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區大院都知道,第一狙擊手謝硯之唯一一次手抖,是為沈嫣然戴上婚戒時。十年光陰,
他把她寵成大院里最驕縱的姑娘。可沒人知道,這個愛她入骨的男人,竟三次將她推入深淵。
第一次背叛發生在暴雨夜。他執行任務時被下了藥,與那個女人癡纏整夜。
沈嫣然攥著離婚申請還未走到組織部,先一步被謝硯之攔下。他拉開保險栓,
槍口抵著下頜:“嫣然,沒有你我活不下去。”她無法看著他去死,只能作罷。第二次,
沈嫣然撞見他在陪那個女人買奶粉。"江柔父親是跨國軍火商。"?謝硯之跪在玄關,
雙眼通紅:“就是他殺了你爸,現在只有她能讓他回國。”“任務結束,我親自送她走。
”她信了。第三次,他在警局一個電話調走了母親等了半年的心臟。她找過去,
當著所有人的面,抬手就是一耳光。謝硯之沒有生氣,
他只是用復雜的眼神盯著她解釋:“她是為了救我,才被人一槍擊中心臟,對我,
對國家都有功,她是無辜的,我不能不管她。”“但我保證,等她生下孩子后,
他們不會再出現,一切都會回到過去。”1沈嫣然抬眸看他,只覺得眼前的男人無比陌生。
“謝硯之。”她顫聲叫他,“我爸被人剖心剜肺,我就在柜子里,我不無辜嗎?
”我們要怎么回到過去。我要怎么容忍你和我殺父仇人的女人糾纏不清?周圍的人拉住了她,
“嫣然,我們知道你的心情,但你冷靜一點,謝謝他也不容易。”謝硯之喉頭上下滾動,
剛要開口,手機先一步響起。留在醫院的同事張科急聲說道:“謝謝!你兒子臍帶脫垂,
需要 RH 陰性血!”他瞳孔驟縮,猛地將沈嫣然推開沖了出去。他躲閃不及,
頭重重磕在榮譽墻的一角,頭暈目眩。恍惚間,她聽到謝硯之急促地喊道:“我馬上到。
”等她被人扶起,謝硯之已經消失,其他人還在勸她:“嫣然,江柔對硯之有救命之恩,
你體諒一下他。”她沒有回答,沉默地接過紙巾,一點點擦掉額角的血。救命之恩太重了,
再加上那個早產的孩子……謝硯之,你欠她的還不清,而我們也回不去了。警局門口,
宋局已經等待多時,他身邊的警衛上前遞來兩份文件。一份是任務,一份是母親的醫療簽證。
他語氣帶著歉意:“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放心,
你母親的事情宋伯伯已經安排好……至于任務,你愿意接就接,不愿意就跟母親去瑞典,
好好休息段時間。”沈嫣然接過兩份文件,抬頭望去,北城又下雪了。白雪依舊,人已殊途。
三天后,她拿著擬好的離婚申請獨自來到醫院。站崗的警察瞧見她,神色尷尬地瞥過眼。
門虛掩著,她抬眸朝里看去,謝硯坐在江柔病床前,正用調羹吹涼魚湯。“醫生說,
你只能吃點流食。”他聲音溫柔,與當年哄她吃藥時如出一轍。直到江柔喝完,
才收拾碗筷離開。沈嫣然后退幾步,避開與他碰面,心臟止不住發酸。等他徹底消失在樓道,
她被警察攔在病房門口。"沈小姐,您不能進去。"沈嫣然伸手撥通了宋局的號碼,
怒吼穿透聽筒:"讓她進!謝硯之要是敢啰唆,讓他來我辦公室領處分!
"她終于要得到許可進門,在見到她的瞬間,江柔紅了眼。"心臟的事…… 對不起,
我不知道那是伯母需要的……"“硯之……謝隊也是怕我出了意外,跟組織無法交代,
才搶走那顆心臟。他都跟我說了,我只是他的任務,他這輩子只會愛你一個。”“我不會,
也不敢跟你爭。”她哭得楚楚可憐,陪同的警察面露不忍:“沈小姐,
她也是無辜的……”沈嫣然打斷了他:“我就說兩句話,請您到門口等我。”見她堅持,
警察最終還是退到門口,只是門卻沒關上。真荒唐。她父親是烈士,她嫁的人是特警,
可到頭來他們卻都防著她。好像她才是那個潛在罪犯。“別哭了,都是女人,
你要什么我很清楚。”江柔聲音發顫:“我聽不懂你再說什么。”“當天,
謝硯之沒有穿防彈衣,他的防彈衣去哪了?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江柔攥緊床單,
指節泛白。“幫我做件事。”她遞出去一份離婚申請,“謝硯之不會同意跟我離婚的,
你想辦法讓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簽字。
”“不……”江柔搖了搖頭:“破壞軍婚是犯罪……”“我沒有起訴。
”沈嫣然冷冷地看向她,“但不代表我不會起訴。”江柔抿了抿唇,
最終顫抖著接過:“多謝沈小姐成全。”成全。除了成全,難道要她歇斯底里地與江柔撕扯,
與謝硯之哭鬧,將北城支隊蒙上桃色新聞,最后取消集體二等功嗎?她做不到那么自私,
也做不到原諒。沈嫣然唯一能做的,就是親手將謝硯之從自己的心口剜出。江柔眉頭微皺,
