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夜，宿舍里只有室友熟睡后的鼾聲，還有臺燈在信紙上投下的微弱光芒。
信紙上只有孤零零的兩個字：“洛洛。”韓洛洛。這三個字在我舌尖滾燙地翻滾了十幾年，
是我除了家人以外第一個會說的名字。我們兩家門對門，從穿著尿布開始就在一起。
一起坐在門口的水泥臺階上分享快要化掉的綠豆冰棍。一起爬樹掏鳥窩摔得灰頭土臉。
一起在雨天趟進冰涼渾濁的水里，每一步都踩得水花四濺。高中晚自習后，
我們總溜到操場邊的舊雙杠上，分享一副耳機，頭頂星河璀璨。她晃著腿問我未來會怎樣。
我傻乎乎地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一起上同一所大學。一起牽著對方的手走入婚姻。
一起生兒育女。一起共度余生。一起同眠。那些年，我的世界很小，裝滿了她的笑聲和身影，
像呼吸一樣自然。后來，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正當我以為故事會順理成章地繼續時。
林城出現了。他是校籃球隊隊長，高大帥氣，開著惹眼的跑車，身邊永遠簇擁著喧囂的人群，
籃球場上的每一次投籃都能引來無數女生的尖叫。在一次校園聯誼會后，
林城的名字越來越頻繁地出現在我們的聊天話題里。一開始，
我還天真地以為韓洛洛只是對這個學校風云人物感到好奇。畢竟，在她心里，
我一直是那個無可替代的存在。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林城開始介入我們的生活。
韓洛洛提起他時，眼神里閃爍著我從未見過的光芒。她精心打扮，
只為了能讓林城在群芳之中多看她一眼。她研究林城喜歡的音樂和電影，
只為了能在聊天時能有更多共同話題。甚至，她開始規劃自己的時間，只為了能和林城偶遇。
那個曾經扎著亂蓬蓬的馬尾，會追在我自行車后面脆生生喊“熙哥哥，等等我”的女孩，
如今穿著那些我連標簽都讀不懂的昂貴裙裝，笑容依舊燦爛，只是那光芒，
再也不屑于分潤給我一絲一毫。偶爾在食堂或教學樓轉角猝不及防地相遇，
她的目光會像受驚的蝴蝶，飛快地從我臉上掠過，帶著一種近乎嫌惡的閃避，
仿佛我是某種需要隔離的臟東西。我看著這一切，心里五味雜陳。算了，祝福她吧。
我強行壓制心中的傷感，開始淡出韓洛洛的世界。她似乎也樂于如此。我們的微信沒有互刪，
卻也沒再響起過。直到那天傍晚，我和舍友路過籃球場，無意間看到了他們。
林城大概是剛打完一場球，汗涔涔地坐在長椅上。韓洛洛小跑著遞過去一瓶水。林城沒接，
反而皺著眉，用一種不耐煩口吻大聲說：“冰的呢？跟你說了多少次，打完球要喝冰的！
”聲音大得足夠讓周圍路過的幾個女生都側目。韓洛洛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
一絲難堪的紅暈迅速爬上她的臉頰和脖頸。她沒說話，只是低下頭，
默默地攥緊那瓶常溫的水。那一刻，我清晰地看到她身上那種獨屬于“韓洛洛”的光芒，
正在林城漫不經心的呵斥下迅速黯淡下去。這一幕像火星般點燃了我向她表白的念頭。
心里的懦弱被更洶涌的痛心和一種近乎自毀的責任感壓了下去。我必須告訴她。
哪怕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我也得讓她知道。她值得更好的，
至少……比林城那個金玉其外的混蛋要好上千倍萬倍！筆尖終于落下，
在信紙上細細寫下我對她的情感。每一個字都像在揭開一層早已結痂的傷疤。
但她哪怕早已不再是我記憶里那個的韓洛洛，我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她摔得粉身碎骨，
卻連一次挽回的努力都不曾有過！……終于，信紙的右下角被最后一句沉重的話語填滿。
我將它小心翼翼地折好，塞進那個印著樸素云紋的信封里，封口處按得緊緊的，
仿佛這樣就能鎖住那點孤注一擲的勇氣。信送出后的幾天都沒有回音。她會感動嗎？
會不會有一絲猶豫？或者……是毫不掩飾的厭惡和鄙夷？就在我像一個等待最終判決的死囚，
