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雨眠回頭,看到馮海平眼睛微瞇,眼鏡片折射太陽的光。
“今天的事,馮某不會忘記!”
喬雨眠笑得甜美。
“四眼哥,這份屈辱,我喬雨眠來日必報!”
兩人對視,目光仿佛已經交戰無數次。
喬雨滿不在意般的利落轉身,小跑地追上陸家的‘隊伍’。
不得不說,馮海平這招著實狠毒。
汽車在前面緩慢地開著,一家人拉著板車跟在后面,引起了街上人的注意。
陸懷玉哭哭啼啼,拿胳膊擋著臉。
“這跟游街有什么區別,我這輩子都沒這么丟人過!”
陸老太太安慰著小孫女。
“懷玉乖啊,我們一會就出城了,到時候就沒人看我們了。”
陸父拉著車,神色不虞。
“我真的是把你慣壞了,才讓你這么沒出息!”
“你看雨眠,不過比你大一歲,就知道為咱們家出頭!”
陸懷玉被吼得不敢再抱怨,只是默默地流著眼淚。
陸懷安揉著肚子,聲音里委屈十足。
“媽媽,我好餓啊,我想吃東西。”
陸母看著他,眼淚便掉了下來。
“懷安再忍忍,等我們到了玉石溝就有吃的了。”
一家就這樣神情沮喪地往城外走。
走出了城,走過了鄉道,柏油馬路不見,全是崎嶇不平的土路。
陸懷玉的小皮鞋開了膠,陸老太太也一瘸一拐地走著,陸懷安臉色慘白,白皙的小臉上一層灰。
喬雨眠四處看了看,然后喊了一聲。
“我們停下休息一會吧。”
陸懷野和陸父停下車,兩個人雖說是男人,可拉了這么久的車,難免疲憊。
喬雨眠走到車旁,從空間里把準備的包裹移出來,再假裝從一大堆行李里翻出一個巨大的包。
打開包拿出一張餐布鋪在地上。
然后像碩鼠盜糧庫一樣開始往出掏東西。
鋁制的飯盒掏出來八個,兩個裝滿東西的大袋子,兩個水壺,四個搪瓷小碗。
擺好后,她招呼陸家眾人。
“到了晚飯時間,我們休息一下,先吃飯。”
陸懷野在最前面,等走到后面看到餐布上的東西,整個人都懵了。
飯盒蓋打開,四葷四素。
小雞燉蘑菇,紅燒肉,紅燒魚,青椒肉絲。
土豆絲,醋溜白菜,炒青菜,涼拌蘿卜。
兩個塑料袋里全是白白胖胖的大肉包子。
喬雨眠拿著水壺,開始往碗里倒水。
“大家快來,坐下吃飯啊。”
陸懷安早就餓得不行了,直接沖到餐布上,拿起包子就吃。
陸懷玉扭捏了一下,卻敵不過飯菜的香味也坐到了地上。
陸父看著喬雨眠。
“雨眠,你這哪里來的飯菜。”
喬雨眠將陸老太太攙扶到野餐布旁邊。
“叔叔阿姨,這是我白天去國營飯店買完藏起來的。”
“這玉石溝不知道還有多遠,我們一定要吃飽補充體力,要不然走到玉石溝可能會累得生病。”
上輩子,陸家眾人到了玉石溝后整整病了半個月。
恰逢這半個月糧食秋收,一家子一個公分沒賺到,秋天沒有分到任何食物。
窘迫的生活也就此展開。
陸母眼睛一熱,拽著陸父。
“我們來吃,別辜負了雨眠的心意。”
喬雨眠囑咐道。
“你們先喝水潤潤嗓子,別吃急了噎到。”
陸家眾人已經餓了一天一夜,這會開始狼吞虎咽。
喬雨眠端著一碗水,往陸老爺子的板車走,下一秒,水碗被人搶走。
“我去喂爺爺,你去吃飯。”
陸懷野低著頭不敢看她,端著水碗快速地走了。
喬雨眠回身拿了兩個包子,走到陸懷野身邊。
陸老爺子深度昏迷,喂水都要一點一點地喂,哪怕喂一勺流半勺,陸懷野還是十分有耐心。
喬雨眠把包子放在陸懷野嘴邊。
“我現在還不怎么餓,你喂爺爺,我喂你。”
陸懷野頓了一下,然后張大嘴狠狠地咬了下去。
平日里美味可口的包子,現在在他口中如同嚼蠟。
這兩天,他像度過了一個世紀般難熬,算是他二十二年人生中的至暗時刻。
喬雨眠像小太陽一樣,她溫暖的光,從裂縫中照了進來。
她為爺爺爭取了看病的機會,又去黑市囤貨裝板車,還義無反顧地拉著自己去領了證。
在結婚證上簽字的時候,他感覺自己在做夢。
看著工作人員蓋章,印章的紅色圈圈圈住兩個人的名字,就這樣敲定了他們的一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看到喬雨眠拿起結婚證時,眼里好像有淚光閃動。
嫁給他代表著要跟他一起下放到農村,可她的表情卻如釋重負一般,有著劫后余生的欣喜。
他不知道那份欣喜從何而來,不過那一刻,他就在心里告訴自己。
陸懷野,你要守護住這個笑容,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喬雨眠看著陸懷野眸光動容,歪著頭問道。
“你在想什么?”
陸懷野抬頭,再次看見了那甜美的笑容。
他顫抖著往爺爺嘴里喂了一口水。
“沒……沒什么。”
陸家眾人遠遠地望著兩個人,陸父欣慰地點點頭。
“雨眠,是個好孩子啊。”
陸母吸了吸鼻子聲音哽咽。
“二十多年前,雨眠的媽媽救了阿野,保住了我們一大家子的希望。”
“二十多年后,雨眠又救了我們一大家子,真是不知道說什么好。”
陸懷安已經吃飽,這會精神起來。
“雨眠嫂嫂是世界上最好的嫂嫂,如果大哥對她不好,我就不認這個大哥了!”
陸老太太眼角的皺紋都深了一些。
“我們陸家一定要好好待雨眠,絕對不能讓她受到任何委屈。”
一家人正吃著,遠處吉普車的車燈亮照了過來,車子一路煙塵的停在了板車旁邊。
車上下來一個尖嘴猴腮的男人。
“誰讓你們休息的?”
“你們這群罪人是要去鄉下勞動改造的,你們倒是會享福,在這野餐,當這是秋游呢?”
陸懷野把水碗放進喬雨眠手里,起身斂眸。
他迅速觀察了四周的地形。
左邊是山,右邊不遠處是山坡。
如果將男人打暈放在車上,然后把車開到山坡邊推下去,造成墜落的假象。
等找到人,估計尸體都開始腐爛了。
就這么做!
他剛往前走了一步,手腕被柔軟的手掌拉住。
“陸懷野,別做傻事。”
陸懷野回頭,少女眸光中的溫柔像水一樣流入他心口窩。
理智回神,只覺得渾身上下的戾氣散了個干凈。
他在心里默念。
陸懷野,忍住。
她這么善良美好,不能嚇到她。
喬雨眠把水碗放在板車上,拉著陸懷野的手往前走。
陸懷野粗糙的大手像是被一團棉花包裹住,腦子瞬間停止了思考,全身的感官都集中在手上,感受著手中的綿軟。
喬雨眠停在男人身前,扯了扯嘴角。
“司機小哥,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