眼中似有不忍。沈嫣然下巴高高抬起,冷嗤一聲:“不必客氣,以后也不會再見。
”她的父親,是寧死不屈的烈士。而她,就算再狼狽,再可憐,也輪不到江柔看笑話。
回到軍區大院,沈嫣然將這些年謝硯之送的禮物一樣樣放進快遞箱。八歲那年,
謝硯之把盛滿桂花的搪瓷缸塞進她懷里:"給你腌糖桂花,甜。"十八歲那年,
謝硯之攬著她的腰,將一枚子彈放在她手心:“送你的定情信物。”二十二歲那年,
他迫不及待提交兩人的結婚申請,單膝下跪,想要為她戴上婚戒。端的穩巴雷特的手,
卻拿不穩一枚小小的婚戒,花了幾分鐘才終于戴上。他喉結滾動,
笑得得意:"軍婚離婚要我同意,你逃不掉的。"最后……是一張泛黃的餐巾紙。
上面寫著:"等我退伍那天,帶你去看極光。—— 謝硯之沈嫣然眼眶泛酸,如果沒有江柔,
或許她能等到那束極光。可惜,沒有如果。沈嫣然打包好后,預約定時送到警局,
特意叮囑:“這是送人的生日禮物,請一定不要遲到。”第二天,她是被門外動靜吵醒的。
搬家公司的紙箱堆在客廳時,謝硯之正在給嬰兒床裝護欄。"這是兒童安全鎖。
"夕陽映在他的側臉,向來冷淡的眸子多了幾分溫度。江柔抱著孩子,
輕咬下唇:“我住在以前的地方就可以了……”“那邊不安全,你住這里我才放心。
”謝硯之不容置喙地開口。沈嫣然靠在門框上看了許久,兩人都沒注意到,
直到江柔拿起桌上的照片。“謝硯之。”她冷聲開口:“你還記得這是哪嗎?
什么阿貓阿狗都敢帶進來?”謝硯之這才意識到她在家:“只有這里最安全,
等過段時間安穩了,我再送他們走。”四目相對,一個冷淡,一個疲憊。沈嫣然率先挪開眼,
淡淡道:“隨你。”江柔卻走上前來,遞上一個信封。“沈小姐,這段時間打擾了,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打開一看,是已經簽好的離婚協議。末尾處謝硯之簽名鋒芒畢露,
亦如當年他刻在子彈上的名字。2沈嫣然攥著那份離婚協議手指發顫。她沒想到,
竟然會這么快……這么輕而易舉。既然如此,她也不該再沉湎于過去。“什么東西?
”謝硯之伸手來拿,卻被沈嫣然眼疾手快地避開,揣進包里。他眉頭微皺,輕聲道:“嫣然,
還給她。”“這是給我的。”沈嫣然寸步不讓,“與你無關。”他看了沈嫣然幾秒,
片刻后從包里取出一張銀行卡塞給江柔:“拿著,密碼是1124。
”密碼還是沈嫣然的生日,銀行卡卻成了討好她人的禮物。沈嫣然諷刺地勾起唇角,
語氣發冷:“我在這里,是不是打擾你們一家三口了?”“嫣然!”他神色微變,
語氣帶著幾分急切。“你懂事一點,江柔對我有救命之恩,我總不能看著他們活在危險中吧?
”說完,他余光下意識掃過江柔,聲音更低:“就算有了孩子,我也只在乎你。
”沈嫣然目光轉向江柔懷中的小孩。在乎?真的在乎,怎么會舍得讓她在眾人前淪為笑話。
孩子突然哭了起來,江柔手忙腳亂地捂住他的眼睛:“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那晚我真的不知道謝硯之有夫人,如果早知道他結過婚,我絕對會把這個孩子打掉,
我不是故意的……”“但孩子還小,沈小姐,
我求別用那種眼神看他……”謝硯之立刻擋在他們母子身前:“他們是無辜的,
你要怪就怪我吧。”沈嫣然一一掃過三人,只覺得可笑,她拿起包轉身要走。
謝硯之不依不饒地追了上來:“嫣然,我送你去醫院。”“不用。”“別賭氣,下這么大雪,
我送你。”說完,他又回頭對江柔囑咐道:“不要碰冷水,空調溫度我已經調好了,
如果腰酸就去床上躺一會兒,晚上想吃什么發給我……”他事無巨細,
比江柔這個孕婦懂得還多。沈嫣然沒有打斷他,只是開門朝外走去,她已經打好了車。
直到她拉開車門,手腕被人從身后拽住,是謝硯之追了出來。“說了我送你。”“謝硯之,
現在需要你的不是我。”謝硯之的瞳孔顫動,攥住沈嫣然的手越發用力。
“嫣然……”滾燙的掌心,像一塊烙鐵,痛之入骨。“美女,你跟你老公走吧。
”司機見兩人拉扯不清,取消了訂單。今天的雪,比往日要大,鋪天蓋地,要打車很難。
沈嫣然無奈地妥協:“好,你送我。”謝硯之臉色這才好轉,他牽起沈嫣然的手,
十指一點點擠進她冰冷的指縫。“手這么冷,出來怎么不記得戴手套。”“忘了。
”她平靜地說,一點沒提因為謝硯之的車上就放著自己的手套。路上謝硯之為了緩和氣氛,
主動提起以前的事情。“說起來,我第一次出任務也是下午,
走得匆忙只來得及隨手扯張餐巾紙給你留言。”沈嫣然沒有說話。謝硯之倒也不喪氣,
溫柔地說:“等我退役,我們一起去看極光。”目光繾綣,亦如多年前的那個午后。
