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照片與偏執的囚籠雨,不是溫柔的淅瀝,而是帶著某種發泄般的狂暴,
狠狠砸在別墅巨大的落地窗上。豆大的雨點撞擊著鋼化玻璃,發出沉悶而持續的“噼啪”聲,
像無數細小的鼓槌在敲打著緊繃的神經。窗外,精心打理的花園在風雨中搖曳,
模糊成一片濃重的、濕漉漉的墨綠。別墅內,水晶吊燈灑下冷白的光,
將空曠奢華的客廳映照得如同一個精致的冰窖,華麗卻毫無溫度。我蜷在寬大的絲絨沙發里,
指尖冰涼,無意識地摩挲著手中那張早已泛黃、邊緣微微卷曲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女人,
穿著剪裁合體的素色旗袍,身姿窈窕,倚在一架老式鋼琴旁,側臉對著鏡頭,
唇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她的眼波流轉,即使隔著數十年的時光和粗糙的印刷,
依舊能感受到那份驚心動魄的嫵媚與神秘——白月如,民國影壇一顆短暫卻無比耀眼的流星,
外婆口中代號“白鴿”的傳奇特工。指尖劃過照片上那張模糊卻依舊動人的臉,
冰涼的觸感仿佛能穿透皮膚,滲入骨髓。外婆臨終前枯槁的手死死抓住我的情景,
又一次清晰地浮現在眼前。她渾濁的眼珠里,燃燒著一種近乎偏執的光芒,
干裂的嘴唇翕動著,
到她…找到她留下的‘蝴蝶’…那東西…不能落在…不該落在的人手里…” 那沉重的囑托,
如同枷鎖,套在了我二十歲的人生上。“又在看她?”一個聲音,毫無預兆地在身后響起,
低沉,冰冷,帶著金屬般的質感,瞬間撕裂了雨聲構筑的屏障,
也擊碎了我沉浸在回憶中的脆弱外殼。心臟猛地一縮,指尖下意識地收緊,
差點將脆弱的照片捏皺。我甚至沒有聽到他靠近的腳步聲。顧晏臣,他總是這樣,
像一道無聲的影子,帶著不容忽視的存在感,侵入我的空間。我緩緩轉過頭。
他站在客廳入口的陰影里,高大的身影幾乎融進昏暗的背景。
客廳冷白的光線只吝嗇地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輪廓和挺直的鼻梁。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一絲褶皺也無,如同他此刻的表情,冰冷、嚴整,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那雙深邃的眼眸,此刻正牢牢鎖在我身上,不,
是鎖在我手中的照片上,里面翻涌著我看不懂的、濃稠如墨的情緒——是憤怒?是嫉妒?
還是…一種更深沉、更危險的東西?他幾步跨到我面前,帶著一股清冽的雪松氣息,
卻混合著風雨的濕冷。沒有多余的言語,他猛地伸出手,鐵鉗般扣住了我的手腕!力道之大,
瞬間傳來骨骼被擠壓的細微痛楚。“晚晚,”他低下頭,
溫熱的呼吸猝不及防地噴在我的耳廓,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他的聲音壓得很低,
像情人間的呢喃,卻字字裹著冰碴,砸在心上,“你的眼里,只能有我。”又是這句話。
從小到大,這句話如同魔咒,伴隨著他無孔不入的“保護”和掌控。青梅竹馬二十多年,
這張臉,從少年時的清俊飛揚,到如今棱角分明的冷峻,我都太熟悉了。
熟悉他每一次蹙眉時眉心的褶皺,熟悉他偶爾展露的、轉瞬即逝的淺笑,
更熟悉他眼底此刻翻涌的、如同實質般的占有欲——那不是愛,更像是一種病態的執念,
一張無形的、越收越緊的網,將我牢牢困在其中,幾乎窒息。
手腕上的疼痛清晰地提醒著我此刻的處境。我深吸一口氣,
壓下心底翻騰的驚懼和一絲難以言喻的煩躁,努力讓嘴角彎起一個無懈可擊的弧度,
帶著點無奈,甚至是一絲嬌嗔。“阿臣,”我晃了晃被他禁錮的手腕,聲音放得又軟又輕,
“你弄疼我了。月如小姐是我外婆的故交,研究她,是家族委托的任務,你知道的。
”我試圖用“任務”這個冰冷的詞來劃清界限,“你這樣,我怎么完成外婆的遺愿?
