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像斷了線的珠子,狠狠砸在顧家老宅復(fù)古的雕花玻璃窗上,發(fā)出沉悶又急促的聲響。
蘇晚端著一杯剛沏好的熱茶,走向二樓盡頭的書房。她記得“景深”最近胃不太好,
特意泡了養(yǎng)胃的花茶。書房厚重的橡木門虛掩著,里面?zhèn)鱽頎巿?zhí)的聲音,
比窗外的雨聲更讓她心悸。是“景深”和他雙胞胎弟弟顧景深的聲音。
他們兄弟倆感情一向很好,鮮少這樣激烈地爭吵。蘇晚下意識地停住了腳步,
猶豫著是否該進去。“……你以為我想這樣?!”是顧景深的聲音,
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煩躁和厭惡,“要不是當初那場該死的意外,要不是爸……”“夠了,
景深!”另一個聲音打斷了他,是她的“丈夫”,
那個她以為深愛著她、她也深愛著的男人——她以為是顧景深,但其實是哥哥顧景辰。此刻,
他的聲音不再是平日的溫潤,而是壓抑著某種沉重的疲憊和痛苦。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木已成舟!”爭吵似乎停頓了一下,
只剩下窗外的雨聲和屋內(nèi)沉重的呼吸聲。蘇晚的心莫名地揪緊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攫住了她。
接著,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像一根冰冷的針,猝不及防地刺入她的耳膜。“……那她呢?
”顧景深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濃濃的嘲諷,“蘇晚?你把她當什么?一個不得不負的責(zé)任?
一個……擺設(shè)?”蘇晚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了。她端著茶杯的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泛白,
滾燙的杯壁灼燒著皮膚,她卻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她屏住呼吸,
全身僵硬地貼在冰冷的門框邊。“景深!”顧景辰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警告,
但隨即又頹然下去,像是耗盡了所有力氣。他沉默了幾秒,再開口時,
聲音低啞得如同嘆息:“……我們對她……還能怎么樣?當初……本就是一場混亂。我對她,
你對她……都談不上什么愛不愛。她嫁進來,是嫁給了‘顧景深’這個名字,嫁給了顧家,
不是你我任何一個人。我們能給的,只有責(zé)任……照顧好她,讓她衣食無憂,
這已經(jīng)是底線了。”轟——!蘇晚只覺得腦子里有什么東西炸開了。
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聲音和色彩,只剩下那句冰冷刺骨的話,
在耳邊無限循環(huán):“都談不上什么愛不愛……”“嫁給了‘顧景深’這個名字,
嫁給了顧家”“只有責(zé)任……”原來她小心翼翼維護的婚姻,她視若珍寶的愛情,
她以為的“景深”溫柔深情的注視……都只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她只是一個被“責(zé)任”圈養(yǎng)在顧家金絲籠里的擺設(shè)!
一個他們兄弟倆互相推諉、都避之不及的包袱!巨大的絕望和滅頂?shù)男呷韪兴查g將她淹沒。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無法呼吸。茶杯從脫力的手中滑落,
“啪嚓”一聲脆響,摔碎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褐色的茶水和瓷片四濺。
書房里的爭吵聲戛然而止。蘇晚甚至沒有勇氣去看門內(nèi)瞬間變得死寂的兩人是什么表情。
巨大的難堪和心碎讓她只想逃離!逃離這個虛偽的地方!逃離這對把她當成累贅的兄弟!
