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分節儉的陸景和手機用了五年都不肯換。為了給他驚喜,我悄悄買了一部新手機,
卻在傳輸數據時發現,他竟保留了和白月光的全部聊天記錄。我本想隱藏對話框,
卻不小心按了刪除。這一幕正巧被陸景和撞見。從未發過脾氣的他一把奪回手機,
發現聊天記錄無法恢復后,他憤怒地將我推倒,隨即奪門而出。我的后腦勺重重撞向桌角。
生命垂危之際,我一遍遍撥打他的電話,全都被他無情掛斷。最后一次撥通他的號碼后,
他終于忍無可忍地接起,只留下一句:「時薇,你到底有完沒完?」他不知道,
在聊天記錄和我的生命之間,他選擇前者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完了。
1失血過多的我再次睜眼,發現自己坐在陸景和的副駕上。陸景和此時正憤憤地掛斷了電話,
后又不解氣地猛捶了一下方向盤,壓根沒注意到我的存在。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
靈魂正跟隨著陸景和。這是我第一次見他如此失態的樣子。
被人設計破產后都云淡風輕的陸景和,此時卻因我誤刪了孟昕越的聊天記錄氣紅了眼。
只因孟昕越是他早死的白月光。如果陸景和知道我因聊天記錄而死,也會這般失態嗎?
他一路疾馳,連闖了好幾個紅綠燈,最后終于找到一家還未打烊的手機維修店。
「我不小心誤刪了很重要的聊天記錄,請問還有沒有辦法找回?」
陸景和將手機小心地遞給維修店的小哥,但小哥在接過手機后卻好半晌沒有說話。「怎么樣?
是難度比較大嗎?只要能恢復你盡管開價,多少錢我都給。」陸景和急切地詢問,
卻在看向小哥的一瞬間頓住。小哥不自在地將帽檐壓低,把手機遞還回去:「我這恢復不了,
你去看看別家。」「昕越……?」陸景和怔怔地注視著小哥,
隨后顫著手一把掀開了小哥的帽子。長發如瀑般傾瀉,「小哥」將臉別過,
藏在長發后面壓低聲音冷漠回復:「先生,你認錯人了。」她顫抖的聲音出賣了她。
陸景和再也抑制不住,
猛地翻進柜臺將孟昕越緊緊擁進懷里:「昕越……竟然真的是你……太好了,你沒死!
這么多年你都去了哪里?」盡管已經沒有人能看見我,
在一旁目睹自己的老公如獲珍寶般地擁抱別的女人,我還是為自己的存在感到難堪。
但我離不開陸景和半米遠,只能自虐般注視著這樣的場面。孟昕越眸中閃過一絲錯愕。
她沒有回答,也沒有掙脫陸景和的懷抱。片刻后,她試探性回復:「陸先生都戴上婚戒了,
我這么多年在哪也不重要吧?是不小心誤刪了和太太的記錄嗎?
只要太太那邊的記錄還在就能找回。」聞言,陸景和松開了孟昕越。
孟昕越露出了了然的破碎笑容。下一秒,陸景和毫不猶豫地薅下無名指上的戒指,
轉身扔向門外。在孟昕越震驚的目光中,陸景和鄭重地扶住她的肩膀,
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昕越,我從始至終想娶的人只有你。
但當年我的項目機密被外泄,欠下了一大筆債,又突然聽聞你的死訊,
是時薇拿了錢幫我渡過難關,她暗戀我多年,我無以為報……現在公司已經蒸蒸日上,
只要你愿意,我隨時可以和時薇離婚,就算被所有人唾罵我也不在乎,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
」我的目光緊緊跟隨著戒指,身體下意識地追到了門外,想要去接住戒指,
然而我早已沒有了實體。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戒指穿過我的手掌,徑直掉進了街邊的下水道,
頃刻間便被污水沖走了。我早知陸景和對我沒有任何感情,
只是為了我提供的資金才和我在一起。但看到他扔掉戒指那毫無留戀的樣子,
我的心還是痛到喘不過氣。我無力地跪坐在地上,
下一秒身體就因離開陸景和太遠被強制拉回,看到陸景和情難自抑吻上孟昕越的那一幕。
「我今天想恢復的也是和你的聊天記錄,你手機上還有保留嗎?」
2「沒想到你還在用我給你買的手機。」孟昕越將手機連上電腦,
唇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是啊,」陸景和從后面抱住孟昕越,
將下巴擱在她頸窩看她操作,「這可是你送給我的第一份禮物,
在那之后不久你就……我怎么舍得換掉它。」難怪陸景和怎么也不肯換手機。
