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滴滴滴——」
心電監(jiān)護儀突然發(fā)出急促的警報聲。
我漂浮在黑暗里,聽見遠處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有反應(yīng)了!快通知傅先生!」
傅沉淵沖進病房時,西裝皺得不像話,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
「夏夏...夏夏...」
他的聲音抖得厲害,手指懸在半空,想碰我又不敢。
專家說,我即使醒過來也很有可能會失憶。
我看見他眼底的光暗了下去,又強撐著擠出一個笑。
「沒關(guān)系,我記得就好。」
我漂浮在病房上空,冷眼看著他跪在我的病床前,一遍遍擦拭我蒼白的身體。
「夏夏,今天向日葵開了。」
他聲音啞得厲害,像是很久沒睡。
曾經(jīng)他為了白芊芊,連看我一眼都覺得惡心。
現(xiàn)在卻像個信徒一樣,虔誠地守著一具活死人。
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
白芊芊在獄中割腕自殺,血書里寫滿瘋狂的咒罵和對他的哭求。
他只回了一句:「她不配我再看一眼,傷害過夏夏的人,都該死。」
我看著白芊芊臨死前崩潰大哭的樣子,只覺得諷刺。
傅沉淵,你當初為了她,可是親手把我和孩子推進地獄的。
一年后,我的身體終于蘇醒。
但當他顫抖著手觸碰我的瞬間,我本能地瑟縮,眼里全是恐懼。
「別碰我...」
他僵在原地,眼眶通紅,卻不敢再靠近一步。
醫(yī)生說這是創(chuàng)傷后遺癥,記憶可能混亂。
他信了。
可我比誰都清醒。
我看著他小心翼翼地帶我回家。
看著他半夜偷偷給我按摩萎縮的肌肉。
看著他抽屜里堆積如山的抗抑郁藥和懺悔信...
我繼續(xù)假裝記憶混亂,假裝畏懼他,假裝依賴醫(yī)生。
而他像個罪人一樣,連呼吸都放輕,生怕驚到我。
曾經(jīng)他為了白芊芊,連我的命都不放在眼里,現(xiàn)在卻連我的一個皺眉都能讓他徹夜難眠。
可這些,遠遠不夠。
夜深人靜時,我盯著窗外的月光,無聲地勾起嘴角。
傅沉淵,你欠我的,得用一輩子來還。
而我要做的,就是讓你嘗盡希望,再親手碾碎它。
就像你曾經(jīng)對我做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