓她的書包。就在這時，
晚晴感到一陣奇怪的寒意從腳底升起。她低頭看去，
震驚地發現自己的影子正在地上瘋狂扭動，那些分裂的碎片像被磁鐵吸引般迅速聚攏，
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比她本人還要高大的黑色輪廓。然后，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她的影子站了起來。不是比喻意義上的"站起"，
而是字面意義上的——那個漆黑的輪廓從地面脫離，像剪紙人一樣豎立起來，
在夕陽下呈現出三維的形態。晚晴驚恐地看著這個"影子自己"向前邁了一步，
擋在她和周巖之間。周巖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什...什么東西？
"影子晚晴抬起一只"手"，指向周巖。雖然沒有五官，但晚晴能感覺到它在笑，
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充滿惡意的笑。"滾。"影子說，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回聲，
卻清晰得可怕。周巖和他的朋友像見了鬼一樣尖叫著逃走了。晚晴站在原地，雙腿發軟，
心跳快得幾乎要沖破胸腔。影子緩緩轉過身來，"看"著她。盡管沒有眼睛，
晚晴卻能感覺到它在注視自己，那種感覺就像站在鏡子前，卻發現鏡中的影像有自己的意識。
"別害怕。"影子說，聲音這次柔和了許多，幾乎像是晚晴自己在說話，
"我只是做了你一直想做的事。"說完，它像煙霧般消散，重新變回地面上一團普通的陰影。
晚晴顫抖著蹲下身，用手指觸碰自己的影子。它現在又恢復了完整，安靜地躺在瀝青路面上，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卻無法解釋親眼所見的一切。
那天晚上，晚晴做了個奇怪的夢。夢里她站在舞臺上，聚光燈照得她睜不開眼，
臺下坐滿了模糊的人影。她張開嘴想唱歌，卻發不出聲音。這時，
另一個她從舞臺側面走出來，穿著和她一樣的白色連衣裙，卻比她更挺拔、更自信。
那個"她"開始唱歌，聲音清澈明亮，贏得了全場掌聲。晚晴想喊"那是我"，
卻發現自己正在慢慢變透明...她驚醒時，窗外剛泛起魚肚白。床邊的全身鏡里，
她看到自己的影子在沒有任何光源的情況下，詭異地站在鏡子前，朝她揮了揮手。
第二章 影子覺醒一周后，晚晴開始習慣影子的存在——或者說，
習慣這個"另一個自己"的存在。她給它取名叫"小影"。小影只在晚晴獨處時出現，
而且越來越頻繁。它幫她完成了不敢交的詩歌作業（得了A+），
替她在音樂課上唱了那首她一直害怕表演的詠嘆調（獲得了老師的驚嘆），
甚至在上周五周巖又想找麻煩時，小影直接從墻上躍下，嚇得那個霸凌者落荒而逃。
"你簡直太棒了。"那天回家路上，晚晴忍不住對小影說。此刻的小影正走在她身邊，
不再是扁平的影子，而是一個立體的、與她一模一樣的黑色剪影，
只有輪廓邊緣泛著微微的銀光，像被月光勾勒出來的一樣。小影轉過頭，雖然沒有五官，
晚晴卻能感覺到它在微笑："我只是做了你內心真正想做的事。
你比你自己想象的要勇敢得多，晚晴。"這句話讓晚晴心頭一暖。從小到大，
她總是被評價為"太安靜"、"太膽小"。媽媽常說："晚晴，你要多表達自己，
別總是把想法憋在心里。"但每次她試圖勇敢一點，總會搞砸——要么聲音發抖，
要么說錯話，最后只能退縮回自己的殼里。而現在，有了小影，一切都不同了。
"明天是校園歌手大賽，"晚晴猶豫地說，"我報名了，但是...""但是你在害怕。
"小影接話，聲音輕柔，"別擔心，我會幫你的。就像音樂課上那樣。"晚晴點點頭，
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小影了解她的一切想法，甚至比她自己還要了解。回到家，
媽媽正在廚房準備晚餐。自從爸爸五年前離開后，這個家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空氣中總是彌漫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寂靜。"晚晴，洗手吃飯了。"媽媽頭也不回地說，
聲音里帶著一貫的疲憊。晚晴看了看身邊的小影，發現它不知何時已經變回普通影子，
安靜地貼在地面上。她松了口氣——雖然不知道小影究竟是什么，
但她直覺媽媽不會理解這種現象。"媽，"晚晴鼓起勇氣開口，"明天的校園歌手大賽，
我...我報名了。"媽媽切菜的手停頓了一下，轉過身來，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真的？
你終于愿意參加比賽了？"晚晴點點頭，心跳加速："嗯，我...我想試試。
"媽媽突然走過來緊緊抱住她，
晚晴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油煙味和熟悉的洗發水香氣："我太高興了，寶貝。
你終于要展現自己的才華了。"晚晴靠在媽媽肩頭，視線越過她的肩膀，
看到墻上的自己的影子正緩緩舉起一只手，豎起大拇指。歌手大賽當天，學校禮堂座無虛席。
晚晴站在后臺，手指緊緊攥著裙擺，喉嚨發干。她能聽到前面選手的歌聲和觀眾的掌聲，
每一聲都像錘子敲在她的神經上。"下一個，高三二班，鹿晚晴同學！"主持人的聲音傳來。
晚晴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她應該向前走，卻動彈不得。就在這時，
她感到一陣熟悉的寒意從腳底升起。"別怕。"小影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讓我來。
"晚晴感到一陣恍惚，仿佛有人輕輕推了她一把。下一秒，她已經站在舞臺中央，
聚光燈刺得她睜不開眼。臺下是黑壓壓的觀眾，無數雙眼睛注視著她。奇怪的是，
她一點也不緊張了。相反，一種陌生的自信充盈著她的全身。她張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