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暗流涌動第一節青峰渡口,暮色四合,江風獵獵。天邊最后一抹夕陽染紅了漫天薄云,
水面仿佛浸透了血色。渡口邊,一盞孤燈在風中搖曳,發出微弱卻堅定的光。
這盞燈照亮了碼頭上聚集的人影——武林五大派的代表齊聚于此,
每個人的臉龐都隱沒在半明半暗之間,仿佛各懷心事。林昭提著他的長劍,
劍柄纏著一條布帶,布帶盡頭系著一枚小巧的銅燈籠。那燈籠內的燭火隨風搖動,
映出他冷峻的側臉。這盞燈曾陪伴他多年,照亮他獨行江湖復仇的漫漫長夜。此刻,
他站在渡口的暗流旁,心中暗潮涌動。師父常言:“江湖如海,暗流難測。
”林昭深吸一口氣,望向前方隱約可見的五派高手。他此行受一位長輩所邀,參與商議對策,
雖仍為父仇所累,心中火焰未滅,但也意識到天下大局或許超出個人恩怨。五大派之首,
飄渺峰掌門穆玄英,正負手立于渡口青石板上。他銀須飄動,目光如電,
在眾人身上一一掃過。穆掌門朗聲道:“今日凝聚各位于此,所為何事,想必諸位心中有數。
”他語聲洪亮,卻不乏凝重,“近日江湖盛傳鐵劍盟圖謀不軌,意圖整合黑道勢力,
對各正道門派逐一施壓。我等今夜相聚青峰渡口,正要共商對策。”人群中響起低語。
來自天機閣、赤霄劍派、云隱寺、凌霜宮等各路英雄互相交換眼神。林昭站在稍后位置,
靜靜聆聽。這鐵劍盟的傳聞他也有所耳聞:一個神秘新興的江湖勢力,崛起不過兩載,
卻已屢次攪動風云。他自己與鐵劍盟并無直接瓜葛,然而,
若非半年前一名黑衣刺客臨死前吐露“鐵劍盟”三字,
他尚不知殺害家門的真兇或與此盟相關。想到此處,他指節微微收緊,
布袋上的孤燈晃了一晃。云隱寺住持慧真大師合十低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
正邪不兩立,如今魔禍將起,貧僧愿傾寺中之力,與諸位同御強敵。”他話音慈悲,
卻透出不容置疑的堅定。赤霄劍派的掌門鐵飛龍哼了一聲:“鐵劍盟來勢洶洶,
我們自然不能坐視。但鐵劍盟究竟底細如何,可有人查探清楚?”他銳利的目光掃視眾人。
天機閣閣主柳清揚搖動手中折扇,輕聲笑道:“據我閣暗線所報,鐵劍盟善用詭計,
目前已拉攏并吞并大小幫會十余個,手段甚為凌厲。然其真正領袖是誰,至今無人見過真容。
”此言一出,氣氛更趨凝重。凌霜宮宮主岳彩鳳一襲白衣,在暮色中恍若冰雪。
她皺眉道:“盟主行蹤詭秘,對手不明,這才是最棘手之處。”眾人一時沉默。
唯有穆玄英低沉道:“無論如何,我們正道各派必須同心協力,方能應對此變局。
”林昭靜靜聽著,心里卻不禁起疑:鐵劍盟背后主使,會不會就是殺害自己全家的仇敵?
兩年前那個血夜的慘烈又浮現眼前:家族滿門被滅,父親伏尸堂前,鮮血流淌如河,
唯獨他幸存。那時昏暗殘燈下,他發下毒誓,要以此劍此燈,親手討還債。但如今看來,
這血債卻牽連出更大的陰謀。他看了看眼前同仇敵愾的各派高手們,
不由得心生感慨:個人恩怨縱如深淵,但江湖大義更如汪洋。他是否能放下仇恨,
把自己融入這更廣闊的大潮中?江風吹拂,孤燈搖曳。林昭眼中閃過掙扎的神色,
終究一握拳,暗自下定決心:且看今晚情形,再做定奪。若鐵劍盟真是禍亂之源,鏟奸除惡,
既為公義,也能慰亡靈。2 心印行青峰渡口旁的江水奔騰向前,浪潮聲如同低語,
又似嘶吼。穆玄英等人商議良久,決定暫且放下門戶成見,以聯盟之形抗衡鐵劍盟。
然而聯手之法仍需計議。天機閣閣主柳清揚清了清嗓子,扇骨輕點掌心:“各位,
依在下拙見,不若成立一個臨時聯盟,集各派精銳,共同制定策略。此局非常,如不齊心,
恐為各個擊破。”鐵飛龍粗聲贊同:“不錯!便暫稱五派同盟。
”岳彩鳳淡淡補充:“盟倒是可結,但如何行事,還需章程,以免多頭指揮反生亂象。
”眾人紛紛頷首。正在此時,一直沉默的玄天觀觀主楚若陵開口了:“穆掌門、柳閣主,
貧道此前研習奇門遁甲,略有所得,或可為諸位演示一種合擊之術,名為‘心印五行局’。
五行相生相克,需我五派之高手各居其位,以心印默契同步,方能發揮最大威力。
若能練成此陣,將來對上鐵劍盟的邪功,也算多一張王牌。”“心印五行局?
