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初聞寶劍起紛爭晨霧還未散盡，鎮(zhèn)東頭"聚義樓"的酒旗被穿堂風掀起又落下，
拍得門框咚咚響。林羽掀開門簾時，額角還沾著露水，腰間武器的皮鞘擦過門框，
發(fā)出一聲輕響。"來碗熱酒。"他在靠窗的木桌旁坐下，目光掃過滿屋子人。
三五個粗布短打的漢子圍在角落，絡腮胡的那位正拍著桌子，
酒碗里的濁酒晃出半盞；斜對面穿靛青直裰的書生捏著茶盞，
指尖節(jié)骨發(fā)白；最里間靠墻的老丈戴頂斗笠，斗笠邊緣垂下的麻線沾著泥點，
像是剛從山路上趕過來。酒保拎著陶甕過來，酒液倒進粗瓷碗時騰起白霧："小哥頭回進鎮(zhèn)？
這時候喝熱酒，暖乎。"林羽道了聲謝。"聽說那劍是從蒼云山頂?shù)谋呃铿F(xiàn)世的？
"絡腮胡的聲音突然拔高，震得房梁上的積灰簌簌往下落，"玄鐵鑄的武器能銷金如鐵！
前兒個有獵戶在山腳見著，皮鞘上還刻著'至尊'倆字兒！
"靛青直裰的書生嗤笑一聲："你當是話本里的寶貝？上月我在南陽城聽鏢師說，
那武器是前朝鎮(zhèn)北王的，當年跟著王爺*過三十萬胡騎，武器身上還凝著*氣呢。
"他壓低聲音，"現(xiàn)在武當、少林、影*門都派人了，就等著......""打住！
"戴斗笠的老丈突然開口，嗓音像砂紙磨過石頭，"你們當這是茶余飯后的閑嗑？
上個月嵩陽派的三弟子在蒼云山失蹤，被發(fā)現(xiàn)時躺在山澗里，身上有影*門的*釘。
"滿屋子霎時靜了。林羽握著酒碗的手緊了緊，指節(jié)泛白。"得此至尊者，當為武林盟主。
"絡腮胡突然灌了口酒，酒液順著下巴滴在粗布衣襟上，"我練了二十年鐵砂掌，
就等著這把劍鎮(zhèn)場子！""就憑你？"書生冷笑，"武當派的清塵道長前天已過了漢水，
少林的渡禪師帶著十八羅漢往蒼云山西麓去了。影*門的人更厲害了，
聽說把蒼云山下的村子都沒了，就為堵獵戶的嘴。"他突然湊近絡腮胡，
"你知道為什么消息傳得這么快？有人想引各方勢力火拼，坐收漁利呢。
"戴斗笠的老丈重重放下茶碗："住口吧你！"他站起身，斗笠邊緣的麻線掃過桌面，
帶翻了半碟茴香豆，"我走南闖北四十年，沒見過哪個寶貝能讓江湖消停的。
"他掀開門簾出去時，晨霧灌進來，
林羽看見他后腰別著半截黑沉沉的木柄——是把淬過*的武器。酒保湊過來收拾茴香豆，
嘴里嘟囔："昨兒夜里還有三個戴斗笠的客官，打聽蒼云山的路，
說話帶川音......"話音未落，絡腮胡已經拍案而起，
酒碗震得跳起來："我這就去蒼云山！誰攔我試試？"他踉蹌著往門外走，
粗布靴子踢翻了條長凳。林羽望著他的背影，喉間突然發(fā)緊。"小哥還要添酒么？
"酒保的聲音打斷他的思緒。林羽抬頭，正撞進書生的目光里——那書生不知何時湊了過來，
指尖敲著桌面："看你腰間的武器，是練家子？"林羽沒接話。書生笑了笑，
從懷里摸出張皺巴巴的地圖，攤在桌上："蒼云山有三條路，東麓陡，西麓險，
只有南麓的野徑能繞開哨卡。"他壓低聲音，"影*門的人守著東麓，少林的在西麓，
武當?shù)?.....""你到底想說什么？"林羽皺眉。書生的眼神突然鋒利道："我想說，
這把武器不該落在那些老者手里。"他指節(jié)叩了叩地圖上南麓的位置，"你要是想去，
明兒天亮前到鎮(zhèn)西破廟，我有法子帶你上山。"門簾又被掀起，穿堂風卷著晨霧撲進來，
吹得地圖邊角簌簌作響。林羽望著書生眼底跳動的光——那不是江湖客的機警，