她猛地轉(zhuǎn)身,像身后有惡鬼追趕,跌跌撞撞地沖向樓梯。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臺階,
高跟鞋踩在濕滑的樓梯上,一個趔趄,幾乎是連滾帶爬地沖出了顧家厚重的大門,
一頭扎進了外面瓢潑的大雨之中。冰冷的雨水瞬間澆透了她的衣衫和長發(fā),
刺骨的寒意卻比不上心口萬分之一的冷。她漫無目的地在雨幕中狂奔,
耳邊是呼嘯的風(fēng)聲、雨聲,還有自己劇烈的心跳和壓抑不住的嗚咽。世界一片混沌,
前路一片黑暗。她存在的意義,她所有的信念,都在書房外那幾句話里徹底崩塌了。
“責(zé)任……只有責(zé)任……” 這個念頭像魔咒一樣纏繞著她,讓她窒息。
刺眼的車燈撕裂雨幕,伴隨著尖銳到幾乎刺破耳膜的剎車聲,
以一種毀滅性的姿態(tài)闖入她模糊的視野。“砰——!”劇痛。
身體像是被巨大的力量撕扯、拋起,又狠狠砸落。意識像斷線的風(fēng)箏,急速抽離。
冰冷的雨水混合著溫?zé)岬囊后w糊在臉上。世界在旋轉(zhuǎn)、顛倒、褪色。在徹底陷入黑暗之前,
她似乎聽到了一聲撕心裂肺、充滿了驚怒和極致痛苦的呼喊,穿透了雨幕,
直直刺入她即將消散的意識:“蘇晚——!!!”那聲音……好像是顧景深?
他也會為她痛苦嗎?還是只是怕?lián)稀皼]照顧好責(zé)任”的罪名?
這個念頭帶著無盡的嘲諷和冰冷,伴隨著她沉入了永恒的黑暗。痛。
不是車禍那種撕裂般的劇痛,而是一種悶悶的、源自靈魂深處的鈍痛,沉重地壓在胸口。
蘇晚猛地睜開眼,大口喘著氣,像一條瀕死的魚。映入眼簾的,
是熟悉到令人窒息的水晶吊燈。暖黃色的燈光,此刻卻散發(fā)著地獄般的冰冷。
身下是柔軟昂貴的真絲床單,
空氣里彌漫著她曾經(jīng)最喜歡的、顧景辰常用的那款冷冽木質(zhì)香薰的味道。
這里是……她和“景深”的婚房?她僵硬地轉(zhuǎn)動脖子,
目光觸及床頭柜上那本刺眼的燙金日歷——清晰的日期,正是她和“顧景深”結(jié)婚的第三天!
心臟驟然縮緊,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瞬間攫住了她。她像被燙到一樣猛地坐起身,
劇烈的動作牽動了不知名的疼痛,讓她悶哼一聲。不是夢。車禍的劇痛,死亡的冰冷,
顧景辰那句“只有責(zé)任”的錐心刺骨,還有顧景深那聲絕望的嘶喊……所有的記憶,
帶著血淋淋的真實感,洶涌地灌回她的腦海!她沒死?她回到了……剛結(jié)婚的時候?不!
這不是新生!這是地獄的重臨!是命運對她最大的嘲弄!她顫抖著抬起手,
看著自己白皙、完好無損的手指,沒有車禍后的血跡和污垢。她又摸了摸臉頰,
沒有雨水和血水混合的黏膩。身體除了心口的劇痛,沒有任何外傷。真的回來了。
回到了這個錯誤開始的地方。巨大的悲傷、憤怒、屈辱和被欺騙的恨意如同火山熔巖,
在她胸腔里翻騰、咆哮,幾乎要將她焚燒殆盡。
前世臨死前那種冰冷徹骨的絕望感再次包裹了她。愛?呵。她再也不會相信了!再也不會了!
前世她像個傻子一樣,把溫柔當成愛,把責(zé)任當成情,活在別人編織的幻夢里,
最終落得個心碎身死的下場!這一世,她蘇晚的命,只為自己而活!
