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捻著繡花針,頭也不抬:"王爺,謝小姐回京了,您該放我走了吧?
"蕭景珩一把扣住我的手腕,眸光晦暗:"誰準你走的?"我輕笑:"替身而已,
王爺何必當真?"他忽然逼近,氣息灼熱:"沈云舒,你當真以為……本王留你三年,
只是因為這張臉?"我指尖一顫,針尖刺破指腹,血珠殷紅。他低頭,吻去那滴血,
嗓音沙啞:"你逃不掉的。"——原來這場替身戲,入戲最深的,從來都不是我。
1 替身之影我在鎮(zhèn)北王府的第三年,已經學會如何完美地扮演一個替身。清晨,
我對著銅鏡細細描眉,將眉尾畫得略微上挑——這是謝家嫡女謝清瀾最顯著的特征。
我的貼身丫鬟春桃捧著妝匣站在一旁,欲言又止。"怎么了?"我蘸了點口脂,
輕輕點在唇上。"姑娘,您今日的眉畫得特別像謝小姐。"春桃小聲道,
"王爺見了會不會..."我輕笑一聲:"會不會怎樣?傷心?憤怒?"放下眉筆,
我轉身看她,"春桃,你要記住,在這王府里,我們只是影子。影子越像本尊,
活得才越長久。"春桃似懂非懂地點頭。我起身任她為我更衣,一襲天水碧的羅裙,
是蕭景珩上月賞的。他說這顏色襯我,卻不知道我其實最愛的是海棠紅。
"王爺下朝回來了嗎?"我系上腰間的玉佩,狀似隨意地問道。"剛回,直接去了書房。
"春桃替我整理著裙擺,"聽前院的小廝說,王爺今日心情似乎不大好,摔了一套茶具。
"我手指微微一頓。蕭景珩向來喜怒不形于色,能讓他失態(tài)的,八成與謝家有關。
"去準備一碗冰鎮(zhèn)蓮子羹,我親自送去。"2 情迷書房書房外,侍衛(wèi)見我來了,
無聲地行禮讓開。我輕輕叩門,里面?zhèn)鱽硎捑扮窭淝宓穆曇簦?進來。"推門而入,
只見他坐在案前,手里捏著一封燙金請?zhí)N矣喙鈷哌^,隱約看見"謝"字落款,
心中頓時了然。"王爺,天熱,用些蓮子羹吧。"我將玉碗放在他手邊,順手開始研墨。
蕭景珩"嗯"了一聲,目光仍停留在信上。我安靜地磨著墨,余光卻忍不住打量他。三年了,
這張臉依舊讓我心跳加速。劍眉星目,鼻若懸膽,薄唇總是抿成一條線。尤其是那雙眼睛,
黑得深不見底,偶爾閃過一絲情緒,快得讓人抓不住。"云舒。"他突然喚我。"妾身在。
"我立刻應聲。蕭景珩抬頭看我,目光復雜:"你今年二十有三了吧?
"我心頭一跳:"王爺記性真好。""可有想過...以后?"我研墨的手微微一頓,
墨汁濺出些許,落在案幾上。"小心些。"他頭也不抬,聲音冷淡如常。"妾身知錯。
"我連忙用帕子擦拭,心中卻已掀起驚濤駭浪。他這是什么意思?要趕我走?
還是...謝清瀾終于要回京了?蕭景珩沒再說話,
書房里只剩下墨條與硯臺摩擦的細微聲響。我低著頭,卻能感覺到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
像是在透過我看另一個人。天色漸暗,我正要起身點燈,忽聽他道:"別動。"我僵在原地。
蕭景珩起身,走到我面前。燭光下,他的影子完全籠罩了我。他伸手,
指尖輕輕撫過我的眉梢。"畫得太像了。"他低聲道,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溫柔,
"清瀾..."我的心臟猛地收縮,卻裝作沒聽見,只是微微垂眸:"王爺可是累了?
