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影院最后一排，手里捧著兩杯奶茶。溫?zé)岬哪滩柽€在冒著熱氣，
是她最愛的焦糖瑪奇朵。我特意讓店員多加了一份焦糖，因?yàn)樗傉f這家店的焦糖不夠味。
我到了影院她卻說今天要復(fù)習(xí)劇本，不能陪我看電影。這個時間，
她應(yīng)該在家里捧著劇本背臺詞才對?？晌移谶@里看到了她。妻子坐在第五排，
她身邊是她的導(dǎo)師宋哲。電影是文藝片，節(jié)奏緩慢，光影晦暗。屏幕上的光線跳躍，
忽明忽暗地打在江然的側(cè)臉上，她的嘴角掛著一抹我從未見過的、柔軟又專注的笑意。
宋哲是圈內(nèi)著名的導(dǎo)演，也是江然在電影學(xué)院的研究生導(dǎo)師。他大她十五歲，儒雅，沉穩(wěn)，
握著影視圈不少人夢寐以求的資源。江然一直很敬重他，這一點(diǎn)我從不懷疑?？裳矍斑@一幕，
卻遠(yuǎn)不止敬重那么簡單。宋哲的肩膀微微傾向江然，低聲在她耳邊說著什么，江然笑著，
輕輕點(diǎn)頭。她的身體語言是完全放松的，甚至帶著一絲依賴。那不是學(xué)生面對導(dǎo)師的姿態(tài)，
而是一個女人，在自己信任的男人面前，卸下所有防備的模樣。我的心，
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間皺縮成一團(tuán)。血液逆流，四肢冰冷。
手里那杯多加了焦糖的奶茶，甜得發(fā)膩，幾乎讓我作嘔。三年前，
我放棄了國外一家頂級建筑事務(wù)所合伙人的邀約，回國陪江然。
她那時剛考上電影學(xué)院的研究生，正是需要人支持的時候。所有人都說我瘋了，
為了一個前途未卜的女演員，放棄了自己拼搏多年的事業(yè)。我卻甘之如飴。我愛她，
愛她站在舞臺上閃閃發(fā)光的樣子，愛她為了一個角色徹夜不眠的執(zhí)拗。
我愿意做她最堅實(shí)的后盾，讓她可以毫無顧忌地去追逐她的夢想?；貒?，
我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這三年，我拼命接項目，拉投資，熬夜畫圖，
就是為了給她創(chuàng)造一個安穩(wěn)的港灣。我們的家，從一間小小的出租屋，
換成了現(xiàn)在市中心的大平層。我以為，我們的生活正在朝著最美好的方向發(fā)展。
可現(xiàn)實(shí)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她口中的“復(fù)習(xí)劇本”，就是和別的男人在這里看一場電影？
我死死地盯著第五排那兩個依偎的背影，心里的怒火與失望交織成一張密不透風(fēng)的網(wǎng)。
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宋哲的手，在黑暗中，輕輕地搭在了江然的座椅靠背上，
一個保護(hù)性的、充滿占有欲的姿態(tài)。手機(jī)震動了一下，是江然發(fā)來的微信。“老公，
劇本好難背啊，頭都大了。[委屈]”后面還跟了一個抱著枕頭打滾的可愛表情包。
我看著屏幕上那行字，只覺得無比諷刺。謊言，徹頭徹尾的謊言。
她一邊在另一個男人身邊言笑晏晏，一邊心安理得地對我撒著嬌。我瞬間失去了所有理智。
我站起身，端著那兩杯滾燙的奶茶，一步步朝他們走去。影院很暗，
我的腳步聲在寂靜中顯得格外突兀，像是末日審判的鐘聲。一些觀眾回頭看我，
但我毫不在意。我的眼里，只有那兩個身影。走到第五排，我停在了他們身邊。
“劇本很難背嗎？”我的聲音不大，卻像冰錐一樣，瞬間凝固了周圍的空氣，
“要不要我給你請個家教，一對一輔導(dǎo)？”江然的身體猛地一僵，她難以置信地回過頭。
當(dāng)她看清是我時，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瞳孔里充滿了驚慌和恐懼?！叭A……華晨？
你怎么會在這里？”她的聲音在發(fā)抖。宋哲也轉(zhuǎn)過頭，他看到我，先是錯愕，
隨即鏡片后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我，表情鎮(zhèn)定，