”他喉結劇烈地滾動了一下,下頜線繃得死緊,像是在極力壓抑著某種即將沖破牢籠的猛獸。
那雙緊盯著我的眼睛,深不見底,里面翻滾著我看不懂的風暴。下一秒,
他的動作快得讓我猝不及防!他猛地抬手,不是松開我,
而是粗暴地扯開了自己一絲不茍的領帶!昂貴的絲綢領帶被他像丟棄垃圾般甩開。接著,
他用力扯開了襯衫最上面的兩顆紐扣!冷白的燈光下,他脖頸下方,鎖骨處,
一道猙獰扭曲的舊疤,毫無遮掩地暴露在空氣中!那疤痕像一條丑陋的、盤踞的蜈蚣,
凸起在光滑的皮膚上,顏色深褐,邊緣不規則,無聲地訴說著曾經的慘烈。
我的呼吸驟然一窒。這道疤…太熟悉了。十歲那年,放學路上,
一條不知從哪里竄出來的、眼睛赤紅的瘋狗,狂吠著撲向我。是顧晏臣,
那個平時總愛捉弄我、搶我糖果的小男孩,在那一刻爆發出驚人的勇氣,猛地將我推開,
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前面。我跌倒在地,眼睜睜看著那瘋狗撕咬著他的肩膀,
鮮血瞬間染紅了他白色的校服…這道疤,就是那次留下的。
它曾是我心底最柔軟也最疼痛的印記,是顧晏臣用命守護我的證明,
是我對他所有復雜情感的源頭之一。可現在,他指著這道疤,眼神銳利如刀,
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審視,死死盯著我,聲音嘶啞而冰冷:“可你看她的眼神,
像在看心尖上的朱砂痣。”他猛地俯身逼近,鼻尖幾乎蹭到我的耳垂,
溫熱的呼吸帶著一種危險的蠱惑,噴灑在敏感的皮膚上,“知道嗎?
念‘月如小姐’…”第二章:攤牌、疤痕與驚天的秘密“嗡——”大腦仿佛被重錘狠狠擊中,
瞬間一片空白!血液瘋狂地沖上頭頂,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凈凈,只留下刺骨的冰冷和麻木。
他…聽到了?他怎么會聽到?!
昨晚…我確實在書房整理那些塵封的民國小報和外婆的筆記到深夜,疲憊不堪,
最后伏在桌上睡著了…難道…難道我真的在夢里…喊出了那個名字?!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我的四肢百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
幾乎要掙脫束縛跳出來。他知道了什么?他到底知道了多少?外婆的秘密,
白月如的真實身份,那份代號“蝴蝶”的機密文件…還有…我接近他,留在他身邊,
這看似順理成章的一切背后,
那個不能宣之于口的真正目的…冷汗瞬間浸透了后背單薄的衣料。我死死咬住下唇,
用盡全身力氣才抑制住身體的顫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尖銳的疼痛帶來一絲虛假的清明。
不能慌,蘇晚,絕對不能慌!外婆的遺愿,十幾年的追查,所有的努力,都系于此刻!
一旦讓他看出破綻,所有的線索,所有的希望,都將化為泡影!我猛地甩開他的手,
動作帶著一種近乎決絕的力道。手腕上被他捏過的地方,留下清晰的、泛紅的指印。
我甚至沒有看他瞬間陰沉下去的臉色,轉身,快步走向那張厚重的紅木書桌。
拉開最底層那個帶鎖的抽屜——鑰匙一直貼身藏著。里面,
安靜地躺著一疊早已準備好的、同樣泛黃發脆的民國小報復印件。這些報紙,
是我耗費無數心力,從故紙堆里、從私人收藏家手中一點點搜集來的。上面的鉛字模糊不清,
報道的內容也多是捕風捉影、語焉不詳,充斥著那個年代特有的夸張和臆測。但此刻,
它們是我唯一的武器。我抓起那疊沉甸甸的紙張,轉身,沒有絲毫猶豫,
用力甩在顧晏臣面前的玻璃茶幾上!“嘩啦——”紙張散落開來,鋪滿了冰冷的玻璃臺面。
一些模糊的黑白照片和聳動的標題暴露在冷白的燈光下。“你早就查到了,對嗎?
”我抬起頭,目光銳利如針,直直刺向他驟然收縮的瞳孔,聲音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寒流,
不帶一絲溫度,“白月如,根本不是什么冰清玉潔、為情所困的影壇神話!
她是中統(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調查統計局)精心安插在文藝界的特工!代號‘白鴿’!
”我刻意加重了那個代號,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而我外婆,”我深吸一口氣,
胸腔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一字一頓,清晰無比,“才是她的單線上級!代號‘夜鶯’!
”顧晏臣臉上的表情,在那一刻徹底凝固了。震驚、懷疑、一絲被戳穿的狼狽,
還有某種更深沉的、我看不懂的驚濤駭浪,在他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飛快地閃過、交織、湮滅。
他死死盯著茶幾上那些散落的、如同廢紙般的證據,喉結艱難地滾動著,
像是被什么東西扼住了喉嚨。時間仿佛被拉長了數倍。空氣凝滯,
只有窗外暴雨的喧囂和彼此沉重壓抑的呼吸聲。突然,他猛地抬起頭!那雙眼睛,
不再是之前的冰冷審視,而是燃起了熊熊的怒火,帶著一種被欺騙、被愚弄的狂怒!
