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從織里廠妹到直播帶貨女王,用奶奶的繡花針讓山茶花爆賣千萬,帶全村繡娘反哺家鄉,
以十萬針腳縫出與命運較勁的真人生。第一章?山坳里的斷針七歲那年的梅雨季,
西南山坳里的潮氣能擰出水來。我蹲在奶奶的繡花繃子前,看她枯樹枝似的手指捏著銀針,
在靛藍土布上挑出朵半開的山茶花。針尖穿過布面時,會發出「噗」的一聲輕響,
像極了清晨露水壓彎草葉的動靜。「囡囡手賤,扎了要哭的。」奶奶頭也不抬,
頂針在陽光下閃過道鈍光。我縮了縮手,
可眼睛還是黏在那根銀針上——它比我偷用的縫衣針細巧太多,
穿的是奶奶自己染的五彩絲線,紅得像后山的野莓,綠得像剛冒頭的茶芽。
趁奶奶去灶房添柴,我飛快地抓起針。絲線在指縫里滑溜溜的,像條小蛇。
剛想學著奶奶的樣子戳進布面,針尖就狠狠扎進了拇指肚。血珠冒出來的時候,我沒敢哭,
只把手指塞進嘴里吮著,咸腥味混著土布的草木香。奶奶回來時,看見繃子上的血點,
沒罵我,只是從抽屜深處摸出個鐵盒子,里面躺著枚更舊的頂針,銅銹把凹坑填得滿滿當當。
「你媽走的時候,把這個落家里了。」她把頂針套在我皺巴巴的小拇指上,「戴緊了,
針腳才穩當。」那天下午,我蹲在門檻上,用那枚頂針箍著發顫的手指,對著一塊碎布亂戳。
雨越下越大,屋檐水砸在青石板上,濺濕了堂屋墻上掛著的照片。
那是爸媽去廣東打工前拍的,照片上的女人穿著紅毛衣,男人笑得露出后槽牙。
雨水順著相紙邊緣滲進去,把他們的臉泡得模糊,到后來,我只能看清紅毛衣的一角,
像團洇開的血。晚上奶奶在油燈下拆舊被套,我把戳得千瘡百孔的碎布遞給她。
她用針尖挑開我指頭上的血痂,嘆了口氣:「針是活物,你對它狠,它才聽話。」
我似懂非懂,只看見她指尖的老繭蹭過布面,發出沙沙的響,像山風刮過竹林。
許多年后我在織里的童裝廠,對著流水線上的縫紉機發愣時,總會想起那個梅雨季的下午。
奶奶的話在腦子里轉——原來針真的是活物,它扎進我手指十次百次,最后在我掌心刻下的,
不是傷疤,是跟命運較勁的紋路。就像我藏在鞋底的那枚斷針,當年被我戳彎了針尖,
卻在十六歲那年,成了我撬開學費的第一根杠桿。鹽言金句:「那時我不懂,
有些傷口是縫紉機永遠縫不上的,比如爸媽電話里那句『忙,掛了』。」
第二章?縣城夜市的五毛錢十六歲的夏天,縣城夜市的燈泡像串被曬蔫的橘子。
我蹲在李姐的改褲腳攤前,膝蓋上壓著條磨白的牛仔褲,
手里的錐子比奶奶的繡花針粗笨十倍。李姐翹著二郎腿嗑瓜子,
指甲上的紅色指甲油掉了一塊,露出底下的肉色。「快點快點,磨磨蹭蹭的!」
她把五毛錢硬幣拍在板凳上,硬幣滾了兩圈,掉進我腳邊的鐵盒里,
和里面零星的毛票撞出清脆的響。我沒吭聲,低頭把褲腳折出兩道邊,
針腳必須跟原來的走線對齊,不然李姐會扣錢。突然有人拽我的辮子,
是隔壁賣電子表的莉莉。她手腕上戴著塊熒光綠的表,數字在暮色里幽幽發亮。「林薇,
你看我這表好看不?我爸買的!」她把胳膊伸到我眼前,表帶蹭過我補丁摞補丁的袖口。
我猛地甩頭,辮子從她手里掙脫,錐子不小心戳到了手指。血珠滲出來,
滴在牛仔褲的褲腳上,像朵迷你的山茶花。李姐尖叫著跳起來:「要死啊!