在無數種可能的回應里反復煎熬時，命運猝不及防地扇了我一個響亮的耳光。2.那天下午，
剛走出階梯教室，我的手機在口袋里瘋狂地震動起來。屏幕被無數條消息推送擠得滿滿當當。
“臥槽！陳熙！快看表白墻，你的情書被掛出來了！”“真的是你寫的嗎，署名是你！
你趕緊想想辦法吧！下面評論都炸了！！！”“好家伙，文筆不錯啊兄弟，
就是公開處刑了屬于是。”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迅速蔓延開來。急忙掏出手機，
點開表白墻，映入眼簾的正是我給韓洛洛的那封信。信中的每一個字都暴露在眾人面前，
被無數的目光審視、評判、嘲笑。下方的評論區里，惡意如潮水般涌來。
“字里行間都是YY，代入感太強，已經吐了！”“嘔！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不配？身高？
顏值？家世？哪一點夠得上跟林學長搶女人？”“青梅竹馬？我看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吧？
人家拿你當飯票你還當真了？”“林城女朋友也敢惦記？找死！兄弟們，人肉他！”“深情？
笑死，自我感動罷了，女神估計看都沒看完就丟垃圾桶了！”“投稿人干得漂亮！
讓這種普信男認清現實！”“……”那一片惡毒的狂歡中，
幾個熟悉又刺眼的ID如同毒蛇般盤踞在熱評前列。
【林城】：[大笑][大笑][大笑] 文筆不錯，挺感人的，大家好好欣賞！
//@ 隊友A：城哥威武！嫂子魅力無邊！
【林城的小跟班B】：[鼓掌][鼓掌] 年度最佳喜劇！承包我一年的笑點！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現場教學版！【林城的小跟班C】：[吃瓜] 城哥，嫂子魅力太大，
總有不知死活的飛蛾撲火啊！這哥們勇氣可嘉，就是腦子不太好使。……我握緊手機，
指尖因用力而泛白，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幾乎無法呼吸。
周圍是同學們的竊竊私語和異樣的目光，每一個眼神都像是在嘲笑我的不自量力。那一刻，
我明白了什么是絕望。韓洛洛……韓洛洛！她怎么能？她怎么敢？！那是我的尊嚴，
是我視若珍寶的感情，
是我對她那份愚蠢卻純粹的最后善意……卻被她扔在這骯臟的鬧市中央，任人踐踏。
我猛地推開身邊的同學，無視周圍所有驚詫和嘲弄的目光，跌跌撞撞地沖向籃球場。
韓洛洛一定在那里！我要找到她！我要親口問問她！為什么？！
籃球場邊的夕陽余暉斜斜地灑在水泥地上，拉出一道道長長的影子。我喘著粗氣，
穿過三三兩兩的人群，目光在空曠的場地上焦急地搜尋。終于，在籃球架旁，
我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韓洛洛正和林城站在一起，似乎在說著什么，
林城的臉上帶著幾分戲謔的笑容，而韓洛洛的表情我看不真切，
只能依稀感覺到她的目光似乎朝我的方向掃了一眼，隨即迅速移開。我快步上前，
幾乎是用跑的，沖到了他們面前。“韓洛洛！”我喊出了她的名字，
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憤怒和痛苦。韓洛洛微微一愣，抬頭看向我，
那雙曾經閃爍著星辰的眼睛此刻卻是一片冷漠。“陳熙，你怎么來了？”她的語氣淡淡的，
疏離而客氣，仿佛我們之間從未有過那些親密無間的歲月。我努力讓自己的情緒平復下來，
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那封信，是你發到表白墻上的嗎？
”韓洛洛似乎沒想到我會這么直接，眼神閃爍了一下，臉色微微發白。“是……是又怎樣？
”“為什么？為什么要這么做？”我大聲質問她，聲音里充滿了不解和憤怒。
我想過她會拒絕，想過那封信石沉大海，甚至想過我們會決裂，老死不相往來。
唯獨沒想過的是，她會利用我對她的這份感情來羞辱我。韓洛洛羞愧地低下頭，
長長的睫毛顫抖著，死死咬住下唇。“差不多得了，開個玩笑而已，這么玩不起？
”“一點幽默感都沒有，難怪我家洛洛看不上你。”林城走上前來，一手輕佻地摟住韓洛洛，