沈嫣然神情微動,她突然想直接告訴謝硯之,她決定離婚了。可,
手機鈴聲比她的話更快一步。“硯之,
寶不知道為什么一直在哭……我怎么哄也哄不好……”江柔焦急的聲音與孩子哭鬧一同響起。
謝硯之瞬間變了臉色:“怎么回事?我馬上回來!”掛斷電話,他立馬開口:“嫣然,
你自己打車去醫院好嗎?”“好。”她看著謝硯之,幾秒后平靜地應下,
將沒說完的話吞了回去。北城大雪紛飛,她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融化的雪濕了衣裳。
謝硯之留下的溫度徹底被驅散。她看著漫天雪花,只覺得命運弄人。差一點,
謝硯之就可以知道她做下的決定。雪太大,下車的地方又偏,根本打不到車。
她獨自蹚著雪前進,雙腳逐漸沒了知覺,淚水在臉上劃過凝結成霜。等她好不容易走到警局,
臉色白得幾乎透明,說話都沒了熱氣。“宋伯伯。”她將離婚申請遞了過去,
紙張上帶著稀薄的體溫。宋局心疼的立刻將軍大衣披到她身上,叫人去端姜湯:“傻孩子,
這么大雪怎么不叫宋伯伯來接你?快把姜湯喝了。”她端起姜湯,水蒸氣融化了睫毛上的霜,
一顆顆砸進碗里像是淚水。離開軍隊駐地,雪停了,世界變為一張白紙。
她靜靜地坐在車內往外看去,未來也會是這樣,等著她重新涂抹。回到家中,
只有客臥的燈還亮著。謝硯之低沉的嗓音從門縫鉆出:“故事的結局,
王子永遠跟公主在一起……”他正在哄孩子睡覺。“孩子該叫什么好呢……”江柔輕聲問道。
“謝景行。”謝硯之脫口而出,“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那是沈嫣然曾跟他翻了一夜字典,
定下的名字。如今卻輕易給了旁人。沈嫣然自嘲地笑了笑,走進浴室將水開到最大,
試圖掩蓋兩人的聲音。可哪怕不聽,不看,腦海還是止不住地去想象兩人此時的模樣,
像一對真正的夫妻,在為孩子規劃未來。草草洗漱完,她回到房間睡了過去。許久后,
她嗅到了一陣甜膩的花香。是謝硯之哄完江柔和孩子回了房。炙熱的鼻息灑在她的脖頸,
微涼的唇一下下在她脖頸間游移。“謝硯之!”她猛地起身將他推開,
聲音急促而抗拒:“你不嫌臟,我嫌臟!”“你嫌棄我?”他愣了一下,眸色頓深,
用力地掐住沈嫣然的臉,不顧她的掙扎去吻她。3“嘶。”沈嫣然狠咬他舌尖,
鮮血溢滿唇間,謝硯之皺了下眉,仍舊死死抵住她。單薄的睡衣擋不住肆虐的雙手,
她只覺得被撫摸的地方猶如針扎。不知不覺,她的淚掉了下來,砸在謝硯之的手背上。
“寶寶,不哭。”謝硯之終于停下,他心疼地擦去她的淚水:“是我不好。
”沈嫣然渾身止不住顫抖,她咬著牙看向謝硯之:“你說,
一切都能回到過去……”“但謝硯之,以前你從不勉強我。”謝硯之一愣,
半晌后他低聲說了句抱歉,帶著枕頭去了沙發。沈嫣然拿起紙面無表情地想把淚水擦干。
可越擦淚越多。許久后,她才終于止住淚水睡去。沈嫣然睜開眼就看到謝硯之坐在她床邊。
他眼底有淡淡血絲,語氣焦急:“你昨晚發燒了……以后別賭氣就把我趕走,好嗎?
”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就是他嗎?如果不是他,她不會在大雪中走了三個小時,
不會在極度疲憊下哭那么久。她懶得跟他多講,沉默地撇開眼。謝硯之嘆氣:“還不高興?
”“沒有。”“別生氣了,這段時間我休假,你想去哪?我都陪你。”沈嫣然想到一件事,
于是開口說道:“那陪我去看我爸吧。”謝硯之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但很快恢復如常,
笑著應下:“好。”收拾好準備出門時,江柔抱著孩子正站在門口。“硯之,沈小姐,
你們是要去哪?”“烈士陵園。”沈嫣然不耐煩地開口。江柔抿了抿唇,
為難地看向謝硯之:“可以不去嗎?”“不行,我答應了嫣然。”謝硯之眉頭緊蹙,
毫不留情地開口。江柔垂眸看向孩子:“以前聽人說,孩子才出生魂輕,家里大人要避白事,
避陵園,否則沾染上什么東西,容易驚魂……”“你是說,我爸會害你的孩子?
”沈嫣然被氣笑了,音調猛地拔高。“我怎么敢。”江柔眼眶又紅了,“你爸爸是烈士,
不像我……我只是太擔心寶寶了。”謝硯之深吸一口氣,看向沈嫣然:“嫣然,
等把他們送走,再去看爸爸。”沈嫣然呼吸一滯。從五歲認識,到現在二十六歲,二十一年,
七千多個日夜。她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從來都不了解謝硯之。一點都不。他自顧自地說著,
手卻始終拉著沈嫣然,像是怕她直接翻臉走人。“之前你不是說想去打靶嗎?