甚至還帶著一絲審視的意味?！拔覟槭裁床荒茉谶@里？”我冷笑一聲，
將手里的兩杯奶茶重重地放在了他們面前的空位上，奶茶濺出來，弄濕了座椅。
“我怕你背劇本太辛苦，特意來給你送你最愛喝的奶茶。多加了焦糖的，驚喜嗎？
”“驚喜”兩個字，我?guī)缀跏且е勒f出來的。江然的嘴唇翕動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的眼神躲閃，不敢看我，那副心虛的樣子，像一把利刃，在我心上狠狠地剜了一刀。
“華先生，我想你可能有什么誤會?！彼握苷玖似饋?，他比我高半個頭，
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看著我，語氣平靜，“我和江然只是在看一部有研究價值的電影，
這是我們課程探討的一部分?！薄罢n程探討？”我笑出聲來，笑聲里充滿了悲涼，
“宋導(dǎo)真是個敬業(yè)的好老師，課程探討都探討到電影院里來了。那接下來，
是不是還要去酒店開個房，深入探討一下劇本的床戲部分？”我的話刻薄至極，
像巴掌一樣扇在江然的臉上。她瞬間眼圈泛紅，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叭A晨，你別胡說！
”她終于開口，聲音帶著哭腔?！拔液f？”我指著他們，“那你們告訴我，什么是真話？
你不是說你在家背劇本嗎？為什么要騙我？江然，你為什么要騙我？！
”我最后一句幾乎是吼出來的。四周的觀眾紛紛側(cè)目，竊竊私語。工作人員也聞聲趕來。
“先生，請您保持安靜，不要影響其他觀眾。”我沒有理會。我只死死地盯著江然，
等待她的答案。宋哲擋在了江然面前，皺著眉對我說：“華先生，這里是公共場合，
有什么事我們出去談。你這樣，會讓江然很難堪?！彼桓北Ｗo(hù)者的姿態(tài)，
徹底引爆了我所有的怒火。“你算什么東西？有什么資格替她說話？”我一把推開他，
“這是我跟我妻子的事，輪不到你一個外人插手！”宋哲踉蹌了一下，扶住了椅背。
江然見狀，立刻沖上來，想扶住他，嘴里急切地喊著：“宋老師，您沒事吧？”這個動作，
像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這一刻，她關(guān)心的不是被背叛、被傷害的我，
而是那個跟她一起欺騙我的男人。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間，徹底崩塌了。我看著她焦急的臉，
忽然覺得無比陌生。三年的婚姻，無數(shù)個日夜的相伴，仿佛都成了一個笑話。我沒有再說話，
也沒有再看他們一眼。我轉(zhuǎn)身，決絕地走出了放映廳，將身后的嘈雜和那部晦暗的文藝片，
連同我那顆被碾碎的心，一并丟在了黑暗里。我沒有回家，
而是直接去了我的律師好友李凱的事務(wù)所。深夜的CBD依舊燈火通明，
李凱正在為一樁并購案加班。看到我失魂落魄地闖進(jìn)來，他嚇了一跳。“華晨？
你這什么情況？被搶劫了？”我癱坐在沙發(fā)上，將影院里發(fā)生的一切，毫無保留地告訴了他。
我的敘述毫無邏輯，顛三倒四，充滿了憤怒和痛苦。李凱靜靜地聽著，給我倒了杯威士忌。
等我說完，他才沉沉地嘆了口氣?！八?，你現(xiàn)在打算怎么辦？離婚？”“離！
”我毫不猶豫地吐出這個字。酒精的辛辣灼燒著我的喉嚨，卻遠(yuǎn)不及心里的痛，
“我一分一秒都無法再跟她待在同一個空間里。我嫌臟?！崩顒P推了推眼鏡，
用他一貫冷靜的職業(yè)口吻分析道：“冷靜點(diǎn)。你親眼看到他們上床了嗎？”“沒有。
”“那你憑什么就斷定他們一定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也許真如宋哲所說，只是看電影探討劇本呢？
”“探討劇本需要騙我嗎？探討劇本需要那么親密嗎？李凱，你沒看到她看他的眼神，
那不是學(xué)生看老師的眼神！”我激動地站起來，“還有，出事之后，
她第一反應(yīng)是去關(guān)心宋哲，不是跟我解釋！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李凱沉默了。他知道，
