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梓萱猛地從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真絲睡衣的后背。
她大口喘著氣，指尖深深掐進掌心，直到傳來真實的刺痛感才確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宿舍里彌漫著淡淡的薰衣草香，晨光透過米色窗簾在木地板上投下細碎的光斑。
這間四人宿舍她再熟悉不過——上輩子住了四年的京大文學院女生公寓308室。
"真的...回來了？"
她顫抖著摸向枕邊的手機，鎖屏上赫然顯示著2020年9月1日。
這個日期像烙鐵般燙進她的視網膜，，開學典禮當天，也是前世第一次遇見趙德宇的日子。
鏡子里的少女還帶著未褪的嬰兒肥，杏眼下的臥蠶飽滿得像兩彎新月。
高梓萱死死盯著這張十八歲的臉，前世被欺騙、被榨干家產、最后在病床上孤獨死去的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趙德宇那張偽善的臉仿佛就浮現在鏡面上，正用當年哄騙她時的溫柔語氣說著：
"梓萱，這些股份轉讓書只是走個流程..."
"啪！"化妝鏡被她反手扣在桌面上。
指甲在實木桌面刮刮出幾道白痕，高梓萱卻感覺不到疼。
她打開衣柜，手指掠過那些乖巧的淺色連衣裙，最終停在父親去年從米蘭帶回來的黑色套裝上。
"這一世..."她咬著后槽牙換上修身西裝，將及腰長發高高束起，"我要讓你嘗嘗什么叫生不如死。"
化妝刷沾著深紅眼影掃過眼尾時，室友林小雨推門進來，手里還捧著熱氣騰騰的豆漿：
"梓萱你醒啦？典禮還有四十分鐘就...哇！"
玻璃杯差點脫手，豆漿在杯口晃出危險的弧度。
高梓梓萱轉頭的瞬間，林小雨下意識后退了半步。
那個總是溫聲細語的高家大小姐，此刻眼尾飛紅的樣子像極了商業雜志上那位叱咤風云的高氏集團女掌門。
"怎么了？"高梓萱勾起唇角，這個笑容讓鏡面都結霜。
"沒、就是..."林小雨咽了下口水，"你今天特別...有氣勢。"
開學典禮的橫幅在禮堂門口獵獵作響。
高梓萱踩著七厘米的Jimmy Choo走過紅毯，黑色西裝褲勾勒出的長腿線條引得周圍新生頻頻側目。
她故意放慢腳步，余光掃掃過右側的銀杏樹——按照前世記憶，趙德宇會在三分鐘后從那個方向走來。
"同學，需要幫忙拿新生手冊嗎？"
溫潤的男聲在身后響起時，高梓萱后頸的寒毛全部立了起來。
這個曾經讓她心跳加速的嗓音，現在聽來就像毒蛇吐信。
她緩緩轉身，趙德宇白襯衫配淺灰西褲的造型與記憶分毫不差，連領口那枚故意戴歪的院徽都復刻得一模一樣。
"不必。"她將新生手冊抵在對方胸口，力道大得讓趙德德宇踉蹌了一下，"我對廉價香水過敏。"
周圍幾個正在拍照的女生倒吸一口涼氣。
趙德宇僵在原地，伸出的手尷尬地懸在半空。
他顯然沒料到會遭遇這樣的對待——作為經管院學生會副主席，他向來是新生中最受歡迎的風云人物。
"我是經管院趙德宇。"
他不死心地追上來，這次特意露出左臉的酒窩，"同學你是文學院的新生代表吧？待會典禮結束有個..."