今天帶你去玩吧?”她冷冷地看向謝硯之,勾了勾唇:“好。”等謝硯之將車開來,
她正要坐上副駕,卻被江柔擠到一旁。而他絲毫沒有察覺,親自下車,手墊在江柔頭頂,
將她護送上車。下車后,更是鞍前馬后,全然忘了沈嫣然還在身后。“小心臺階。”“低頭,
我幫你戴耳罩。”“喝點熱水。”一字一句,像是槍林彈雨將沈嫣然貫穿。
她沉默地走到工作臺,拿起一把沙漠之鷹,熟練地上彈瞄準。這些技能,
是謝硯之在她二十一歲那年,手握著手,肩并著肩教給她的。而現在,
他滿眼都是另一個女人,唯恐她出了半點差池。十幾分鐘后,
謝硯之終于將目光放在沈嫣然身上,開口卻是:“嫣然,你抱下孩子,我教江柔開槍。
”沈嫣然根本沒有理會,又是砰砰砰幾槍,孩子立刻被嚇得哭鬧不止。
江柔連忙勸道:“我不學了,硯之,你去陪沈小姐吧。”他皺了皺眉,將孩子抱起走向外面,
去讓前臺幫忙。沈嫣然面無表情地換上新的彈夾,閉上左眼,連開十槍,槍槍命中靶心,
這還是謝硯之手把手教出來的。“沈小姐。”江柔握著一把槍走來,
笑容甜蜜:“聽說鉛彈很安全,不過一米內射中會怎么樣,我很好奇呢。”她突然抬高槍口,
扣下扳機,槍響與炸膛的爆裂聲震耳欲聾。剎那的現實在沈嫣然眼中無限拉長。
自當從手骨貫穿,血噴濺而出,江柔的尖叫同步響起,謝硯之幾乎是立刻沖了過來。
“謝硯之!”沈嫣然大喊,可他卻徑直沖向江柔,將滿手鮮血的江柔一把橫抱,
頭也不回地朝外跑。滾燙的熱血從羽絨服中滲出,她恍惚間想起二十一歲那年,
謝硯之握著手槍對她說:“嫣然,槍很危險,但有我在,就不會有任何意外。”腳步凌亂,
她無力地跌倒在地。在意識消失的最后一秒,她看見的是他抱著江柔,眉頭緊蹙,
眼中滿是心疼。尖銳的疼痛幾乎要將她撕裂。她分不清到底是傷口,還是那無止境的失望。
4再醒來,已經在醫院。沈嫣然雙手纏滿繃帶,她痛得倒抽了口涼氣,
身旁的謝硯之立刻驚醒。“嫣然,你醒了。”他臉色蒼白,眼底滿是血絲:“是不是很痛?
”沈嫣然定定地看著他,只說了四個字:“我要報警。”謝硯之立刻拒絕:“不行。”隨后,
他意識到語氣太重了,急忙放緩語氣:“江柔不是故意的,那把槍走了火……”“不是走火,
是她故意開槍。”沈嫣然沙啞地重復道。“我知道你委屈。”謝硯之輕輕摸著她的頭發,
“我替她給你道歉好嗎?故意傷人的罪名太重,她還要照顧孩子。”一句道歉,
便可以抹消故意傷人的罪名。憑什么?沈嫣然抿了抿唇,正要開口,
卻忽然發現自己沒有受傷的右手也纏上了繃帶。“這是怎么回事?
”“江柔的手被炸得血肉模糊,醫生說必須植皮,
可是她對人造皮膚過敏……”涼意一點點蔓延全身。“你跟她的皮膚匹配,當時情況太緊急,
我便簽字替你同意為江柔植皮了。”謝硯之語氣輕描淡寫,沈嫣然卻如墜冰窟。
她不可置信地盯著謝硯之的雙眼,試圖看清眼前的男人。
可她無論如何看都找不到一絲熟悉的痕跡,那雙她愛了二十年的雙眸中只有冰冷的慶幸。
他是真切地為自己私自做下決定而高興。在她胸口中彈,尚不知是否能清醒時,
那個發誓永遠保護她的男人,取下她的皮膚,就為了讓兇手獲救。沈嫣然怒極反笑,
但不爭氣的淚卻在眼眶盤旋。謝硯之心頭一緊,“只用了一小塊手臂內側的皮膚,我看過,
不影響美觀。”他到現在依舊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這就是她曾經想要托付終身的男人……“滾。”沈嫣然垂下眼,輕聲道:“我不想再見到你。
”謝硯之一愣,下意識伸手去抓沈嫣然,卻被她側身躲開。“滾!”她歇斯底里地大喊,
“滾出去!”傷口被崩裂,血液滲出繃帶,謝硯之的臉色驟然蒼白,他連忙摁下呼叫鈴。
“嫣然,冷靜一下,傷口在出血……”她什么都聽不見,瘋狂地揮動雙手,
手臂重重磕在護欄上。原來心碎到極致,是感覺不到痛的。護士沖進來將她死死地摁在床上,
冰冷的鎮靜劑注入血管。謝硯之紅著眼不斷叫她的名字。沈嫣然在鎮靜劑的作用下終于平靜,
她用最后的力氣吐出兩個字:“離婚。”淚水劃過臉頰,她徹底被黑暗吞噬。第二天下午,
護士來換藥。“沈小姐,你昨天那樣子把你丈夫嚇夠嗆。”沈嫣然盯著天花板,
沙啞地開口:“他不是我的丈夫。”她說得篤定,護士詫異地開口:“可是,
病歷報告上寫著……”“沒事,她還在生我氣。”病房門從外推開,謝硯之提著保溫桶,
寵溺地看向她:“等我哄哄就好了。”護士了然地笑了笑,推車離開。沈嫣然沉默地閉上眼,
屋里只剩下謝硯之的聲音。“還在為植皮的事情生氣?”謝硯之似乎明白了什么,
