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碎裂的紋路,蛛網般蔓延,像極了她這五年婚姻的裂痕,冰冷、丑陋,觸目驚心。
沈正發(fā)來的最后一條信息,如同淬了毒的冰錐,狠狠釘在上面:“李若涵,明天上午十點,
民政局。五百萬分手費已到你賬上,識相點,別糾纏。蘇苗苗回來了。
”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屏幕鋒利的裂口,細微的刺痛感傳來。李若涵緩緩抬起頭,
看向鏡子里那個蒼白、憔悴、眼神空洞的女人。鏡中人嘴唇干裂,眼下是濃重的青黑,
曾經靈動的眸子蒙著一層揮之不去的疲憊和麻木。五年。整整五年。她像個盡職盡責的演員,
扮演著沈正需要的”妻子”——溫順、安靜,毫無存在感。在沈家那座金碧輝煌的牢籠里,
她忍受著沈正母親刻薄的挑剔,應付著親戚們若有似無的輕視,
在無數(shù)個深夜里守著空蕩冰冷的豪宅,等待那個可能永遠不會回家的”丈夫”。還有蘇苗苗,
那個沈正心尖上的白月光,即便人在國外,也能隔空投來淬著毒汁的嘲諷短信,
字字句句都在提醒她:你不過是個鳩占鵲巢的贗品,一個隨時可以被丟棄的替代品。心?
早就死了。在日復一日的漠視和冷暴力里,在每一次滿懷期待又被狠狠碾碎的卑微里,
死得透透的。唯一支撐著她扮演下去的,是爺爺臨終前枯瘦的手緊緊抓著她,
的老眼里滿是愧疚和疼惜:”若涵…委屈你了…沈正那小子…總有一天…會明白的…”明白?
呵。李若涵扯了扯嘴角,鏡子里的人影也跟著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沈正的”明白”,
就是蘇苗苗一回來,就迫不及待地甩給她五百萬,讓她像塊用過的抹布一樣,
立刻、馬上、干凈利落地滾出他的世界,別礙著他和”真愛”破鏡重圓。也好。沈正,
這場由你導演、我被迫參演的荒誕劇,終于要落幕了。只是,你以為這是終點?不。
這僅僅是我李若涵,真正的起點。翌日,上午十點整。民政局肅穆的大廳里,
空氣仿佛都凝滯著一種冰冷的程序感。李若涵獨自坐在長椅上,脊背挺得筆直,
像一株在寒風中倔強挺立的蘆葦。她穿著最普通的米色風衣,素面朝天,
與周圍或喜或悲的人群格格不入,安靜得近乎透明。門口傳來一陣刻意壓低的喧嘩。
沈正走了進來,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襯得他身形挺拔,
英俊的臉上帶著慣有的矜貴和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煩。而親昵地挽著他手臂的,
正是那個光彩照人、笑容明媚的蘇苗苗。蘇苗苗一身當季高定裙裝,妝容精致,
看向李若涵的目光,帶著毫不掩飾的憐憫和一種勝利者俯瞰塵埃的優(yōu)越感。她微微揚起下巴,
像一只驕傲的白天鵝。沈正徑直走到李若涵面前,甚至沒有在她旁邊的空位坐下。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疏離得像在看一個陌生人。他從隨身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
”啪”的一聲,甩在兩人之間的塑料小桌上,聲音冷硬得不帶一絲溫度:“簽了它。
”李若涵的目光落在那份文件上——離婚補充協(xié)議。
條款刺眼:自愿放棄所有婚內財產主張(那五百萬是”施舍”,
是分割);承諾永不對外透露與沈正有過婚姻關系;保證永不主動出現(xiàn)在沈正及蘇苗苗面前。
沈正又掏出一張薄薄的支票,指尖夾著,隨意地放在協(xié)議旁邊,
仿佛那只是一張無足輕重的紙片。他薄唇輕啟,吐出的話語比冬日的寒風更刺骨:“五百萬,
夠你這種女人安安穩(wěn)穩(wěn)揮霍下半輩子了。簽了,拿著錢,消失。別不識抬舉。