她要徹底斬斷和顧家、和那對虛偽雙胞胎的一切聯(lián)系!冰冷的淚水無聲地滑落,
但很快被她狠狠擦去。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淬了寒冰般的決絕和清醒。
那是一種從死亡深淵爬回來后,摒棄所有軟弱和幻想的、純粹的求生意志。她掀開被子下床,
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那寒意讓她更加清醒。她徑直走向巨大的衣帽間,
無視那些昂貴的、象征著“顧太太”身份的華麗衣裙,
精準地挑出幾件婚前自己買的、款式最簡單利落的褲裝和襯衫。她走進浴室,
用冰冷的水一遍遍沖洗自己的臉,試圖洗掉前世殘留的淚痕和軟弱。
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卻年輕的臉,眼底燃燒著兩簇冰冷的火焰,
那是屬于重生者的、帶著血淚教訓(xùn)的恨意與決心。換好衣服,蘇晚看著鏡中的自己。
利落的線條取代了往日的溫婉,眼神銳利如刀鋒,不見絲毫迷茫。很好,
這就是她新生的盔甲。她深吸一口氣,壓下所有翻涌的情緒。現(xiàn)在不是悲傷和憤怒的時候,
是行動的時候。她走到書桌前,找出紙筆。前世為了當好“顧太太”,她學(xué)過一些法律常識。
憑借著記憶和此刻無比清醒的頭腦,她迅速起草了一份簡潔卻核心明確的離婚協(xié)議書。
內(nèi)容很簡單:她自愿放棄顧家的一切財產(chǎn)分割(她不屑要),只要求立刻解除婚姻關(guān)系,
獲得自由身。她簽下自己的名字,筆跡堅定有力。拿起這份薄薄的、卻重逾千斤的紙,
蘇晚挺直脊背,像一位奔赴戰(zhàn)場的將軍,走出了臥室,走下樓梯。客廳里,
巨大的落地窗外雨勢已小,天色依舊陰沉。空氣中彌漫著早餐的香氣。
顧景辰正坐在餐桌旁看財經(jīng)報紙。他穿著質(zhì)地精良的家居服,
側(cè)臉線條在晨光中顯得溫潤如玉。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
臉上立刻露出那標志性的、足以融化冰雪的溫柔笑容,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親昵:“小晚,
醒了?昨晚睡得好嗎?快過來吃早餐,
我讓張嫂做了你喜歡的……”他的聲音在看到蘇晚此刻的樣子時,戛然而止。眼前的蘇晚,
穿著他從未見過的、冷硬的褲裝,頭發(fā)簡單地束在腦后,臉上沒有任何妝容,
素凈得近乎蒼白。最讓他心驚的是她的眼神——冰冷、陌生、銳利,像淬了毒的冰棱,
直直地刺向他,里面沒有絲毫往日的溫柔、羞澀,甚至沒有溫度。
那是一種他從未在她身上見過的、近乎決絕的疏離。蘇晚沒有走向餐桌,
甚至沒有看他精心準備的早餐一眼。她徑直走到他面前,
無視他眼中升起的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將手中的那份文件,“啪”的一聲,
重重地拍在了光潔的餐桌上。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在安靜的客廳里炸開。
顧景辰溫潤的笑容徹底僵在臉上。他下意識地低頭,看向那份文件。首頁,
幾個加粗的黑體字,如同燒紅的烙鐵,狠狠燙進他的眼底:離婚協(xié)議書。他瞳孔驟縮,
猛地抬頭,難以置信地看向蘇晚:“小晚?你……你說什么?我們才剛結(jié)婚三天!
你這是做什么?” 他的聲音失去了平日的從容,帶著明顯的震驚和急切。
蘇晚迎著他驚愕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無笑意的弧度。她的聲音清晰、平穩(wěn),
卻像冰珠子砸在地板上,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顧景辰。”她第一次,
如此清晰、如此冰冷地叫出了他的名字。不是帶著愛意的“景深”,
而是連名帶姓的“顧景辰”。這三個字,像三把鋒利的匕首,瞬間刺穿了顧景辰強裝的鎮(zhèn)定。
“簽了它。” 蘇晚的目光沒有絲毫動搖,冰冷地命令道,“我們離婚。”顧景辰徹底懵了,
巨大的沖擊讓他一時失語。他看著蘇晚那雙冰冷陌生的眼睛,
一股從未有過的、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他試圖去抓她的手,
聲音帶著懇求和慌亂:“小晚!別開這種玩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訴我!