伸手想摸她的頭:“你還有我,但江柔以后只有自己,我不能讓別人用異樣的眼光看她。
”沈嫣然偏頭躲開,他手指懸在半空,頓了下。“江柔對那天事情特別抱歉,
手還傷著就跑回家給你燉了湯。”謝硯之收回手,打開保溫桶,雞湯的香氣飄了滿屋。
“喝點。”他溫柔地哄道,“我已經給他們安排好住處了,等你出院,絕對不會再看到他們。
”“到時候我陪你一起去看爸爸。”5謝硯之等了片刻,見她始終沒有反應,
無奈地起身替她掖好被角“我出去給你買點吃的。”門被輕輕關上,
幾分鐘后再次聽到開門聲。她隱約聞到一股熟悉的甜膩味道,睜開眼看了過去。
江柔站在床邊,小心翼翼開口:“沈小姐,我是來告別的。”“硯之給我和孩子買了房,
等出院我就會搬走,你放心,我不會跟你爭了。”說著,她將胸前的手放下,鞠了一躬。
下一秒,沈嫣然的瞳孔驟然放大,她死死盯著江柔胸口上的軍功章。江柔察覺到她的目光,
不好意思地笑了下:“硯之說,這塊軍功章能保平安,所以送了我。
”沈嫣然太陽穴突突地跳,謝硯之第一次出任務時,她親手為他戴上父親的軍功章。
祈求父親保佑他平安歸來。當時,謝硯之捧著她的臉,深深吻下:“嫣然,
我這輩子絕不會辜負你。”可現在,這塊軍功章被他親手送給了旁人。江柔上前幾步,
微微俯身:“說起來,我家里還有一塊你爸爸的軍功章。”“是我父親親自從你家拿走的。
”她渾身一震,不顧手上纏著繃帶,抬手甩了江柔一巴掌,
瘋了似的將軍功章往下扯:“那是我爸的東西!你不配!你不配!”軍功章扯了下來,
江柔被她重重一推,眼看就要摔倒在地。一雙手從身后摟住了她,
謝硯之壓抑著怒火的聲音在病房響起:“嫣然,你在干什么?”沈嫣然重重喘著氣,
她攤開鮮血淋漓的手,露出那枚軍功章。“謝硯之。”聲音啞得像是刀片劃過,
“你憑什么把我的東西送給別人?”他松開江柔,解釋道:“最近太累,我以為是我的。
”“那是我爸的!”沈嫣然抓起柜子上的水杯,狠狠砸了過去,淚水也跟著滾了下來。
謝硯之愣在原地,玻璃劃在他的額角,留下一道血痕。江柔尖叫一聲,伸出雙臂擋在他身前,
淚眼婆娑:“都是我不好,江小姐對不起!我不知道這是你父親的遺物,求求你,別生氣了,
別再對硯之發火,他真的很愛你。”“你沒做錯。是她脾氣太大。”他伸手將江柔扯到身后,
像是怕沈嫣然再次傷人,用身體將她遮得嚴嚴實實。“嫣然,你自己冷靜下,
我帶江柔先走了。”門再次被關上,沈嫣然這才發現,他替自己買來的飯菜散了一地。
就像是兩人的感情,一片狼藉。閉上眼,近一年的樁樁件件悉數涌上心頭。悲憤,委屈,
痛苦,荒謬幾乎要將沈嫣然溺斃。她很想質問他,謝硯之,你真的愛我嗎?為什么你的愛,
帶給我的卻是無邊傷害。可到最后,她只是疲憊地抬起手臂,將淚水擦去。她從小就倔,
很少流淚,卻在謝硯之受傷時哭了許久。謝硯之清醒過來第一件事,
就是狠狠給了自己兩記耳光。他當時怎么說的?他攥著他的手,一字一句說:“讓你哭的人,
我都要替你教訓他們。”那個當初舍不得流淚的男人,卻讓她哭得最狠的。6謝硯之一走,
就再也沒來過。獨自留在醫院的沈嫣然凡事都要親力親為,她也不敢去看母親,
怕她知道擔心。無聊時,她便刷刷手機,江柔的朋友圈更新得很頻繁。照片中,
總有謝硯之的痕跡,有時候是他的手表,有時候是他的槍。沈嫣然什么都沒問,
只是默默地在刷到時刪掉一條曾經的戀愛動態,不過短短半個月,就已經清空。出院那天,
謝硯之親自來接她回家,家里又恢復成過去的樣子。江柔和孩子的東西都不見了。
“江柔走的時候沒哭?”沈嫣然沒忍住諷刺了一句。“哭了。”謝硯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隨后走到她身前,“我提前做了飯,來嘗嘗我手藝生疏了沒。”他神色如常,
可沈嫣然總覺得不對勁。那種表情太奇怪了,像是他每次執行任務時,沒有絲毫情緒。
她抿了抿唇,放緩聲音:“謝硯之,你跟江柔的事情,我不會再管,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說。
”“別亂想,去吃飯。”謝硯之起身拿過她的碗,替她添飯,夾菜,舀湯。
除了碗筷碰撞的聲音,兩人都沒有說話,期間他時不時會低頭看表,
這是狙擊手出任務的習慣。沈嫣然越發覺得古怪,她草草吃了幾口,
剛起身便無力地跌回凳子。謝硯之見狀,緩緩放下碗筷,神色比霜雪更冷:“嫣然,
不用試了,你站不起來的。”“什么?”沈嫣然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為什么?