是更燙的東西，像燒紅的鐵。他突然想起師父說過的話："當你在江湖里看見有人眼睛發(fā)亮，
要么是見著了寶貝，要么是見著了腥。""我不去。"林羽站起身，摸出幾文錢放在桌上。
他轉身時，聽見書生在背后嗤笑："裝什么清高？等你見著那把武器，怕比誰都急。
"出了酒館，晨霧散了些，能看見鎮(zhèn)外的山路蜿蜒著往蒼云山去。林羽站在青石板上，
他伸手抹了把臉，掌心還留著酒碗的余溫。遠處傳來絡腮胡的喊聲，混著山雀的啼鳴，
飄進晨霧里。他突然轉身，往鎮(zhèn)外走。靴底叩在青石板上的聲音比來時重了幾分，
腰間武器隨著步伐輕晃，皮鞘與衣擺摩擦的沙沙聲里，
藏著些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堅定——或許這就是江湖，總有些事，不能袖手旁觀。晨霧漸散，
蒼云山的輪廓在天際線處若隱若現(xiàn)。2 神秘女子蘇瑤午后的陽光穿過山林枝椏，
在青石板小道上碎成金斑。林羽背著半舊的布包，靴底碾過幾片松針，
鞘時能凍裂三尺玄鐵"、"聽說藏在終南山脈的古寺地宮"、"趙盟主的人已經往南去了"。
他攥了攥懷里的武器，那是師父李長風親手打制的青鋒，皮鞘上纏著褪色的紅繩。
本想先去終南山踩踩線索，不想這山林道上倒先有了事。前方突然傳來枯枝斷裂的脆響。
林羽腳步一頓，順勢閃進道旁的灌木叢。透過葉隙望去，
只見個素色勁裝的女子正沿著山道狂奔，發(fā)間的青玉簪子晃出碎光。她左肩上有道傷痕，
染透了月白衣襟，身后跟著三個持武器的漢子，其中一個缺了左耳。"看你往哪跑？
"缺耳漢子吐了口唾沫，用腳挑起塊碎石擲去。那女子旋身避開，卻被樹根絆得踉蹌，
發(fā)繩崩斷，烏發(fā)如瀑垂落。林羽這才看清她的臉——眉如遠黛，眼尾微挑，
此刻因喘息而泛起淡紅，倒像被雨水打濕的海棠。"追不上便做了！"另一個*手吼道，
武器帶起風聲掃向女子后頸。林羽攥緊武器沖了出去，紅繩在腕間一跳一跳。
他屈指彈開皮鞘，青鋒劃過那鐵背，火星濺在女子耳側。"接過。"他低喝一聲，
反手皮鞘撞向煞手腰眼。那*手吃痛踉蹌，女子趁機滾到路邊，單手撐著山石站起，
指尖還帶著傷。剩下兩個*手已將林羽圍在中間，缺耳的咧嘴笑："哪來的愣頭青？
一并做了！"武器交錯間，林羽瞥見那女子正用撕下的衣襟裹傷口。她動作利落，
指節(jié)泛白卻沒吭一聲，倒像是常經歷這種事。他心頭一緊，師父總說江湖險，
可真見著被追*的弱女子，總不能袖手。武器挑開左邊*手的邊鋒，
右腳掃向右邊那人的筋骨，聽著"咔"的一聲，那*手慘叫著跪了下去。
缺耳漢子的武器突然變了招，原本大開大合的掃向化作刺向心口的急刺。
林羽瞳孔微縮——這是"羅家三門刀"的*招，他曾在師父的舊書里見過圖解。他旋身側避，
器口背擦著胸口劃過，火辣辣的疼。那女子突然甩出什么東西，林羽余光瞥見一點銀光，
缺耳漢子悶哼，左肩插著枚柳葉鏢。"走！"女子拽住他的手腕往林子里跑。
兩人踩著腐葉和斷枝狂奔，身后的叫喊聲漸遠。直到繞過三道山彎，女子才松開手，
背靠著老松樹喘氣。她額角全是冷汗，卻仍挺直脊背，目光警惕地掃過四周。"謝了。
"她摸出帕子按在肩上，帕子是月白色的，繡著半朵未開的梅花。
林羽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指腹有薄繭，腕間系著根銀鏈，墜子是枚殘破的青銅令符，
刻著他不認得的紋路。"他們?yōu)槭裁醋纺悖?林羽扯下自己的布包，翻出金瘡藥遞過去。
