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忘了那個癱子回來了。
莊氏看了一眼溫培,他頭上的包很是明顯,這個時候見自家侄女,怕是不合適。
“不用了,又不是沒見過,就不打擾她養病了。楊媽媽,你是從哪里帶回來她們的?”
“臨州邊界,再過去就是典州了。”
“臨州?她們是怎么走那么遠的?身上帶了什么東西沒?”
莫不是偷了莊戶人家的銀子,不然走了大半個月,怎么活下來的。
楊婆子細回想了一下,“我們打聽的時候,是說一個姑娘會治病,掙了些銀錢,在臨州城,還救了司兵家的孩子。身上嘛也沒什么東西,就是一個爐子和幾個碗,兩身粗布衣裳。”
莊氏嗯了一聲,“下去吧,就和她以前一樣,不用撥別的人手,就讓那個云霜伺候吧,一應吃食……還是按舊例。”
就當是養一個閑人,不過,一個七八歲孩子的舊例,怕是不夠十幾歲孩子吃喝的。
以前老太太定下的規矩,誰敢隨意破了,她若是有怨言就去找老太太,她這個大娘子呀,不當家的。
想到這里莊氏暗暗瞪了一眼溫培。
外室的事情,還沒解決呢。
“老太太。”
外面聲音響起,莊氏立馬站了起來,去迎接她的婆母。
“母親。”
“祖母。”
老太太姓方,年輕時候是個美人,現在雖過五十,臉上保養得極好,除了眼周有一些皺紋,臉頰有些松弛,面容依然端莊。
“事情我都聽說了。”方老太太看了一眼兒子,看到那個包,心里也有些不舒坦,聲音嚴厲,“大姐兒這兩年一直在議親,你這個做父親的怎么不為女兒著想,你要是喜歡就抬進來,何必養在外面!”
老太太看了看自家兒媳,“要我說,也不用抬了,給一筆銀子打發了吧。省得惹我兒媳生氣。”
養外室不成體統,莊氏知道老太太一定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心里也舒坦了些。
“母親!那是個……良家女子,兒子喜歡!”
莊氏的臉皮一陣抽動。
都三十好幾的人了,當著這么多人,說喜歡那個狐貍精,也不害臊!
老太太一怒,“培兒,你這是跟娘唱反調?不用說了,為了我們的母子情分,更是為了你們夫妻情分,那個外室必須送走!”
“母親!”溫培就想養在外面,不想送走,也不想抬進來。
莊氏看了溫培那樣子,心知那外室已經牢牢抓住夫君的心,在外面她如何能收拾。
她立馬柔聲說道:“母親,讓培郎把人抬進來吧,也可多為溫家香火盡心。”
方老太太動了動眉心,溫家大房只有一個男丁,這是老太太的心病,剛才對莊氏打了溫培的不滿,現在消了下去。
老太太看著自己的兒子,“你說呢?”
“我不答應。”接回來不就和其他姨娘沒區別了嘛,到時候還要顧忌莊氏,哪能逍遙自在。
這氣得老太太用拐杖狠狠打了一下溫培,自己兒子那點花花腸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不過家里的姨娘又不爭氣,如果這個外室爭氣,生下男丁,那也可以帶回來認祖歸宗。
莊氏差不多也明白了老太太的心思,心里跟油煎似的,又悶又火,為了顯得自己大度,又不好發作。
“母親,然姐兒那邊……”
“你看著辦吧。”
當年因為這個孫女是個癱子,讓她兒子被青州所有人笑話,就連溫家的子女也被嫌棄,說溫家人體內帶病,生出來的孩子有可能是癱子,害得她四姐兒的婚事都差點說不了!
她才不想見這掃把星。
溫家可能要多一個姨娘的消息,跟風一樣,吹到溫家各處。
*
“大娘子肯定希望把外室抬進來,要不然就是攆走那外室,看你父親現在的樣子,怕是攆不走。”
李姨娘手拿針線細細穿過繡花繃子,大娘子喜歡她嫻靜順從,于是順帶也喜歡溫珊,溫珊因此過得跟嫡女溫蘅差不多,所以她十年如一日地做著繡活兒。
“都怪那個殘廢,要不是她嘴饞,要吃那清水街的蜜餞,楊媽媽哪里會看到父親和那個外室,母親更不會和父親爭吵打起來,現在好了,又要有一個新姨娘了!”
溫珊想想都氣,原本父親來姨娘房里次數本就不多,現在還來一個,那姨娘以后可能一個月都見不上一次父親了。
“改日我要去求母親,把那個殘廢攆出去!不許她在溫家住!”
“珊兒,說多少次了,別急躁。一個外室而已,能有什么招數,不就是那些狐媚子手段,大娘子也動那樣大的氣。”
“聽說是在外面親嘴了,這……”說起來她一個女兒家都臊得慌。
“有意思,看來有些人睡不著咯。”
她一個有生育的姨娘,對溫家也多少有些功勞,不像那個田氏,肚子都沒大過,才是最擔心的吧。
這些人自然不包括溫然。
*
“姑娘,你說巧不巧,咱們去買蜜餞竟然讓那個婆子撞見主君從外室那里出來,大娘子現在肯定沒心思管我們呢。”云霜為溫然擦干腳,小心地抬到床上。
“不巧。”
“怎的不巧?”云霜一驚,“難道姑娘早已知道?”
溫然抿嘴淡笑,她的確早就知道。
前世,溫家收到賜婚圣旨之前溫塘就讓人快馬加鞭送了消息回來,她被接回溫家,住了四五日,期間大房那邊就打了起來,說是外室有了身孕,還是個男胎,老太太高興得睡不著,莊大娘子愁得睡不著。
現在只不過提前了些。
“姑娘,你是神仙嗎?”
“不是。”
她是回來討債的鬼,怎么可能是神仙。
溫然慢慢閉上眼,“明日出去買藥,我這幾日都沒好好泡腳。”
“怎么出去啊?大娘子是不會肯的。”
“她會的。”
云霜有些不解,但姑娘說會,那就一定會。
“那明天我們再買些米菜肉,今日我去大廚房那邊,只給了一點點,說什么舊例,可那時候姑娘才幾歲,現在都十四了,怎么還是那么一點啊。”
“現在還剩多少?”
“米菜嗎?就夠明天。”
溫然睜眼看著頭頂的帳子,“沒事,他們會給夠的。”
云霜聽了這話便安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