”“這是給你的懲罰。”他的語氣是她從未聽過的涼薄。“我已經把江柔送走,
但你還是故意把她行蹤泄露給別人,害她們母子險些被車撞死。沈嫣然,你怎么會變成這樣?
”行蹤泄露?險些被車撞死?沈嫣然咬破舌尖,
用最后的力氣說道:“我沒有……”“我知道你不會承認。”謝硯之彎腰將她從椅子上抱起,
“但那套房子,除了我跟江柔,她只告訴過你,難道是她自己找死嗎?”“是我把你寵壞了。
”他步子很穩,就像當初結婚時抱起她走下八層臺階一樣。
沈嫣然卻再也感受不到一絲幸福:“你不信我……”“辦案看證據,動機。”他聲音發沉,
“沈嫣然,好好改造。”說罷,他將她親手塞進狹窄的衣柜,世界霎時陷入黑暗。
沈嫣然的呼吸陡然急促,她拼命地控制自己不要去回憶。都過去了,現在自己是安全的。
可越是逃避,恐懼越是清晰。九歲那年的血色深夜緩緩展開,父親被人抓著頭發,跪在地上,
“不要,不要……”沈嫣然發出凄厲的慘叫。她在一瞬間回到了九歲,透過柜門縫隙,
看見慘劇近在咫尺間重現。“死條子,你以為抓得到老子嗎?”他的眼睛輕輕掃過縫隙,
笑了下。“媽的,搞得老子貨都不好出。”一把刀抵在鎖骨之間,她拼命地用頭去撞柜門,
大喊著“救命。”但沒有任何聲音,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把刀筆直而下。剎那間,
刺目的鮮血把生日蛋糕染得通紅。“爸爸……爸爸!!!”沈嫣然渾身是汗,
瞳孔已經失去焦點,眼前的噩夢還在不斷重復,仿佛永無盡頭。她用僅剩的理智,
拿出手機撥通謝硯之的號碼:“硯之,殺我爸的兇手回來了,救命……救命。”她記得,
她的愛人,是警隊第一狙擊手,瞄準鏡下從無錯漏。他說,“我永遠會保護你。”到最后,
她依舊如此堅信。“什么?”江柔嬌媚的聲音從聽筒傳來:“你語速慢一點,說清楚一點。
”沈嫣然掐著手心,努力重復:“救我。”謝硯之的聲音從聽筒遠遠傳來:“是誰?
”“惡作劇電話。”江柔笑了下:“硯之,你今天也是在這里睡嗎?你在這里,
我安心多了……”手機無力地從掌心滑落,濃煙從縫隙鉆入。
沈嫣然已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覺,臉色慘白蜷縮在角落,意識消失的最后一刻,
她看到了四年前的婚禮,謝硯之身穿軍裝,右手握拳與肩齊平。
他鄭重地對沈嫣然宣誓:“我以軍人的榮譽起誓,直至咽氣的最后一秒,絕不負你。
”濃煙肆虐。曾經的誓言在火焰下化作灰燼。7等沈嫣然好不容易從那場噩夢逃脫,
已經到了醫院。她傷得不重,但吸入過多二氧化碳,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謝硯之小心翼翼地將吸管塞入她的嘴中,眼底通紅。“嫣然,對不起。我不該把你留在哪里,
我沒想到會發生火災,對不起……”他眼睛紅得像要滴血,攥住她的手全是冷汗。
“我任你處置,只要你能消氣……”沈嫣然平靜地看著他,笑著點頭。接下來的日子,
謝硯之像是意識到什么似的,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就連上廁所也要跟著她,
還把放在母親家的相冊拿了過來,一頁一頁翻看,講相愛時的故事。
從八歲懵懂的告白講到十八歲的少年心緒。甚至,講起了他陪沈嫣然去游樂園,
幫她贏下氣槍所有禮物,結果轉頭她就忘在公車上的糗事。若是換過去,
沈嫣然大概早就跟著一起附和,撒嬌要他陪她去游樂園再玩一次。可如今,沈嫣然只是沉默。
那場火燒掉的不僅是兩人的家,還有她心底最后的期待。從此刻起,他不再是他的愛人,
只是無關緊要的某某而已。距離離開的日子只剩五天,她沒忍住去了趟ICU病房。
屋內一片昏暗,沈母渾身插滿各種儀器,哪怕注入了鎮痛劑在睡夢中也始終皺著眉。
她努力提起嘴角,用沙啞的聲音說:“媽,一切都快要結束了,到時候我們去瑞典。
”“就是爸爸口中的那個地方,有會跳舞的極光。”“醫院的地址離極光圈很近,
說不定你待在醫院也能看到……”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這時母親翻了個身。
她趕忙抹掉眼淚,踉蹌著起身離開:“媽,明天我再來看你。”她特意換掉病號服,
一大早就跟謝硯之往樓下走。昨晚做了個噩夢,她心里發慌,干脆提前來看望母親。但,
還未走到icu,便先接到了醫院的電話。“沈小姐,你母親情況很不好!