”眾人面面相覷,這等合擊陣法聞所未聞。穆玄英捋須問:“楚觀主,此陣有何精妙之處,
不妨詳述。”楚若陵微微一笑:“此陣講究五心同印,五行合一。金木水火土,
分別對應五名陣眼之人,各人內力屬性契合其一。當五人心意相通,運轉內力于同一頻率,
則陣法所凝聚之力,非但威力倍增,更能使彼此心神互通,對敵時進退如一人。”他頓了頓,
神色有些黯然,“此法乃先師所創,曾囑若時局動蕩可公諸同道。今鐵劍盟亂世,
正是啟用之時。”柳清揚一拍折扇:“妙極!若五行陣法成形,豈非天下無敵?
”他語帶幾分激動。慧真大師卻合十輕誦:“心印心印,顧名思義,以心為引。
人心最難揣測,更遑論五心如一。此陣練成談何容易。”楚若陵鄭重道:“不錯。
若無坦誠信任,此陣必破。五位施陣者之間須絕無猜忌,真正做到生死與共、心心相印,
才能引動五行流轉。否則五行相克,反生內亂。”此言一出,眾人均表情復雜。
江湖同道表面聯手,實則各有心機。真要做到心意相通,豈非難如登天?
林昭在一旁聽得暗暗點頭:連日常行走江湖,同伴反目成仇之事皆有,何況各派協作。
但眼下大敵當前,也唯有一試。他側眼望去,卻見幾位掌門神色疑慮,不由心中嘆息。
穆玄英沉吟良久,朗聲道:“楚觀主所言極是。當務之急,我等應先選齊五行之人,
嘗試配合。此處乃渡口荒灘,正可布陣演練。”他環顧眾人:“諸位以為何如?
”鐵飛龍性烈,立即拔劍而出:“我赤霄劍派練劍者屬金,金行由我擔此陣眼!
”岳彩鳳攏了攏云鬢:“凌霜宮武學以寒冰掌力見長,五行中屬水,這水行之位,
便由妾身來試。”慧真大師頷首道:“貧僧修佛法心火,火行或可一為。
”楚若陵道:“貧道內功屬木,此局木位由我。”四派高手各就其位,只剩土行無人。
這土行講求厚重包容,一時無人自薦。柳清揚笑嘻嘻將折扇一合,
目光卻落在林昭身上:“林少俠,久聞你乃百俠錄中鋒芒初露的新秀,內力渾厚凝實,
正合土行,不知可愿一試?”霎時間,眾人的眼光都集中到林昭身上。林昭心頭一震。
他雖有心參與大局,但驟然要與這幾位前輩同布生死陣法,不由猶豫。他孤身慣了,
更何況內心的仇恨未消,能否做到與旁人心意相通,連他自己都沒把握。
然而此時推辭有損各派顏面,他略一抱拳:“晚輩愿盡綿薄之力,但修為淺薄,
若有差池還請各位前輩指正。”穆玄英微笑點頭:“林少俠不必自謙,你乃名師之后,
資質過人。”林昭聽聞“名師之后”心中苦笑:他的師父本只是江湖微末一隱士,
卻因教出自己報仇而遭仇家毒手。此事他未向外人道,穆掌門言及“名師”倒勾起傷痛。
不過他面上不顯,走上前與其余四人站成五角方位,各自運氣調息。
青峰渡口上五人分立五方,以真氣在沙地上各劃出一道弧線,五道弧線交匯,
隱成五角星之形。眾人屏息凝神,遠遠圍觀。林昭根據楚若陵指示,
立于中央稍偏西南為土位,雙腳扎根般穩穩踩在地上,心無雜念,默運內功。
他的內力屬純陽剛猛,如今刻意內斂,使之厚重沉穩。對面慧真大師火行位上,
開始緩緩吐納,一縷熱流自他周身升騰。岳彩鳳在北方水位,衣袂飄動間帶起絲絲寒意。
東方木位楚若陵雙掌合十如抱太極,氣息綿長生生不息。南方金位鐵飛龍長劍指天,
劍氣縱橫。他五人各展所長,真氣漸盛,隱隱對應東南西北中五行方位。初時,
各自氣勁互不相干,然而隨著楚若陵一聲清叱:“凝!”五道內力猛然朝中心匯聚。
林昭立感一股磅礴巨力自四面壓來,他及時穩固心神,將自身內力化作厚土之墻,
承載并調和那四股力量,與此同時,將己力反哺向四周相連。剎那間,五人宛若融為一體,
一道淡淡的光芒從五角星陣中升騰而起,陣中卷起的氣旋激蕩飛沙走石。
圍觀群雄不由發出驚嘆聲。就在眾人驚喜于這“心印五行局”初現威力之際,異變陡生!