我自嘲地彎起了嘴角,眼淚卻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因為這款手機老舊,它常常突然罷工。
一次陸景和在開車時與我通話,打到一半它便驟然掛斷,再回過去已是關機狀態。
陸景和從不會讓手機沒電,我下意識以為他是出了事故,登時天塌了一般,
哆嗦著開車去他的必經之路上找他。因為太慌張不小心追尾,我的腿被撞折也無暇顧及,
哭著從車上爬下來要去找陸景和,最后還是助理聯系告知我陸景和已平安抵達公司。
聽聞我為了去找他出了車禍,他也沒來看我,只說了一句:「大驚小怪。」除此之外,
這個舊手機帶來的麻煩還有很多,陸景和卻從沒有想過要換掉它。
我以為他是因為這么多年來節儉成了習慣,卻不曾想是這個手機對他有著重要意義。
畢竟他對它的包容度甚至遠超于對我的包容度。數據傳輸到一半,
孟昕越小聲嘀咕:「還是得換咯,內存滿了,傳輸失敗了。」「怎么會。」陸景和皺起眉頭,
檢查一番后,直接刪掉了和我的聊天記錄,「好了,這下有空間了。」
孟昕越意外地挑挑眉:「不要緊嗎?你不怕陸太太找你鬧脾氣?」
陸景和無所謂地聳聳肩:「反正都是不重要的信息,無所謂。」盡管只有一瞬,
我還是看見了陸景和給我設置了消息免打擾。的確是不重要的信息,
畢竟整個對話框只有我對陸景和單方面的騷擾,他從來沒有回復過。我原以為他只是不回復,
原來是看都沒有看,在對話框的右邊,顯示消息數量的地方已經變成了紅色的半截省略號。
此時的心痛不亞于后腦勺撞到桌角的致命之痛,我蹲下來,將頭埋進雙膝之間,
不愿再去看他們之間的親密。數據傳輸完畢,陸景和珍重地收起手機,
這才嚴肅道:「當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弟弟告訴我你突發心梗,
等我趕回出租屋就發現你的所有私人物品都被家人帶走了,連葬禮也沒讓我參加,
我也不知道你的老家在哪里……」回想起當時的場景,陸景和心有余悸,
再次緊緊摟住孟昕越:「這么多年我一直在自責,沒有早點發達,讓你吃了這么多苦,
才會過度勞累突發心梗,連你的家人都不愿意讓我見你最后一面。」孟昕越目光閃躲,
低下頭:「已經不重要了,景和。既然你已經和時小姐結婚,事業又靠她的幫扶重回正軌,
就該和她好好過日子才是,今天你就當沒見過我,我也不會來干擾你的生活。」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話語,
陸景和臉色卻一下子難看起來:「是時薇威脅你讓你假死的對不對?她早就想和我在一起,
我真沒想到她為了得到我竟然使出如此下三濫的手段!當年我公司破產是有人搞鬼,
我一直在調查究竟是誰把項目的機密數據泄露出去,竟從來都沒有懷疑到她頭上過!」
孟昕越愣住了,我也愣住了。但她沒有說一句反駁的話,我也說不了一句反駁的話。
陸景和寬大的手掌溫柔地撫摸著孟昕越的后腦勺:「昕越,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你受過的罪都在時薇頭上加倍討回來!」我摸摸自己的后腦勺,
心想你已經討回來了,孟昕越假死不關我的事,但我是因為她真的死了。
3原本陸景和還在為難要怎么開口向我提離婚才不會被我糾纏。
沒想到僅憑孟昕越一句模棱兩可的話,
他便直接將他的破產和白月光的死看作是我為了得到他而一手做的局。
陸景和登時沒了任何心理負擔,對我只有更加濃烈的憤怒與憎惡。
他迫不及待地把孟昕越帶回家,想要當面拆穿「我」當年的陰謀,并逼我凈身出戶。
我默默地坐在車后排座椅上,聽著陸景和對我的無端控訴,心漸漸麻木。
那時我把爸媽留給我的遺產百分九十都無償轉入他的名下,只為助他東山再起。
原來在不愛我的人心里,我的一切付出都能被解讀為別有所圖。打開門,
陸景和的肌肉記憶使他將鑰匙扣在玄關的支架上。那是我特意買的愛心形鑰匙支架,
和我們的愛心鑰匙扣是一套。陸景和是心的左半邊,我的是右半邊。兩人都到家時,
支架會拼成一整個心形。孟昕越順勢看去,苦笑一聲:「看來我不在的這些年,
你和時薇還挺恩愛的。」陸景和看到墻上一整個愛心,這才反應過來,他一把扯下鑰匙,
因動作幅度過大,連帶塑料支架一同從墻上剝離下來。支架摔在地上碎了,
我的鑰匙拴著右半邊心形孤寂地躺在一地碎片里。陸景和看得心煩,
一腳將我的鑰匙踢開:「時薇!滾出來!」我沒有出來,
我們共同養的比熊豆豆啪嗒啪嗒地從臥室跑了出來。豆豆看到孟昕越,
竟徑直撲到了她身上搖尾巴。孟昕越一臉欣喜地將豆豆抱起:「你竟然還養著豆豆?