”“我媽的情況不是一直很穩定嗎?怎么突然會惡化?”護士只讓她趕緊去簽手術協議。
電梯門在手術室外打開,沈嫣然第一次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這么快。她將謝硯之遠遠甩開,
幾乎是瞬間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簽好了,無論要花多少錢,我都接受,
求你一定救救我母親!”話音落下的瞬間,手術室的燈滅了。沈嫣然愣在原地,
緩緩轉動眼睛對上渾身是血的醫生:“怎么了?手術不是剛開始嗎?為什么出來?
”醫生看著她嘆息道:“抱歉。”為什么道歉,
母親不還沒出來嗎……沈嫣然的大腦好像銹住了,無法轉動。“病人早該接受心臟移植手術,
但……今天又受了刺激,我們已經盡力搶救,還是沒救回來。”“沈小姐?!
快把她平放在地上,她不能呼吸了!”后來發生的一切,像是按了加速鍵。
沈嫣然始終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她站在靈堂,胸戴白花,看著進來悼念的人。恍惚間會想,
誰死了?為什么大家都要安慰她?她越來越瘦,站在雪中像是即將枯死的樹。
謝硯之心疼地將她扶到避風的角落,將一杯熱水塞進她手中,才繼續去前面接待。他前腳走,
后腳江柔就過來了。“沈小姐。”她抱著孩子,笑容甜蜜而惡毒,“聽說你媽媽死了,
真可憐。”沈嫣然無動于衷地坐在原地。她走近了幾步,
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對了,你知道你母親為什么會死嗎?是因為,
那天我帶著孩子去看她,坦白了這一切。”“你的女婿,謝硯之跟我睡了,
還留下了個孩子……不僅如此,他為了我還差點將你女兒害死。”沈嫣然緩緩轉動眼珠,
停滯許久的大腦終于開始轉動。還剩五天,她就可以帶著母親遠走高飛。
但這一切都被江柔毀了。“原來如此。”她聲音很輕,卻令人毛骨悚然。江柔點點頭,
勾著唇角:“很生氣對吧?可你敢動我嗎?你敢動我,
謝硯之還會把你鎖進衣……”她話還沒說完,便被沈嫣然攥住頭發猛地拽倒在地。
沈嫣然面無表情地掐住她的脖頸,孩子重重摔倒在地上,凄厲地哭喊。“我為什么不敢動你?
”“你好像不知道,我就讀于全球排名第五的心理學專業,全A畢業。”“殺了你,
法律也審判不了我。”8所有人聞聲趕來,看的正是這一幕。
江柔哭的梨花帶雨求沈嫣然別殺她,而沈嫣然只是不斷收緊手指。整個靈堂亂作一團。
謝硯之一把將沈嫣然拽開,扯著她的手腕呵斥:“嫣然,你清醒一點!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復雜的情緒在他眼底翻涌,他既憤怒又無奈。“謝硯之,
你知道嗎……”沈嫣然悠悠開口,“我沒有家了。”謝硯之眉頭緊擰,
他沒能聽出她說的意思,強壓著火氣:“給江柔道歉。”“道歉?”沈嫣然疑惑地歪了歪頭,
他語氣急切地重復了一遍。她垂下頭看著自己無名指上的婚戒,低聲道:“離婚吧,
我不可能道歉。”“離婚”兩個字落入謝硯之耳畔,他瞬間臉色慘白。“嫣然!
”他徹底慌了,伸手將她緊緊摟入懷里:“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這件事,我絕不答應,
如果要跟你離婚,不如讓我去死。”沈嫣然看著他猩紅的眼底,扯了扯嘴角:“那你去死吧。
”謝硯之僵在原地。片刻后,他才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很討厭江柔和那個孩子,但我發誓,
他們是無辜的,我只是想報恩而已。”“在一起這么多年,你難道不相信我對你的愛嗎?
”他字字懇切,恨不得把心剖出來給沈嫣然看。“愛?
