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乖順，實則就是塊又臭又硬的石頭。
盛昭沒讓他起來，裙擺一甩，翹著勻稱纖細的白皙長腿坐在一旁的長沙發上。
傭人遞上她愛喝的花茶，她伸手就能夠到的茶幾上擺放著她愛吃的果盤。
盛昭凈手后，蔥白瑩潤的手指捏起果盤里的車厘子，慢條斯理的咬著、吃著，吞咽。
全然沒有理會板板正正跪在那里的沈厭。
好似他不存在一般。
一旁傭人視線頻頻，卻沒人敢在大小姐沒開口的情況下，提及跪在那里的沈厭。
沈厭被忽視了兩個小時。
這兩個小時里，盛昭吃東西、飲茶、看劇、玩游戲，卻就是沒有看沈厭一眼。
最開始沈厭還能面不改色的跪在那里，慢慢的他就再也經受不住這樣的冷遇，頻頻側眸看她。
被無視的第三個小時，沈厭神情中已出現明顯的焦慮之色。
第三個半小時，盛昭開始吃飯，也沒有理他，沒跟他說任何一句話。
沈厭跪著的第四個小時，盛昭吃完了飯，抬腳準備上樓休息。
沈厭終究還是開口了，他跪在那里，啞聲喊了聲：“大小姐。”
盛昭從他身旁過，依舊沒理他。
沈厭伸出手想要去拽她的裙角，卻又在觸碰到的那一瞬，匆忙將手指蜷縮，眼神慌亂全然不敢看她，生怕觸及她任何一個帶著厭惡的目光。
最終的最終所有沒敢實現的阻攔，依舊化作一聲低低的：“大小姐。”
盛昭腳步頓下，居高臨下的睨著他。
察覺到頭頂的目光，沈厭緩緩抬起頭，他有一雙深幽的像是漩渦般能將人吸入的眼睛，四目相對，他低聲：“你想怎么懲罰我都可以。”
盛昭：“去跟白霽文道歉，去跟警方交代清楚你做的事情。”
沈厭漆黑眸光幾番變化，而后歸于死水一般的沉寂，他說：“我去警局。”
他再自然不過的過濾掉跟白霽文道歉這件事情。
盛昭聽出來他的刻意：“去警局，也去道歉。”
沈厭還跪在地上，垂落在身側的手握緊，他在排斥，但他又不能違背盛昭的指令，心中百般起伏、掙扎。
許久許久后，化作一聲輕淺應答：“嗯。”
盛昭覺得這種事情還是要盡快，如果警方那邊出了調查結果傳喚，那就沒有自首情節了，“你現在就去。”
沈厭問她：“現在去警局……還是……醫院？”
盛昭：“警局。”
沈厭聞言，起身就朝外走，沒有任何遲疑和猶豫，仿佛一個指令一個行動的ai，更像是極為聽話的……寵物狗。
盛昭看著他這副樣子，太陽穴就一股一股的脹疼，是對他心有愧疚也好，是想要弄清楚他這樣做的理由也好，在沈厭踩上油門前，盛昭抬手打開副駕駛的車門。
夜風吹動她輕柔的發絲，像是能勾纏住跳動的心臟，手搭在方向盤上的沈厭望著她，如同虔誠信徒瞻望他的命運。
盛昭就那么坐在副駕駛上，扯過安全帶給自己系上，沒什么好耐心道：“開車。”
沈厭從善如流：“嗯。”
四方城夜色已深，道路兩邊霓虹燈依舊亮著，卻只有零星的車輛還在行駛，早已經沒有了行人蹤影。
窗外燈光在盛昭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兒。
盛昭緩緩開口問：“為什么那么做？”
沈厭緘默無聲。
盛昭掀起眼眸看向他，“說話。”
沈厭單手掌控方向盤，搭放在中控臺上的修長手指輕捏，“……礙眼。”
盛昭有些生氣：“他怎么就礙你眼了？就算是你不喜歡他，至于要害人性命嗎？”
白霽文如果死了，他就是殺人犯！
他的學業、前途、一輩子都可能就這么毀了！
沈厭：“他只會毀容，骨折，死不掉。”
只會變成一只丑陋又骨折的無毛狗。
盛昭聽著他精準判斷的話語，怒極反笑，“你這是動手前，就什么都想好了。”
沈厭斂起眼眸，“是。”
盛昭氣的憤然拍擊中控臺，不偏不倚的打中他的手背，“你還敢回答是！”
目無法紀！
他簡直無法無天！
沈厭沉默兩秒，見她不讓自己回答“是”，就悶聲回了聲：“嗯。”
盛昭：“……”
車子平穩停靠在警局門前，沈厭看著滿臉寫著不高興的盛昭，骨節分明的手指握了幾次，才問她：“大小姐，你……進去嗎？”
還是要留在車上？
但如果他被扣留，她就只能一個人開車回去。
他心思起伏間，盛昭已經下車，將車門摔得很響，任誰都能看出她不爽。
而影響她心情的罪魁禍首沈厭，有些無措，但現在沒有鞭子，他也不能讓她抽他一頓解氣，只好默不作聲的跟在她身后，踏入警局大廳。
值班的民警看看一臉憤怒的盛昭，又看了看旁邊陪同神情中寫著謹慎小心的沈厭，“兩位是有什么需要幫助？”
盛昭雙臂環胸坐在一旁，盯看著沈厭，就差說上一句：“你自己交代。”
民警看著默不作聲的二人：“兩位小同學，情侶吵架的話不在我們警方的調解范疇，這需要你們兩人之間自己慢慢溝通。”
沈厭聞言脊背細微僵硬，但也只是一瞬。
盛昭：“我不是他女朋友。”
她幾乎是話落瞬間，沈厭就朝她看了一眼，民警也沒錯過沈厭瞬息間就晦暗下去的目光，“不是女朋友，你們來這是……”
盛昭蹙眉，斜瞥一眼沈厭。
沈厭：“自首。”
民警頓了頓，叫來同事做筆錄，正色起來：“詳細說。”
沈厭：“今天上午八點四十分發生在歷北路上的車禍，是我改了白霽文的車輛控制系統，想讓他毀容骨折。”
民警互相對視一眼，“你為什么那么做？又為什么在當天選擇報警？”
沈厭沒再回答。
民警再想多問一句，都撬不開他的嘴，“請你配合我們的問詢，這也是給你自己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
沈厭并不在乎，依舊沉默以對。
盛昭見他這副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起身就要走，準備讓他一個人在警局自生自滅。
她剛一有要離開的動作，沈厭巴巴的就朝她看過來，跟怕被遺棄的狗狗沒有任何區別。
民警對視一眼，達成共識，把盛昭留下，于是——
于是警局內便出現了滑稽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