女子沒接，只是盯著他腰間的武器："你這......是李長風鑄的？
"林羽一怔："你認識我?guī)煾福?"當年在漠北，見過他替金門鑄過'破云'。
"女子終于接過藥瓶，指尖觸到他掌心時涼得驚人，"我叫蘇瑤。那些人是'影*'的，
想要*我。""影煞？"林羽想起今早酒館里有人嘀咕"影*接了新單子"，
"他們?yōu)槭裁?.....""因為這。"蘇瑤扯下腕間的銀鏈，
青銅令符在陽光下泛著暗黃，"我阿娘走前塞給我的，說和'寒淵'有關。"林羽呼吸一滯。
"寒淵"正是今早江湖客們爭著談論的那柄寶劍。他盯著那枚令符，
忽然發(fā)現(xiàn)邊緣刻著細小的云紋——和師父書房里那本《古兵器譜》封皮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你要找'寒淵'？"蘇瑤突然反問，目光像山澗里的寒泉，"今早你在青蚨鎮(zhèn)的醉仙樓，
聽張老說'寒淵藏在終南古寺'，對不對？"林羽心頭一跳。他今早確實在醉仙樓，
可這女子怎么會知道？蘇瑤見他驚訝，扯了扯嘴角："影*的人盯了你半日，
我搶在他們前頭截了消息。原本想單獨查，誰知道......"她低頭看了看肩上的傷，
聲音輕了些，"謝謝你。"風掠過山林，帶起幾片紅葉。林羽望著蘇瑤腕間的令符，
又想起師父常說"江湖事，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他解下自己的外衣，遞過去："穿著吧，
傷口流血出來容易被追。"蘇瑤沒推辭，接過外衣披在身上，衣擺垂到膝頭，
倒顯得她更瘦了。"我要去終南山。"林羽說，"你要是信得過，一起走？
"蘇瑤摸了摸腕間的令符，忽然笑了："我阿娘說過，
遇到拿李長風鑄的武器、腕上系紅繩的人，可以信。"她指了指林羽腕間的紅繩，
"這繩是你師父用他妻子的嫁衣拆的，對嗎？"林羽愣住。那紅繩是他十歲時師父系的，
只說"保平安"，從未提過來歷。蘇瑤卻像看穿了他的疑惑："當年李夫人繡嫁衣時，
他在旁邊打手，說要等武器成了，就用剩下的紅線給未出世的孩子系長生鎖。
后來......"她頓了頓，"后來李夫人沒等到那把武器。"林羽喉頭發(fā)緊。
他從小沒家，是師父把他帶大的，這些往事師父從未說過。蘇瑤卻仿佛能看透他的心思，
輕聲道："我阿娘和李夫人是舊識。所以，我信你。"山雀在枝頭叫了兩聲。
林羽彎腰拾起地上的布包，蘇瑤已經整理好衣襟，青銅令符重新藏進衣領。
兩人并肩往山道上走，陽光透過樹葉，在他們腳下織出流動的金網(wǎng)。林羽能聽見自己的心跳，
比剛才打斗時還快——這江湖，遠比他想象的深。"那影*的人，還會再來嗎？"他問。
"會。"蘇瑤摸了摸腰間的柳葉鏢囊，"但有你在，總好些。"林羽握緊了武器，
皮鞘上的紅繩被風吹得晃了晃，像一團跳動的火。他忽然覺得，這趟江湖路，
或許沒那么孤單了。3 師父解惑劍之淵源暮色漫過青瓦屋檐時，
林羽帶著蘇瑤拐進了后山的竹徑。竹影在石板路上織出細碎的金斑，晚風裹著松香鉆進衣領。
蘇瑤望著前方那座被青藤纏繞的木屋，
指尖無意識地攥緊了腰間的繡帕——自昨日在山林里并肩擊退那撥*手后，
這還是她第一次見林羽如此鄭重。"師父最恨江湖紛爭。"林羽突然停步，轉身時眉峰微蹙，
"當年他師兄為了一柄劍倒在雪地里，師父就把器譜全燒了，說再不讓劍沾雪。
"他望著木屋門楣上"止戈"二字的褪色木牌，喉結動了動，"我...其實不該帶你來的。
