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梓萱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未接來電,"媽媽"兩個字在晨光里刺得她眼睛發酸。
床頭柜上的日記本還攤開著,父親用紅筆圈過的"蘇晚晴"三個字,正與手機聯系人里的名字嚴絲合縫。
她按下回撥鍵,提示音卻像一盆冷水——對方已關機。
時間悄然流逝,轉眼已經到了第三天清晨。宿舍里一片寧靜,舍友們還沉浸在夢鄉之中。
突然,一陣清脆的提示音打破了這份寂靜,仿佛在這安靜的環境中引爆了一顆炸彈。
這聲音來自于宿舍里高梓萱的電腦,是郵箱收到新郵件的提示音。
在這靜謐的時刻,這聲音顯得格外突兀和刺耳。高梓萱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醒,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糊地看向電腦屏幕。
屏幕上,郵箱圖標閃爍著,提示有一封新郵件。
她點開郵箱,發現這封郵件的正文只有短短的一句話:
“蘇晚晴將于下周五抵達上京國際機場。”
高梓萱的手指在鍵盤上發抖,鼠標懸在"回復"鍵上足足五分鐘,最終只打了個"?",又一個字一個字刪掉。
"萱萱?"林小雨端著早餐推門進來,見她臉色發白,"你昨晚又沒睡好?
黑眼圈快掉到下巴了。"
高梓萱慌忙合上電腦,喉嚨發緊:"小雨...你說,要是一個人消失了十六年,突然說要回來,能信嗎?"
林小雨咬著包子坐過來:"誰啊?
你那個...阿姨?"
她壓低聲音,"我聽輔導員說過,高叔叔當年在酒會上抱著小嬰兒哭,說夫人出了海難。"
她突然頓住,"等等,你電腦屏保是張老照片!
那個穿白裙子的阿姨是不是..."
高梓萱猛地捂住電腦,屏保上年輕女人的笑臉被截斷在鎖骨處。
那是她十歲生日時拍的,母親蹲在她身側,發梢沾著奶油,說"萱萱要乖,媽媽去給你摘星星"。
后來父親說,媽媽坐的船沉了,海底的星星太亮,所以她回不來了。
手機在掌心震動,是葉凌風的消息:"趙李氏今早派了兩個手下飛蘇黎世。"
高梓萱的指甲掐進掌心。
趙德宇的繼母李淑蘭,那個總把珍珠項鏈繞三圈的女人,連高氏財務報表都要偷著看的人,怎么會知道母親的消息?
周五的雨下得纏綿。
高梓萱站在機場到達口,手里的傘骨被攥得發白。
接機屏上"SU WANQING"的名字剛亮起,她就看見人群里走出個穿墨綠旗袍的女人。
不是記憶里的柔軟,是像翡翠雕出來的冷硬——
盤起的黑發里別著玉簪,眼角細紋被粉底蓋得嚴實,卻掩不住眼底的霜。
"萱萱。"蘇晚晴的聲音像陳年普洱,"長高了。"
高梓萱的喉嚨發緊,想問"這些年去哪了",想問"為什么不找我",可出口的卻是:"李淑蘭派人去瑞士查你。"
蘇晚晴的指尖在傘柄上輕輕叩了兩下:"我知道。"
她轉身往停車場走,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聲音利落得像敲在高梓萱心上。
"當年我離開,是因為有人要拿你做籌碼。
現在他們等不及了,趙家背后的'青蚨會',已經買了高氏百分之十五的股票。"
"青蚨會?"高梓萱跟上去,"那是什么?"
"專吃實業的資本禿鷲。"
蘇晚晴在一輛黑色轎車前停步。
"你父親轉去趙氏的三千萬,根本不是贖金,是給青蚨會的投名狀——他想以死換你安全,可那些人要的是高氏整個供應鏈。"
她終于側過臉,眼里有團火。
"現在他們怕了,怕你這個高家血脈醒過來,所以李淑蘭才急著查我——她想知道當年我掌握了什么。"
高梓萱的傘骨"咔"地斷了一根。
雨絲順著發梢滑進后頸,她想起前世父親咽氣時,趙德宇握著她的手說"節哀",而李淑蘭在走廊盡頭打電話:
"高氏的海外賬戶快清空了"。
原來從那時起,他們就不是在搶遺產,是在分食她的家。
"跟我回家。"高梓萱抓住蘇晚晴的手腕,"我房間還留著你買的布娃娃,爸爸每年清明都去...都去海邊。"
蘇晚晴的手腕在她掌心硬得像塊玉:"今晚八點,去'松月樓'見我。"她抽回手,"別告訴任何人。"
轎車駛入雨幕時,高梓萱的手機開始震動。
是個陌生號碼,她剛接通,林小雨帶著哭腔的聲音就炸了出來:
"萱萱!