男人的直覺，尤其是在這種事情上，往往準(zhǔn)得可怕?！昂?，就算你要離婚?！彼掍h一轉(zhuǎn)，
“財產(chǎn)分割你想過嗎？你們的房子，車子，還有你工作室的股份，都屬于婚內(nèi)共同財產(chǎn)。
江然可以分走一半。”我的心一沉。房子是我婚后買的，為了方便她去電影學(xué)院，
特意選在了學(xué)校附近，房本上寫了我們兩個人的名字。工作室雖然是我一手創(chuàng)辦，
但也是婚后成立的。這三年，我所有的心血，都在里面。要把這些，
分一半給一個背叛我的女人？我不甘心?！拔也幌虢o她。憑什么？”我咬著牙說，
“她背叛我在先，是過錯方?！崩顒P搖了搖頭：“法律上對‘過錯方’的界定非常嚴(yán)格，
通常指的是重婚、家暴、遺棄等行為。單純的出軌，如果沒留下實(shí)質(zhì)性證據(jù)，
比如開房記錄、親密照片或者視頻，很難在財產(chǎn)分割上讓她凈身出戶。最多，
是在分割時讓你稍微占一點(diǎn)優(yōu)勢，但影響不大?！薄白C據(jù)……”我喃喃自語。“對，證據(jù)。
”李凱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華晨，如果你真的想讓她付出代價，從現(xiàn)在開始，
就不能只憑情緒做事。你要搜集證據(jù)，越多越好，越直接越好?！崩顒P的話像一盆冷水，
澆滅了我的部分怒火，讓我恢復(fù)了一絲理智。沒錯，我要離婚，但我不能就這么便宜了他們。
我要讓他們?yōu)樽约旱男袨椋冻鰬?yīng)有的代價。那一夜，我沒有回家。我在李凱的辦公室里，
對著窗外的萬家燈火，枯坐到天明。第二天一早，我回了家。家里靜悄悄的。
江然的車不在車庫，看來她昨晚也沒有回來。也好。我走進(jìn)我們的臥室，
這里到處都是她生活的痕跡。梳妝臺上散落的口紅，衣帽間里掛滿的漂亮裙子，
床頭她看了一半的書。曾經(jīng)我覺得這一切充滿了家的溫馨，現(xiàn)在只覺得礙眼。
我強(qiáng)迫自己冷靜下來，開始尋找所謂的“證據(jù)”。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像個無頭蒼蠅一樣，翻遍了她的抽屜，她的衣柜。最后，我的目光落在了她的床頭柜上。
那里放著一本她常用的筆記本，粉色的外殼，上面還貼著可愛的貼紙。
她說這是她的“靈感簿”，用來記錄一些表演上的心得和突如其來的想法。我從來沒看過。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了那本筆記本。翻開第一頁，是她的字跡，清秀又帶著一點(diǎn)俏皮。
“今天開學(xué)啦！見到了傳說中的宋哲老師，天哪，他本人比照片上還有魅力！
聽說他是我們這屆的導(dǎo)師，太幸運(yùn)了！”我的心猛地一抽。原來，從一開始，就有了預(yù)兆。
我一頁一頁地往下翻，大部分都是關(guān)于表演的專業(yè)筆記，密密麻麻，寫滿了她的思考和感悟。
但字里行間，“宋老師”出現(xiàn)的頻率越來越高?！八卫蠋熃裉煸谡n上表揚(yáng)我了，
他說我的表演有靈氣，開心！”“宋老師推薦我看《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他說，
要理解角色的痛苦，必先沉浸于痛苦。”“今天和宋老師聊了很久，
他好像能看透我所有的想法。在他面前，我感覺自己像個透明人。這種感覺，很奇妙。
”看到這里，我的手已經(jīng)開始發(fā)抖。這些文字，像一根根針，扎進(jìn)我的眼睛里。
我繼續(xù)往后翻，翻到最近的日期?！皦毫么蟆＿@部戲的制片人，那個姓王的，
看我的眼神總讓我很不舒服。宋老師說，他會幫我處理?！薄八卫蠋煾嬖V我，想要得到，
就必須學(xué)會放棄。有些犧牲是必要的。我明白他的意思，但我……我做不到。
我怎么能對得起華晨？”看到我的名字，我的心臟像是被一只大手捏住了，幾乎窒息。犧牲？
放棄？什么意思？難道宋哲所謂的“處理”，就是要江然去陪那個王制片？而他，
就是那個牽線搭橋的皮條客？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栗。我不敢再想下去，猛地合上了筆記本。
