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儀式失敗了。我站在冰冷的古代祭壇中央,看著魔法陣上最后一點幽藍色的光芒熄滅,
歸于死寂??諝庵?,只剩下魔力散盡后空洞的余波,和……我那顆被掏空了的心。
玲瓏……我默念著這個在我心上刻了千百遍的名字,巨大的絕望像潮水般將我淹沒。終究,
還是回不來了嗎?我用盡了所有辦法,翻遍了魔仙堡所有的禁忌古籍,
甚至不惜違背女王的禁令,舉行這被詛咒的靈魂復活儀式,換來的,卻依舊是空空如也。
1“游樂,你別難過了?!币粋€咋咋呼呼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寂。
是小藍。那個冒失的、腦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實習小魔仙。就是她,
剛才莽莽撞撞地闖了進來,帶著一身烤雞翅的香氣和無厘頭的驚呼,
直接撞上了正在維持魔力平衡的能量核心,導致整個儀式瞬間崩盤。此刻,
她卻像個沒事人一樣,走過來,用她那沾著面粉的手,笨拙地拍著我的肩膀,試圖安慰我。
“人死不能復生,你要往前看嘛!大不了……我以后天天給你烤雞翅吃?”往前看?
她說得輕巧。我的世界,早在玲瓏離開的那一天,就已經永遠地停留在了過去。
我煩躁地揮開她的手,心中的怒火和無處發泄的悲傷交織在一起,讓我口不擇言:“滾開!
啰嗦老太婆!”看著她那張因為委屈而皺成一團的臉,我心中沒有絲毫快意,
只有無盡的、深入骨髓的疲憊。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不想再聽到任何聲音。我只想一個人,
靜靜地,守著我和玲瓏的回憶,慢慢腐爛。當晚,我獨自一人坐在我那冰冷的王子宮殿窗前,
對著天邊那輪孤清的冷月發呆。月光,像玲瓏的眼神,溫柔,卻又遙不可及。突然,
房門被輕輕地推開了。我以為又是那個啰嗦老太婆不請自來,正要發火,
卻見“小藍”走了進來。她一反常態,沒有咋咋呼呼地問我要不要吃宵夜,
也沒有因為我白天的惡劣態度而生氣。她只是……安靜地,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
她的腳步很輕,像踩在云端,帶著一種我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優雅和……一絲猶豫。
月光透過窗戶,灑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纖細的輪廓。我看著她,忽然覺得有些陌生。
她走到我面前,停下腳步。那雙總是充滿了活力和傻氣的藍色眼眸,此刻,
卻像是蒙上了一層薄霧,溫柔得不像話,里面,充滿了無盡的眷戀、悲傷,
和一種……失而復得的小心翼翼。她緩緩伸出手,似乎想要觸摸我的臉頰,
卻又在半空中停住,指尖微微顫抖。然后,她開了口。聲音,
帶著夢囈般的、我熟悉到骨子里的顫抖,輕聲呼喚出那個只有她才會叫的名字:“……游樂。
”只這兩個字,我渾身的血液,在剎那間,徹底凝固。這個稱呼,這個語氣,
這個眼神……絕對,不屬于小藍!它屬于那個早已沉睡在我記憶最深處,
那個我用盡一切、賠上所有都想換回來的女孩。它屬于……玲瓏。
我看著眼前這張屬于小藍的、無比熟悉的臉,大腦一片空白。巨大的震驚和狂喜,
像海嘯一般席卷而來,幾乎要將我的理智撕碎?!傲岘嚒蔽翌澏吨?,伸出手,
想要抓住她,卻又怕這只是我因為悲傷過度而產生的幻覺,“是你嗎?真的是你嗎?