要傳膳嗎?"蕭景珩的手僵在半空,眼中的柔情瞬間消散。他收回手,
又恢復了那副冷峻模樣:"不必,你退下吧。"我福了福身,退出書房。
直到回到自己的小院,關上門,我才放任自己露出一個冷笑。果然,謝清瀾要回來了。
三年前,蕭景珩在醉仙樓一擲千金為我贖身時,我還天真地以為是自己運氣好。
直到進了王府,聽見下人們竊竊私語,說我和謝家嫡女有七分相似,
才知道自己不過是個替身。謝清瀾,蕭家世交的掌上明珠,蕭景珩青梅竹馬的心上人。
只因三年前隨父外放離京,蕭景珩便找了我這個替身聊以慰藉。現在,正主回來了,
替身也該退場了。3 淚別王府三日后的清晨,蕭景珩命人喚我去書房。"云舒。
"他難得喚我名字,修長手指推過一份地契,"城南有處宅院,明日你便搬過去。
"我盯著那張薄薄的紙,上面墨跡未干。好一座三進三出的宅子,蕭景珩出手倒是大方。
我掐了掐掌心,眼眶立刻紅了。"王爺...這是要趕妾身走嗎?"我聲音發(fā)顫,
抬眸時已淚光盈盈,"三年相伴,王爺當真如此狠心?"蕭景珩眉頭微蹙,
似是被我哭得心煩:"謝小姐回京,你該明白。"我咬著唇,
淚水恰到好處地滑落:"妾身明白...只是..."我故作哽咽,
"只是舍不得王爺..."蕭景珩神色微動,
指尖在案幾上輕叩:"若你實在..."不等他說完,
我已抓起毛筆在地契上落下自己的名字。沈云舒三個字寫得行云流水,生怕他反悔似的。
"多謝王爺恩典。"我迅速卷起地契塞入袖中,眼淚瞬間收得干干凈凈,
"妾身這就去收拾行裝。"蕭景珩愣住了,那雙總是深不可測的鳳眼睜得老大。我福了福身,
轉身就走,裙角翻飛如蝶。4 自由之路回到小院,我指揮丫鬟們手腳麻利地收拾細軟。
蕭景珩賞的首飾、衣料,一件不落全打包好。不過半個時辰,三輛馬車已停在角門。"姑娘,
王爺來了!"春桃驚慌地跑進來。我頭也不抬,將最后一盒珠寶塞進包袱:"讓他等著。
"蕭景珩大步踏入院中時,我正抱著包袱往外走。四目相對,他臉色陰沉得可怕:"沈云舒,
你...""王爺還有何吩咐?"我眨了眨眼,"地契已簽,銀貨兩訖。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你方才的眼淚...""假的。"我干脆利落地甩開他的手,
"王爺不會真以為我會為一個把我當替身的人傷心吧?"蕭景珩臉色鐵青,
我從未見過他這般失態(tài)。他咬牙切齒:"好,很好。你走,走了就別回來!"我嫣然一笑,
轉身登上馬車。車簾放下那一刻,我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三年了,我終于自由了!
馬車駛離王府,我摸出袖中的地契,輕輕吻了一下。蕭景珩永遠不會知道,
這場替身的游戲里,到底是誰在扮演誰。5 新生活起我在新宅子的第一夜,
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實。沒有需要提防的暗算,沒有半夜突然的傳喚,
更沒有那個讓我又愛又恨的男人在身邊翻來覆去擾人清夢。我躺在柔軟的被褥里,
望著窗外皎潔的月亮,忍不住笑出了聲。"姑娘,您笑什么?"春桃正在整理我的妝臺,
聞聲回頭。"笑我們終于自由了。"我伸了個懶腰,"明日去街上逛逛,
我要買幾個伶俐的小丫頭,再盤間鋪子。"春桃瞪大眼睛:"姑娘要做什么?""開繡莊。
"我翻身下床,從箱籠里取出一疊銀票,"這些年蕭景珩賞的首飾衣料,我偷偷變賣了不少,
加上他今日給的地契,足夠我們立足了。"春桃倒吸一口涼氣:"姑娘早就打算離開王府?
