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胤王朝,九幽寒獄。
“罪人蕭凌云,刑期已滿,今日釋放!”
隨著獄卒的吶喊,陰暗潮濕的地下牢房緩緩拉開一道鐵門,金燦燦的陽光傾瀉而下。
蕭凌云張開雙臂,貪婪地呼吸著陽光的味道。
在被九幽寒火灼燒神魂整整十年后,他終于再次踏足陽光所照之地,忍不住熱淚盈眶。
“十年了,終于……終于可以回家了!也不知道爹娘還有弟弟怎么樣了,以天賜的天賦,現在恐怕快要成為武師了吧!”
二十八年前,蕭凌云穿越到這方世界,成為玄胤王朝鎮北侯世子,雖說資質平平,但也算衣食無憂。
原本打算做一輩子紈绔子弟的他,卻有個天賦異稟的弟弟蕭天賜。
人最怕比較了。
兩相比較下來,父母自然對蕭天賜寵愛有加,對他這個長子卻格外冷落。
對此,他并沒有太介意,盡心盡力地擔起哥哥的職責。
奈何蕭天賜恃寵而驕,一次進宮面圣的時候,竟然擅闖皇陵想要偷走玄胤王朝的鎮國神功《武皇經》,逃跑之時偏偏還將蕭家令牌遺留在了現場。
事發之后,先帝大怒。
蕭天賜跪在蕭凌云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懇求他去給自己頂罪。
父母也在一旁苦苦哀求,并許下等他出獄后讓他成為家主的重諾。
蕭凌云念及骨肉親情,不忍天賦絕佳的弟弟前途盡毀,最終答應頂罪入獄。
這一去,便是整整十年!
十年時間,滄海桑田。
他也從一個意氣風發的少年,變成了如今憔悴枯瘦的模樣。
“好在,如今一切都結束了!我得趕緊回去,可不能讓爹娘和天賜他們久等了。”蕭凌云說著,獨自向鎮北侯府走去。
半個時辰后,蕭凌云終于氣喘吁吁地來到了鎮北侯府。
此時,鎮北侯府門前張燈結彩,一副喜氣洋洋的景象。
“看來家有喜事!”
蕭凌云心中一喜,大步走上前去,可他還未來得及敲門,就被兩個身穿錦服的家奴攔住了去路。
“去去去!哪里來的臭乞丐,還想來蹭蕭家的酒席!真是晦氣!”
“不知道今天是我們小侯爺的訂婚宴嘛,趕緊有多遠滾多遠!不然打斷你雙腿扔亂葬崗喂野狗!”
蕭凌云拉開耷拉下來遮住臉龐的頭發,底氣十足地喊道:“我乃蕭家長子蕭凌云,今日歸來又恰逢弟弟婚宴,真是雙喜臨門。爾等休要聒噪,速速進去通報!”
兩個家奴聽后冷冷發笑,直接架著他狠狠地丟在路邊。
“鎮北侯府從上到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麒麟兒蕭天賜,卻從未聽過什么狗屁長子蕭凌云。”
“趕緊識相地滾開,否則別怪我們動粗了啊!”
十年牢獄歸來,卻被兩個家奴攔住不能歸家,如同丟垃圾一般丟在路旁,蕭凌云心中悲憤交加。
他憤怒地從地上爬起來,便要直接硬闖進去。
三人頓時拉扯成一團,叫罵聲不絕于耳。
吱呀一聲,大門緩緩開啟。
一名衣著華麗、神態威嚴的中年人,站在大門內呵斥道:“干什么呢這是,不知道今天是世子婚宴嗎?!大喜之日竟在這里大打出手,成何體統?!”
“侯爺恕罪,都是這臭乞丐非要鬧事。”
兩個家奴聞言放開了蕭凌云,乖乖地站在門后。
來者正是鎮北侯蕭長風,也就是蕭凌云的生父。
蕭凌云緩緩抬起頭來,望著眼前那個和記憶重合的男人,嗓子近乎沙啞地擠出一個字:
“爹!”
蕭長風虎軀一震,目光中滿是震驚的看著面前乞丐模樣的糙漢子,虎目緊皺道:“你……喊我什么?”
“爹,是我啊!我是凌云啊!您的親兒子。”蕭凌云臉上帶笑,張開雙臂就想要去擁抱蕭長風。
下一秒,一記狠辣無情的耳光扇來,打得他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響。
“混賬玩意兒!誰是你的父親?我蕭長風一生光明磊落,豈會有你這犯下滔天大錯的孽子?”
蕭凌云頓時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個在他心中剛正不阿的男人。
可不等蕭凌云反應過來,蕭長風再次冷喝道:“你身負大罪,能得赦免,重獲自由已是萬幸。哪來的臉面再回蕭家?”
噗!
蕭凌云心中仿佛被狠狠插了一刀,身子重重的一晃。
他艱難的抬起手臂,顫抖的指著自己,難以置信的問道:“我是孽子?我身負大罪?!當年若不是我……”
啪!
又是一記耳光狠狠出來,巨大的力道讓蕭凌云險些站立不穩,后面的話也硬生生的被堵了回去。
“閉嘴!當心禍從口出。蕭天賜乃我鎮北侯唯一親子,若敢胡言亂語,定讓你再受十年牢獄之苦!”
蕭凌云心中凄涼,看著面前熟悉又陌生的蕭長風,嘿嘿發笑。
“好啊!好啊!他蕭天賜是你的麒麟兒,那我呢?我蕭凌云算什么?一個可有可無的棄子嗎?!”
就在這時,蕭長風身后,又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
“怎么回事?”