"蘇瑤卻笑了，發(fā)間銀鈴隨她搖頭輕響："你師父若真厭棄江湖，又怎會教出你這樣的徒弟？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額發(fā)，指尖觸到他耳尖的薄紅，"再說了，
我若連你師父都怕，還怎么陪你查下去？"門"吱呀"一聲開了。
穿粗布青衫的老者扶著門框立在光影里。他白發(fā)用麻繩隨意束著，眼角皺紋像紋刻的，
唯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像是鏡子似的。林羽剛要開口，老者已先一步掃過來："小羽，
你身上有雪味。""師父！"林羽快步上前扶住老者胳膊，聲音里帶了點討好，"這是蘇瑤，
我在山林里救的姑娘。"他轉頭對蘇瑤道，"這是我?guī)煾咐铋L風。"蘇瑤福了福身，
抬頭時正撞進老者審視的目光。那目光像剝繭抽絲般掃過她發(fā)間的銀飾、腰間的武器，
最后落在她左手腕那圈淡青胎記上。她心頭一跳——這是她從小到大最隱秘的印記，
連*手們都沒注意到。"進來說。"李長風轉身時，青衫下擺掃過門檻上的青苔。
木屋里飄著艾草和舊書的味道，墻上掛著半柄武器，皮鞘上"寒淵"二字被蟲蛀得只剩半邊。
案頭擺著陶壺和三個粗瓷碗，其中一個碗沿有道細裂，林羽一眼認出是自己十六歲時摔的，
師父沒舍得扔。"說吧。"李長風在竹椅上坐定。"師父，
我在鎮(zhèn)里聽說...有人在找三十年前失蹤的'寒淵'。"林羽摸出武器穗放在案上，
"他們說那武器里藏著武學秘典，還有前朝遺寶。"他喉嚨發(fā)緊，
"今早有個戴斗笠的人在酒館*人，就為搶這半片穗子。
"李長風的手指突然扣住了竹椅扶手，他的眼神陡然沉下去，
像落進深潭的石子："你可知'寒淵'是誰的？"不等回答，他已抓起武器，
指腹摩挲著那道熟悉的云紋，"是你師伯的武器。"蘇瑤屏住呼吸。
林羽的手在桌下輕輕碰了碰她，掌心全是冷汗。"三十年前，
你師伯周明遠帶著'寒淵'上嵩山論武。"李長風的聲音像舊書頁在翻，
"他說此武器*過二十七個人，皮鞘里藏著*人名單。可到了論武那日，
他被人發(fā)現(xiàn)時躺在懸崖下，武器沒了，名單也沒了。"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林羽忙要去扶，
卻被他揮手推開，"我在他身旁撿到半片穗子——和你這一模一樣。"蘇瑤盯著案上的穗子，
心跳如擂。她想起昨夜在林羽包袱里瞥見的那半塊玉牌，背面也刻著云紋，
和這穗子的紋路嚴絲合縫。原來不是巧合。"師父，所以現(xiàn)在的人爭'寒淵'，
是為了那名單？"林羽皺眉，"可名單里的壞人早該伏法了，難道...""當年江湖傳言，
名單里有當今武林盟主的師父。"李長風突然冷笑，"趙震天的師父'鐵掌'陸沖，
三十年前在滇南嘎了整個苗寨，手段慘*無比。"他指節(jié)叩了叩武器，"你師伯的武器，
原是要當眾揭穿他的。"蘇瑤猛地抬頭。她想起前日在破廟聽*手們閑聊，
說"盟主急著要武器"，原來如此。"小羽，你若現(xiàn)在退出，還來得及。
"李長風突然握住林羽的手，那雙手布滿老繭，卻涼得像冰，"當年我去尋武器，
被人斷了三根肋骨；你師伯的女兒被帶走，至今音信全無。這潭水，渾得很。
"林羽望著師父眼角的皺紋，想起十二歲那年冬天，自己在雪地里凍得發(fā)抖，
是師父把他抱進木屋，用這雙手揉他凍僵的腳。可此刻這雙手在抖，