”“揮霍”二字,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李若涵的耳膜。蘇苗苗在一旁,
配合地露出一個”別難過,拿著錢好好過日子”的虛偽表情??諝夥路鹉塘恕?/p>
時間也像是被拉長。周圍辦理手續(xù)的低語聲、腳步聲,似乎都退得很遠很遠。
李若涵緩緩抬起頭。她的臉上沒有預想中的屈辱淚水,沒有憤怒的質問,甚至沒有一絲波瀾。
那雙沉寂了五年的眼眸深處,有什么東西徹底碎裂,又有什么東西在灰燼里驟然亮起,冰冷,
銳利,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她甚至輕輕地彎了彎唇角,勾起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
那笑容里沒有溫度,只有解脫,和一絲冰冷的嘲諷。
在沈正微怔的目光和蘇苗苗浮起一絲錯愕的表情中,李若涵伸出手。她的手指纖細,
卻異常穩(wěn)定。她沒有看那份協(xié)議,直接翻到最后一頁需要簽名的地方。
拿起桌上那支廉價的塑料筆。筆尖劃過粗糙的紙張,發(fā)出”沙沙”的輕響。李若涵。三個字,
簽得行云流水,力透紙背,帶著一股斬斷過去的決然。簽完名,她放下筆。然后,
在沈正和蘇苗苗的注視下,她拿起了那張象征著”施舍”和”買斷”的五百萬支票。
沈正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覺得她終于”識相”了。蘇苗苗眼底的鄙夷更濃,
仿佛在說:看吧,果然還是為了錢。下一秒。李若涵雙手捏住支票的兩端。
在沈正驟然收縮的瞳孔里,在蘇苗苗瞬間僵住的假笑里——她用力。撕拉——!
清脆的撕裂聲,在寂靜的大廳里異常刺耳。一張完整的支票,被她從中撕開。她沒有停。
撕拉——!撕拉——!兩半變成四片,四片變成八片……她的動作不疾不徐,
帶著一種近乎殘忍的優(yōu)雅和儀式感,仿佛在親手撕碎這五年被踐踏的尊嚴,
撕碎這用金錢衡量的、一文不值的婚姻。雪白的碎片,在她指間紛紛揚揚。她抬起手,
對著面前臉色鐵青、眼神震驚到空白的沈正,以及花容失色、驚愕捂嘴的蘇苗苗。
手腕輕輕一揚。漫天碎屑,如同冬日里最冰冷的雪片,紛紛灑落。
落在沈正熨帖昂貴的西裝上,落在他擦得锃亮的意大利手工皮鞋上,
也落在他那張寫滿難以置信的英俊臉龐上?!板X?”李若涵終于開口,聲音清冷平靜,
像山澗的冰泉,清晰地敲擊在死寂的空氣里,”我不稀罕。
”她的目光淡淡掃過旁邊臉色煞白的蘇苗苗,那眼神像在看什么骯臟的穢物,
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至于你們?”她頓了頓,清晰地吐出最后三個字:“放心,我嫌臟。
”話音落下。她挺直了那根被生活幾乎壓彎、此刻卻繃得如同標槍般的脊梁。
不再看眼前兩人是何等精彩紛呈的表情,她決然轉身。米色的風衣下擺劃過一個利落的弧度。
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噠、噠、噠”的清脆聲響。一聲聲,
堅定地遠離這片令人窒息的泥沼。每一步,都像是踏碎了過去五年的枷鎖。沈正僵在原地,
如同被施了定身咒。昂貴的西裝肩頭和昂貴的皮鞋上,沾著刺眼的白色紙屑,
像無法洗刷的恥辱標記。他死死盯著李若涵毫不留戀、越走越遠的背影,那挺直的脊梁,
那決絕的步伐,和他記憶中那個永遠低眉順眼、溫順沉默的李若涵判若兩人!
一股強烈的、失控的煩躁和一種被冒犯的怒火猛地竄上心頭,燒得他理智嗡嗡作響。
她怎么敢?!她憑什么?!“正哥哥!”蘇苗苗帶著哭腔的嬌喚適時響起,
她緊緊抓住沈正的手臂,試圖將他從那失態(tài)中拉回,
”別為這種不識好歹、忘恩負義的人生氣!她一定是瘋了!我們……”“夠了!
