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的青梅即將被發賣做娼女的那日，太子在承乾殿外足足跪了十日。
皇帝勃然盛怒，皇后避而不見，滿朝文武都在等著看我的笑話。
人人都說太子妃輸給了一個娼女，顯赫身份的背后不過是守活寡。
我不哭不鬧笑著喝茶，沒有人知道這個時機我等了多久。
果然太子索求無果后在東宮服了假死藥，我親眼目送著兩人私奔出宮。
直到五年后我榮登大寶，太子回來了。
他狼狽不堪地站在大殿叫嚷著，“父皇你是糊涂了嗎，我才是您親封的太子，皇位應該傳給我??！”
不及我開口，皇帝拖著病重的身子冷冷道，
“孤的太子，早就死在外面了！”
……
01.
我正在府中修剪花枝，管家匆匆來報，
“娘娘不好了，太子在承乾宮門前暈倒了！”
聞言，我將含苞正好的花枝剪斷交給貼身丫鬟，對著來人淡淡開口，
“知道了，你且下去吧！”
丫鬟碧荷遞上手帕，為我打抱不平，
“娘娘，如今外面的人都在看我們府中笑話，您此時去接太子回府恐怕正中了那些人的意?！?/p>
“如今太子府的笑話還少嗎？”
一個月前，父皇在批改奏折時發現有人彈劾薛侍郎家私豐厚，良田萬畝，宅院百余處。
父皇生性最厭惡為官貪腐，于是連夜命大理寺徹查。
結果發現，薛侍郎背地里行的不是貪墨，而是通敵。
當大理寺拿著薛侍郎和外敵的書信在大殿指證時，皇帝氣地摔了杯子。
當即下令薛家上下二十三口滿門抄斬。
大殿之上昔日和薛侍郎交好的大臣無一人敢多言，偏偏太子殷墨站了出來。
“父皇，薛侍郎此事禍不及家人，薛侍郎之女薛芙自幼和兒臣相識，兒臣深知阿芙心性單純，斷然不會參與此事，懇請父皇看在阿芙并不知情的份上饒她一命！”
皇帝看向跪在大殿上的太子，氣得暈了過去。
大理寺將薛家滿門帶走之日，殷墨跪在承乾殿外一遍又一遍地為薛芙求情。
人人都覺得這是個燙手山芋，只有他滿心滿眼掛念著他的心上人。
承乾殿外，碧荷扶著我從馬車上下來，抬眼便看見了殷墨一襲明黃服飾昏倒在殿前臺階上的身影。
我向殿外隨侍的公公討要一杯茶水徑直潑在殷墨臉上，殷墨立刻醒來了。
見是我前來，殷墨沒好氣地擦著臉上的茶水，質問道，
“宋卿然，你是來看我笑話的嗎？”
我淡然一笑，迎上他帶著慍色的目光，
“殿下說笑了，你我夫妻一體，你的笑話又何嘗不是我的笑話？”
似乎是夫妻二字觸及到了殷墨的雷點，他看向我的眼神變得凌厲，
“宋卿然，你我心知肚明，這太子妃的位子是怎么來得，你得到了太子妃的位置又如何，在我心里，阿芙才是我唯一的太子妃！”
“若不是當初你搶了阿芙太子妃的位置，如今她早已入主東宮，又何苦今日遭此飛來橫禍！”
“殿下若是不滿，當初陛下賜婚的時候為何不說？殿下與其現在在此指責我，不如好好算算薛家行刑的日子！”
太子不情不愿地跟著我上了馬車，回去的路上幾個灑掃的宮女小聲議論著。
“太子殿下為了薛小姐都在殿外跪了十天了，可見情深意切！”
“是啊，當初陛下賜婚丞相小姐，原以為是天作之合，到頭來不過是宋小姐的一廂情愿，做了太子妃又如何，不過是空有其名罷了！”
“我聽說太子殿下和薛小姐青梅竹馬，是打小的情意……”
馬車漸行漸遠，宮女的說話聲逐漸消失。
我看向坐在一旁的殷墨，淡淡開口，
“殿下可聽到了，如今東宮的笑話上至朝堂百官，下至宮女太監，人人都可談論一番，殿下所言所行代表的是皇家顏面，卻為罪臣之女做到如此地步，也難怪父皇被你氣暈了過去！”
“宋卿然，本宮是太子，用不著你教我做事！”
我在心底冷笑，嫁給殷墨兩年，
本著夫妻一體榮辱與共的想法，我不知在背后幫他料理了多少麻煩。
如今看來倒是我多事了，他本就是個扶不起的阿斗。
02.
