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手術室出來,麻藥藥效過去后。
在一片漆黑中,我忍著痛,摸來床頭柜上的手機。
十幾個未接來電,全是顧肆淵打來的。
我恍惚了一瞬。
興許是蘇以清和顧肆淵說了,我給他打過電話。
微信里,和顧肆淵的聊天框,最后一條消息是他十分鐘前發的。
“不方便接電話?
我現在過來醫院,一刻鐘后到。”
我沒有回,只是靜靜坐在沒開燈的病房里,撫摸著小腹。
從此以后,我再也不能做媽媽了,我被剝奪了成為一位母親的權利。
這一切……全是拜他顧肆淵所賜。
病房門猛地被推開。
走廊里的燈照進來,我一抬眼,就迎上了顧肆淵擔憂的眼神。
“怎么不開燈,身體還不舒服嗎?”
他打開房間里的燈。
病房一下子亮堂起來,我也看見了他懷中抱著的那束火紅色的玫瑰。
“送你的。”
我抿了下唇。
玫瑰花嗎?
我不喜歡的,我從來都不喜歡這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
更何況,我還花粉過敏。
他分明是知曉的。
我默不作聲地打量著他,暗暗揣測他的心思。
所以呢?他為什么要送我玫瑰花,是因為……蘇以清喜歡嗎?
我腦海中閃過蘇以清回國當天的場景。
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花鋪滿了整個機場。
蘇以清娉娉婷婷地走來,在花團錦簇中,與顧肆淵相擁在一起。
顧肆淵把花束擺到柜子上,又遞給我一個印著頂奢logo的購物袋。
“下午有事去了趟商場,順便去給你挑了條漂亮手鏈。
換上看看?我想,一定很適合你。”
是去陪蘇以清逛街了嗎?
瞥了眼顧肆淵脖頸上沒遮蓋完全的曖昧痕跡,我心不在焉地拆開包裝袋。
在看見里邊那條墨綠色的手鏈后,我猛地手一抖。
心臟狂跳起來,因疼痛而混沌的腦子瞬間清醒。
和顧肆淵在一起的第一年,我和他做了一個約定。
我說,如果將來你不愛我了,不要告訴我。
送我一條墨綠色的手鏈吧,送了,我就明白你的心意了。
一晃過去九年,我從沒想到,真的有一天,我會收到一條綠手鏈。
不管顧肆淵是有心還是無意,看到這條手鏈的那一瞬,我和他,就徹底結束了。
“不喜歡嗎?”
見我久久沒有下一步動作,顧肆淵皺了下眉,目光落在我手腕上。
我隱隱感覺似乎有哪里不對。
正當我思索時,他已坐到我身邊,抬手便來摘我腕上的手鏈。
“我替你換下來吧。”
我抽回手,警惕地看著他。
“顧肆淵,你什么意思?”
顧肆淵面露掙扎,看著自己空蕩蕩的手,遲疑了許久。
“實話與你說了吧。
清清的抑郁癥越來越嚴重了。
你手上戴著的這條手鏈是我給你的,說到底是我的東西,我想拿去給清清戴一段時間。
一方面安神,一方面也代替我日日夜夜陪著她。”
“紉秋,你別多想。
一開始沒和你說實話,也是怕你想東想西,影響到本就不好的身體。”
我張了張嘴,終于還是什么話也沒說。
原本我還以為,他送我禮物,是出于對我的愧疚。
卻只是鋪墊向我討要手鏈的話語罷了。
默默褪下手鏈,遞給他。
“還給你。”
顧肆淵,從此,我們就徹底兩清了。
他卻絲毫沒察覺到我的異樣,只是握緊手鏈,貼在心口,湊近吻上我的額頭。
“紉秋,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事的。
你放心,這條手鏈給到清清以后,我就不用那樣頻繁地去陪她了。
之后留給我們倆的時間就多了,紉秋,我們很快又會有孩子的。”
我只是笑。
時間不多了,也不會再有孩子了。
就在顧肆淵想擁我入懷時,房門被敲響,下一秒,醫生拿著病例夾進來。
“沈小姐,摘除子宮后,你有沒有哪里覺得不舒服的?”
聞言,顧肆淵猛地站起身來。
難以置信地看看我,又看看醫生。
“你說什么?
你說沈紉秋摘除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