弄臟了人家的褲子!」她的巴掌落下來時,我下意識地縮了下脖子,但巴掌還是甩在我臉上,
火辣辣的疼。「五毛錢都賺不明白,滾蛋!」李姐踢翻了我的鐵盒,硬幣和毛票撒了一地。
我蹲下去撿,手指被地上的碎石子硌得生疼。莉莉站在旁邊笑,
熒光綠的表在她手腕上晃來晃去,像個刺眼的嘲笑。那天晚上,我躲在夜市后面的垃圾堆旁,
數著撿回來的四毛五分錢。手指上的傷口還在滲血,我把血抹在牛仔褲的破洞上,
突然覺得那抹紅很眼熟——像極了奶奶繡花針上的絲線,
也像爸媽照片上被雨水泡爛的紅毛衣。
我在日記本的最后一頁寫下:「我要賺夠買十塊電子表的錢。」筆尖劃破了紙,
露出底下前幾天寫的字:「學費還差三百二」。日記本是用撿來的掛歷紙訂的,
封面上印著「2008北京奧運」,福娃們的笑臉被我用鉛筆涂得模糊。路過錄像廳時,
里面正放著《流星花園》,道明寺的聲音透過門縫飄出來:「道歉有用的話要警察干嘛?」
我不懂什么是警察,但我知道,五毛錢買不來尊嚴,卻能讓我記住巴掌的滋味。
我把錐子塞進鞋底的暗袋,金屬冰涼的觸感貼著腳心,像塊燒紅的烙鐵。后來有人問我,
怎么敢在十六歲就一個人跑出去闖。他們沒看見那個夏夜,我蹲在垃圾堆旁,
用撿來的針線縫補日記本上的破洞,針腳歪歪扭扭,卻比任何時候都堅定。
就像我后來在織里的流水線上,把每道針腳都踩得跟標尺一樣直——因為我知道,
對于窮丫頭來說,縫紉機不是工具,是救命的船槳。
鹽言金句:「莉莉的電子表與自己的補丁褲形成刺痛對比,
當晚在日記本寫下:『我要賺夠買十塊電子表的錢。』」
第三章?綠皮火車的暗袋縫在內褲暗袋里的2860塊錢,
是我改了三年褲腳、在食堂撿了半年菜葉攢下來的。暗袋是用奶奶的舊頭巾縫的,
針腳密密麻麻,像她繡在門簾上的平安紋。火車啟動時,我隔著布料摸了摸那沓錢,
硬邦邦的,硌得大腿生疼。綠皮火車的窗戶糊著層油垢,把窗外的田野濾成模糊的色塊。
我旁邊坐著個帶蛇皮袋的大姐,袋子里裝著給兒子娶媳婦的彩禮,
她每隔十分鐘就要伸手摸一下腰間的布包。我學著她的樣子,悄悄往座位里縮了縮,
手緊緊壓在大腿上。到南昌站時,人潮像潮水般涌上來。我被擠在門邊,
感覺有人在扯我的褲腰帶。我猛地回頭,看見個戴鴨舌帽的男人縮回手,嘴角叼著根煙。
我下意識地捂住暗袋,他卻沖我擠了下眼睛,轉身消失在人堆里。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趕緊躲進廁所。關上門的瞬間,我摸到暗袋上的線頭——布料被割開了道口子,錢不見了!
我差點癱在地上,腦子里閃過李姐的巴掌、莉莉的電子表、奶奶在油燈下拆被套的背影。
我沖出廁所,在擁擠的車廂里狂奔,喊著:「我的錢!我的錢被偷了!」沒有人理我,
只有幾個乘客不耐煩地皺眉。我追到第三節車廂時,
看見鴨舌帽正把一沓錢塞進另一個男人的口袋。我撲上去拽住他的胳膊,
指甲嵌進他的肉里:「還給我!那是我的學費!」鴨舌帽沒想到我這么瘋,甩開我的手想跑。
我死死抱住他的腿,像抱住根救命的浮木。周圍的人終于圍過來,有人喊著「抓小偷」。
混亂中,我的頭撞在座位角上,眼前直冒金星,但手始終沒松開。最后是乘警來了,
從鴨舌帽同伙的鞋底搜出了那沓錢。錢被揉得皺巴巴的,還有股煙味。我接過來時,
手指抖得厲害,數了三遍,2860塊,一張不少。乘警讓我去醫務室處理傷口,我搖搖頭,
蹲在車廂連接處,把錢重新縫進暗袋,這次用了雙倍的線,針腳密得像鐵網。
火車廣播里傳來甜美的女聲:「浙江歡迎外來務工人員,愿您在這片熱土上創造美好未來。」
我看著窗外飛逝的農田,突然覺得很可笑——熱土?我的錢剛從賊窩里搶回來,
褲兜里還沾著血漬,而廣播里的未來,聽起來像句燙嘴的謊言。春燕姐就是這時候發現我的。
她端著泡面路過,看見我額角的血和手里的針線,嘆了口氣:「妹子,第一次出門吧?」
她把泡面遞給我,自己蹲在旁邊,用指甲刀幫我剪斷線頭。「織里啊,遍地是機會,
也遍地是坑。」她指了指我的暗袋,「錢要藏好,手也要藏好——別讓人家看見你會縫補,
不然有的是苦活累活等著你。」我點點頭,把泡面推回去:「姐,我會踩縫紉機,
在家跟奶奶學過。」春燕姐眼睛亮了下:「真的?那到了織里,姐帶你進大廠!」
火車駛進浙江地界時,天剛蒙蒙亮。我掀起窗簾一角,
看見遠處的廠房像積木一樣堆在田野里,煙囪冒出的煙和晨霧混在一起。
我摸了摸暗袋里的錢,又摸了摸鞋底的錐子——它們都還在。血痂在額角繃得緊緊的,