林昭正全力維系陣法,忽覺其中一股內力驟然暴躁狂亂,不再與眾人合拍,反沖向他!
他悶哼一聲,幾乎站立不穩。陣勢隨即破裂,氣流逆行沖擊。岳彩鳳首當其沖,
身形一晃退了兩步,臉色微白。慧真大師喝道:“不好,有人心亂!
”其他幾人也是臉色大變,各自收力。一時間真氣反噬,五人皆氣血翻涌。
林昭強行穩住心神,驚疑地看向四周。他不曾失控,那突然亂來的力量究竟源自何方?
難道是……陣中有人暗懷鬼胎?他的目光掠過身旁幾位前輩,見鐵飛龍雙目噴火,
死死盯著對面的岳彩鳳:“岳宮主,你意欲何為!”岳彩鳳柳眉倒豎:“鐵掌門何出此言?
適才陣中紊亂之氣并非出自我處!”楚若陵臉色蒼白,卻沉聲道:“兩位且息怒,
剛才變故也可能是外力所致。”“外力?”穆玄英大步上前,沉聲問:“楚觀主,此話怎講?
”楚若陵還未答話,忽然遠處江面上一聲長笑傳來:“哈哈,各位玩得好一出同心戲法!
可惜——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那笑聲陰惻惻,竟帶著內力遠遠傳蕩,震得眾人耳膜生疼。
緊接著“嗖嗖”數聲破空之響,黑夜中數道黑影從江邊樹林、水下潛船中同時撲出,
直取陣中五人!霎時間刀光劍影,慘叫乍起。幾名隱藏的黑衣刺客不知何時埋伏于此,
此刻趁五行陣法潰散,五位主事者氣息不穩之際發動突襲。最近的一名黑衣人手持弩箭,
一箭疾射向岳彩鳳。岳宮主方才走陣受內傷,此刻勉強側身,那箭“噗”地射穿她左肩,
她悶哼倒地。鐵飛龍大吼一聲沖上去扶住她,另一掌拍向偷襲者,將那人震退數步。轉瞬間,
岸邊陷入混戰。至少有十數名黑衣刺客四面合圍,他們行動詭秘,如鬼魅般進退,
招式狠辣非常。一些本在外圍觀望的各派弟子猝不及防,被刺客寒刃穿喉倒下。
穆玄英怒喝:“敵襲!結陣!”他一掌劈退兩名來犯者,各派高手紛紛拔出兵器,聚攏應戰。
林昭此刻胸口氣血翻騰,但尚能運力。他抽出長劍,劍光如匹練翻飛,
擋下襲向慧真大師的一柄毒刀。那刺客沒料到他年紀輕輕劍法如此了得,
被逼退后發出一聲尖嘯,轉身又投入黑暗中。林昭背靠慧真大師,沉聲道:“大師小心,
他們詭計多端!”慧真大師點頭,念了一聲佛號,雙掌外拓,
與另一個方向沖來的敵人硬拼一記。黑夜混亂,殺聲震天,
然而林昭腦中更大的震動卻來自方才那陣法驟破的一剎。他隱隱覺得,破陣的罪魁,
不是任何一位同陣的前輩——而是陣外有人以巧妙手段,假借某人之力攪亂了真氣。
這需要對陣中五人的內力特性了如指掌方能辦到。那么,這幕后黑手會否就是鐵劍盟中人?
他們竟能混入五派聚會!林昭環顧,忽然發現在混戰的人群中,
有些黑衣刺客手法與江湖某派路數相似,像是在故意嫁禍。他心頭一凜:果真陰險!
不及多想,一名黑衣人揮舞雙鉤從背后襲來,林昭反手一劍,叮當兩聲砍斷一柄鉤。
那刺客身手甚為靈巧,武功不在一般弟子之下,與林昭斗了五六招仍游刃有余。
林昭沉下心來,燈籠隨著劍勢舞動,宛如一團流火。他劍法大開大合,卻招招不離要害。
終于趁對方一鉤刺空,他一腳踢中那人手腕,長劍封喉而至,厲聲道:“說!是誰派你來的?