我怕再看下去，會看到更多讓我崩潰的內(nèi)容。這時，我的手機(jī)響了。是銀行發(fā)來的短信通知。
“您尾號XXXX的儲蓄卡賬戶于今日09:15完成一筆跨行轉(zhuǎn)賬交易，金額-500，
000.00元，當(dāng)前賬戶余額……”五十萬！這張卡是我們的家庭公共賬戶，
里面的錢都是我項目的回款，用于家庭日常開銷和一些大額支出。密碼只有我和江然知道。
我沒有動過這筆錢。那么，就只有江然。她一大早，轉(zhuǎn)走了五十萬。她要這筆錢干什么？
給誰？是給那個王制片，還是給宋哲？憤怒和屈辱瞬間沖昏了我的頭腦。我抓起車鑰匙，
沖出了家門。我要去找她，我要問個清楚！我記得江然說過，宋哲在學(xué)校附近有一個工作室，
她偶爾會去那里借閱一些資料。我抱著最后一絲希望，驅(qū)車前往。
宋哲的工作室在一棟舊式的寫字樓里，看起來很低調(diào)。我沒有上去，
只是把車停在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死死地盯著寫字樓的門口。我不知道等了多久，
或許一個小時，或許兩個小時。就在我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
兩個熟悉的身影出現(xiàn)在了我的視線里。是江然和宋哲。他們并肩從寫字樓里走出來，
宋哲手里拿著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了江然。江然接過，對他說了些什么，
然后深深地鞠了一躬。陽光下，她的臉色蒼白，眼神里帶著一絲我看不懂的決絕和……悲傷。
宋哲拍了拍她的肩膀，像是在安慰她。然后，我看到了讓我目眥欲裂的一幕。
宋哲忽然上前一步，將江然輕輕地?fù)砣霊阎?。那個擁抱很短暫，只有幾秒鐘，
然后他們就分開了。但對我來說，卻像一個世紀(jì)那么漫長。所有的猜測，所有的懷疑，
在這一刻都得到了印證。我再也無法控制自己。我猛地推開車門，像一頭發(fā)瘋的公牛，
朝他們沖了過去。“江然！”我的怒吼聲，像驚雷一般在安靜的街道上炸響。
江然和宋哲同時回頭，看到我滿臉猙獰地沖過來，江然的臉上閃過一絲絕望，
她下意識地將手里的牛皮紙袋藏到了身后。這個動作，更是火上澆油。我沖到她面前，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力氣大得她痛呼出聲?！澳悴厥裁?？這里面是什么？
是五十萬的轉(zhuǎn)賬憑證嗎？還是你出賣自己換來的合同？”我死死地盯著她，雙目赤紅。
“華晨，你放開我！你弄疼我了！”江然掙扎著，眼淚奪眶而出?！疤?？你還知道疼？
”我冷笑，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減，“你跟別的男人摟摟抱抱的時候，
有沒有想過我的心有多疼？”“不是你想的那樣！你聽我解釋！”“解釋？”我甩開她的手，
指著一旁的宋哲，對她吼道，“那你解釋?。∧愀銈儌z，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這五十萬，
你轉(zhuǎn)給了誰？你們剛剛在樓上干了什么？！”我的質(zhì)問像連珠炮一樣，
每一個字都充滿了羞辱和憤怒。江然被我吼得節(jié)節(jié)后退，臉色蒼白如紙。她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但最后只是不停地?fù)u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掉。
“我……我不能說?！薄安荒苷f？”這三個字，徹底摧毀了我最后的一絲理智。
我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哈哈，不能說！你還有什么是不能對我說的？江然，
我們是夫妻！夫妻！”“華先生，請你冷靜一點(diǎn)?！彼握茉俅螕踉诹私幻媲埃?/p>
他的臉色也很難看，但依舊保持著風(fēng)度，“事情的真相，并非你想象的那樣。
