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湯剛熬好,沈淮南的手機(jī)就響了。
他接起電話時,眉宇間的冰雪瞬間消融。
“音音?湯好了,馬上給你送過去。”
他匆匆離開后,孟母終于忍不住看向孟思妤:“思妤……”
“媽,我沒事。”孟思妤搶先開口,聲音卻啞得厲害,“他有了很喜歡的人,我也很開心的。”
她機(jī)械地擦著灶臺,眼淚卻不受控制地砸在大理石臺面上。
當(dāng)晚,孟思妤像小時候一樣黏著孟母睡。
直到半夜,孟思妤剛睡著沒多久,就被孟母的動靜驚醒。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看見孟母正在穿外套。
“媽,怎么了?”
“少爺胃病犯了,讓我送藥過去。”孟母看了眼窗外的大雨,“你睡吧,我去去就回。”
孟思妤立刻坐起身:“媽,你繼續(xù)睡,我去送。”
她接過藥袋,撐傘沖進(jìn)雨里。
雨水很快浸透了帆布鞋,冰涼的觸感從腳底蔓延到心臟。
會所包廂門口,隱約傳來談笑聲,孟思妤剛要敲門,就聽見里面有人說:
“淮南,你這段時間對季音音也太好了吧?上周陪她去聽音樂會,前天又包下整個游樂場,昨天還因為她一句‘想看星星’,大半夜帶她去山頂?就這么喜歡啊。”
沈淮南低笑一聲,聲音里帶著孟思妤從未聽過的寵溺:“是挺喜歡的。”
是挺喜歡的。
短短五個字,輕描淡寫,卻像一把鈍刀,狠狠剜進(jìn)她的心臟。
“說起來,”另一個男聲突然道,“我一直以為你會和孟思妤在一起呢。”
孟思妤的手僵在半空。
“你那時候走哪都帶著她,她被人說閑話你第一個出頭,連她生理期肚子疼你都記得買藥。”那人笑道,“我們還打賭你倆什么時候捅破窗戶紙。”
沈淮南的聲音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不喜歡她那種類型。”
“孟姨在沈家做了二十年,順手照顧她女兒而已。”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jìn)孟思妤心里。
她早該明白的,那些好與男女之情無關(guān)。
那些她珍藏在心底十年的溫柔時刻。
他替她擋下的流言蜚語,他記得的每一個生日,他深夜送來的胃藥,都不過是主人對傭人女兒的隨手施舍。
“可我看孟思妤喜歡慘你了。”又有人起哄,“每次看你的眼神都藏不住,你不會不知道吧?”
孟思妤渾身血液瞬間凝固,耳邊只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她從未想過,自己小心翼翼藏了十年的心事,會以這種方式被攤開在沈淮南面前。
如今被這樣直白戳破,她以后要怎么面對他?
可下一秒,沈淮南的話便讓她如墜冰窟。
“怎么可能不知道,但和她沒可能,又怕她突然表白糾纏,只能裝作不知道罷了。”
這句話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孟思妤心上。
她雙腿發(fā)軟,幾乎要站不穩(wěn)。
原來這些年,她小心翼翼藏著的喜歡,他早就知道,
只是一直在防備她,才故作不知……
還記得十五歲那年她發(fā)燒,他送她去醫(yī)院,卻在護(hù)士問“男朋友嗎”時搖頭否認(rèn),不愿和她扯上半點關(guān)系。
十八歲那年她生日,他送她項鏈,卻在同學(xué)起哄時說是“隨手挑的生日禮物”,不想別人誤會他們的關(guān)系。
就連上個月,她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都下意識地躲開,轉(zhuǎn)身就去洗了三遍手。
原來不是她多想,是他一直在不動聲色地劃清界限。
她從未奢望過能站在他身邊,更沒想過要表白。
她比誰都清楚,他們之間隔著整個世界的距離。
可原來在他眼里,她連安靜喜歡的資格都沒有。
她踉蹌著轉(zhuǎn)身,卻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而來的季音音。
“孟思妤?你來這里做什么?”
孟思妤轉(zhuǎn)身,嘴唇動了動,剛要說自己來送藥。
季音音卻冷笑一聲,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jī)會,“我以為前兩次已經(jīng)讓你認(rèn)清現(xiàn)實了,沒想到你還敢來糾纏淮南?”
“不是你想的……”
“夠了!”季音音猛地打斷她,“我今天就讓你徹底死心!”
她轉(zhuǎn)身走向走廊盡頭的酒水臺,抄起兩個未開封的啤酒瓶。
孟思妤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
第一下砸在頭頂,玻璃碎片混著冰涼的酒液飛濺。
第二下砸在肩膀,鈍痛瞬間蔓延至全身。
孟思妤踉蹌著跪倒在地,溫?zé)岬孽r血順著臉頰滑落,在地毯上洇開暗紅的痕跡。
模糊的視線里,她看見季音音踩著高跟鞋沖進(jìn)包廂——
“淮南!”季音音的聲音突然帶上哭腔,“我還是不信你心里一點孟思妤的位置都沒有!所以我剛才看見她,就……就用酒瓶砸了她。”
她抽泣著,“現(xiàn)在我要你選,是送她去醫(yī)院,還是帶我去情人崖看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