回府后的晚上，碧荷告訴我太子換了著裝偷偷出府了。
我料定他今晚會有行動，畢竟明日便是薛家問斬的日子。
兩個時辰后，太子抱著虛弱的薛芙進了偏殿。
他竟大膽到私自將罪犯從大理寺帶出，我讓碧荷小心盯著。
偏殿里，殷墨滿眼心疼地看向薛芙，
“阿芙，是我沒用，讓你受委屈了?！?/p>
薛芙將整個瘦弱的身子貼近殷墨的懷里，話未說出兩行清淚流了出來。
“太子哥哥，求你，救救爹爹，救救薛家！阿芙愿意此生為奴為婢服侍您，只希望太子哥哥能幫幫阿芙……”
殷墨在偏殿守了薛芙一夜，直到天將亮時才小心離開。
算著皇上下早朝的時間，太子闖去了皇帝的書房。
“兒臣求父皇放過薛家，放過阿芙！”
“此事已定，來人把太子帶回去！”
皇帝說著，轉身下了逐客令。
可太子卻看向一旁的寶劍，快速拿起放在了自己的脖間。
“父皇，兒臣心悅阿芙，此生沒有和阿芙在一起已是遺憾，如今讓兒臣看著阿芙去死著實不愿，既然父皇心意已決，那兒臣便同阿芙一起去了！”
“胡鬧！”
皇帝轉身看著拿劍準備自刎的太子，氣的喘著粗氣。
他實在想不到，自己親封的太子竟愿意為了罪臣之女做到如此地步。
這讓他如何放心將社稷江山交給眼前人。
皇帝答應赦免薛芙的死罪，命人將太子送回府中禁足。
就在薛芙和殷墨焦急等待時，傳旨的公公來到了太子府。
薛家滿門問斬，罪臣之女薛芙明日送往青樓為娼。
薛芙接過圣旨，待宣旨的公公離開后，直直地暈了過去。
夜晚我將煮好的熱湯送去偏殿時，聽到了房內兩人的對話。
“太子哥哥，陛下免了我的死罪，卻要我去做一個娼女，我薛家滿門盡斬，我茍活于世又有什么意義，不如讓我死去算了！”
說著便拿起發釵準備刺向自己，殷墨緊忙攔下薛芙的動作，
“阿芙，我不會讓你去做娼女的，我有辦法，你信我！”
說著他從柜中拿出一個藥瓶，放到薛芙手中，
“這是我命人出宮尋來的假死藥，我們今晚服用此藥假死脫身，我帶你出宮，我們尋個沒有人發現的地方暫且住著，父皇年邁身體不好，他只有我這么一個太子，等日后父皇離去我便帶你回來繼承大典，到時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我會為薛家翻案，追封你的父親。”
“阿芙，可不可以為了我活著，我發誓我會愛你，日后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p>
薛芙點點頭靠近殷墨的懷里。
我端著熱湯的手一頓，原來這就是太子的計劃。
愚蠢，簡直愚蠢至極。
這些年父皇身體每況愈下，子嗣稀薄，后宮多年無所出。
父皇膝下除了已經出嫁的大公主和剛滿4歲的三公主外，只有殷墨一個皇子。
殷墨被封為太子后，為了穩固太子地位，皇帝選了丞相之女的我作為太子妃幫扶太子。
我于他本沒太過情感，左右不過是為了我丞相府的榮辱。
可如今看來，他著實配不上我丞相府的幫扶。
若他選擇假死和娼女私奔，那這太子的位置也輪不到他了。
03.