"趙副主席。"高梓萱突然駐足，聲音不大卻讓方圓五米瞬間安靜，"你鞋帶散了。"
趙德宇宇條件反射低頭，膝蓋彎到一半突然僵住——
他今天穿的是樂福鞋。
周圍已經響起此起彼伏的竊笑，有個男生甚至吹了聲口哨。
高梓萱欣賞著他漲紅的臉，視線卻越過他肩膀，撞上了禮堂立柱旁一道清冷的目光。
葉凌風單手插兜靠在羅馬柱上，白襯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線條分明的小臂。
作為京大傳奇的數學系天才，他出現在新生典禮本就引人注目。
此刻那雙琥珀色的眼睛正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高梓萱心頭突然掠過一絲異樣——前世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還不認識。
"高同學！典禮要開始了！"
輔導員的喊聲打破了僵局。高梓萱收回目光，轉身時西裝下擺甩出一道凌厲的弧線，正好掃過趙德宇僵在半空的手。
開學致辭進行到一半時，高梓萱察覺到右側有道灼熱的視線。
趙德宇隔著三個座位死死盯著她，眼中的陰鷙與前世騙到股權那天如出一轍。
她假裝整理頭發，無名指上的鉆石尾戒在聚光燈下劃出刺目的光斑，精準晃進對方眼睛。
"下面有請新生代表高梓萱同學發言。"
掌聲中她緩步上臺，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節奏。
轉身面對上千名新生時，她特意看了眼最后排的葉凌風——
他正用鋼筆在流程單上寫著什么，筆尖突然"啪"地折斷，墨水在紙上暈開一朵藍黑色的花。
"作為新世紀的大學生..."
高梓萱的嗓音通過麥克風傳遍禮堂，與前世那個怯場到聲音發抖的自己截然不同。
"我們不僅要追求學術卓越，更要學會..."她停頓一秒，目光掃過臉色鐵青的趙德宇，"明辨真偽。"
典禮結束的人潮潮中，趙德宇像條毒蛇般游弋過來。
高梓萱早有準備，從手包里抽出父親剛發來的短信：
"梓萱，那個資助名單我查過了，確實有個叫趙德宇的貧困生，已經按你說的停了助學金。"
"高同學！"趙德宇攔住她去路，這次連假笑都維持不住了，"我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誤會？"高梓萱放大手機屏幕，確保周圍人都能看到那條短信。
"比如你隱瞞實際家庭情況騙取助學金？還是說..."
她突然湊近，在對方耳邊用氣音說，"你你衣柜里那套阿瑪尼也是貧困生補助？"
趙德宇面如死灰的樣子讓她想起前世被拆穿時，這人跪在地上扯她裙角求饒的丑態。
高梓萱后退半步正要補刀，后背卻撞上一堵溫熱的"墻"——
葉凌風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后，薄荷混著雪松的氣息瞬間將她包圍。
"借過。"清冷的聲線從頭頂傳來，葉凌風單手虛護在她腰后，這個看似禮貌的動作卻將趙德宇逼退了兩步。
擦肩而過時，高梓萱分明看見他往往趙德宇鞋面上碾了半腳，而對方疼得齜牙咧嘴卻不敢出聲。
人群散盡的禮堂門口，高梓萱發現臺階上放著個牛皮紙袋。
拆開后是支萬寶龍鋼筆，筆夾上刻著小小的"LF"——葉凌風的縮寫。
袋底壓著的便簽紙上只有一行公式：Σ（n=1→∞）1/n2=π2/6。
"這是..."她突然想起前世葉凌風在數學系講座上說過，這個無窮級數代表"看似混亂的表象下隱藏著完美秩序"。
鋼筆在掌心轉了個圈圈，高梓萱望向遠處數學樓的方向，玻璃幕墻反射的陽光刺得她瞇起眼。
與此同時，經管院辦公室傳來摔杯子的巨響。
"什么叫終止資助？"趙德宇揪著輔導員衣領怒吼，"高氏集團不是每年固定贊助二十個貧困生嗎？"
"名單是高董事長親自過目的。"
輔導員掰開他的手指，語氣突然變得微妙，"對了，今年新生代表高梓萱同學...是高氏的獨生女。"
夕陽將高梓萱的影子拉得很長。
她站在前世第一次和趙德宇約會的咖啡店前，掏出手機撥通了父親的電話：
"爸，我想申請轉專業...對，去數學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