抖得茶碗里的水都晃出了細紋。李長風的目光在兩人之間轉了轉，突然長嘆一聲。
他起身走向后屋，再出來時手里多了個檀木匣，打開來是本泛黃的器譜，
封皮上"驚鴻"二字剛勁如鐵。"這是我?guī)熜值钠髯V。"他將器譜推給林羽，
"當年他說'寒淵'的招式要配合這譜子，才能劈開器鞘里的暗格。"他又看向蘇瑤，
目光里多了絲探究，"姑娘，你腕上的胎記，和我?guī)熜峙畠旱奶ビ浐芟瘛?蘇瑤猛地一顫。
她想起被追*時，有個老者曾喊過"周姑娘"，可當時她以為是認錯人。
此刻木屋里的艾草味突然變得濃烈，她聽見自己心跳如雷："您...見過周姑娘？
""她小時候我抱過。"李長風的聲音軟了些，"左腕青斑，形狀像片楓葉。
"他指了指蘇瑤的手腕，"和你的，一模一樣。"林羽猛地轉頭看她，眼里有震驚，有心疼，
還有幾分恍然——難怪她對"寒淵"的事如此執(zhí)著，難怪那些*手追得那樣緊。
蘇瑤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的胎記突然變得滾燙，像要燒穿皮膚，燒出被遺忘的過往。
"師父，我..."蘇瑤喉嚨發(fā)緊，"我從小在孤兒院里長大，院長說我是被人放在門口的，
只裹著塊繡云紋的襁褓。"她想起枕頭下那塊半塊玉牌，"我有塊玉牌，背面刻著云紋，
和這劍穗...""云紋是周家的家徽。"李長風打斷她，目光突然銳利無比，
"你身上可有其他信物？"蘇瑤咬了咬唇，從衣襟里扯出條紅繩，末端系著半塊羊脂玉牌，
和林羽之前見過的那半塊果然能嚴絲合縫拼成圓。李長風接過玉牌，指腹撫過背面的云紋，
突然老淚縱橫："這是我?guī)熜址蛉说呐慵蓿?/p>
當年他說要給女兒做周歲禮..."木屋外的竹影漸深，晚風卷起幾片落葉打在窗紙上。
林羽看著蘇瑤顫抖的肩膀，輕輕握住她的手。此刻他終于明白，
為何她總在深夜對著月亮發(fā)呆，為何她聽到"寒淵"二字時眼里會有火光——那不是好奇，
是血脈里的召喚。"明日我去翻舊賬。"李長風擦了擦眼角，將器譜塞進林羽懷里，"小羽，
你若要查，就帶著這譜子。但記住——"他盯著林羽的眼睛，"武器是*的，人心是活的。
你們要找的不是武器，是藏在背后的人。"林羽鄭重地點頭。窗外的夕陽已經沉到山后，
木屋里點起了油燈，暖黃的光映著蘇瑤臉上未干的淚痕，也映著那半塊玉牌上的云紋，
像團跳動的火。他突然想起今早酒館里那些紅著眼的江湖客，想起師父說的"渾水"，
想起蘇瑤腕上的胎記。此刻他終于明白，這趟江湖路，
從來不是為了什么絕世寶劍——是為了被掩埋的真相，為了不該被遺忘的人，
為了那把能劈開所有陰云的武器。而他和蘇瑤，已經站在了風暴的中心。
4 殺手現(xiàn)身深夜的青竹鎮(zhèn)裹在一層薄霧里，客棧的燈籠被風卷得忽明忽暗，
窗紙外的更聲剛敲過三更，林羽的手指在案幾上輕輕叩了兩下。他盯著燭火里跳動的燈芯，
余光瞥見蘇瑤斜倚在床頭。"在想什么？"林羽端起茶盞，卻發(fā)現(xiàn)茶水早涼透了。蘇瑤抬眼，
窗外的月光漫進來，
李師父說那柄'寒淵'里封著二十年前的雪案......"她指尖摩挲著腕間的青玉鐲子，
那是今日在竹廬里，李長風硬塞給她的，
"若我真與那神秘組織有關......""你不是。"林羽突然打斷她。
他想起下午在竹廬，師父撫著器穗子嘆氣的模樣——老劍客的手背上還留著舊疤，
是當年為護他周全被人打的。"師父說你骨相清奇，不似陰詭之輩。"他把茶盞重重一放，
瓷底磕出脆響，"再說了，就算真有什么，我們一起查。"蘇瑤忽然笑了，
