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面櫻唇、黛眉星眸。
楚宵將那抹淺笑收進眼底,繼而垂眸,心頭就像是喝了口清茶,將周圍的嘈雜、混亂全部凈化,只留下清新、自然。
此刻,他才相信這世上真的有一見鐘情,而他也成了旁人嘴里的膚淺之人。
“宵哥,看什么呢?”
“沒什么?!背乱庾R的不想讓好兄弟窺見這抹美色,但同時心里也升起了一股極為強烈的迫切感,他想認識這個女孩,他想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腳步不自覺的走去。
“宵哥,我們的車廂還在后面?!?/p>
項天佑自顧自的往前邊走,見人沒有跟上來,還以為是自己說話的聲音太小以至于好兄弟沒有聽見,于是又大聲喊了一遍:“宵哥,這兒呢!”
他卻不知道,他的好兄弟是有些挪不動腳步,就想從面前的車廂上車。
再次懷著緊張的心情抬頭看了一眼,車窗那兒已經換了一張臉,不由一陣失落。
“省城車站也不比我們陵城繁華多少嘛,不過大倒是挺大?!痹S紅霞看了一眼就不再好奇,免得擠壞姜榆。
“我們陵城怎么也是工業城市,很受上頭重視的?!弊趯γ娴膬蓚€男知青也都是陵城人,很為自己的老家自豪。
姜榆心道這個時候陵城確實是,不過她在后世卻沒怎么聽說過陵城,或許這是兩個平行的世界發展不同,也或許后世陵城這樣顯著的工業化城市轉型失敗,已經被時代拋棄。
火車再次開動,經停省城之后,他們這個車廂已經坐的滿滿當當,甚至連過道上都是人。
人一多,氣味就難免駁雜難聞,姜榆只慶幸自己買的是靠窗的座位。
而剛進來的一位年輕女同志就沒她這么幸運了,另一邊是三排座,女同志座位在中間,兩邊都是身材高大的男人。
雖然現在嚴打,兩個男人不敢有什么流氓行為,但是這樣擠著挨著,女同志表情也很痛苦,嫌棄的捂著鼻子。
“你站起來,和我換個位置?!迸⒔K于忍受不住,語氣頗有些嬌縱的對著靠窗的闊面男子道。
而男子卻只是瞥她一眼,并不予理會。
女孩面子有些掛不住,抬高了聲音:“我和你說話呢,聽見沒有?!?/p>
男子望著窗外,似充耳未聞。
“你……”女孩都快被氣哭了,她哪里被這樣對待過,外面的男人都是這樣不懂得憐香惜玉嗎?
“姑娘,我和你換吧?!边€是坐在旁邊過道的那個微微帶著苦相的中年男人似乎心有不忍,主動開了口。
女孩雖然也不是很滿意這個位置,但是總比夾在兩個男人中間要強,也沒說謝謝,理所當然的坐下。
姜榆一直在看他們,女孩站換過來時,兩人就對上了眼,然后便看到了女孩眼中的嫉妒。
她錯開眼神,但女孩明顯不打算放過:“喂,我身體不舒服,我想坐你那里,我們換位置?!?/p>
她語氣相當嬌蠻,比剛才和男子說要換位置時,更加蠻橫。
“憑什么你說換就換?”許紅霞先姜榆不爽,她天生就看不得這樣嬌縱的人,“還不舒服,想道德綁架啊,聲音中氣十足的,我怎么沒看出你哪兒不舒服?!?/p>
“你……關你什么事,我又沒說和你換?!?/p>
本來她鬧著要換座位的事,就引來一片關注,見她又去牽扯姜榆,先前因為她長相清秀而理解的眾人,此時也不喜起來。
這個社會大部分人都是看臉的,自然的就站在更漂亮的姜榆一邊,尤其這女孩的語氣還這般的不客氣。
你說你不舒服,人家就舒服了?對剛才的高大男人不敢大聲,對別的漂亮女孩就敢了?
“我問你話呢?你到底換不換?”她見姜榆穿著灰撲撲的補丁衣服,從內側口袋里掏出兩塊錢,眼神倨傲道,“給你這些,足夠了吧?”
女孩沒瞧見自己從口袋里掏錢時,有不少眼光都匯集在她身上,依舊一副瞧不起人的神色。
許紅霞道:“你侮辱誰呢?”
女孩傲慢自得:“我又沒和你說,你憑什么拒絕,說不定人家樂意呢?”
許紅霞于是看向姜榆,而姜榆果然沒有令她失望,紅唇輕啟,語氣戲弄:“不換,兩塊錢很多嗎,要是多點,說不定我能樂意。”
“聽見沒有,人家不換!”
聽見她說不稀罕這兩塊錢,女生臉都漲紅了,被刺激道:“那五塊,五塊總行了吧!”
姜榆暗自搖頭,這女孩怕不是個傻的,人口這么復雜的火車車廂,居然也敢露富。
沒多看那五塊錢一眼,在旁人心動著急的眼神中平靜的收回視線,眉毛微挑,繼續刺激:“你覺得你金貴的屁股就值五塊?”
旁人詫異的眼神看向她,五塊都嫌少?
但也有人看出了她的狡黠,抖著肩悶笑,沒想到這嬌嬌柔柔的女知青性格還挺有趣。
女生果然被氣的不行,想拿出更多駁回面子,伸手掏兜時卻僵了僵。
“怎么?沒錢了?沒錢裝什么闊小姐?”
“誰說我沒錢?我只是覺得你那個座位不值得?!迸娭車说谋砬椋灿行┓磻^來,感覺自己被戲弄了,越發憤怒。
出言嘲諷:“看你一身補丁衣服,指不定怎么眼饞我手里的錢,才不上你的當,告訴你,你的算計落空了?!?/p>
姜榆無所謂的聳肩:“你說是就是吧,反正要求換座的不是我?!?/p>
“你!”周圍傳來低低的哄笑,女生被氣得直咬牙。
另一個車廂,楚宵放好行李之后便動了找人的心思,有些迫不及待。
“宵哥,你去哪兒?”
“去看看用餐的車廂在哪兒?”
項天佑不知道情況,還一副求表揚的道:“我知道,就在我們這車廂前面兩個,宵哥,你不用費心去找了。”
楚宵表情僵住,又找借口:“坐的有些累,隨便轉轉?!?/p>
“剛上車就累啊,宵哥,這可不像平時的你,難道你暈火車?這可怎么辦,去喬市得有差不多兩天一夜呢!”
“我不暈,就是隨便走走?!背鼘⒆詈笏膫€字說的特別重,有些懶得理會好兄弟。
項天佑還在后面喊:“那宵哥你別走遠了,記得我們是幾號車廂不?”
“記得?!?/p>
從來沒有哪一刻,楚宵覺得好兄弟這么啰嗦過,腳步走的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