”沈正猛地一揮手,力道之大,差點將蘇苗苗帶倒。他聲音里壓抑著暴怒,
眼神卻復雜地膠著在那個即將消失在門口的單薄背影上。心底深處,
那絲異樣的、失控的感覺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走出民政局大門,
正午的陽光有些刺眼。李若涵微微瞇起眼,深深吸了一口外面自由的空氣。凜冽,
卻無比清新,仿佛將胸腔里積壓了五年的濁氣徹底置換。她掏出手機,
屏幕上的裂痕依舊猙獰。指尖在通訊錄里一個加密的名字上停頓了一秒,然后撥通。
電話幾乎在瞬間被接起。“Ann,”李若涵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力量,
清晰地穿透城市的喧囂,”通知各部門主管,半小時后,『星璨』頂層會議室,
我要聽季度匯報?!彪娫捘穷^傳來恭敬而高效的回應:”明白,周董。
”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一輛線條流暢、通體漆黑的邁巴赫 S680,
如同沉默的暗夜騎士,無聲地滑至她面前。車窗降下,
露出一張訓練有素、神情恭敬的司機面孔。李若涵拉開車門,彎腰坐進舒適寬敞的后座。
車門關閉,隔絕了外面所有的目光和喧囂。不遠處,沈正的助理小陳正開著車,
小心翼翼地跟在老板那輛賓利后面。他習慣性地掃視著路況,目光不經意間掠過民政局門口。
這一瞥,讓他差點一腳油門追了前車的尾!他猛地揉了揉眼睛,心臟狂跳,
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他看到了什么?!他清清楚楚地看到,
剛剛簽完離婚協(xié)議、被老板用五百萬”打發(fā)”走的太太——李若涵,
、整個 A市商界都認得、屬于”星璨傳媒”那位神秘莫測的年輕總裁周慕白的專屬座駕里!
邁巴赫平穩(wěn)地匯入車流,迅速消失在視線盡頭。小陳握著方向盤的手心全是汗,
他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透過后視鏡,看向后座上面色陰沉、閉目養(yǎng)神的沈正,
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而有些發(fā)顫:“沈…沈總!
我剛才好像看到…看到太太…李小姐她…她上了『星璨』周董的車?
那車牌…是周董的專屬牌照!”后座上的沈正猛地睜開眼,銳利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刺向小陳,
帶著被打擾的極度不悅和一種被荒謬言論冒犯的慍怒。他嗤笑一聲,聲音冰冷,
充滿了毫不掩飾的鄙夷和極度不耐煩:“你看錯了!她那種女人,周慕白能看得上?
不過是輛相似的車!少在這捕風捉影,開你的車!”小陳被老板語氣里的寒意凍得一哆嗦,
不敢再多言,心里卻翻江倒海:真的……看錯了嗎?那車牌號,他記得清清楚楚??!