我以為它早就……」「它是咱們一起領回來的寶貝,算我們半個兒子,
我怎么可能丟下它不管。」陸景和露出寵溺地微笑。豆豆竟是陸景和與孟昕越共同養過的狗。
當年陸景和將它帶回家,我即便狗毛過敏也還是每天吃過敏藥照顧它。
那時候的豆豆眼睛被糊滿分泌物、身上的毛也打滿了死結,甚至得了細小。
它對任何人都充滿警惕,誰碰咬誰,寵物店都不愿給它洗澡,最后是我戴了幾層橡膠手套,
雙手被它咬得鮮血淋漓才清洗干凈。它的病也是我跑遍了各大寵物醫院,
在網上查閱不少資料,自己都快成了半個專家才徹底治愈。
被我照顧得白白胖胖的豆豆早已與當年判若兩狗。「為什么豆豆爪子和毛上都是血啊?」
孟昕越驚呼。我心里一驚,這才注意到豆豆從主臥跑到門口留下了一行血腳印。
它大概是沾到了我后腦勺流出來的血。想象出豆豆圍著我的尸體哼哼唧唧的樣子,
我再度落下淚來。豆豆沖陸景和叫了兩聲,隨后扯著他的褲腿嗚咽,想將他帶到主臥。
陸景和沒領會豆豆的意思,他一把將狗抱起來查看它身上的血跡。豆豆掙扎著想要下去,
陸景和卻誤以為是碰到豆豆的傷口弄疼了它。「這個毒婦,竟然拿狗撒氣。」
他咬牙切齒地咒罵道,「我們先送狗去醫院,回頭再找她算賬!」
4寵物醫生把豆豆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后,一臉擔憂:「狗沒受傷,而且身體很健康。
它身上沾的血也不是狗的血,反倒像是……人血。」
說罷他小心翼翼地觀察陸景和的反應:「家里是有誰受傷了嗎?這個出血量不像是小傷口,
一定要及時送醫。」陸景和愣住了,隨即臉色難看起來。「瘋子,還想靠自殘來讓我妥協。」
聽到「自殘」二字,孟昕越目光閃爍了一下:「時薇還有自殘的習慣嗎?」
像是回想起什么不好的畫面,陸景和面上浮現出一絲嫌惡:「何止是有,
她自殘的時候還拿刀在胳膊上刻我的名字!」我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胳膊。
沒想到當年的傷口竟在我的靈魂上也留下了烙印。如果陸景和再在意我一點的話,
他就會發現,他的名字是面向他的方向刻的。這意味著,他的名字,不是我給自己刻的,
而是別人拉著我的胳膊刻下的。這個人正是孟昕越。當年爸媽意外離世后,為了節省開支,
我從私立高中轉學到了公辦中學。入學的第一天,
我在講臺上一眼便看見了幼時隨爸媽去孤兒院幫扶過的陸景和。陸景和沒有認出我。
我也無意與他相認,畢竟沒人會愿意新同學掌握自己一些不太好的兒時回憶。但就是這一眼,
我午休時回到宿舍就被人反鎖起來。孟昕越進屋后,一把將我推倒在地,我摔得眼冒金星,
想起身,卻被她一腳踹在肩膀上。「s貨,轉學來第一天就看上我的人了?」
我連忙搖頭:「沒有,我只是覺得他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顯然孟昕越不止看我這一處不爽。她輕抬下巴,
另外兩個室友便沖上前粗暴地打開我的行李箱。她們像瓜分戰利品一般,
瓜分我稍顯貴重的衣物和飾品。在看到她們翻出陸景和當年用扭扭棒給我扭的小白狗時,
我坐不住了。「可以不要拿走這個嗎?」我懇切地看向孟昕越,她卻惡劣地笑起來。「這個,
和照片,你選哪個?」孟昕越從我錢包夾層里抽出了我的全家福。「求你了,
這兩個都不是什么貴重物品,對你們沒有用處的。」我跪下來哀求她。孟昕越直接作勢要撕。
「照片!照片!」我尖叫起來。「突然這么大聲音干嘛!」孟昕越把照片丟回給我,
我忙撲過去小心地將照片收起來。「這破狗有什么用,還當個寶貝了。」孟昕越不解,
揣著狗去上課。沒想到陸景和上午沒有認出我,下午卻一眼認出了小狗。「孟昕越,
這是你的嗎?」陸景和試探地上前詢問,目光在她的臉上逡巡。孟昕越頓時羞紅了臉,
扭捏起來:「是、是啊,怎么了嗎?」聽到孟昕越的回答,
陸景和的目光柔和起來:「那你還記得它是怎么來的嗎?」沒想到陸景和會這么問,
孟昕越一下子慌亂起來。「沒事,我只是問問。」陸景和溫柔地將小狗還給了孟昕越,
順手揉了揉她的頭。我在一旁注視著這一切,沒有說話。當晚,孟昕越逼我說出小狗的由來。
我依舊一言不發,不愿將陸景和曾在孤兒院的過往說出來。「你還說不是想勾引他!」
孟昕越惱羞成怒,操起美工刀便劃向我的手臂。另外兩個室友上前死死地按住我。
「既然這么喜歡,我干脆把他名字刻你身上得了,讓他看看你的喜歡究竟有多變態!」
孟昕越狠狠將陸景和的名字刻在我的胳膊上。多年后,陸景和終于答應和我在一起,
為了祛除胳膊上的疤,最好的辦法就是再破壞一次傷口,給它們重新愈合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