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凌云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素衣,然后跟著眾多學(xué)子,從容不迫地進(jìn)入了文曲廣場的書亭之中。
蘇青凰看著蕭凌云的背影,眼神冰冷,隱隱有殺意涌現(xiàn)。
在她看來,蕭凌云就是她身上的一個污點,必處之而后快。
蕭凌云清晰地感應(yīng)到了蘇青凰身上的寒意,卻并不在意,他要讓蘇青凰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一步登上那至高巔峰,成為他高攀不起的存在。
等到考生全部入場就座完畢,只見從主考官高臺處,緩緩灑下一面大紙,上面龍飛鳳舞地寫著兩個大字——題夜!
“本次考場主題為夜,請所有考生以此題詩,限時三炷香。即刻開始!”
考官的聲音在廣場上回蕩,一眾考生當(dāng)即抓耳撓腮地思索了起來。
而蕭凌云卻是直接在椅子上斜躺下來,然后將考紙蓋在自己臉上,呼呼大睡起來。
“在這考場上還敢蒙頭大睡,我倒要看看,你究竟如何寫出文章。”
考場之上不得動武,蘇青凰只能按壓下心中殺人的怒火,坐回自己觀禮的椅子上。
轉(zhuǎn)念想想,又覺得蕭凌云這么做,怕是已經(jīng)自暴自棄了。
果然是死鴨子嘴硬!
想到這,她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另一邊,蘇午看著蕭凌云正在呼呼大睡,而自己卻是文思如泉涌,頓時得意起來。
“原來你只是來充數(shù)的,待會看我怎么羞辱你!”
監(jiān)考臺上的主考官趙大人也是微微皺眉,心想莫非自己看錯人了?這蕭凌云剛剛都是在裝腔作勢,實則是一個不學(xué)無術(shù)的草包?
罷了!
一個人在不見天日的九幽寒獄中呆了十年,又哪來的才華呢?
趙大人自嘲一笑,搖了搖頭,不再關(guān)注蕭凌云。
考場上。
一眾考生表現(xiàn)各異,有的苦思冥想、有的愁眉不展,也有的奮筆疾書,恣意昂揚。
轉(zhuǎn)眼,兩柱香的時間過去了,監(jiān)考官的聲音再次響起。
“時間僅剩一炷香,請考生抓緊時間。”
蕭凌云依舊充耳不聞,直到時間快要到了,這才一把取下臉上的考紙,拿起一旁的狼毫筆,不急不慌地書寫了起來。
他的筆下如有神助,墨汁在紙上肆意揮灑,虎步龍驤。
“時間到!所有考生停止作答。”
“考生將考卷,從后往前依次傳遞上來,主考官當(dāng)場驗卷。”
隨著監(jiān)試官的聲音落下,嘩嘩嘩的考卷傳遞聲,在考場中此起彼伏。
交卷之后,在等待主考官閱卷的時候,蘇午來到蕭凌云跟前,洋洋得意地說道:“蕭凌云,我所做之詩必能驚艷考官。而你,僅僅用了一盞茶的功夫,怕是都沒寫幾個字吧,你就等著被暴怒的考官,逐出考場吧!”
面對蘇午的犬吠,蕭凌云都懶得理會,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讓蘇午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哼,你就繼續(xù)裝吧!我看你能裝到什么時候。”蘇午冷哼連連,他非常討厭蕭凌云這種無視他的態(tài)度。
……
哐!
又是一聲悠遠(yuǎn)的鑼聲響徹全場。
“現(xiàn)在,由考生上前,親自誦讀所寫詩文。”
“蘇午,上前頌詩!”
主考官李大人那洪亮的聲音,在略顯嘈雜的考場內(nèi)驟然響起,如同洪鐘般穿透了人群的喧鬧。
蘇午先是朝著蕭凌云的方向,惡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
隨后,高高揚起下巴,胸膛挺得如同即將出征的斗雞,趾高氣昂地大步走了出去,嘴里還不停地嘟囔著。
“窮酸貨,睜大你那狗眼好瞧好了,今兒個就讓你見識見識,真正的天才究竟是怎樣的!”
蘇午邁著自以為無比瀟灑,實則略顯滑稽的步伐,大搖大擺地走到高臺下方。
他雙手猛地展開自己的考卷,扯著嗓子,用盡全力大聲念了起來。
“夜酌:孤燈搖夜影,冷酒入愁腸。醉眼觀星月,清風(fēng)問客狂。”
念完之后,他腦袋一歪,得意洋洋地斜睨著蕭凌云,眼神中充滿了挑釁。
“好一句清風(fēng)問客狂!簡短數(shù)句詩詞,就這般栩栩如生地勾勒出一副詩人月下獨酌的絕妙景致啊!當(dāng)浮一大白!”
“不愧是蘇家的小少爺,這才才情,我等佩服,佩服!”
“考官讓蘇公子第一個上場,肯定也是有所考量的,蘇公子這詩實屬佳作!”