黑色的賓利加速,駛向與邁巴赫相反的方向。沈正重新閉上眼睛,眉頭緊鎖,
心底卻因為小陳那句荒謬的話,不受控制地掠過一絲極其細微、連他自己都不愿承認的陰霾。
繼續(xù)下一章。民政局外那場”碎鈔風暴”帶來的短暫快意,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漣漪過后,
水面迅速恢復了它該有的平靜與深沉。李若涵的人生,正式駛入了截然不同的軌道。
A市 CBD中心,地標性的雙子塔之一,”星璨傳媒”獨占頂層。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繁華都市的鋼鐵森林和蜿蜒如帶的江景,陽光毫無遮擋地潑灑進來,
將開闊、極簡、充滿未來感的辦公空間鍍上一層耀眼的金邊。總裁辦公室內。
空氣里彌漫著清冽的雪松香氛和紙張油墨的氣息。李若涵端坐在寬大的黑色皮質辦公椅上,
背脊挺直如松。她身上那件米色風衣早已不見蹤影,
取而代之的是一套剪裁利落、質感上乘的煙灰色西裝套裙。
長發(fā)一絲不茍地在腦后挽成一個低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
臉上的憔悴和蒼白被一層薄而精致的妝容取代,那雙曾在沈正面前沉寂如死水的眼眸,
此刻銳利、冷靜,如同最精密的掃描儀,快速掠過攤開在桌面上的季度財務報表。
她的指尖偶爾在觸控板上滑動,發(fā)出細微的聲響。紅唇微啟,
下達的指令清晰、簡潔、不容置疑:“綜藝部 Q3的招商額低于預期,
我要看到具體原因分析和下周一的補救方案,細化到執(zhí)行人。
”“影視投資部的風險評估模型需要優(yōu)化,把歷史虧損項目的復盤數(shù)據(jù)重新建模,
周五下班前放我桌上?!薄靶旅襟w矩陣的流量轉化率停滯,內容同質化嚴重。
讓創(chuàng)意組明天中午前,拿出三個有爆款潛質的差異化選題。
”助理 Ann身著干練的職業(yè)套裝,站在一旁,手中的平板電腦飛速記錄,
偶爾低聲確認要點。她看向李若涵的眼神,充滿敬畏和高效執(zhí)行力的光芒。
這才是她追隨的老板,”星璨傳媒”真正的掌舵人——周慕白。
那個在民政局撕碎五百萬支票、被前夫鄙夷為”那種女人”的李若涵,
仿佛只是褪下的一張陳舊面具。五年。沈正以為她被困在金絲籠里,
扮演著溫順無能的”沈太太”。卻不知每一個他晚歸或不歸的深夜,書房昏黃的燈光下,
她都在用另一個身份,在商海的驚濤駭浪中搏殺,在藝術的殿堂里雕琢靈魂。周慕白,
是她的商業(yè)帝國;Night,是她靈魂的出口。雙重身份,
是她在這段窒息婚姻里為自己保留的最后一口自由空氣,
也是她蟄伏五年磨礪出的、足以劈開任何枷鎖的利刃。城市的另一端,半山沈家別墅。
氣氛卻與”星璨”頂層的冷靜高效截然相反。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刻意營造的甜蜜和……即將登堂入室的志得意滿。蘇苗苗穿著真絲睡袍,
慵懶地靠在沈正奢華臥室的飄窗上,姿態(tài)曼妙。她舉著手機,精心挑選角度,
將窗外郁郁蔥蔥的山景、室內一角價值不菲的古董擺件,
以及自己那張妝容完美、帶著幸福淺笑的臉龐一同框入鏡頭。指尖輕點,發(fā)送。
配文:”兜兜轉轉,命運終究厚待真心。謝謝我的騎士@沈正,守護我失而復得的珍寶。
新家,新起點,余生請多指教。”定位:沈宅?半山別墅。
照片和文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炸彈,瞬間在蘇苗苗精心經營的社交圈引爆?!巴郏?/p>
苗苗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了!”“沈總好深情!半山別墅??!這才是正牌夫人的待遇!
”“某些鳩占鵲巢的贗品看到沒?真金白銀的愛和破銅爛鐵的分手費,高下立判!