"我笑而不答。三年前被蕭景珩從醉仙樓贖出時,我就知道替身做不長久。
謝清瀾遲早會回來,而我沈云舒,從來就不是坐以待斃的人。6 繡莊初立次日一早,
我換了身素凈衣裙,只帶春桃一人出了門。城南的鋪面價格不菲,但勝在來往多是達官顯貴。
我相中一間臨街的二層小樓,原是個書畫鋪子,老板急著回鄉(xiāng),價錢談得十分順利。
"姑娘真要開繡莊?"回程路上,春桃憂心忡忡,"這行當競爭激烈,
咱們又沒靠山...""誰說沒靠山?"我輕笑,"鎮(zhèn)北王府出來的姨娘,這名頭夠響亮了。
"春桃臉色煞白:"可王爺已經...""放心,他不會拆臺的。"我胸有成竹,
"蕭景珩最好面子,趕走舊愛這種事傳出去對他名聲無益。
再說了..."我摸了摸袖中的地契,"他既給了我宅子,就是默許我在京城立足。
"春桃將信將疑,但很快就被我的計劃折服。三日之內,我雇了工匠翻新鋪面,
又通過牙婆買了六個繡娘,都是江南來的好手藝。我給繡莊取名"云裳坊",
專接貴族小姐們的定制。7 世子求救開張那日,我親自坐鎮(zhèn)。一襲海棠紅羅裙,
發(fā)間只簪一支金步搖,既不張揚也不寒酸。果然,
不少官家小姐聽聞鎮(zhèn)北王府出來的姨娘開了繡莊,紛紛來看熱鬧。"沈姑娘這繡工當真精巧。
"禮部侍郎的千金撫摸著繡屏上的牡丹,贊不絕口。我微笑應對:"小姐過獎了。若喜歡,
可以定制一套衣裙,我親自設計花樣。"那小姐眼睛一亮:"當真?
我下月要參加定遠侯府的賞花宴..."我心中一動。定遠侯府與蕭景珩交好,
說不定能打探到什么消息。我當即應下,還承諾給她繡一條獨一無二的披肩。送走客人,
我正要回后堂,忽聽門外一陣騷動。一個渾身是血的少年踉蹌著沖進來,
后面追著幾個兇神惡煞的大漢。"救命!"少年一把抓住我的衣袖,臉色慘白。
我尚未反應過來,追兵已至門前。為首的大漢惡狠狠道:"小娘子莫管閑事,
把這小子交出來!"我低頭看那少年,不過十七八歲年紀,衣著華貴卻沾滿血跡,
腰間一塊玉佩若隱若現——定遠侯府的標記!"幾位大哥怕是認錯人了。"我擋在少年身前,
笑容溫婉,"這是我家表弟,方才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正要帶他去看大夫呢。
"大漢冷笑:"放屁!這小子分明是...""是什么?"我猛地沉下臉,
從袖中掏出一塊令牌——這是我從蕭景珩書房順出來的,"鎮(zhèn)北王府的人,你們也敢動?
"那幾人一見令牌,頓時變了臉色,灰溜溜地退了出去。我長舒一口氣,
轉身扶那少年坐下:"世子沒事吧?"少年瞪大眼睛:"你認得我?""定遠侯世子楚臨,
京城誰人不識?"我示意春桃取來金瘡藥,"只是世子為何被人追殺?
"楚臨苦笑:"賭錢輸了不服氣,找人打了一架..."他抬頭看我,忽然皺眉,"等等,
你是...蕭大哥府上那位..."我心頭一跳。若他認出我是蕭景珩的替身姨娘,
傳出去恐生事端。誰知楚臨咧嘴一笑:"我記起來了!你是醉仙樓的云舒姑娘!