”沈嫣然笑出了眼淚:“如果你不說這是愛,我還以為這是懲罰,是恨。”謝硯之張了張嘴,
似乎想要反駁,可最終他只是伸手捂住了她空洞的眼睛。“對不起。”他低聲哄著,
聲音抖得不像話,“是我不好,求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現在都結束了,
江柔和孩子我都已經送走,回到家,一切都會回到過去。”回不去了。謝硯之,往后余生,
我們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再無瓜葛。經過組織特批,沈母最終得以與沈父合葬。
下葬那天,難得無風也無雪,是個晴朗的好天氣。沈嫣然懷里抱著骨灰盒,手臂佩戴黑紗,
謝硯之單手撐傘站在她身旁。他另一只手始終摟著她的腰,掌心用力,像是某種無聲的示好。
“1,2,3.”墓碑被工人合力抬起,沈嫣然上前一步正要將骨灰盒放下,
謝硯之卻突然僵住。他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來電顯示“江柔。”他咬牙掛斷,
但下一秒又打了過來,幾次下來,周圍的人也多了幾分不滿。他為難地看了沈嫣然一眼,
最終還是離開去接電話。再回來時,他滿眼急切:“孩子發燒了,
江柔現在在醫院……”沈嫣然臉上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去吧。”去到你選擇未來,
而我也要去到沒有你的未來。謝硯之毫無察覺,用力地抱了下她,“我等下來接你。
”沈嫣然看著他越來越小的背影,將骨灰盒放下,看著工人重新封土立碑。幾人離開后,
她拿出一張濕巾蹲下仔細擦拭著墓碑。許多年前,十六歲的謝硯之陪她坐在這里,
他語氣真摯而熱烈:“沈叔叔,今天我想告訴你,我是真的真的很喜歡嫣然。
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她,保護她。她喜歡喝桂花酒釀,喜歡晚上回家有人留燈,
最想去瑞典看極光,最討厭被人冤枉,以及自己的生日。我都記得很清楚,十年,二十年,
等我老了我也不會忘。我發誓,這輩子都會對她好,保護她,絕不背叛。
”她相信十六歲的謝硯之發誓的真心。只是,真心瞬息萬變,
她能跟謝硯之走到這里已用盡所有力氣。結束后,沈嫣然打車直接去了機場。
宋局早已等候多時,他將準備好的東西遞給她。里面有新的身份,瑞典簽證,手機卡,
還有一張單程機票。“孩子,祝你一路順風。”她點頭接過,將婚戒脫下交給宋局,
神色凜然:“保證完成任務。”飛機穿破云層,霧散了,陽光正好。
她忽然想起他求婚時的意氣風發,他說:"軍婚離婚要我同意,你逃不掉的。"謝硯之,
你總是這么自以為是。離開你,其實從來不難。難得只是我曾經舍不得,而如今,
有關于你的一切,我都不要了。再見,再也不見。9謝硯之趕到醫院時,江柔正靠在病床邊,
輕聲唱著搖籃曲。“我來晚了。”他肩頭還帶著未融化的雪,語氣焦急:“孩子怎么樣了?
”下一秒,江柔轉身撲進他的懷中,渾身顫抖:“硯之……我真的好怕。
”她緊緊地攥住謝硯之的袖口,聲音顫抖:“孩子哭著要找你,我怎么哄也哄不好,
哭著哭著就燒了起來……”“去醫院的一路上我都在想,要是孩子出什么意外,我該怎么辦?
他是你,你留給我唯一的念想……”“別亂想。”謝硯之頓了頓,輕柔地拍打她的后背,
“只是發燒而已,別擔心。”“我只是太害怕了,因為我知道……如果沒有這個孩子,
任務結束后,我不可能再見到你。”她抬眸看向謝硯之,笑聲凄楚:“我努力克制過了,
可是……”“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隱瞞的,咳嗽、窮困和愛。我控制不了對你的感情,
所以才會不顧自己懷孕,奮不顧身地去為你擋槍。”“我試過放棄了。”“但你,
總是會一次次地出現,硯之,我真的放不下你,你愿意跟我在一起嗎?
”白熾燈照亮她瀲滟的雙眸,謝硯之倉皇地撇開眼。“從剛開始我就告訴過你,
我會安頓好你們母子,給你們一筆足以安享余生的錢,但再多的,我給不了。”他眉頭緊皺,
卻還是沒能狠心將江柔推開,只說:“你會遇到更適合你的人。”“這些我都可以不要,
我只想要跟你在一起。”江柔咬著下唇,拼命搖頭,抱他的手更加用力:“硯之,你看看我,
你真的舍得嗎?”謝硯之下意識低頭看向江柔,不知為何,他卻想起了沈嫣然。她就連哭,
也都從不肯服軟。“不行。”他猛地推開了她:“我已經有嫣然了,我發過誓,
這輩子都絕不會辜負她。”“你為我做了那么多,我不信你只是出于責任……跟她離婚吧,
我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不好嗎?”她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顯得越發惹人心疼。“謝硯之,
你承認吧,你心里也有我。”江柔的話,猶如一道驚雷,謝硯之慌忙開口打斷了她。“江柔!
我為你做的一切,都只是出于報恩,雖然我們是有個孩子,但這不代表什么,
我心中只有嫣然,至于你……別再自作多情。”江柔臉色驟然蒼白,她身子晃了晃,
沉默許久后才哽咽著開口:“我知道了。”“但硯之,如果哪一天,沈嫣然不要你了,
你要記得,我和孩子一直在等你回家。”那顆只屬于沈嫣然的心,慌亂不已。
謝硯之連告別都忘了說,大步離開。“她救了我,我照顧她只是出于報恩。
”謊話說了一千遍,也能成真。他不斷在心里重復,隨著時間推移,
縈繞在他腦海中的風暴終于平息。謝硯之并未瞧見,在他匆匆離開后,江柔驟然深沉的眼眸。
她不屑一顧地譏諷道:“把沈嫣然逼得PTSD發作,還說愛?真惡心。”手機震動了下,
她起身將病房門鎖好,才解鎖屏幕。“出國手續辦好了。”回復過后,
她臉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謝硯之,幸好我從來不會把希望放在一個人身上。
”她把輸液管的開關開到最大,眼神狠厲:“你不要我,
我也該去找孩子親生父親了……這些日子,多謝了。”10謝硯之驅車趕到烈士陵園時,
天色已晚。工作人員正在鎖門,他急忙上前詢問沈嫣然去向。“這么晚了,
你是來接人還是接鬼啊?人又不是傻的,這么冷早走了!”謝硯之有些不是滋味,打開手機,
十幾條未讀卻沒有一條是沈嫣然發來的。難道,又生氣了?可不是她讓自己去醫院的嗎?
他煩躁地關掉手機,心中有根弦,不斷跳動,這時手機再次震動。謝硯之立刻打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