我們……”蘇晚像是被什么臟東西碰到一樣,猛地抽回手,后退一步,
眼神里的厭惡毫不掩飾。她打斷他徒勞的辯解,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別叫我小晚。
顧景辰,這婚,必須離。現(xiàn)在,立刻!” 她的語氣斬釘截鐵,沒有任何轉(zhuǎn)圜的余地。
“條件你可以提,我只要自由。簽了字,我馬上就走,絕不糾纏。
”她的態(tài)度如此強硬、如此陌生、如此……恨意昭然。顧景辰的心沉到了谷底,
巨大的困惑和恐慌幾乎將他淹沒。他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只能眼睜睜看著蘇晚眼中那冰冷刺骨的決絕。就在這時——“砰!
” 玄關(guān)處傳來一聲不小的關(guān)門聲。一個高大挺拔、面容與顧景辰有七八分相似,
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剪裁合體的黑色西裝,頭發(fā)被雨水打濕了些許,
更添幾分冷峻。正是顧景深(弟弟)。他一眼就看到了客廳里詭異僵持的氣氛,
看到了餐桌上那份刺眼的文件,更看到了蘇晚臉上那從未有過的、冰冷決絕的表情,
以及他哥哥顧景辰臉上那失魂落魄的震驚和……恐慌?“怎么回事?” 顧景深眉頭緊鎖,
聲音低沉,帶著慣有的冷硬和不耐。他的目光銳利地在蘇晚和那份文件之間掃過,
最后定格在“離婚協(xié)議書”那幾個字上,瞳孔也是微微一縮。他大步走過來,
帶著一身室外的寒氣,眼神復(fù)雜地盯著判若兩人的蘇晚,語氣帶著質(zhì)問和不悅:“蘇晚?
你又在鬧什么?”客廳里,空氣仿佛凝固了。雨聲淅瀝,
卻壓不住這方寸之地劍拔弩張、冰冷徹骨的對峙。蘇晚站在風(fēng)暴中心,脊背挺得筆直,
像一株在寒風(fēng)中傲然獨立的青竹,眼神冰冷地迎接著兩個男人震驚、慌亂、質(zhì)問的目光。
她的戰(zhàn)爭,才剛剛打響。而斬斷孽緣的第一刀,已經(jīng)帶著前世的血淚,狠狠劈下。
2顧景深那句帶著不耐和質(zhì)問的“你又在鬧什么?”,像一根導(dǎo)火索,
瞬間點燃了蘇晚胸腔里壓抑的冰冷怒火。
蘇晚的目光從顧景辰那張寫滿震驚和恐慌的臉上移開,
冰冷地掃向門口那個一身寒氣、眉宇間盡是不悅的男人——顧景深。她的眼神沒有絲毫溫度,
甚至沒有恨,只有一種看陌生人的、徹底的漠然。“顧景深,
”她的聲音比剛才對顧景辰時更冷上三分,“我的事,輪不到你管。
” 她刻意加重了“我的事”三個字,清晰地劃清界限。說完,
她不再看兄弟倆任何一人精彩紛呈的臉色,轉(zhuǎn)身,脊背挺得筆直,決絕地走向樓梯。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而孤獨的回響,每一步都帶著斬斷過去的決絕。“蘇晚!
”顧景辰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他追了兩步,
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慌亂,“你等等!我們談?wù)劊∫欢ㄓ惺裁凑`會!”顧景深眉頭鎖得更緊,
看著蘇晚毫不留戀的背影,又看看自己失態(tài)的哥哥,
一股莫名的煩躁和說不清道不明的焦灼感涌上心頭。他大步上前,一把抓住蘇晚的手腕,
力道不小,帶著他慣有的強硬:“把話說清楚!你到底想干什么?離婚?
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么?!”手腕被攥住的地方傳來清晰的痛感。蘇晚停下腳步,
緩緩回頭。她的目光落在顧景深抓著自己的那只手上,眼神里的厭惡如同實質(zhì)的冰刃,
刺得顧景深下意識地手指一松。“放手。”她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和冰冷,“顧景深,我再說最后一次,離我遠點。
” 她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仿佛碰了什么臟東西,眼神掃過他和他身后的顧景辰,
如同在看兩個與她毫無瓜葛的陌生人,“至于離婚意味著什么?呵,意味著我蘇晚,
終于可以擺脫你們顧家,擺脫這令人作嘔的‘責(zé)任’!我求之不得!