”那黑衣刺客雙目露出恐懼,但咬牙不語,另一手飛快摸向懷里。林昭心知不妙,
猛地揮劍斬向他拿出的瓷瓶,但終究稍遲,對方便在他眼前仰頭服下劇毒。
林昭急抓其衣襟怒道:“可恨!”黑衣人嘴角溢黑血,
嘶聲笑道:“嘿……江湖大亂…才剛開始……”話未說完,頭一歪氣絕。林昭放開尸體,
心情沉重。遠處穆玄英與柳清揚等已經擊退大半刺客,剩余幾人眼見大勢已去,
各自施展遁術撤離。瞬息后,渡口重歸寂靜,只余血腥氣隨江風飄蕩。
地上橫七豎八躺著數具尸體,其中既有黑衣刺客,也有正道弟子。岳彩鳳傷重,
被凌霜宮弟子扶著運功止血。慧真大師臉含悲憫,為陣亡弟子合眼念經。楚若陵閉目站立,
似在思索。穆玄英震怒難消,喝問四周:“那些匪徒是誰?為何熟悉我等動向?
”鐵飛龍扶著岳彩鳳,沉聲答:“哼,還用問,定是凌霜宮的人勾結賊子里應外合,
不然岳宮主怎會恰好走火入魔?”他話里帶刺,明指岳彩鳳剛才有意破壞陣法,引賊殺入。
岳彩鳳強忍痛楚,美目含冰:“無憑無據,鐵掌門休要血口噴人!”兩大高手劍拔弩張,
眼看火拼一觸即發。柳清揚忙上前勸解:“二位且冷靜。我等今日合謀,卻遭奸人滲透,
此是敵計,萬勿自亂陣腳!”慧真大師也低誦:“正是。阿彌陀佛,種種皆是考驗,
望諸位明鑒。”穆玄英眉頭緊鎖:“可恨敵人奸猾,我等內患未除反添嫌隙。
”他望了望周圍,每個人臉上都寫著疑云。一場刺殺,使五派初萌的信任蕩然無存。片刻后,
他長嘆一聲:“今夜已難再議。不若各自先行回防山門,加強戒備。待調查清楚幕后,
再謀后舉。”此言一出,眾人默然。曾經共聚的氣氛已分崩離析。鐵飛龍冷哼一聲,
抱拳道:“也好。改日再議!”言罷扶岳彩鳳離去,凌霜宮眾亦隨行而退。
慧真大師宣了聲佛號,告辭道:“諸位珍重,貧僧先回寺中,應對變故。
”柳清揚看一眼楚若陵,苦笑折扇道:“唉,真是功虧一簣,閣中還有要事,在下告退。
”轉瞬,大半人群散去。林昭站在空蕩蕩的碼頭,只覺心中五味雜陳。本以為正道同心可振,
未成想敵人一出,瞬間分崩離析。暮色已沉,夜風更涼,他提著尚未熄滅的燈籠,
映照地上斑斑血跡。身旁楚若陵輕嘆:“林少俠,你怎么看?”林昭心頭憤懣:“敵人陰險,
離間之計得逞,各派難再信任合作。如此下去,豈非正中那些宵小下懷?
”楚若陵凝望江水:“不瞞少俠,貧道也深感憂慮。今晚刺客雖退,但鐵劍盟之事遠未了結。
若不破此局,江湖黑暗難消。”林昭看著他:“楚觀主有何高見?
”楚若陵緩緩道:“方才混戰中,我留心觀察,發現那些刺客中有人使的是銷魂掌,
這門邪功乃出自昔年魔教‘噬月教’。而噬月教十余年前就已銷聲匿跡……如今再現,
恐怕與鐵劍盟脫不開干系。”林昭一驚:“噬月教?”楚若陵點頭:“不錯。貧道懷疑,
鐵劍盟實為昔日噬月教余孽卷土重來。他們不僅想稱霸武林,更深藏復仇野心,
欲令正道同歸于盡。今晚之事,只是開端。”林昭握緊拳,額上青筋隱現。
他與噬月教并無恩怨,但若鐵劍盟與滅門仇敵有關,那他更不能坐視不理。
他低聲道:“楚觀主可有證據?”楚若陵苦笑搖頭:“暫無實證,只有猜測。怕只怕,
待證據明朗時,各派已覆滅大半。”林昭胸中怒火翻騰,卻也無可奈何。忽然,
他想起一事:“楚觀主,你適才說心印陣法乃先師所傳,難道令師曾預見此劫?