”“她”看著我,眼淚,無聲地滑落?!八秉c了點頭,
用那屬于玲瓏的、溫柔得能將寒冰融化的聲線,再次開口,聲音里,是無盡的委「屈和思念。
“游樂,我好想你……”轟——我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又以一種我無法理解的方式,瘋狂地,重組。復活儀式沒有失敗。
只是……它用一種最詭異、最荒唐的方式,成功了。玲瓏回來了。
回到了……她情敵的身體里。2那一夜,我經歷了人生中最漫長、也最混亂的幾個小時。
我像個傻瓜一樣,拉著“她”的手,問了無數個問題。關于她這些年的經歷,
關于她靈魂的狀態,關于……這匪夷所思的一切到底是怎么發生的。而“玲瓏”,
只是溫柔地看著我,耐心地,一一回答。她說,在儀式失敗的那一刻,
她強大的靈魂無處可去,而恰好闖入儀式中心的小藍,因為魔力沖擊,身體變得異常虛弱,
就像一個敞開了大門的容器。于是,她的靈魂,便不由自主地,被吸了進去。
“我現在……只能在夜晚,才能短暫地掌控這具身體?!彼粗约旱氖郑?/p>
眼神里充滿了迷茫和悲傷,“白天,她就會醒過來。而我,只能退回到意識的深處,
像一個……旁觀者?!迸杂^者……我看著她,心如刀割。我費盡心力想要復活我的摯愛,
結果,卻讓她成了寄居在別人身體里的、一個見不得光的“幽魂”?“沒關系的,游樂。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痛苦和自責,反過來安慰我,依舊是那么溫柔,那么善解人意,
“至少……我還能再見到你。這樣,我已經很滿足了?!彼绞沁@樣說,我心里就越是難受。
那一夜,我們聊了很多很多。聊我們無憂無慮的過去,聊那些只有我們兩人才知道的秘密。
我感覺,自己那顆早已死去的心,仿佛又重新跳動了起來。然而,當天邊泛起第一縷魚肚白,
當第一縷晨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時,我親眼目睹了那匪夷所思的一幕。
坐在我對面的“玲瓏”,身體忽然幾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她眼中那溫柔似水的眷戀和悲傷,
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睡眼惺忪的、熟悉的迷茫?!班牛?/p>
”她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看著我,一臉莫名其妙,“游樂?我……我怎么會在這里?
天都亮了?我昨晚不是回去了嗎?”是小藍。那個啰嗦、冒失、廚藝糟糕的實習小魔仙,
回來了。她對自己昨晚變成了“另一個人”的事,似乎一無所知。“你……”我看著她,
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我該怎么跟她說?說“你好,
我死去的白月光女友昨晚征用了你的身體,和我聊了一整夜”?她不把我當成瘋子才怪!
“你看我干什么?”小藍被我看得有些發毛,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還是你終于發現,本魔仙的美貌,是如此地驚為天人?”看著她那副自戀又傻乎乎的樣子,
再想起幾個小時前,玲瓏那溫柔悲傷的眼眸,我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裂開了。
接下來的幾天,我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精神分裂般的混亂狀態。白天,
我要面對的是真實存在的小藍。她依舊咋咋呼呼,依舊會因為一點小事就和我吵得不可開交,
依舊會在我心情煩躁的時候,鍥而不舍地給我端來一盤又一盤烤得焦黑的雞翅。我看著她,
心情無比復雜。我知道,在那具鮮活的、充滿生命力的身體里,住著我深愛的玲瓏的靈魂。
可我,卻不能對她表現出任何異樣。
我只能繼續用“啰嗦老太婆”和“古娜拉黑暗之神”來武裝自己,和她保持著安全距離。
我好幾次,都想把真相告訴她??稍挼阶爝?,看著她那雙清澈得不含一絲雜質的藍色眼睛,
我又咽了回去。這個真相,對她來說,太殘酷了。而到了夜晚,當月亮升起,
玲P瓏就會如約而至。她會來到我的宮殿,我們會在月光下散步,在花園里聊天。
她會用小藍的手,為我撫平緊鎖的眉頭;會用小藍的眼睛,溫柔地注視著我。
我貪戀著這失而復得的溫存,卻又無時無刻不被巨大的罪惡感和痛苦所折磨。因為我知道,
這一切,都是偷來的。我偷走了小藍的夜晚,也偷走了玲瓏本該擁有的、完整的生命。
我開始失眠,開始變得暴躁易怒。小藍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坝螛?,你最近到底怎么了?
”她難得沒有跟我吵架,而是有些擔憂地看著我,“你是不是……生病了?