提醒我這不是夢。鹽言金句:「火車廣播里播放『浙江歡迎外來務工人員』,
與她褲兜里的血漬形成荒誕映照。」第四章?倉庫老鼠的嘲笑織里的第一個冬天,
冷得像奶奶故事里的冰窖。我在一家小作坊踩縫紉機,廠房漏風,棉絮飄進脖子里,
癢得鉆心。老板說試用期三個月,每天十二小時,工資按件算。我算了算,
要攢夠回家的路費,至少得踩壞三副手套。陳陽第一次看見我,是在凌晨三點的倉庫。
我躲在一堆次品童裝后面,對著黑屏的手機念尺碼:「M碼腰圍70,褲長85,
適合身高120的寶寶……」手機是春燕姐淘汰的舊款,屏幕碎得像蜘蛛網,
直播間只有我一個觀眾,還是我自己開的小號。突然有團黑影從腳邊竄過,
我尖叫著跳上板凳,手機「啪」地摔在地上。屏幕徹底黑了,
只剩下攝像頭對著堆積如山的童裝。就在我蹲下去撿手機時,屏幕突然亮了,
一連串的火箭特效刷屏,伴隨著「陽少來了」的彈幕。十個火箭,每個價值200塊。
我愣住了,手指懸在屏幕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倉庫里很安靜,
只有縫紉機的嗡鳴聲從遠處傳來,還有老鼠在角落里窸窸窣窣的動靜,
像是在嘲笑我這個土包子。「主播別慌,老鼠而已。」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頭像是個穿西裝的卡通人物。我認出那是廠里的二公子陳陽,平時開著寶馬跑車,
在車間里晃蕩時,皮鞋永遠一塵不染。那天晚上,我在工廠群里被罵慘了。
「一個車工還想當網紅?」「肯定是故意勾引陽少的!」春燕姐把我拉到宿舍,
關上門說:「妹子,咱安安分分踩縫紉機不好嗎?別想那些虛的。」我沒說話,
只是把手機里的火箭截圖保存下來。那串數字像團火,燒得我手心發燙。第二天凌晨,
我帶著手機去了車間,拍下凌晨四點的縫紉機——機油在地上匯成小水洼,
縫紉機的金屬部件閃著冷光,我的工服袖口還沾著昨天的線頭。視頻發出去后,
點贊數蹭蹭往上漲。有人評論:「這才是真實的工廠生活!」「主播手上的繭子是真的!」
陳陽給我刷了個「666」,還留了言:「明天來辦公室找我,聊聊直播的事。」
我去辦公室那天,穿著洗得發白的工服,腳上是奶奶納的布鞋。陳陽坐在真皮沙發上,
面前放著星巴克的紙杯。「林薇是吧?」他推給我一份合同,「做我的簽約主播,底薪五千,
提成另算。」我沒看合同,只是盯著他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那比莉莉的電子表貴一百倍。
「我不懂直播,」我說,「我只懂布料和針腳。」陳陽笑了,露出整齊的白牙:「這就夠了。
觀眾看膩了網紅臉,就想看點真東西。」走出辦公室時,陽光很刺眼。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機,里面還存著奶奶繡的山茶花照片。也許春燕姐說得對,直播是虛的,
但縫紉機是實的,針腳是實的,就像我鞋底的錐子,雖然不起眼,卻能戳破生活的假象。
后來有人問我,怎么敢在沒人看好的時候做直播。他們沒看見那個凌晨,我蹲在倉庫里,
被老鼠嚇得發抖,卻還是撿起手機,對著黑屏念完了所有尺碼。因為我知道,
對于窮丫頭來說,機會不是等來的,是像抓小偷一樣,死死抱住不放手的東西。
鹽言金句:「直播間背景是堆積的次品童裝,鏡頭拉近能看見她工服袖口的機油印。」
第五章?十個火箭的代價陳陽帶我去見第一個投資人,是在杭州的一家咖啡館。投資人姓王,
穿著剪裁合體的西裝,指甲縫里都透著干凈。他面前放著一杯卡布奇諾,
奶泡上畫著精致的樹葉圖案。「林小姐的故事很勵志,」王總用銀匙攪著咖啡,
「但我們需要的是一個有品牌形象的主播,不是……嗯,車間女工。」他頓了頓,看向陳陽,
「我建議包裝成『海歸設計師』,這樣更容易拿到流量扶持。」我捏著手里的搪瓷水杯,
杯壁上印著「織里童裝廠留念」的字樣。這是廠里發的紀念品,我特意帶來的。
「我不是設計師,」我說,「我就是個車工,在織里踩了五年縫紉機。」王總笑了,
笑得很溫和,卻讓我覺得不舒服:「林小姐,這不是欺騙,是營銷手段。你看那些明星,
哪個沒有人設?」他把一份簡歷推過來,上面寫著「林薇,巴黎時裝學院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