這其中有不得已的苦衷?！薄翱嘀裕俊蔽肄D(zhuǎn)向他，眼神冰冷如刀，“是啊，
把別人的妻子抱在懷里，當(dāng)然是有‘苦衷’的。把我的錢轉(zhuǎn)走，也是有‘苦衷’的。
宋大導(dǎo)演，你們文化人的借口，總是這么清新脫俗嗎？”“華晨，你不要侮辱宋老師！
”江然忽然激動地喊道，“他是在幫我！”“幫你？”我氣得渾身發(fā)抖，“幫你騙我？
幫你毀了我們的家？”“夠了！”一聲沉喝打斷了我們的爭吵。宋哲的臉色陰沉下來，
他看著我，眼神里帶著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冷漠和失望?！叭A晨，我本來以為，
你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男人?，F(xiàn)在看來，是我和江然都看錯了你?！彼従徴f道，
“你根本不信任她，也不懂她。你只活在自己的猜忌和狂怒里，像一頭被蒙住眼睛的野獸。
”他的話，每一個字都像針一樣扎在我的心上?！拔沂且矮F？”我指著自己的胸口，
悲憤地笑了起來，“對！我就是野獸！因?yàn)槲铱吹轿业募遥业念I(lǐng)地，
被你這樣的偽君子入侵了！我沒辦法像你一樣，戴著溫文爾雅的面具，
去做那些男盜女娼的勾當(dāng)！”“不可理喻?！彼握軗u了搖頭，拉住江然的手腕，“江然，
我們走。跟這樣的人，沒什么好說的?！苯豢戳丝此?，又回頭看了看我，
眼神里充滿了痛苦和掙扎。最后，她還是跟著宋哲，轉(zhuǎn)身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車子絕塵而去，留下我一個人，像個被全世界拋棄的小丑，站在原地。那個牛皮紙袋，
在剛才的拉扯中掉在了地上。我失魂落魄地走過去，彎腰撿了起來。我的手顫抖著，
慢慢地打開了紙袋。里面不是我想象中的轉(zhuǎn)賬憑證，也不是什么骯臟的合同。
而是一沓厚厚的……病歷。以及一張去美國的機(jī)票。病歷的抬頭，
寫著一個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沈蘭。是我的母親。而診斷結(jié)果那一欄，
清清楚楚地寫著幾個讓我如遭雷擊的字：進(jìn)行性核上性麻痹。
這是一種罕見的神經(jīng)系統(tǒng)退行性疾病，
癥狀包括行動遲緩、頻繁摔倒、吞咽困難、最終會導(dǎo)致完全癱瘓，甚至死亡。
目前國內(nèi)幾乎沒有有效的治療手段。我呆呆地看著那份診斷報告，大腦一片空白。怎么會？
我媽身體一向很好，上個月我們通電話，她還說自己在跳廣場舞，一切都好。
怎么會突然得了這種?。课翌澏吨郑^續(xù)往下翻。里面有國內(nèi)幾家大醫(yī)院的診斷記錄，
還有大量的檢查報告、CT片。最早的診斷日期，是三個月前。也就是說，我媽生病這件事，
已經(jīng)有三個月了。而我，這個做兒子的，竟然一無所知！還有那張機(jī)票。是后天的，
從本市飛往美國羅徹斯特市。目的地，是全球神經(jīng)科最頂尖的醫(yī)院——梅奧診所。乘客姓名，
是沈蘭和江然。五十萬。美國。宋哲。擁抱。所有的碎片，在這一瞬間，忽然都拼湊了起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地撕裂，痛得我?guī)缀鯚o法呼吸。我做了什么？
我都做了些什么？我懷疑她，羞辱她，把最惡毒的語言像刀子一樣扔向她。我指責(zé)她背叛，
罵她下賤。而她，卻默默地為我，為我的家人，扛起了一切。她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拿出手機(jī)，顫抖著撥通了我媽的電話。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
我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還帶著一點(diǎn)刻意的輕松。“喂，晨晨，怎么想起給媽打電話了？
不是在忙項目嗎？”“媽……”我一開口，聲音就哽咽了，“您的身體……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