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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司蘅被激烈的打砸聲吵醒。
他打開臥室門,看見客廳的東西幾乎都被江朔砸了,其中就包括他和江攬月的婚紗照。
江攬月只是陪著笑,生怕再惹怒他。
“砸,隨便砸,你能消氣就好。”
江朔被她的話逗笑,這才嘆口氣坐下來。
江攬月立刻上前,將他摟進懷里。
“我的寶貝,你生氣總得告訴我為什么吧?”
江朔冷哼著將后背對著她。“我不要這個孩子,你偏不打,難道讓咱們的孩子一出生就是私生子嗎?”
“總不能讓你和姐夫離婚,嫁給我吧?”
整個客廳突然死一般寂靜。
江攬月神情有些煩躁,陷入沙發靠背上,倒了一杯酒。
第二杯,第三杯......
直到瓶里最后一滴酒倒完,她拿起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
“我要和司蘅離婚,請各位族老來做見證。”
司蘅猛地轉身躲進房間,死死咬住虎口,不讓自己發出聲音。
可手掌鮮血淋漓的疼痛,卻不及心底的萬分之一。
很快,到場的不止家族的長輩們,還有許多記者。
當著眾人的面,江攬月將一份離婚協議書遞到司蘅面前。
隨后低聲在他耳邊說:“阿蘅,你配合我演場戲,等生下來我們就復婚,起碼讓孩子有個合法的身份。”
他沒有猶豫,接過筆便簽下名字。
按手印時,面對江攬月遞過來的印泥,他沒有接,而是咬破食指。
以血為印,為她們的婚姻徹底劃上句號。
江攬月看著他那決絕的動作,眸間閃過一抹煩躁,薄唇也不由得緊抿。
但很快就被江朔欣喜的懷抱沖淡。
就在這時,其中一位德高望重的叔公沉聲道:“攬月,當初你可是氣死你父親,都要和司蘅結婚,當時你立下誓言,日后若是主動提出離婚,便要受家法五十鞭,你可記得?”
江朔慌了,擔憂地看向江攬月。
“姐姐,要不算了,五十鞭,會要了你的命的,況且你還懷著孩子......”
江攬月卻輕輕拍了拍他的手,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眼神。
隨即她往下一跪,聲音決絕。
“動手吧!”
沾著水的馬鞭撕破空氣,狠狠抽在江攬月的后背上。
僅是第一下,便在衣服上撕開一道紅痕。
“呃......”江攬月咬著牙,脊背挺得筆直。
一鞭又一鞭下去,她的后背已經沒有一塊好肉。
司蘅靜靜地看著那翻飛的血肉,曾經的回憶也涌入腦海。
她第一次帶他回江家老宅時,顧老爺氣得舉起拐杖狠狠砸向他。
江攬月硬生生用自己的身體擋下那一擊,被打得頭破血流。
可她依舊執著,雙眸赤紅,朝著她父親嘶吼。
“我江攬月此生只嫁司蘅一人,不行你就打死我!”
如今,她為了嫁給另一個男人,也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
五十鞭結束,司蘅淡如止水地吞下第四顆藥丸,轉身離去。
可剛走到門口,一群兇神惡煞的人一擁而上,將司蘅圍在中間。
“你個不要臉的贅婿!”為首一個瞎了一只眼的男人,一拳砸在他臉上。
“你還記得我嗎?當年我看不起你,翻了你一個白眼,就被剜掉一只眼。”
另一個少了三根手指的男人陰毒一笑。“還有我,當年你賣酒的時候我扇了你一巴掌,就被活活剁掉三根手指。”
“我呢?我不過說你配不上江小姐,是軟飯男,結果我家公司被搞破產,我爸媽也跳了樓!”
司蘅渾身僵冷。
他知道這都是當初江攬月為了維護他做的。
如今他被江攬月拋棄,這些人就全都來報復。
“今天我們有仇報仇,有冤報冤!”
獨眼男人摔碎酒瓶,猛地扎向司蘅的嘴。
“啊!”鋒利的玻璃割破他的嘴唇,牙齒也被生生撞掉幾顆。
“狗男人,看你還牛不牛!”
缺指男人撿起玻璃碎片就猛地往他胸前捅去。
“噗嗤!”
鮮血瞬間涌出,痛得司蘅渾身顫抖。
“愣著干嘛,快拍照啊,讓大家看看江小姐不要的贅婿是什么下場!”
閃光燈瘋狂閃爍,對準了司蘅的狼狽。
劇烈的恐懼激發了司蘅的求生欲,他回頭絕望地朝別墅里大喊:“來人啊!”
別墅里,滿背是血的江攬月抱緊了江朔,帶著前所未有的喜悅。
“阿朔,我終于......能嫁給你了!”
隱約間,她似乎聽見了司蘅的哭嚎聲,下意識朝門口看了一眼。
只是周圍的起哄聲瞬間拉回她的思緒。
“親一個,親一個!”
江攬月收回目光,不再理會那究竟是什么,俯身吻下江朔的唇,溫柔又繾綣。
司蘅徹底絕望,生出一絲狠意,猛地拔出胸前的玻璃碎片,瘋狂對著她們揮舞。
“來啊!一起死啊!”
見司蘅實在太過瘋癲,加上害怕江攬月發現,這些人罵了聲晦氣后,轉身離去。
司蘅回過神后,猛地扔掉手中的玻璃碎片,跌跌撞撞朝外跑去。
日光照在他滿是血污的身上,他掏出第五顆藥丸,帶著血和淚吞下。
趁著意識還算清醒,他攔了輛出租車,對著司機說:“去機場。”
坐上座位的那刻,遲來的藥效鋪天蓋地襲來。
往日所有的美好和屈辱從他腦海一一閃過,如同走馬燈一般。
相識,相戀,婚禮,行星,島嶼,兒子......
再然后是背叛,爭吵,鮮血,骨灰,痛楚,鞭刑......
無數記憶在頭腦狂風中被強行撕 裂,剝離。
可他卻從未如此輕松過。
江攬月,我會忘了你......
你也放過我吧。
從此我們兩不相欠,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