”“恭喜苗苗!沈總值得!”評論和點贊飛速攀升,
充斥著艷羨、恭維和對”前妻”李若涵的明嘲暗諷。蘇苗苗滿意地看著手機屏幕,
唇角勾起志在必得的弧度。她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她蘇苗苗回來了,李若涵那個替代品,
連同那五百萬的”施舍”,已經被徹底掃進了垃圾堆。沈正坐在不遠處的沙發(fā)上,
膝上放著筆記本電腦,處理著堆積的郵件。蘇苗苗的舉動他看在眼里,并未阻止。
離婚帶來的些許輿論波動需要平息,而蘇苗苗的高調回歸和他即將啟動的”初心”系列新品,
正好可以塑造一個”真愛至上、破鏡重圓”的完美故事,
穩(wěn)固沈氏形象和他個人的”深情”人設。他點開助理發(fā)來的”初心”系列策劃案最終版。
其中一項重要議程,是與神秘頂流藝術家”Night”的聯(lián)名合作。
Night以其極具辨識度的畫風、深刻的社會洞察和驚人的商業(yè)價值,
在藝術圈和時尚界聲名鵲起,作品一畫難求。能請動 Night為”初心”系列站臺,
將是發(fā)布會的重磅炸彈和品質保證。沈正滑動鼠標,
點開助理搜集的關于 Night的有限資料。大多是作品圖片和媒體評論。
他的目光停留在一幅名為《囚徒》的畫作上,暗沉的色調,扭曲的鐵窗,一只伸向微光的手,
充滿了壓抑與掙扎的力量感。畫風……有點意思。他繼續(xù)往下翻。就在這時,
手機推送了一條特別關注提示。沈正順手點開,是蘇苗苗剛發(fā)的動態(tài)。
他掃了一眼照片和配文,目光習慣性地掠過評論區(qū)那些恭維。然而,當他正要關掉時,
關聯(lián)推薦里跳出了一幅剛剛發(fā)布不久、熱度正在飆升的畫作縮略圖。標題:《贗品的光澤》。
發(fā)布者:Night。沈正的指尖頓住了。一種莫名的、難以言喻的直覺驅使他點了進去。
高清大圖瞬間占滿屏幕。畫面沖擊力極強:璀璨的、如同舞臺聚光燈般的強光聚焦下,
一只保養(yǎng)得宜、戴著數(shù)枚奢華鉆戒的手伸向畫面之外,姿態(tài)優(yōu)雅卻帶著炫耀的意味。然而,
那些鉆石折射出的光芒,并非純凈璀璨,
而是透著一種虛假、廉價的、近乎塑料感的冷硬光澤。更令人心悸的是,
在白皙的手背皮膚下,隱隱透出幾縷不祥的、如同腐朽青苔般的暗青色脈絡,蜿蜒蔓延。
背景是模糊的、扭曲變形的影子,依稀能辨認出類似中世紀騎士盔甲的輪廓,
但那盔甲空洞、黑暗,沒有一絲守護的溫度,反而更像吞噬的陰影。整幅畫,
華麗與腐朽交織,優(yōu)雅與猙獰并存,形成一種令人極度不適的視覺和心理沖擊。
沈正的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強烈的、冰涼的戰(zhàn)栗感毫無征兆地從脊椎竄上后腦!
畫風…這用色…尤其是那只手伸出的角度和描繪皮膚質感的筆觸…怎么會…怎么會如此熟悉?
!熟悉得……讓他心臟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他猛地抬頭,
看向飄窗邊還在欣賞自己”杰作”評論的蘇苗苗,
盯住手機屏幕上那只戴著鉆戒、透出腐朽脈絡的手…一個荒謬絕倫卻又讓他心驚肉跳的念頭,
如同毒蛇般鉆入腦海!Night這幅畫…是在諷刺誰?!他強迫自己冷靜,
試圖找出畫風和蘇苗苗曬照的關聯(lián)只是巧合的證據(jù)??赡鞘煜さ墓P觸,
那對光影和質感的獨特處理方式…像魔咒一樣在他腦子里盤旋。
他猛地想起李若涵…那個在他書房角落,
被他斥為”不務正業(yè)”、”消磨時間”的素描本…上面的涂鴉…“正哥哥,你看什么呢?
臉色這么難看?”蘇苗苗察覺到他的異樣,放下手機,嬌聲問道。沈正猛地回神,
迅速按滅了手機屏幕,仿佛那屏幕燙手。他壓下心頭翻涌的驚濤駭浪,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沒什么,工作上的事?!彼麩┰甑爻读顺额I帶,
一種失控的、被窺視的惱怒感油然而生。巧合!一定是巧合!李若涵那種女人,
怎么可能和神秘的 Night扯上關系?!她連畫筆都拿不穩(wěn)!