我在...在倉庫里,有兩個男的...他們說你再查趙家,就對阿姨下手!"
視頻通話彈進來的瞬間,高梓萱的血都涼了。
林小雨被綁在鐵椅上,嘴上貼著膠布,身后是生銹的貨架和漏雨的鐵皮頂。
鏡頭晃了晃,露出個戴金鏈子的男人:
"高小姐,李夫人說,明天中午前把青蚨會的資料送來,不然你室友的手指頭,可不夠切的。"
"小雨別怕!"高梓萱壓著顫抖的尾音,"我這就給你拿熱可可,你最愛的榛果味。"
她盯著視頻里晃動的光斑——是監控攝像頭的紅光,"對了,你昨天說想看《海上鋼琴師》,等救出你,我們通宵看。"
林小雨拼命點頭,眼淚砸在下巴上。
高梓萱注意到她腳邊有半塊帶泥的紅磚,磚上沾著"京郊建材"的字樣。
她對著手機笑:"李夫人要資料?
我得先確認小雨安全。
這樣吧,我讓助理送杯參茶過去,你們嘗嘗,上京老字號的。"
"別耍花樣!"男人吼了一嗓子,視頻被切斷。
高梓萱立刻撥通葉凌風的電話,聽見他那邊鍵盤敲擊聲如急雨:
"我在定位剛才的IP,倉庫的光斑頻率是30Hz,應該是老式監控。
你說的紅磚...京郊建材市場去年給六家工廠供過貨,我現在篩最近三個月退租的倉庫。"
窗外的雨還在下。
高梓萱望著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想起蘇晚晴說"青蚨會怕你醒過來"——
可她不知道,此刻的高梓萱,正攥著從父親日記本里拓下的加密數字,那是高氏海外賬戶的最后一串密鑰。
葉凌風的聲音突然低下來:"定位到了,京郊廢棄水泥廠,B區第三倉庫。"他停頓兩秒,"我現在過去。"
"等我。"高梓萱抓起車鑰匙,雨水順著發梢滴在鎖骨上,涼得像前世趙德宇往她咖啡里下的藥。
但這次,她不會再讓任何人,從她手里搶走重要的人。
廢棄水泥廠的鐵門在雨中銹成了深褐色,高梓萱的運動鞋踩過積水時濺起了泥點。
她貼著墻根摸到了B區,葉凌風的身影已經隱在轉角處,黑色連帽衫下掛著熱成像儀——
這個數學系天才竟然還藏著一套專業的偵察設備。
“有三個守衛,門口抽煙的那個腰上有槍套。”
葉凌風壓低聲音說道,他的呼吸在雨霧中凝成了白氣,“監控盲區在西側通風管,我數到三,你用聲控干擾器引開他們。”
他的指尖在戰術手表上快速敲擊著,“小雨的手機信號顯示在倉庫最里側,心跳頻率120,還活著。”
高梓萱從兜里摸出那個銀色的小裝置,金屬外殼貼著掌心發燙。
前世她被趙德宇囚禁時,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這一世,她給每個重要的人都備了“保險”——
林小雨的保溫杯底嵌著定位芯片,此刻正順著信號在熱成像儀上跳動。
“三。”葉凌風的喉結動了動,“二。”
高梓萱按下了干擾器開關。
東側突然傳來金屬墜地的巨響,抽煙的守衛罵罵咧咧地沖了過去,另外兩個也舉著對講機跑遠了。
葉凌風抓住她的手腕,兩人貓著腰鉆進了倉庫,霉味混著鐵銹味沖進了鼻腔。
林小雨被綁在鐵椅上的身影終于出現了。
她的校服被扯破,臉上有巴掌印,但看見高梓萱時眼睛突然亮了起來——那是在說“我沒事”。
高梓萱的指甲掐進了掌心,前世她也是這樣看著被帶走的父親,卻連一句“別怕”都沒說出口。
“噓。”葉凌風用戰術刀割斷了繩子,林小雨的手腕滲著血,高梓萱剛要給她擦臉,倉庫深處突然傳來皮鞋聲。
“高小姐好興致。”
花格西裝男人從陰影里踱了出來,金絲眼鏡在手機冷光下泛著賊光。
“趙夫人說要留活口,可我覺得……廢了這小丫頭的手,你才會更聽話。”
他身后轉出兩個持刀的保鏢,雨水順著他們的刀背滴在地上,“把資料交出來,我就當沒看見你們。”
高梓萱的手摸向無名指——那枚母親留下的翡翠戒指里,藏著她讓葉凌風改良的迷煙粉。