眼尾梨渦淺得像片月牙："你總說這種傻話。"話音未落，窗紙"噗"地輕響。
林羽的后頸瞬間繃直。他學劍十年，對危險的直覺比*還靈——那不是風，
是有人用細若蚊蠅的內力挑斷了窗閂。他反手抓起床頭的武器，剛喊了聲"小心"，
一道黑影已破窗而入！來者裹著黑綢夜行衣，面覆玄鐵面，只露出一雙寒潭似的眼睛。
他手中武器泛著幽藍，竟似淬了*，起手便是*招，直取林羽咽喉！"退！"林羽旋身避開，
鐵劍橫擋，"叮"的一聲火星四濺。那武器竟比尋常兵器輕了三分，黑影借勢旋身，
腳尖點著桌角借力，第二刀已朝蘇瑤心口刺去！蘇瑤早有準備。她反手抽出腰間軟劍，
紅綢裹著的劍身"唰"地展開，如靈蛇纏上武器。兩人兵器相擊的瞬間，
林羽看清了黑影腕間的刺青——是朵半開的曼陀羅，雪色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妖異的光。
"影煞？"蘇瑤的聲音冷了幾分，軟劍陡然加力，"當年我?guī)煾刚f過，
曼陀羅是'暗棘'的標記......""暗棘"二字剛出口，黑影的攻勢陡然變猛。
他棄了武器，雙掌成爪直插蘇瑤面門，鐵面下發(fā)出嘶啞的笑聲："你倒記得清楚。
你那師父早就上天了，今日輪到你——"林羽的鐵劍從側面劈來，帶起破風之聲。
黑影旋身避開，卻不想蘇瑤的軟劍已纏住他的腳踝。兩人配合默契，林羽趁機欺身上前，
劍指黑影咽喉："誰派你來的？"黑影不答，突然從懷中撒出一把銀粉。
林羽下意識閉氣偏頭，再睜眼時，黑影已退到窗邊。
他鐵面下的嘴角扯出一道冷笑："告訴你們，
再碰寒淵劍的事——"他的目光掃過蘇瑤腕間的青玉鐲子，"你們兩個，還有那老者的劍客，
都得給劍主陪*。"話音未落，他縱身躍出窗外，只留下滿地狼藉的桌椅，
和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腥甜。林羽剛要追，卻被蘇瑤拉住手腕。
他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左袖已被劃開道口子，一道雪痕從肘彎蜿蜒到手腕，正滲著雪珠。
"你受傷了！"他慌忙扯下自己的外袍，要給她包扎。蘇瑤卻按住他的手，
指尖涼得像浸了冰水："那曼陀羅刺青......暗棘是專替人*口的*手組織，
當年我被師父撿到時，身上也有類似的傷。"她撩起裙擺，小腿上果然有道舊疤，
"師父說我是從暗棘的刑房里逃出來的。"林羽的動作頓住了。他想起下午在竹廬，
李長風摸著蘇瑤的玉鐲嘆氣："這是當年寒淵劍主夫人的陪嫁，二十年前雪案里，
劍主滿門被嘎，唯獨夫人的玉鐲不見了......"窗外的霧更濃了，
月光像浸在水里的銀盤。蘇瑤突然抓起桌上的燭臺，湊到被黑影劃破的窗紙前。月光下，
窗欞上有道極淺的刻痕——是朵半開的曼陀羅，和黑影腕間的標記一模一樣。
"他說'劍主'......"蘇瑤的聲音發(fā)顫，"難道當年雪案，他還活著？
"林羽替她系好繃帶，指腹碰到她腕間的玉鐲，觸手生溫。他望著滿地碎瓷片和翻倒的木凳，
忽然想起師父下午說的話："這江湖最可怕的，是人心的貪念。""明天去武林盟。
"他把武器插回皮鞘，聲音沉得像壓了塊石頭，
"趙盟主說他有寒淵劍的線索......現(xiàn)在看來，他或許知道更多。
"蘇瑤低頭盯著腕間的玉鐲，月光在玉面上流轉，像極了當年劍主夫人的眼淚。
她忽然握住林羽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繃帶傳過來："不管前面是什么，我們一起。