”楚若陵面色凝重:“先師臨終前留下一冊手札,提及‘江湖再覆,圣燈指航’。
弟子苦思多年,今日見林少俠燈隨身劍,又目睹敵暗我明,
不禁有所領悟——也許此‘圣燈’并非實物,而是指引正道的信念之光。孤燈不滅,
則道心長存。”林昭愣住,低頭看向自己提著的孤燈。燭火雖小,卻在夜風中固執燃燒。
他恍然若有所悟,卻又覺得迷惘。楚若陵拍拍他的肩:“林少俠,你出身草莽卻胸懷俠義。
這場動亂,未來正道希望多系于你這輩青年俠士身上。切莫讓仇恨蒙蔽了光。”語重心長,
意味深長。林昭心頭震動,正待細問,楚若陵卻抱拳告辭:“貧道需盡快回觀調息傷勢,
順便調查線索。少俠保重,后會有期。”林昭只得還禮:“多謝指點,林昭銘記于心。
”夜深沉,江浪翻涌。林昭目送楚若陵背影遠去,獨自留在渡口。他提起孤燈,將它舉高,
微弱燈光映照前路。他在心中暗暗誓言:不論前方有多少陰謀黑暗,這盞燈絕不熄滅!
今夜之后,他林昭要挑起的不僅是個人恩仇之劍,更有照亮天下武林的光火。
3 云海鷹揚第一節數日后,晨曦初露,林昭獨行在蜿蜒山路上。前方青山巍峨云霧繚繞。
據線報,鐵劍盟的一處秘密據點藏在這片群山中一座廢棄的古寺內。林昭奉穆玄英之命,
前往查探,同行的還有天機閣的一位女俠和云隱寺的一名僧人。然而在出發當天,
那兩位同伴卻意外中毒昏迷,分明遭人暗算,林昭只得孤身前來。他料想此行危機四伏,
卻義無反顧。山風陣陣,林昭緊了緊背上的包袱,
里頭藏著他視若性命的孤燈和一柄短劍備用。他目光如鷹隼,搜索著路徑周遭可能的埋伏。
一連翻過兩道山梁,抵達傳聞中的古寺——“歸云寺”。那寺早已破敗,匾額歪斜,
殿宇坍塌大半,殘垣斷壁間雜草叢生。唯有一座古塔依然矗立云中,直插天際。此情此景,
使林昭心頭莫名一跳:高塔攬云,如刺破蒼穹的利劍,而塔影下盡是殘敗荒蕪,
仿佛象征著盛極而衰的江湖往事。林昭小心潛入寺內,踏過碎裂的磚瓦地面,
每走一步都揚起塵埃。“歸云寺”似乎多年無人踏足,然而他的直覺告訴他,
暗處或有眼睛盯視。他按劍而行,繞過正殿頹墻,來到那古塔腳下。塔身共有七層,
高聳入云,塔門半掩。林昭推門而入,一股沉灰氣味撲面而來。塔內昏暗狹窄,
石階盤旋而上。林昭舉起手中燈籠,微光映照出塔壁上斑駁的佛像浮雕。塵埃在光束中飛舞,
恍若時光的碎片。他拾級而上,每走一層,都警惕地環顧四周。然而直到第五層,
仍未遇任何人。這異常的平靜令他更加緊張。第五層的一處墻壁,依稀繪著壁畫,
已褪色漫漶難辨。林昭眼角余光瞥見壁畫中央似有一個持劍武僧背負夕陽的圖案,
不禁心頭微震:那夕陽的形狀,酷似一輪暗紅圓盤,
看著像極了傳說中“噬月教”的教徽——一輪殘月被吞噬殆盡,僅余血日。林昭貼近細看,
忽覺壁畫后似有暗格。他伸手輕按,居然推動了一塊松動的磚石。隨著機械聲響,
墻壁緩緩裂開一道縫,一個秘室呈現在塔壁之后。林昭屏息片刻,確認周遭無人埋伏,
這才閃身而入秘室。室內空間不大,卻干燥潔凈,顯然經常有人進出打理。
一只青銅油燈長明未熄,散發出幽幽黃光。林昭心中凜然:果然此處藏有玄機。
他目光掃過室內陳設,只見石幾木椅,一應俱全,墻上還懸有一幅古畫。
畫上描繪一處海上孤島,夕陽沉入海面,一座燈塔狀的高樓聳立島上,塔頂燃著長明燈火,
照亮云海蒼茫。畫幅左下角題著四個小字:南海日落。林昭眉頭一跳:“南海日落島?
”正自驚疑,他聽到微弱的呼吸聲從角落傳來。他循聲望去,
才發現角落地上盤膝坐著一位黑袍老人,一動不動,仿佛睡著。林昭心下起疑,
試探性地道:“前輩?”那老人卻無反應。林昭緩步走近,
驀地瞥見老人面前攤開一本線裝古籍,手掌正按在書頁上。懷著警戒,
林昭伸手探向老人的鼻息,發現早已斷氣多時!他后退半步,
駭然看向古籍:莫非這老人是在查看此書時暴斃?是何等秘密,竟令他走火入魔般喪命?