沈正在心底狠狠否定那個荒謬的念頭??赡窃撍赖氖煜じ校瑓s像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星璨”頂層,總裁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Ann走了進來,臉色帶著一絲凝重,
將手中的平板遞給李若涵:”周董,
沈氏集團那邊已經正式確認了『初心』系列發(fā)布會的最終流程和場地。
他們……非常重視與『Night』的聯(lián)名合作環(huán)節(jié),特別強調,
屆時將由沈正先生親自上臺,向所有嘉賓隆重介紹您出場。
”李若涵的目光從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據(jù)移開,落在 Ann遞過來的平板上。
上面是沈氏發(fā)來的流程確認函,沈正龍飛鳳舞的簽名赫然在目。
她唇角勾起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利刃。親自介紹?沈正,
你還真是……迫不及待地要把臉伸過來啊。Ann猶豫了一下,
壓低聲音繼續(xù)道:”另外…沈正的助理小陳,
剛才又通過私人渠道聯(lián)系到我這邊…拐彎抹角地…想打聽您和…李若涵小姐的關系。
”Ann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似乎…很執(zhí)著?!崩钊艉勓裕p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里沒有一絲溫度,只有無盡的嘲諷。她拿起桌上的簽字筆,
在沈氏發(fā)來的流程確認函上,Night出場流程那一欄后面,
龍飛鳳舞地簽下”周慕白”三個字。“告訴他,”李若涵的聲音清晰而平靜,
帶著掌控全局的漠然,”我和李若涵小姐,不熟。”她放下筆,抬眼看向 Ann,
那雙銳利的眼眸深處,翻涌著沉寂五年后終于要噴薄而出的烈焰。
“至于發(fā)布會……”她的指尖輕輕點了點流程函上沈正的簽名?!鞍丛媱潨蕚?。
我會親自出席?!盇nn倒吸一口涼氣,即使早有心理準備,親耳聽到老板確認,
還是感到一陣心驚肉跳:”您…您要以『Night』的身份…直接面對沈正?
在沈氏的主場?!”“對。”李若涵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
沈氏集團那棟高聳入云的總部大樓清晰可見。她的背影挺拔,如同即將出鞘的絕世名劍,
鋒芒內斂,卻寒意逼人?!斑@場由他開始的戲……”她的聲音很輕,卻字字如冰珠砸落,
帶著粉碎一切的決絕。沈氏集團”初心”系列發(fā)布會,選在了 A市最頂級的星河藝術中心。
巨大的水晶吊燈將挑高的大廳映照得金碧輝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空氣里浮動著香檳的微醺、昂貴香水的馥郁,
以及一種精心營造的、關于”真愛”與”回歸”的浮華期待。
蘇苗苗無疑是今晚最耀眼的點綴。她身著一襲價值不菲的銀白色曳地長裙,
精心打理的卷發(fā)披散在光裸的肩頭,脖頸間戴著沈正最新”心意”的鉆石項鏈,
在燈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她如同驕傲的孔雀,端坐在第一排最中央的位置,
接受著四面八方投來的艷羨、恭維和探究的目光。每一個矜持的微笑,每一次優(yōu)雅的頷首,
都仿佛在宣告:看,我才是這里唯一的女主角。沈正站在后臺入口的陰影處,
透過帷幕縫隙看著外面座無虛席的盛況。一身純黑高定西裝將他襯得愈發(fā)挺拔矜貴,
只是眉宇間凝結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凝重。助理小陳緊張地站在他身后,欲言又止。
關于李若涵上了周慕白車的事,
關于 Night那幅讓他心驚的畫……像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頭。沈正煩躁地扯了扯領結,
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拉回即將開始的演講上。Night……那個神秘莫測的藝術家,
是今晚成敗的關鍵。他需要 Night的光環(huán),
來為蘇苗苗的”回歸”和他沈正的”深情”背書。悠揚的音樂暫歇,
全場燈光聚焦在舞臺中央。沈正深吸一口氣,將心底那點莫名的不安壓下去,
臉上掛起無懈可擊的、屬于商業(yè)精英和深情男人的完美笑容,大步走上臺。掌聲雷動。