第二天一早管家從偏殿拿著書信著急地跑到我面前。
“娘娘，太子殿下，薨了！”
我裝作震驚的模樣跌坐在椅子上，不敢相信地跟著管家去往偏殿。
偏殿里，只見殷墨和薛芙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我上前去探兩人的鼻息，在確定兩人沒了呼吸后身體向后踉蹌了兩步。
碧荷緊忙扶住我，我緊緊握著殷墨留下的書信，一字一頓道，
“進宮，我要面見陛下！”
皇后宮中，我直直地跪在地上。
“父皇，母后，兒臣不孝，沒有攔住太子，今早發現太子和薛芙姑娘在府中自盡了?！?/p>
說著我的眼角流下眼淚，不知所措地看向皇帝。
“他，他竟敢如此！”
“父皇母后，兒臣不敢妄言，這是府中下人在太子書案上發現的絕筆書！”
皇帝將信打開，只見上面寫著，
“兒臣不孝，生不能與阿芙同衾，死愿與阿芙同穴。”
皇帝看罷，一口鮮血吐在了信紙上。
“看看，這就是孤選的好太子！”
皇帝皇后悲傷難耐，我留在宮中隨侍左右。
不料太子府的管家來報，太子府偏殿起火，太子的尸身怕是已經化為灰燼了。
我暗自傷心，囑咐管家不可聲張，卻在轉身后故意設計皇上得知此事。
皇帝徹底病了，太醫院的御醫來了一波又一波，湯藥開了一副又一副，都未見好轉。
皇后娘娘日日以淚洗面，求佛庇佑的經幡掛滿了寶華殿。
寶華殿里，我跪在皇后面前，
“母后，兒臣聽說宮外南山有神醫可治百病，兒臣愿意出宮親自請神醫下山為父皇治病，懇請母后恩準！”
皇后命貼身嬤嬤陪同我一起出宮，三日后一行人到達神醫住址。
說明來由后，神醫愿意一同進宮。
回宮的路上，為了加快腳程，我特意命人走了另一條小路。
路過一處別院時，我遠遠地望見了熟悉的人。
回宮后，神醫為皇帝請脈，才知皇帝是氣血攻心。
“陛下之癥并不難治，只是心病還需心藥醫，這其他的藥材宮中自然都有，不過是缺一味藥引。”
“這藥引便是取陛下至親血脈的心頭血入藥，有了這藥引，月余便可痊愈?！?/p>
送走神醫后，皇后看著年僅四歲的三公主欲言又止，
就在此時，碧荷拿來一個干凈的瓷碗，我拿起匕首毫不猶豫地刺進心臟，直到血水裝滿碗底。
我將心頭血遞給皇后，忍住疼痛開口，
“母后，這心頭血就用我的吧！”
一連十日，我日日取血為父皇入藥。
直到嬤嬤和碧荷出宮采買時無意間看到了殷墨和薛芙。
“皇后娘娘，奴婢看的真切，那就是太子殿下！”
我端著取好的心頭血遞給皇后，柔聲開口，
“若那人真是太子殿下，母后何不先派人遞出消息讓殿下回來，如今父皇病著，且不追究這假死的責任，父皇的病需要至親之人的心頭血，太子殿下再合適不過?！?/p>
皇后聽了我的建議，讓嬤嬤拿著信物去尋了太子，
可直到夜晚，回宮的只有嬤嬤一人。
嬤嬤跪在地上，將白日之事一五一十地講述給皇后聽，
“娘娘，是老奴無用，請不回太子殿下，就連娘娘給的玉牌也被拿了去?！?/p>
原來殷墨見到嬤嬤時，只當嬤嬤是在扯謊，完全不信皇帝病了需要心頭血之事。
當嬤嬤拿出皇后的玉牌時，他一把奪了去說是要當掉玉牌為薛芙添妝。
皇后遣退嬤嬤，看向我時眼里像是下了某種決心，
“卿然，以后你便是我兒，就全當那個逆子死在外面好了！”
皇帝日日服用我的心頭血，一月后病情見好。
我將昔日太子府中的書卷送去皇帝書房后，皇帝無意間看見了我在書卷上做的批注。
“原來孤從前命太子做下的奏疏都是你在打理！”
皇帝得知我曾替太子料理奏疏，看向我的眼神變了又變。
是狐疑之后的釋懷和欣賞，我知道我的計劃又向前了一步。
接下來的日子，我被準許在皇帝書房批閱奏折，
皇帝時而會將邊陲難事拋向我，我都一一解答。
南陲洪澇頻發，我提出興修水壩和洪堤。
北照干旱少雨，我鼓勵當地官員改善作物，多樣種植。
此外，京都根據當地特色開展夜市，依次宵禁，商人頻頻。
一年后國庫充盈，百姓安樂，皇帝對我更是認可。
寒食過后，在父親同僚的舉薦下，我被封為了皇太女。
皇帝傾心培養我，丞相父親謹慎托舉我，就連年幼的三公主也被皇后準許由我教學著。
兩年后的宮宴上，皇帝吃了些酒后又病下了，
皇后建議由我親政，我欣然應下。
就在第二日我代替父皇早朝時，一個胡子拉碴穿著麻衣的男人闖進了大殿。
“各位大臣們看清楚，我才是該坐在那個位子上的人！”
“大商的太子在此，你們卻去跪拜一個婦人，是要我皇室江山易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