他定神細看書名,只見封皮題字遒勁——《歸塵訣》。“歸塵訣!”林昭輕念出聲。
那是一個不曾聽聞的名目,聽上去不像功法,更似某種訣要心法。
他想起楚若陵曾提及先師手札,難道跟這有關?事已至此,他索性壯起膽,
小心翼翼將書從僵硬的老手下抽出。翻開書頁,一股霉舊氣撲鼻而來。林昭皺眉,
借燈光開始瀏覽。第一頁寫著:“天地玄黃,萬物歸塵。仇憎熾盛,反噬其身。劍道之極,
在于無劍;心燈長明,方破萬暗。欲求新局,當赴日落。”墨跡沉郁,筆鋒凌厲。
林昭倒吸口涼氣。這寥寥數語蘊含深意:“仇恨若熾,終將反噬自身;唯有心燈長明,
方能破除無邊黑暗。要開創新的局面,當前往日落。”他的目光落在最后“當赴日落”四字,
聯想到墻上所畫南海日落島,幾乎可以斷定,此書指引去向便是那里。
難怪畫上畫著一座燈塔——那或許象征一種光明的召喚。翻至第二頁,
開始是圖文并茂的內功心法描述。林昭粗略瞥見似乎與五行心印陣有共通之處,
還有些獨門武學見解。他心中大喜,這書簡直是一部曠世奇書!只是尚未來得及細讀,
忽覺脊背發寒,一股危險的直覺陡然襲來。幾乎是本能地,林昭一個鐵板橋向后急仰,
幾乎同時,一縷森冷劍氣擦著面門飛過,“嗤”地劈在前方石壁上,石屑紛飛。
如果他反應再慢半瞬,此刻已腦門開花!林昭翻身撤步,抬頭喝道:“誰——?
”秘室的入口不知何時已出現一道瘦削的黑影,正緩緩走進燈光下。來者一身夜行衣,
僅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睛,手持一柄薄如蟬翼的長劍,劍尖在燈光下一閃,
血珠滴落——他竟在方才一擊就刺穿了林昭肩頭!劇痛這才傳來,林昭左肩血流如注。
他悶哼一聲,急運氣封住穴道止血,右手仍緊緊攥著《歸塵訣》。
黑影沙啞笑道:“林昭……有膽色,竟敢只身闖此。可惜碰上了老夫。”林昭聽聲辨人,
黑影雖壓低聲音,但那怪笑和身形讓他想起一號人物:“閣下何人?為何認得我?
”黑影桀桀笑兩聲:“鐵劍盟下屬噬月教,玄陰老祖是也!小子,你壞我大計,
還敢問我是誰!”話音未落,他身形鬼魅般疾飚而至,劍光霍霍連刺。林昭無奈,
只得將古籍塞入懷中,揮劍硬擋。叮當數聲,他被震得連退數步,虎口隱裂。
這玄陰老祖內力陰寒尖銳,修為遠勝先前那些刺客。“交出那本《歸塵訣》,饒你全尸!
”玄陰老祖聲音如同磨石。林昭眼見硬拼不敵,見機快退,口中激將:“想要就來拿!
”說罷施展身法往塔外奔去。那老祖怪嘯一聲,緊追不舍。兩人一前一后沖出秘室,
返上塔中石階。林昭不敢戀戰,只顧往更高層引敵,以期找機會脫身。他血染衣衫,
腳步卻穩健如飛,轉眼已到第七層塔閣,也就是頂層。這里空間稍大,四面闊窗盡皆敞開,
云霧如海涌入,腳下仿佛騰云駕霧。正當清晨,東方朝陽初升,萬道金光刺破云濤。
林昭身處高塔之巔,但覺云海茫茫中一只蒼鷹盤旋長嘯——遼闊天地令人心生震撼,
仿佛一只雄鷹就要展翅沖霄。玄陰老祖也追上塔頂,見林昭停下,冷冷道:“跑不動了么?
”林昭環顧,發現此處已無路,唯有四窗臨空。塔高百丈,跳下必死。他心一橫,長劍在手,
決意拼命。玄陰老祖看穿他的想法,獰笑道:“小輩,憑你也想斗老夫?束手就擒吧!
”劍光一吐,又攻來七招。林昭勉強招架,苦無還手余地,眼看就要被逼至窗沿。突然,
他衣襟里的《歸塵訣》書頁半卷而出,被勁風一吹,“嘩啦”翻動。林昭眼疾,
瞥到書中似有夾層露出一角布帛,正發著淡淡藍光。那一剎,他心生靈機,
一個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書中還藏著秘密!絕不能落入敵手。他佯裝不敵,又退半步,
已逼至窗口,背后是萬丈深淵。玄陰老祖獰笑,以為勝券在握,陰聲道:“納命來!