“各位尊貴的來賓、媒體朋友們,晚上好。”沈正的聲音透過頂級音響設備傳遍全場,
沉穩(wěn)有力,帶著掌控全局的自信,”感謝大家蒞臨沈氏集團『初心』系列新品發(fā)布會。今晚,
我們不僅將推出凝聚沈氏尖端工藝與設計理念的匠心之作,
更希望與大家分享支撐這一系列誕生的核心精神——關于純粹,關于唯一,
關于失而復得的……”他的目光深情款款地投向臺下第一排的蘇苗苗。
蘇苗苗適時地回以一個感動又羞澀的微笑,眼中閃爍著淚光(恰到好處),
惹來一片低低的贊嘆和快門聲。“……以及,守護這份珍貴的勇氣與決心。
”沈正的聲音飽含情感,將一個”情圣”企業(yè)家的人設演繹得淋漓盡致。他侃侃而談,
講述著”初心”的靈感來源——一段刻骨銘心的分離,一份跨越時間的守候,
最終迎來圓滿的回歸(臺下目光頻頻投向蘇苗苗)。蘇苗苗在他的話語里,
仿佛成了”初心”精神最完美的化身。演講接近尾聲,現(xiàn)場氣氛被烘托到了高潮。
沈正適時地拋出了今晚最大的懸念,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真正的藝術,
能夠賦予冰冷的珠寶以靈魂的溫度。我們非常榮幸,能邀請到一位靈魂的雕刻者,
以其非凡的才華和對『初心』精神的深刻共鳴,為本次系列注入獨一無二的藝術生命!
”他微微停頓,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她,是近年來藝術界最耀眼的星辰,
她的作品直擊人心,充滿力量與哲思。她,就是——神秘而天才的藝術家,Night!
”臺下瞬間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和期待的低語。神秘感是最大的賣點,所有人都伸長脖子,
想要一睹這位頂級藝術家的真容。主持人適時接話,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fā)顫:”現(xiàn)在,
讓我們用最最熱烈的掌聲,歡迎今晚的靈魂人物,
賦予『初心』無上藝術魅力的——Night!”激昂的交響樂前奏猛然響起!
全場燈光驟然熄滅!只留下一道巨大的、雪亮的光柱,如同神祇的指引,
精準地投射在舞臺側面的出場口!空氣仿佛凝固了。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鏡頭,
都死死鎖定了那扇緊閉的、象征著神秘的大門。沈正站在舞臺一側,心臟莫名地加速跳動,
既期待又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緊張。蘇苗苗更是坐直了身體,
臉上帶著勝利者的好奇與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厚重的絲絨帷幕,在萬眾矚目中,
緩緩向兩側拉開。黑暗的通道里,先是一抹纖細高挑的輪廓剪影。緊接著,一道身影,
從容不迫地踏入了那道雪亮的光柱之中。時間,在那一瞬間,被按下了暫停鍵。
來人一襲極致簡約的黑色禮服。沒有任何繁復的裝飾,流暢的線條如同夜色傾瀉,
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單肩設計,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鎖骨和一側光潔圓潤的肩頭。
裙擺垂墜感極佳,隨著她的步伐微微波動,如暗夜流淌的河流。
烏黑的長發(fā)不再是以往溫順的披散或低挽,而是燙成了優(yōu)雅的大波浪,隨意地攏在一側,
幾縷發(fā)絲慵懶地垂在頰邊。她的妝容精致而冷冽,紅唇如焰,映襯著雪白的肌膚,
在強光下美得驚心動魄,又帶著一種拒人千里的疏離感。她目不斜視,步履從容而堅定。
高跟鞋敲擊在光潔的舞臺地板上,發(fā)出清脆而富有韻律的聲響。噠。噠。噠。每一步,
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節(jié)拍上。當追光燈完全籠罩住她,
那張足以讓全場窒息的面容清晰地呈現(xiàn)在巨大的 LED背景屏上時——“轟——?。?!
”死寂!絕對的、真空般的死寂!仿佛有人瞬間抽干了整個大廳的空氣!緊接著,
如同海嘯般的驚呼、倒抽冷氣聲、難以置信的尖叫,以及徹底瘋狂的快門聲,轟然爆發(fā)!
整個星河藝術中心,被這突如其來的、石破天驚的真相徹底引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