前世趙德宇就是用這種“談判”逼她簽了股權轉讓書,這次她早有準備。
“資料在我包里。”
她后退半步,腳尖踢到林小雨腳邊的紅磚,“在……在右邊第二個夾層。”
花格西裝男人瞇起了眼,保鏢剛要上前,高梓萱突然攥緊了戒指。
翡翠戒面裂開細縫,淡藍色煙霧騰起的瞬間,她拽著林小雨撲向葉凌風。
男人的咳嗽聲混著保鏢的踉蹌聲,葉凌風已經扛起林小雨沖向通風管,雨水順著管口灌進來,打濕了高梓萱的后背——
那是她心跳的位置。
“走!”她推了葉凌風一把,自己殿后。
迷煙的時效只有三十秒,可當他們鉆出通風管時,花格西裝男人的冷笑還在雨中飄蕩:“高小姐,下次可沒這么好運了。”
高氏集團頂樓的董事會會議室里,檀香混著咖啡香。
高梓萱替林小雨處理完傷口趕到時,長桌盡頭的主位已經坐了人——
蘇晚晴換了件月白色真絲襯衫,袖口別著翡翠袖扣,面前攤開的是高氏近三年的財務報表。
“萱萱來了。”蘇晚晴抬頭,目光掃過她發梢的雨水,“這位是葉凌風?”她指了指身邊空著的椅子,“坐。”
高梓萱的后頸泛起涼意。
昨天她還在機場追問母親的下落,今天蘇晚晴已經以“隱名股東”的身份出現在董事會名冊上——
父親的日記本里沒提過這回事,高氏的股權結構表上也沒有。
“我提議重組管理層。”蘇晚晴翻開一份文件,“市場部總監挪用公款,財務部副總監與青蚨會有資金往來。”
她的手指點在葉凌風臉上,“葉先生,我看過你的金融模型,高氏需要你這樣的特別顧問。”
葉凌風挑了挑眉:“蘇女士調查我?”
“要合作,總得知根知底。”
蘇晚晴的笑容像手術刀一樣犀利,“包括你幫萱萱查趙家的事。”
高梓萱的指甲陷進掌心。
她原以為母親是歸來的依靠,此刻卻像被剝了層皮——
蘇晚晴知道她的復仇計劃,知道葉凌風的能力,甚至知道高氏內部的蛀蟲。
她想起前世父親臨終前攥著的紙條,上面的“SW”或許不是“蘇晚晴”,而是“天鵝湖(swanlake)”的縮寫。
“趙李氏今天下午會啟動境外資本。”
蘇晚晴突然換了個話題,“她聯合青蚨會收購了高氏15%的股票,今晚美股開盤,他們會發起惡意要約。”
會議室的空調突然嗡嗡作響。
高梓萱想起前世此刻,她正被趙德宇哄著在“授權書”上簽字,把高氏最后30%的股權交出去。
這次她翻開自己的文件夾,里面是葉凌風連夜整理的反收購方案:
“我們可以啟動‘毒丸計劃’,向現有股東發行新股稀釋敵意股權。”
她看向蘇晚晴,“需要母親的隱名股份支持。”
蘇晚晴的眼底閃過贊許:“我會讓瑞士銀行凍結趙李氏的海外賬戶。”
散會時,雨已經停了。
高梓萱站在落地窗前,看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燈,蘇晚晴的香水味從身后飄來:
“當年我離開,是為了藏起高氏最后的底牌。現在……該你學怎么打牌了。”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葉凌風的消息:“林小雨安全了,趙家的資金流向有新線索。”
高梓萱望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前世的軟弱已經碎成渣,此刻她的眼睛里燃著火焰——那是屬于高家繼承人的火焰。
“高總。”秘書敲門進來,“董事會成員要求召開緊急會議,說要討論……應對惡意收購的具體方案。”
高梓萱轉身時,西裝外套的肩線繃得筆直。
她摸了摸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迷煙的細縫在燈光下閃著光。
這一次,她不會再讓任何牌,從自己手里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