”一劍直取林昭咽喉。千鈞一發之際,林昭忽地縱身后躍,從塔頂跳了出去!玄陰老祖一愣,
繼而哈哈狂笑:“找死!”他提氣沖到窗口俯瞰。然而塔外云霧繚繞,哪里還有林昭蹤影?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老祖探身剎那,
窗側下方一道倏忽的劍光疾刺上來——原來林昭并非自盡,而是以巧妙身法掛在窗欞下,
趁敵放松警惕,倒懸殺招!玄陰老祖猝不及防,雖然迅速后仰,
可還是晚了半分——林昭的劍貫入他的左胸!老祖怒吼,
拼盡全力一掌拍在石墻借力回到塔內,捂著胸口連退數步,鮮血狂涌。他面露駭然與怨毒,
盯住正翻入窗回到塔頂的林昭:“小雜種!你——”林昭這一劍雖重創敵人,
但自己也幾近極限,尤其失血過多,臉色蒼白。他勉強站穩,冷冷道:“今日不是你死,
便是我亡。”玄陰老祖眼中寒光一閃,突然拔出胸口林昭遺留的劍,
狠聲道:“那就一起下地獄吧!”話音剛落,只見他抬手一揮,那柄染血的劍脫手飛出,
直射向林昭面門。林昭萬萬沒料到垂死之人有此絕技,躲閃不及之下,
只覺眉心一涼——“當!”千鈞一發,一抹纖巧人影橫掠而至,一劍磕飛了疾射而來的長劍。
鏗鏘聲回蕩塔頂。林昭一震,瞪眼看向來人:那是一位青衣女子,面容秀美卻神情冷峻,
正是天機閣柳清揚的弟子卓青青!她何時出現的?卓青青未及理會林昭震驚,
俏喝一聲:“孽障受死!”劍光如匹練卷向重傷的玄陰老祖。老祖大駭,強提殘余功力相抗,
卻哪里擋得住?頃刻連中了她數劍,慘叫一聲,“噗通”跌落塔中央。他翻滾兩下,
眼看不活了。卓青青劍指對方:“閣下身為前輩,卻為非作歹,死有余辜!
”玄陰老祖口噴黑血,
……你們阻不了……吾主……巨艦將至……燈塔熄滅…江湖…終歸黑暗……”笑聲戛然而止,
頭一歪氣絕。林昭癱坐在墻邊,大口喘息。這場惡斗終于在生死一瞬間結束,
他方才壓抑的驚險恐懼此刻化作冷汗滲出背脊。他扭頭望向卓青青,難掩感激:“卓姑娘,
你……如何趕到此處?”卓青青收劍入鞘,快步走來,先從懷中取出金創藥為他敷在肩傷上,
柔聲道:“我師父擔心你一人冒險,暗中命我跟隨保護。剛才見你自塔頂躍出,險些嚇煞我,
幸好你機敏過人。”林昭苦笑:“原是柳閣主安排,多謝相助。
”卓青青抿嘴一笑:“你我既為同道,何需言謝。”她扶林昭坐好,
又從袖中取出一方手帕替他擦去額角冷汗,動作溫柔體貼。林昭鼻端聞到她身上一縷幽香,
心中不由一蕩,忙正襟道:“卓姑娘,適才那老賊之言‘巨艦將至,燈塔熄滅’又作何解?
”卓青青黛眉微蹙:“‘巨艦’或許指鐵劍盟的大批勢力船只?
‘燈塔熄滅’……”她目光掃到四面窗外云海,“此地高塔如燈塔,
而那幅畫也……”她起身走向玄陰老祖尸身,俯身一翻,在他袖中找到一本冊子。
翻開看了幾眼,她神色嚴肅起來:“這是鐵劍盟的行動密函。他們密謀趁各派離心時,
同時對沿江各據點下手,甚至以巨艦載兵沿江而下,席卷武林。所謂‘燈塔熄滅’,
似乎指向南海日落島,那邊也有他們的下一步計劃。”“南海日落島?
”林昭以未受傷的右手撐墻站起,從懷中掏出《歸塵訣》遞給卓青青:“卓姑娘請看,
此書中也隱隱指向日落島。”卓青青隨手翻閱幾頁,面露驚嘆:“歸塵訣……這究竟是?