三年前我還聽過你彈琴呢!"我松了口氣,順著他的話道:"世子好記性。
如今我開了這繡莊,還望世子多多關照。"楚臨拍拍胸脯:"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他眼珠一轉,"對了,下月我家辦賞花宴,云舒姑娘不如也來?我讓妹妹給你下帖子。
"8 謝女來訪我正欲婉拒,忽聽門外傳來一陣馬蹄聲。一輛華貴的馬車停在鋪子前,
車簾掀起,露出一張與我七分相似的臉。謝清瀾。我渾身僵硬。沒想到這么快就碰上了正主。
謝清瀾款款下車,一襲月白紗裙,氣質清冷如霜。她走進鋪子,
目光在我和楚臨之間轉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臉上。"這位就是沈姑娘吧?"她聲音輕柔,
與我的刻意模仿截然不同,"久聞大名,今日特來拜訪。"楚臨看看她,又看看我,
眼睛瞪得溜圓:"我的天,這也太像了..."我強自鎮(zhèn)定:"謝小姐大駕光臨,蓬蓽生輝。
"謝清瀾微微一笑:"可否借一步說話?"我讓春桃?guī)СR去后院包扎,
自己領著謝清瀾上了二樓雅間。關上門,我做好了迎接羞辱的準備。
誰知謝清瀾第一句話就讓我愣住了。"沈姑娘,我總算見到你了。"她雙眼發(fā)亮,
哪有半分高冷模樣,"天啊,我們真的好像!不過你比我好看多了!
"我:"......"謝清瀾湊近打量我:"蕭表哥說你眼角有顆淚痣,果然...啊!
"她突然捂住嘴,"我不該提他的。"我哭笑不得:"謝小姐不必拘禮。王爺待我恩重如山,
如今好聚好散,我心中只有感激。""真的?"謝清瀾歪著頭,
"那為什么表哥這幾天像吃了火藥一樣?今早還把我送去的點心扔出來了,
說什么'不是這個味道'..."我心頭一跳。蕭景珩最愛吃我做的桂花糕,
謝清瀾大概送的是別的口味。"王爺性情如此,謝小姐不必在意。"我岔開話題,
"謝小姐今日來是...""叫我清瀾就好!"她熱情地拉住我的手,"我聽說你開了繡莊,
想請你做幾套衣裳。還有..."她壓低聲音,"我聽說你救過定遠侯世子?
他可是京城出了名的小霸王,居然對你言聽計從..."我啞然失笑。
這位謝家嫡女與我想象中判若兩人,哪有什么高冷才女的影子,分明是個活潑好奇的小姑娘。
我們聊了整整一個時辰。謝清瀾告訴我,她與蕭景珩只是表兄妹,
三年前離京是為陪父親赴任,并非傳言中的"避情"。她還說蕭景珩最近脾氣暴躁,
連最得力的幕僚都被罵哭了好幾個。"表哥以前不這樣的。"謝清瀾咬著糕點,
"自從你離開王府,他就...""謝小姐。"我打斷她,"我與王爺已是過去,不必再提。
"謝清瀾眨眨眼:"好吧。不過..."她神秘一笑,"我覺得表哥后悔了。"送走謝清瀾,
我站在窗前出神。她說蕭景珩后悔了?怎么可能。那個冷心冷情的男人,從來不做后悔的事。
9 夜訪云舒夜幕降臨,我正準備歇息,忽聽后院傳來"咚"的一聲悶響。
我抓起燭臺悄悄下樓,只見月光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拍打著衣袍上的灰塵。蕭景珩。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位堂堂鎮(zhèn)北王翻墻而入,手里還提著一個食盒。"王爺這是做什么?
"我壓低聲音。蕭景珩看見我,略顯尷尬地咳嗽一聲:"路過。""路過?"我挑眉,
"翻墻路過?"他不自在地遞過食盒:"城南新開的糕點鋪,想著...你可能喜歡。
"我狐疑地接過,打開一看,是一盒桂花糕。嘗了一口,甜得發(fā)膩,遠不如我自己做的好吃。
"多謝王爺。"我面無表情地合上蓋子,"若無他事,還請回吧。深更半夜,
傳出去對王爺名聲不好。"蕭景珩站著不動,月光下他的輪廓格外清晰。三年了,
這張臉還是讓我心跳加速。"云舒。"他忽然開口,"你...過得好嗎?"我鼻子一酸,
強自忍住:"托王爺的福,很好。""我聽說你救了楚臨那小子。""王爺消息真靈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