……
四周贊嘆連連,觀禮臺上的蘇青凰,像是被這“絕妙”的詩句點燃了熱情,嚯地起身,一邊拍手稱贊,一邊將那挑釁的目光毫不掩飾地投向蕭凌云。
“廢物,你聽見了嗎?這等佳句,已然是你窮盡一生,都難以企及的高度。”
“而天賜比之蘇午,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知要勝過你多少倍!你啊,就別在這兒丟人現(xiàn)眼了,趕緊滾蛋吧!”
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像應(yīng)聲蟲一般附和起來。
“是啊是啊,蘇公子精才絕艷,文武雙全,是百年不遇的天才人物,豈是這等草包能比的。”
“就是,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兩。竟然還有臉跑到這里來,真是丟了蕭家的臉面!”
“蕭凌云,你這千夫所指,人人唾棄的罪奴,有何顏面在此裝模作樣。我若是你,早早買塊豆腐一頭撞死算了!”
……
至于蘇午,此刻更是得意得忘乎所以。
那鼻孔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蕭凌云不禁一陣無語。
終究還是自己太高估了玄胤王朝的文學(xué)水平。
就這玩意兒,居然還能得到如此高的評價?
若是將前世那些璀璨如星辰般的錦繡華章拿出來,還不得驚掉這群人的下巴。
他無奈地?fù)u了搖頭,隨口點評道:“既無平仄韻律,詩歌意象更是直白得如同白開水,通篇讀下來,毫無韻味可言,純是糊弄傻子來了。”
蘇午被蕭凌云這番話氣得滿臉通紅。
他伸出手指,哆哆嗦嗦地指著蕭凌云:“你……你……”
憋了半天,卻愣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蕭凌云懶得再理會他,重新坐下,選擇沉默不語。
回應(yīng)這種肚子里沒幾滴墨水,好不容易憋出幾句打油詩就得意洋洋,自以為是的家伙,實在是有損他堂堂文學(xué)碩士的身份。
被數(shù)落得一無是處的蘇午,恨恨地說道:“既然你將我的詩貶得一無是處,我倒要看看,你做的又是什么驚世駭俗之做。”
蕭凌云淡淡一笑:“勝你百倍!”
“宋楚平,上前頌詩!”
主考官的聲音再次響起,打破了短暫的僵持。
被念到名字的宋楚平,立刻像彈簧一般從座位上彈起。
他刻意整理了一番身上華麗得有些刺眼的衣裳,又故作姿態(tài)地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這才慢悠悠地開口念道:“蟾光漫灑透軒窗,遠(yuǎn)岫含煙客夢長。風(fēng)遞鄉(xiāng)音三兩句,一襟清露濕衣裳。”
蘇青凰頓時眼前一亮,隨即目光如刀般射向蕭凌云,冷哼道:“蕭凌云,這首七言絕句,你還能挑出什么毛病嗎?我看你這次還有什么可說的!”
蕭凌云微微挑了挑眉頭。
平心而論,這首詩相較之前蘇午的,還算差強人意,至少營造出了那么點意境。
但終究還是過于匠氣,差了那么點渾然天成的韻味。
他不緊不慢地說道:“雖有些許平仄之律,可情感表達(dá)太過單一,直抒胸臆卻缺乏轉(zhuǎn)折,顯得太過生硬。”
“且全篇堆砌辭藻嚴(yán)重,各個意象之間缺少聯(lián)動性,讀起來味同嚼蠟,不過爾爾,終究難登大雅之堂。”
就這樣的水平,在后世,那些文學(xué)社的才子佳人們,隨便拎出一個來,都能輕松將其吊打。
“哼,不知所謂!”
宋楚平一臉高傲地冷哼了一聲,顯然對蕭凌云的評價很是不屑。
他可是江南有名的才子,寒窗苦讀十年,今天卻被一個入獄十年之久的罪奴鄙視了,這讓他感覺到了奇恥大辱。
不過,他也有自己的驕傲,并沒有去和蕭凌云爭辯,而是等著看蕭凌云的笑話。
待會,定要將自己所受的侮辱加倍奉還回去。
現(xiàn)場幾乎所有人都認(rèn)為蕭凌云這是在強詞奪理,唯有趙大人對蕭凌云的點評若有所思,細(xì)細(xì)琢磨起來。
這時,一個接一個的考生上前頌詩,每念完一首,都收獲了一片阿諛奉承的贊譽之聲。
同時,他們也無一不忘討好蘇青凰,對著蕭凌云就是一番無情的數(shù)落貶低。
“蕭家棄子,你也配與小侯爺爭鋒?未來小侯爺若是奪魁,可是能去太玄殿面見女帝陛下。你呢,恐怕連太玄殿的房檐都看不見。”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還在這里妄想與小侯爺一較高下,簡直是蚍蜉撼樹,自不量力。”
“螢火安敢與日月爭輝!蕭凌云,識相的就趕緊滾吧!我等不愿與你這自甘墮落的盜賊為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