”“你……”顧景深被她眼底的厭惡和話語里的決絕刺得一窒,一時竟說不出話。
那種感覺很奇怪,仿佛有什么重要的東西正在從他指縫中急速流逝,而他完全抓不住。
蘇晚不再給他們?nèi)魏渭m纏的機會,快步上樓,回到了那個華麗卻冰冷的婚房。接下來的時間,
她展現(xiàn)了驚人的效率和冷酷的決斷力。她打開那個巨大的、象征“顧太太”身份的衣帽間,
目光掠過那些價值不菲的定制禮服、珠寶首飾,眼神沒有絲毫留戀。
她只拿出了一個中型的行李箱,
動作麻利地將自己婚前帶來的、屬于“蘇晚”這個人的東西裝進去:幾件常穿的便服,
幾本舊書,一個有些年頭的筆記本電腦,一個小小的相框,
還有一些零碎的個人證件和少量現(xiàn)金。至于顧家給的一切——那些昂貴的衣服、首飾、包包,
甚至連顧景辰送給她的所謂“定情信物”的腕表,她都原封不動地留在原地,一件未取。
收拾完畢,她拉著行李箱,再次下樓。客廳里,顧景辰和顧景深還在。
顧景辰頹然地坐在沙發(fā)上,雙手插進頭發(fā)里,周身籠罩著濃重的困惑和挫敗。
顧景深則煩躁地在落地窗前踱步,煙灰缸里已經(jīng)按滅了好幾個煙頭。聽到腳步聲,
兩人同時抬頭。看到蘇晚只拉著一個小小的箱子,衣著樸素,眼神清冷地走下來,
顧景辰眼中閃過一絲痛楚,他啞聲開口:“小晚……你真的……一點余地都不留嗎?
這里……也是你的家啊……”“家?”蘇晚唇角勾起一個諷刺的弧度,
眼神掃過這奢華的牢籠,“顧先生,這里從來就不是我的家。祝你……和你的‘責(zé)任’,
在這里住得愉快。” 她的話像淬毒的針,精準地刺中顧景辰最痛的地方。
顧景深看著她這副油鹽不進、徹底劃清界限的樣子,心頭那股無名火更盛,他大步走過來,
試圖擋住她的去路,語氣帶著命令式的強硬:“蘇晚!你冷靜點!就算要離,
也不是這么個離法!你一個女人,搬出去住哪?遇到危險怎么辦?”“讓開。
”蘇晚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銳利如刀,“我的安危,不勞顧二少費心。比起住在這里,
外面任何地方都安全百倍。” 她刻意咬重了“顧二少”這個疏離的稱呼,繞過他,
徑直走向大門。司機老陳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門口,看著這陣仗。“陳叔,
”蘇晚的聲音平靜無波,“麻煩幫我叫輛車,去市區(qū)。”“是……是,少奶奶。
”老陳下意識應(yīng)道,隨即意識到稱呼不對,尷尬地看向兩位少爺。“叫她蘇小姐。
”蘇晚頭也不回地糾正,語氣不容置疑。出租車很快到了。蘇晚拉開車門,
毫不猶豫地將行李箱放進去,自己坐了進去。自始至終,
她沒有再回頭看那棟金碧輝煌的顧宅,也沒有再看門口那兩個神色各異的男人一眼。
車門關(guān)上,隔絕了所有虛偽的挽留、憤怒的質(zhì)問和令人窒息的空氣。蘇晚靠在椅背上,
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象征著顧家財富和權(quán)勢的莊園景象,長長地、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自由的氣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涌入她的肺腑。
蘇晚在市區(qū)一個安保相對不錯的中檔小區(qū)租下了一套一室一廳的小公寓。房子不大,
裝修簡單,但干凈明亮。她用最快的速度安頓下來,換了新的手機號碼,
注銷了舊的社交賬號,徹底切斷了與顧家的一切聯(lián)系。風(fēng)暴的中心暫時平靜了,
但風(fēng)暴本身并未消散。蘇晚的決絕離去和那句“責(zé)任”的控訴,
像魔咒一樣日夜折磨著顧景辰。他一遍遍回想新婚以來的點點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