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
那聲輕響，像根冰錐子扎進龍戰的太陽穴。緊接著，一股難以形容的寒意，從他胸口那個被導師遙控激活的小凸起物里炸開，瞬間流竄全身！不是物理的冰冷，而是某種更陰毒的東西，像無數根細小的冰針順著血管往腦子里鉆！
“呃——！”龍戰身體猛地一僵，像是被無形的繩索捆住，踉蹌一步撞在實驗室冰冷的金屬墻壁上。手里那把還沾著導師藍血的暗沉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
視野開始劇烈晃動、扭曲。眼前導師那張凝固著驚愕和恐懼的慘白臉孔，突然像水波一樣蕩漾開，五官模糊、拉長，最后竟然扭曲成了另一張臉——覆蓋著冰冷金屬面具，那只完好的機械眼閃爍著混亂的紅光！
蝮蛇？！
不！是毒牙！
幻覺！劇烈的頭痛像有電鉆在腦子里攪動！龍戰死死咬住后槽牙，血腥味在嘴里彌漫，試圖對抗那股入侵腦髓的陰寒。他掙扎著想彎腰去撿地上的匕首，那是他此刻唯一的錨點。可身體像是被灌了鉛，四肢百骸都傳來遲滯和失控感，連彎曲手指都變得異常艱難。
“龍戰！”林薇尖叫著撲過來，想扶住他。
“別碰我！”龍戰喉嚨里擠出嘶啞的低吼，身體猛地向后一縮，撞在墻壁上。他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林薇，但那眼神里充滿了混亂的戒備和陌生感，仿佛她下一秒就會變成撲上來的敵人！
“芯片！是納米神經蟲芯片！在侵蝕他的神經信號！”林薇臉色煞白如紙，立刻明白發生了什么。她飛快地蹲下，撿起龍戰掉落的匕首。冰冷的刀柄入手，那股熟悉的兇煞之氣讓她手指一麻，差點脫手。她強忍著不適，將匕首小心地放在龍戰腳邊觸手可及的地方，然后迅速退開幾步，舉起平板。
“堅持住！我在找干擾源！找它的控制協議！”林薇的手指在屏幕上幾乎舞出殘影，汗水順著下巴滴落。屏幕上瀑布般刷過無數加密數據流，她在追蹤導師剛剛激活的、那個植入龍戰體內的微型信號源。
龍戰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鐵銹味。眼前的世界光怪陸離。實驗室慘白的燈光變成了幽暗的雪原，冰冷的墻壁變成了覆蓋著厚厚積雪的松林。耳邊呼嘯的不是通風管的噪音，而是哈薩克斯坦那永不停歇的暴風雪！
“判官…走啊！”一聲嘶啞的、帶著巨大痛苦的吼叫仿佛就在耳邊炸響！是蝮蛇的聲音！龍戰猛地扭頭，幻覺中，他看到蝮蛇那張沾滿血污和冰碴的臉，就在幾步之外，胸口炸開一個恐怖的血洞，正奮力將他推向一個積滿雪的防爆坑！而蝮蛇自己的脖子上，那個斷裂的軍牌鏈子在狂風中飛舞…
“蝮蛇！”龍戰下意識地伸出手，喉嚨里發出痛苦的嗚咽。但指尖觸到的只有冰冷的墻壁。
幻覺瞬間破碎，又重組。導師那張妖異的臉再次出現，但這次他臉上帶著毒牙那標志性的、被變聲器扭曲的獰笑：“…判官…必須死…”
混亂！劇烈的頭痛和神經被侵蝕的麻木感讓龍戰幾乎無法思考。他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被分成了兩半，一半在拼命抵抗著芯片的侵蝕，另一半卻在被拖向冰冷黑暗的深淵。他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是腳邊那把匕首透過冰冷地面傳來的、微弱卻異常清晰的搏動感，像一顆不甘沉淪的心臟在掙扎跳動！
“找到了！”林薇的聲音帶著劫后余生的顫抖，“一個非常隱蔽的、持續發射的加密信標！就在你體內芯片里！它在給外部控制器提供精準定位和…神經侵蝕指令！”她猛地抬頭，看向實驗室外那條通道，“信號指向…外面！拍賣場還沒完全散！有人在操控！”
就在這時！
“砰！砰！砰！”
沉重的撞擊聲猛地從他們進來的那扇防火門外傳來！伴隨著金屬扭曲的刺耳呻吟！是那兩個“戰熊”外骨骼守衛！其中一個被龍戰廢了，另一個顯然恢復了部分功能，正在狂暴地撞擊防火門！厚重的金屬門板肉眼可見地凹陷變形！
“沒時間了！”林薇臉色慘變，“外部控制器還在持續發送指令！它在加速侵蝕！必須立刻物理中斷信號！或者…找到那個外部控制器摧毀它！”她看向龍戰腳邊的匕首，眼神里閃過一絲決絕，“那匕首…它的材料…或許能干擾…”
龍戰靠著墻，身體因為劇烈的痛苦和對抗而微微顫抖。他聽到了林薇的話，也聽到了門外那越來越狂暴的撞擊。每一次撞擊，都像重錘砸在他的神經上，讓芯片的侵蝕更加猛烈。眼前的幻境更加混亂，毒牙的獰笑、蝮蛇的嘶吼、導師冰冷的眼神…無數碎片交織，幾乎要將他的意識撕碎。
“呃…啊！”龍戰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低吼，額頭青筋如同蚯蚓般根根暴起，汗水混著血水流進眼睛。他用盡全身殘存的意志力，抵抗著那要將自己拖入黑暗的冰冷侵蝕，右手顫抖著、極其緩慢地向下探去。
指尖，終于觸碰到了匕首那粗糙冰冷的皮鞘。
就在指尖觸碰到皮鞘的瞬間！
嗡——！