”林昭搖頭:“尚未全讀,只知道里面有破解黑暗之道的線索。既然敵人也極想得到,
想必對付鐵劍盟至關重要。”卓青青點點頭:“如此,我們必須盡快趕赴南海日落島,
通知各派共同應對。”她頓了頓,美眸一掃林昭,“只是你的傷……”林昭咬牙道:“不妨,
我調息兩日即可上路。時間緊迫,不容延誤。”卓青青注視他良久,
忽而嫣然一笑:“林公子果然毅勇。我愿伴你一道前去,以便路上也有個照應。
”林昭心頭微熱,抱拳道:“那就多謝卓姑娘。”他看著近在咫尺的她清麗容顏,
不禁憶起這些年來自己風餐露宿,常年孤燈相伴,無人如此關懷相隨。此刻忽有她一路同心,
不覺一種久違的溫暖升上心頭。然而江湖風雨未停,他不敢多想,
只將這絲暖意化為了堅毅的笑容。兩人收拾了一下現場,
將玄陰老祖尸首與那黑袍老人一并安置。林昭在老者遺體前肅然作揖:“前輩含冤而去,
晚輩定竭力完成您的遺志,攜此秘笈造福正道。”隨后他放火燒了秘室,
以免留下任何給敵人的蛛絲馬跡。做完這一切,已到中午。林昭在塔內打坐調息,
卓青青為他護法。不久,他緩緩吐出一口淤血,臉色回轉不少。卓青青替他重新包扎,
二人在塔頂稍作休息,眺望遠方。林昭舉目望去,只見云海翻滾,偶見蒼鷹破云而出,
展翅高飛,翱翔天際。他胸中一股豪情升起:正如這鷹擊長空,再狂險的風云,
他們也將一一踏過。當日下午,林昭和卓青青離開歸云寺。他帶著孤燈與《歸塵訣》,
她攜著密函證據,兩人輕裝簡行,踏上前往南海日落島的征途。這一刻,
他們心中都燃起希望之光:無論鐵劍盟陰謀多深,前路多險,他們攜手如云海孤鷹,
搏擊長空;江湖的未來,也許就握在他們手中。
4 命運切割第一節南海日落島位于中原以南數百里外的茫茫海域,
傳說那里夕陽美景天下無雙。但林昭與卓青青尚未抵達海邊,江湖戰爭的陰影卻已籠罩。
兩人晝夜兼程,行至沿海州府,驚悉各地武林已陷入混亂:鐵劍盟調動大批人馬,
自長江下游一路橫掃,沿江幾大門派山門相繼遭襲,所幸得到消息后提前撤離,
否則后果不堪設想。正道群雄紛紛退守江南一帶,情勢危急。而更駭人的是,
鐵劍盟的首腦終于露出真容——正是昔日噬月教教主司馬玄冥!消息傳至林昭耳中,
他連夜難眠。司馬玄冥,這姓名他刻骨銘心。兩年前那個血夜,屠戮他全家的黑衣惡魔,
據幸存下仆后來描述,便號稱“玄冥尊者”。林昭曾四處追查此人下落,卻始終無果。
沒想到玄冥竟然隱伏多年,以鐵劍盟之名卷土重來。真相揭開的瞬間,他五內如焚,
眼前泛起仇火滔天。卓青青察覺他的異樣,柔聲勸慰:“林大哥,如今兇徒現身,
正是為伯父伯母以及族人報仇的機會。但你也需謹記,司馬玄冥此番并非孤身,
他挾持龐大勢力,絕非你我可一對一私斗所能解決。唯有匯聚眾志,才能共克此敵。
”林昭緩緩點頭,深吸氣壓下心中翻騰殺意:“青青你說得對。我不會冒失行事。
但終有一刻,要親手了結此仇。”他目視遠方漆黑夜空,拳頭握得嘎嘣作響。二人繼續南下,
終于與正道各路殘余人馬在粵州境內的一個山谷會合。那是一處偏僻的峽谷,四面高崖環繞,
僅有一線天空。因谷中終日不見月光,故名噬月谷。此刻谷中已聚集數百名武林人士,
個個帶傷憔悴,卻勉力支撐,戒備森嚴。
穆玄英、慧真大師、岳彩鳳、鐵飛龍、柳清揚等皆在場,只是大都掛彩,氣色沉重。
林昭和卓青青進入谷中,眾人見他們歸來,精神不由一振。柳清揚快步迎上:“青青,
你沒事吧?林少俠,你…竟也同來!”卓青青笑道:“師父,徒兒一切安好。
林公子在歸云寺查獲了重要線索,這才一起趕來。”說著將鐵劍盟密函交付柳清揚。
穆玄英等人聞訊圍攏過來。林昭見師長們多有負傷,忙躬身見禮,
又取出《歸塵訣》雙手奉上:“各位前輩,此乃晚輩在歸云寺所得奇書,可能關系眼下局勢,
請過目。”穆玄英接過翻看,與慧真、柳清揚等對視一眼,皆眉露喜色。
“此書所載內功與心法博大精深,且恰解我等當下困局。”穆玄英激動地說,
“原來破解仇恨與黑暗的關鍵,在于放下執念,以大義為先。‘心燈長明’,
好一個心燈長明啊!”他說著望向林昭手中的孤燈,意味深長。
慧真大師點頭:“林施主奇功至此,當真上天有眼。”鐵飛龍粗聲道:“書是好書,
可眼下我等身陷窮谷,又被鐵劍盟重重圍困,此書能使我等脫困否?”岳彩鳳嘆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