要不要我讓女王陛下幫你看看?”我看著她那張寫滿了關切的臉,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沖動。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種畸形的、三個人(兩魂)的糾纏,必須結束。
我必須找到一個辦法。一個,能讓玲瓏真正“活”過來,也讓小藍,回歸她正常生活的辦法。
3我決定,去找魔仙女王。她是整個魔仙堡法力最高強、也最博學的人?;蛟S,她會有辦法。
當我把小藍也一并帶到女王的城堡,并當著女王的面,
說出那句“請您幫助寄居在她體內的另一個靈魂”時,小藍的反應,比我想象的還要激烈。
“什么?!你說什么?!”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指著我的鼻子尖叫,
“游樂!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什么叫另一個靈魂住在我身體里?!
你以為這是在講鬼故事嗎?!”我沒有理會她的咋咋呼呼,只是將目光,
投向了端坐在王座上,從始至終都一臉平靜的魔仙女王。女王的眼神,深邃而睿智,
仿佛早已洞悉了一切。她沒有理會小藍的吵鬧,只是靜靜地看著我,緩緩開口:“游樂,
你舉行這禁忌的儀式前,可曾想過后果?”她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讓我的心,
猛地一沉?!拔抑牢义e了,女王陛下?!蔽业拖骂^,聲音里充滿了愧疚,
“但我……我只是想讓玲瓏回來?!薄艾F在,她回來了。卻以這樣一種方式。
”女王嘆了口氣,目光轉向依舊處于震驚和憤怒中的小藍,“孩子,你過來。
”小藍雖然還是一臉不情愿,但還是乖乖地走上前去。女王伸出手,
一根晶瑩剔透的魔仙棒出現在她手中。她用魔仙棒,輕輕地點在了小藍的額頭上。
一道柔和的白光,將小藍籠罩。小藍的身體,猛地一震。她的眼神,開始變得迷茫,掙扎,
痛苦。我知道,那是女王在用她的魔力,幫助小藍,去感知自己體內,那個屬于玲瓏的靈魂。
幾秒鐘后,白光散去。小藍踉蹌著后退了幾步,臉色慘白,眼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
“……真的……真的有……”她指著自己的胸口,聲音都在發抖,
“我……我能感覺到她……她就在里面……”“是的。”女王點了點頭,收回了魔仙棒,
“游樂的儀式雖然失敗了,卻意外地,將玲瓏公主強大的靈魂,鎖進了你的身體里。
形成了一種古籍中都極少記載的——靈魂共生?!薄办`魂共生?”我急切地問,
“那……那有辦法可以將她們分離開嗎?”女王看著我,眼神變得無比凝重?!坝?。
但是……”這個“但是”,讓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暗?,靈魂共生,
意味著她們兩個的靈魂,已經初步融合,彼此糾纏,密不可分?!迸醯穆曇簦蛔忠活D,
像重錘一樣,敲打在我的心上?!叭绻F在強行將她們的靈魂分離開,極有可能,
會導致兩個靈魂,同時湮滅?!蓖瑫r湮滅!這四個字,像一道驚雷,在我腦海里炸開!
我費盡心力,不是為了讓玲瓏魂飛魄散!更不是為了拉上小藍這個無辜的人一起陪葬!
“難道……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我失控地喊道。“有一個希望。
”女王看著幾近崩潰的我,緩緩說道,“除非……能找到傳說中,
那個能夠安全承載和溫養靈魂的遠古神器——‘魂之容器’。”“魂之容器?”“是的。
那是上古魔仙們留下來的寶物,擁有獨立于任何生命體的、可以容納靈魂的空間。
只有將玲瓏的靈魂,安全地轉移到‘魂之去器’中,她才能脫離小藍的身體,而小藍,
也能恢復正常?!薄翱墒?,”女王的話鋒再次一轉,給了我致命一擊,
“‘魂之容器’早已在千年前的圣戰中遺失,至今,下落不明。
它可能在魔仙堡的任何一個角落,也可能……早已被黑暗魔法的力量,所侵蝕,所污染。
”這個消息,讓我剛剛燃起的一點希望,瞬間,又被澆滅了。下落不明……這和沒有希望,
又有什么區別?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女王再次嘆了口氣?!坝螛?,小藍。現在,