他一步跨到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帶著強烈的壓迫感,幾乎將我籠罩在陰影里。一只大手,
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如同鐵鉗般狠狠掐住了我的下頜!劇痛傳來,我被迫高高仰起頭,
迎上他近在咫尺的、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他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臉上,帶著濃重的火藥味。
“所以你接近她,研究她,”他聲音嘶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
帶著咬牙切齒的恨意,“是為了找當年她失蹤時帶走的那份‘蝴蝶’機密文件?!
”下頜骨仿佛要被捏碎,疼痛讓我眼前陣陣發黑。但他的話,卻像一劑強心針,
瞬間刺穿了我的恐懼。他果然知道!他知道“蝴蝶”!一絲近乎妖冶的笑容,
不受控制地爬上我的嘴角。我忍著劇痛,身體非但沒有后退,反而微微前傾,
紅唇幾乎擦過他因激動而劇烈滾動的喉結,溫熱的氣息若有若無地拂過他敏感的皮膚。
“不然呢?”我的聲音帶著一絲輕佻的嘲弄,像情人間的低語,卻字字如刀,
“你以為…我真信你鎖骨上那道疤,是為了救我留下的?”我清晰地感覺到,
他掐著我下頜的手指,力道猛地一松!整個身體,在那一瞬間,僵硬得像一尊石雕!機會!
我的指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地抬起,
輕輕撫上那道猙獰的、盤踞在他鎖骨上的疤痕。冰涼的指尖觸碰到溫熱的皮膚,
感受到他皮膚下有力而急促的脈搏跳動。“顧晏臣,”我湊到他耳邊,
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氣聲低語,氣息拂過他的耳廓,“你父親顧長林,
當年就是中統行動處的副處長吧?位高權重,心狠手辣。”我頓了頓,
感受到他身體的緊繃加劇,“這道疤…根本不是什么瘋狗撕咬留下的…是你十三歲那年,
在顧公館后花園,替你父親擋下敵對派系刺殺時,留下的槍傷,對不對?
”第三章:身份揭穿、槍口與絕望的愛“呵…”一聲極輕的、帶著破碎感的低笑,
毫無預兆地從他喉間溢出。緊接著,這笑聲像是打開了某個失控的閘門,越來越大,
越來越癲狂,在空曠而冰冷的客廳里肆無忌憚地回蕩!
笑聲里充滿了諷刺、自嘲、還有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深不見底的絕望。
“哈哈…哈哈哈…”他猛地松開鉗制我的手,像是被燙到一般,踉蹌著向后退了一步,
抬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肩膀劇烈地聳動著。那笑聲漸漸染上了哭腔,
卻又被他強行壓了下去,變成一種壓抑的、痛苦的嗚咽。我站在原地,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剛才的孤注一擲,那精準的、直刺要害的指控,
似乎真的戳破了他精心偽裝的表象。但這突如其來的、近乎崩潰的狂笑,
卻讓我感到一種更深的、無法掌控的寒意。他怎么了?是被揭穿后的惱羞成怒?
還是…別的什么?笑聲,戛然而止。如同被利刃斬斷。顧晏臣放下手,臉上已無半分笑意,
只剩下一種玉石俱焚般的冰冷和瘋狂。那雙眼睛,猩紅一片,像是困獸最后的掙扎。
他動作快得超出了我的反應極限,
右手閃電般探入西裝內袋——一把烏黑锃亮、泛著死亡幽光的勃朗寧手槍,
被他穩穩地握在手中!冰冷的槍口,帶著金屬特有的寒意,精準無比地抵住了我的心口!
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料傳來,瞬間凍結了我全身的血液!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清晰、如此貼近!我甚至能聞到槍身上淡淡的槍油味。呼吸驟然停止,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失去了聲音,只剩下心臟在耳邊瘋狂鼓噪的轟鳴。“聰明,晚晚,
你真的很聰明。”他看著我瞬間煞白的臉,嘴角勾起一抹殘忍而扭曲的弧度,
眼神卻復雜得如同深淵,里面翻涌著痛苦、嘲弄,甚至還有一絲…絕望的愛戀?
“可你不知道…”他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裹挾著刺骨的寒風,
狠狠扎進我的耳膜,穿透我的靈魂:“白月如…她其實是我母親。”轟——!大腦一片空白!
像是被一道九天驚雷當空劈中,整個人僵在原地,無法思考,無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