聲音的主人赫然是蕭凌云的母親南宮蕓。
她望著模樣凄慘的蕭凌云,面色有些不忍。
“娘!”
蕭凌云顫巍巍地喊了一聲。
南宮蕓渾身一顫,忍不住上前一步。
剛想開口說點什么,又被一旁的蕭長風一把拉了回去。
他瞪著眼睛看向蕭凌云,冷聲呵斥道:“胡言亂語,不知分寸!鎮北侯府名聲在外,豈能容你一個齷齪不堪的罪奴。”
“你若是還記得住自己姓蕭,就該多多為家族考量。”
“如今天賜即將參加登龍大考,魚躍龍門在此一舉,豈能因為你壞了名聲?”
蕭凌云又將目光投向目前南宮蕓,顫抖著聲音質問道:“娘,你……也是這么覺得的嗎?”
南宮蕓心中雖有些許不忍,但終究念及次子蕭天賜的大考前程,將頭轉向一邊,咬了咬牙道:“天賜如今風頭正盛,確實不宜出現罪奴哥哥的名聲……否則恐會耽誤他的遠大前程。”
“而且,若你歸來,定會被千夫所指。凌云,娘也是為你好啊!”
“那群大儒,不會放過詆毀鎮北侯府的機會的,到時候你定會因此受罪。”
這些話語仿佛一根根淬毒的利箭,從蕭凌云的胸膛穿心而過。
他腳步虛浮,踉踉蹌蹌,難以置信地看著二人。
這還是他的爹娘嗎?
明明容貌并未改變多少,那顆心卻已經扭曲得讓他認不出來了。
“不對,我要見弟弟!天賜自幼跟在我身后,對我百依百順,恭敬有加,他絕不會坐視不管的!”
話音剛落,身著大紅喜服的一男一女,牽著手并肩走了出來。
“蕭天賜!蘇青凰!你們竟然……”
蕭凌云眼見此幕,頓時氣急攻心,天旋地轉,口角溢出絲絲殷紅的鮮血。
蘇青凰乃是他的未婚妻。
當年入獄之時,蘇青凰還曾對他許下“君若不棄,我必不離”的誓言。
如今,物是人非,蘇青凰竟然成了他弟弟蕭天賜的女人?!
蕭凌云顫抖著手指指著蘇青凰,滿腔恨意如奔騰的洪流無處發泄。
“蘇青凰,你跟我可是有婚約在先,怎可嫁作他人?!你……你可是他的大嫂啊!”
蘇青凰眼神一厲:“胡說八道!我蘇青凰可不記得和一個罪奴有什么婚約!”
“只有鎮北侯府的天之驕子天賜哥哥,才是我的良配。怎么,你一個受人唾棄的罪奴,還想癩蛤蟆吃天鵝肉?真是令我感到惡心!”
這時,蕭天賜上前一步,捧起蘇青凰吹彈可破的俏臉,當著蕭凌云的面重重地吻了上去。
“討厭,這么多人看著呢!”
蘇青凰依偎在蕭天賜懷里,臉色羞紅。
“蕭天賜,我是你親哥啊!你為何如此對我?!究竟為什么!”
蕭凌云目眥欲裂,本就因為十年牢獄而日夜憔悴的身體,終于在連番打擊下支撐不住,重重地癱倒在地。
蕭天賜嘴角輕蔑一笑,蹲下身子在他耳畔輕聲說道:“大哥,你知道我的,我從小就愛吃餃子……”
“你——”
蕭凌云怒火填膺,雙手捏起拳頭就要往蕭天賜臉上砸去。
豈料蕭天賜只是伸出一根指頭,對著他手臂輕輕一彈。
轟!
一股猶如巨石壓頂的巨力襲來,他整個人被瞬間彈飛,狠狠撞在墻角,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幾乎暈厥過去。
他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都移位了。
蕭天賜滿不在意對著手指吹了口氣,來到墻角奄奄一息的蕭凌云身邊,幽幽地道:“我能有今天,全靠的你啊!我的好大哥。如今,你在我的訂婚宴上出現,你說,我該怎么謝你呢?!”
說到此處,蕭天賜的眼中已經遍布殺意,右手成掌對著蕭凌云胸口狠狠的拍去。
嗡——
巨力襲身的瞬間,一抹青藍光暈從蕭凌云身上一閃而過,竟然卸走了所有的力道!
“嗯?這是什么?”
蕭天賜目光一滯,頓時就察覺到了異樣。
蕭長風眼睛更是一亮,立刻走到蕭凌云身前查看起來,下一刻整個人激動的顫抖起來。
“哈哈哈!天助我蕭家!真是天助我蕭家!他身上被天道壓制的武神血,似乎在九幽寒火灼燒下,復蘇了!”
“若是能將這武神血取出融入天賜體內,定將如虎添翼,在登龍大考一舉奪魁!”
蕭凌云聞言,只覺心痛無比。
又看了一眼南宮蕓,只見她雖然面帶不忍之色,卻是一言不發。而蕭天賜和蘇青凰則同樣面露歡喜之色,頓時心如死灰。
自己替蕭天賜頂罪入獄,神魂被九幽寒火灼燒十年,僥幸不死,回來后他們竟然要抽走自己體內武神血。
虎毒尚不食子,可他們卻連畜生都不如!
滔天的恨意,頓時充斥著他的胸膛,整個胸口都仿佛要炸開了一般。
但此刻的蕭凌云,如砧板上的魚肉,毫無反抗的力氣,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把自己抬進了一座暗室之內。
一炷香后,鎮北侯府兩兄弟被各自安放在在一座玉石床上,身為父親的蕭長風手持一柄尖刀,對著蕭凌云的心口直刺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