你們三個人的命運,已經徹底地,綁定在了一起。”“去尋找‘魂之容器’吧。
這不僅是拯救玲瓏和小藍的唯一方法,也是……你,游樂,為自己犯下的錯誤,
進行贖罪的唯一機會。”“這趟旅程,會充滿未知的危險。你們,愿意去嗎?”我抬起頭,
看向身邊那個同樣臉色慘白,卻在聽到“危險”二字時,眼中閃過一絲倔強的實習小魔仙。
又想了想,那個在我意識深處,溫柔地呼喚著我名字的玲瓏。我知道,我沒有選擇。
這是我的宿命,也是……我的救贖。4尋找“魂之容器”的旅程,比我想象的,
要開始得更快,也更混亂。自從那天從女王城堡回來,知道了全部真相后,
小藍就陷入了一種極度的、別扭的抗拒狀態。她不再咋咋呼呼地跟我吵架,
而是用一種看“仇人”和“侵占者”的復雜眼神看著我。我知道,她恨我,
恨我把玲瓏的靈魂,這個她眼中的“情敵”,帶進了她的身體里。我們的交流,降到了冰點。
而玲瓏,也似乎因為小藍的抗拒情緒,很少再在夜晚出現了。我們三個人,
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的僵局。直到一天晚上,我正在研究一張古老的星象圖,
試圖找到關于“魂之容器”的線索時,小藍忽然夢游般地,走了進來。我知道,是玲瓏。
“游樂,”她的聲音里,充滿了疲憊和憂傷,“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薄拔抑?。
”我放下星象圖,看著她,“可是小藍她……”“她只是需要時間來接受?!绷岘嚧驍辔遥?/p>
“而且……我能感覺到,她雖然抗拒我,但她的內心,其實很善良。
她……并沒有真的想讓我魂飛魄散。”“最近,我能在意識深處,
和她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了?!绷岘嚨脑挘屛揖褚徽瘛!敖涣鳎磕銈兡軐υ捔??”“嗯。
”玲瓏點了點頭,“那像是一個……很奇特的空間。我們稱之為‘心靈空間’。在那里,
我們能看到彼此,也能聽到彼此的聲音?!薄爸徊贿^……”玲瓏苦笑了一下,“大多數時候,
我們都在吵架。”我可以想象那個畫面。一個咋咋呼呼,一個溫言軟語,
卻因為同一個男人和同一具身體,爭得不可開交?!八f,是你先招惹她的,
天天喊她‘啰嗦老太婆’?!绷岘嚨恼Z氣里,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我有些尷尬地咳嗽了一聲。“她還說,你做的烤雞翅,是全天下最難吃的東西。
”“……那是她自己廚藝差!”我下意識地反駁。玲瓏看著我,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坝螛罚?/p>
”她忽然認真地看著我,“我們必須出發了。我能感覺到,我靈魂的力量,在一天天變弱。
如果再找不到‘魂之容器’,或許……我真的會,徹底消散?!彼脑挘褚桓?,
狠狠扎在我的心上。“好?!蔽尹c了點頭,眼神變得堅定,“明天,我們就出發。
”第二天一早,當我把出發的決定告訴小藍時,她只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沒說,
便轉身回房收拾東西去了。我知道,她同意了。不是為了我,也不是為了玲瓏。
而是為了她自己。為了能早日,把這個“情敵”,從自己身體里趕出去。就這樣,
我們這個奇怪的“三人組”,踏上了尋找“魂之容器”的冒險之旅。旅途的第一站,
是傳說中封印著上古魔獸的“迷霧森林”。根據古籍記載,“魂之容器”最后一次出現,
就是在那里。迷霧森林里,終年彌漫著濃霧,能見度極低,
而且充滿了各種危險的魔法植物和幻象。我們小心翼翼地,在森林里穿行。小藍走在最前面,
她雖然冒失,但戰斗直覺卻異常敏銳,總能提前避開一些危險的陷阱。而我,則負責用魔法,
驅散那些試圖迷惑我們心智的幻象?!拔?!我說,你到底行不行???
”小藍一邊用她的魔仙棒撥開一株會咬人的藤蔓,一邊不耐煩地對我喊道,“走了半天了,
連個鬼影子都沒看到!你那張破地圖,是不是假的?”“閉嘴,啰嗦老太婆!”我皺著眉,
警惕地觀察著四周,“你要是覺得我地圖不行,你自己找路?。 薄罢揖驼遥?/p>
本魔仙的方向感,可比你好多了!”我們倆,又開始了這種毫無營養的爭吵。就在這時,
我腦海里,忽然響起了一個溫柔的聲音。【游樂,別跟她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