"客棧外的更聲又響了，這一回敲得格外慢。林羽望著窗外濃重的霧色，
忽然想起黑影臨走前的冷笑——那不是恐懼，是勢在必得的威脅。
他摸了摸懷中師父給的護心鏡，鐵鏡貼著心口，涼得刺骨。看來，他們要面對的，
遠比想象中更危險。5 拜見武林盟主趙震天晨霧未散時，
林羽和蘇瑤已立在武林盟總壇山門前。青灰色的石階從山腳蜿蜒而上，兩側古柏如戟，
枝椏間垂著的銅鈴被山風撞得輕響，倒像是某種隱秘的警示。總壇大門足有兩丈高，
朱漆斑駁處露出底下的檀木原色，門楣上"武林盟"三個鎏金大字被晨露浸得發(fā)亮，
門兩側各立著八名持戟弟子，甲胄上的鱗片在微光里泛著冷意。蘇瑤抬頭望了眼門匾，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玉佩——那是昨日在客棧整理行裝時，李長風硬塞給她的，
說是"見了趙盟主，多少能添些底氣"。林羽注意到她這個小動作，輕聲道："若有不妥，
我護著你。"蘇瑤轉頭時眉梢微挑，眼底卻浮起笑意："該說這話的是我才對。"話音未落，
門內傳來一聲清咳，當先一名持戟弟子上前兩步："兩位可是林少俠與蘇姑娘？
盟主已在議事廳等候。"穿過三重院落，議事廳的雕花木門正敞著。林羽剛跨進去，
便覺一陣沉郁的檀香味裹著暖意撲來。正首一張虎皮大椅上，端坐著位鶴發(fā)老者，
玄色錦袍上用金線繡著云紋，腰間玉佩垂著的紅纓在炭火盆前輕輕晃動。見兩人進來，
老者起身相迎，聲如洪鐘："林賢侄，蘇姑娘，快請坐！"這便是武林盟主趙震天？
林羽暗自打量——老者面容清癯，眼角雖有細紋，雙眼卻如寒潭般清亮，左眉尾有道淡疤，
想來是舊年江湖留下的印記。他伸手虛扶林羽肩頭時，林羽觸到對方掌心厚繭，
分明是常年握劍的手。"賢侄隨李長風那老兒學劍，
算起來我與他還是二十年前同闖漠北的兄弟。"趙震天親自執(zhí)壺倒茶，
青瓷盞中浮著幾片碧螺春，"只是近日聽說你們在追查那柄'驚鴻'寶劍？"林羽脊背微繃。
自前日在客棧擊退影煞后，
他與蘇瑤便循著師父提及的"武林盟曾參與二十年前寶劍現(xiàn)世之事"的線索趕來。
此刻聽趙震天主動提起，他便直入主題："正是。晚輩聽江湖傳言，
這柄劍的出世與二十年前的雪案有關，還望盟主指點一二。"趙震天倒茶的手頓了頓，
茶盞邊緣濺出幾滴茶水。他垂眸擦了擦案幾，抬頭時笑意未減："江湖傳言最是靠不住。
二十年前那事，不過是幾個人為奪劍火拼，哪有什么雪案？"蘇瑤端起茶盞的手停在半空。
她留意到趙震天說**時，指節(jié)無意識地叩了叩案幾——三長兩短，像某種暗號。
前日在山林里，追*她的*手也曾用這樣的節(jié)奏敲擊樹干傳遞消息。
"可影煞近日連番追*我們。"林羽按住腰間劍柄，"那影煞的手法，
分明是當年'雪手門'的絕戶刀。雪剎門十年前就被武林盟滅了門，難道盟主不知？
"趙震天的瞳孔縮了縮，旋即仰頭大笑："賢侄當真是年輕氣盛！雪手門漏網(wǎng)魚幾個，
也值得大驚小怪？"他起身走到墻邊，摘下掛著的玄鐵劍，
"當年我與李長風圍煞雪手門主時，這劍可是飲過他的血。你師父沒和你說過？
"林羽望著那柄玄鐵劍。劍鞘上的雪漬早已發(fā)黑，
卻仍能辨出是噴濺狀——分明是離得極近時濺上的。可師父從前總說，
雪手門主是在二十里外的亂*崗被嘎的。"盟主可知驚鴻劍的下落？"蘇瑤突然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