一股遠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強烈的兇煞之氣，如同沉睡的遠古兇獸被驚醒，猛地從匕首內部爆發出來！這股無形的沖擊并非物理力量，卻帶著一種極其暴戾、極其冰冷的意志，狠狠撞進了龍戰的腦海！
“啊——！”
龍戰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痛吼！這來自匕首的兇煞意志，與他體內芯片的陰寒侵蝕，如同兩股狂暴的洪流，在他的意識深處轟然對撞！那感覺，像是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和無數根冰錐同時在腦子里瘋狂攪動！
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
但就在這非人的痛苦之中，一個極其短暫、卻又無比清晰的瞬間出現了！
混亂的幻覺被這狂暴的對沖硬生生撕開了一道縫隙！龍戰眼前，蝮蛇將他推入防爆坑前，那張沾滿血污和冰碴的臉上，眼神不再是幻覺中的混亂暴戾，而是充滿了焦急、關切和一種近乎決絕的托付！他嘴唇翕動，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信…號…”
信號？！
這個被兇煞意志強行從記憶深處撕扯出來的、被忽略的細節，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閃電！
龍戰布滿血絲的雙眼猛地爆發出駭人的精光！他想起來了！在哈薩克斯坦雪原那場最后的爆炸前，蝮蛇除了吼著讓他快走，那只抓著他衣領的手，似乎極其隱蔽地、快速地在某個位置按壓了三下！位置…位置就在…胸口偏左下方！
那不是無意識的動作！那是龍焱內部極少人知道的、緊急情況下傳遞信息的“體感密碼”！三下短促按壓…代表的信息是…“追蹤信標”！
蝮蛇在臨死前，把追蹤信標的位置，按在了他身上？！
而導師植入的這個芯片…這個能進行神經侵蝕的鬼東西…它本身就是一個強大的追蹤信標！它在持續對外發射信號！
“控制器…在…外面…”龍戰的聲音嘶啞破碎，每一個字都像從血水里撈出來，帶著巨大的痛苦和一種豁然貫通的瘋狂，“信號…反推…源頭！”
林薇瞬間明白了！她看著龍戰痛苦扭曲卻異常清醒的眼神，立刻將平板接收到的、來自龍戰體內芯片的那個持續加密信標信號，接入拍賣場殘存的監控和通訊網絡！手指化作殘影！
“正在…逆向追蹤！信號強度…正在解析路徑…過濾干擾…鎖定！”林薇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尖銳，“找到了！信號源在…在拍賣場后臺的緊急供電間！那里有獨立的信號放大器！”
“砰——！！！”
防火門終于不堪重負，被硬生生撞開了一個巨大的豁口！一只覆蓋著黑色金屬外骨骼、粗壯無比的機械手臂猛地伸了進來，胡亂地抓撓著！那個僅存的“戰熊”守衛扭曲的頭盔出現在豁口外，面罩下的紅光瘋狂閃爍！
“沒時間了！”林薇尖叫。
龍戰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和痛苦被徹底點燃的暴戾取代！他喉嚨里發出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的咆哮，一直顫抖的右手猛地爆發出最后一股蠻力！
“嗤啦！”
綁在工兵鏟柄上的絕緣膠帶被硬生生扯斷！他反手拔出那把暗沉的匕首！
這一次，兇刃出鞘，再沒有絲毫阻滯！
暗沉的刀身暴露在空氣中，那道冰冷的暗銀刃線仿佛活了過來，流淌著令人心悸的寒芒！一股比之前強橫十倍的兇煞之氣如同無形的風暴，瞬間席卷了整個狹小的實驗室！燈光瘋狂閃爍！
龍戰根本不去看那即將破門而入的鋼鐵怪物。他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自己胸口那個閃爍著不祥紅光的小凸起。
沒有猶豫！
他左手猛地撕開自己染血的上衣，露出強健卻布滿新舊傷痕的胸膛！右手反握匕首，刀尖向下，帶著一種近乎同歸于盡的瘋狂，朝著自己左胸下方、那個被蝮蛇“標記”過的位置，狠狠刺了下去！
“噗嗤！”
刀鋒入肉！鮮血瞬間涌出！
但龍戰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他手腕猛地一擰！一剜！
“呃啊——！”一聲壓抑到極致的痛吼從他緊咬的牙關里擠出！
刀尖精準地挑出了一個沾滿鮮血、只有米粒大小、還在瘋狂閃爍紅光的銀色金屬顆粒！
正是那枚納米神經蟲芯片！
就在芯片被剜出的瞬間！
“轟隆——！！！”
防火門被徹底撞碎！那個狂暴的“戰熊”守衛如同失控的鋼鐵巨獸，咆哮著沖了進來！巨大的金屬拳頭帶著毀滅的風壓，朝著剛做完“手術”、半跪在地、胸前血流如注的龍戰，狠狠砸下！
勁風壓頂！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