上下打量著我，眼神像在審視一件垃圾。她下意識地往林城懷里縮了縮，
嘴唇微微翕動了幾下，卻什么都沒有說。我無視了林城的挑釁，只是死死地盯著韓洛洛。
終于，韓洛洛輕輕嘆了口氣，眼神里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陳熙，你我都清楚，
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一直把你當哥哥，從來沒有過別的念頭。
”“林城他……他對我很好，我喜歡他。”“你給我寫這種東西，會讓他誤會的。
我必須表明我的態度，你明白嗎？”“呵……”我輕笑出聲。
所有的憤怒、不甘、痛苦、屈辱……在這一刻，被這笑容徹底凍結。原來如此。在她眼里，
我這顆捧出來的真心，不過是一件可以隨意拿出來取悅林城的玩物。多么可笑，多么廉價！
“好……好，我明白了。”我轉過身，沒有再多說一句話，大步流星地離開了籃球場。
身后傳來林城不加掩飾的嗤笑聲，還有周圍嗡嗡作響的議論。但這些，都與我無關了。從此，
山高水長，韓洛洛這個名字，于我陳熙，已是陌路。3.回到宿舍，門在身后關上。
室友們難得的安靜，眼神復雜地瞟過來，帶著小心翼翼的同情。“老陳，那孫子太過分了！
表白墻那邊，哥幾個幫你舉報了，你可別太上心嗷。”上鋪的胖子王浩探出頭。
我扯了扯嘴角，“謝了，我沒事，你們不用管了。”說完，我徑直走到書桌前，拉開抽屜。
最深處，靜靜躺著一個鐵皮糖果盒，邊角已經磨得發白。那是韓洛洛小學時送我的生日禮物，
里面裝滿了我以為會珍藏一生的東西。
證；幾張褪色的拍立得；幾顆早已融化變形、黏在糖紙上的水果硬糖……還有一疊厚厚的信，
是我從懵懂的情愫初生到高中畢業，那些從未寄出的情書，每一頁都浸滿了少年的羞怯。
它們曾經是我最隱秘的珍寶，是我貧瘠青春里唯一的光源。我抓起那個盒子，沒有猶豫，
轉身大步走向陽臺。“老陳，別沖動！”王浩的聲音帶著點慌。我沒有回頭。手臂揚起，
用力一擲。鐵皮盒子劃出一道短促的弧線，帶著我整個少年時代，墜入樓下的人工湖深處。
沉悶的撞擊聲傳來，很輕，卻在我心底砸出一個巨大的空洞。世界徹底安靜了。
接下來的日子，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座孤島。課照上，飯照吃，只是眼神徹底空了，
對周遭的一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韓洛洛和林城的身影偶爾會闖入視線，
像兩個與我無關的移動布景。韓洛洛似乎總想找機會說什么，眼神躲閃又復雜，
但我也總能精確地在她靠近前拐進另一條路，或者在她開口前戴上耳機，將音量調到最大，
用震耳欲聾的鼓點筑起一道密不透風的墻。流言蜚語像校園里頑固的野草，生命力旺盛。
表白墻事件成了某些人茶余飯后的笑料。「癩蛤蟆」「普信男」成了我甩不掉的標簽。
走在路上，有時能感受到指指點點的目光和壓抑的竊笑。起初那些目光像針，
后來就變成了風，吹過去，留不下痕跡。心死了，就感覺不到疼了。
我所有的時間都砸進了圖書館和校外的咖啡店。
厚重的專業書、晦澀的論文、苦澀的咖啡因成了我的麻醉劑。
只有在那些冰冷的符號和邏輯里，才能獲得片刻的喘息。
4.時間在書頁翻動和鍵盤敲擊聲中悄然滑過。季節流轉，窗外的梧桐樹從濃綠染上金黃，
最終落盡了葉子。一個深秋的周末下午，我照例泡在校圖書館最偏僻的角落。
空氣里彌漫著舊書頁特有的干燥氣味和暖氣片烘烤的暖意。
面前攤開的《高等算法導論》字字句句如同天書，讓人昏昏欲睡。“同學，
”一個清泠如碎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打破了這片區域的沉悶，“能麻煩你幫我看一下嗎？
這道隨機過程的題，我卡在馬爾可夫鏈的狀態轉移概率這里了。”我皺著眉，
帶著被打擾的不悅抬起頭。進入視線的是一張過分好看的臉。皮膚白皙得近乎透明，
眉眼清麗得如同工筆畫，鼻梁秀挺，唇色是自然的嫣紅。她微微歪著頭看我，
眼神干凈而專注。唐婉。學校里公認的校花，傳言中家世顯赫，
追求者能從教學樓排到校門口。我有些意外。印象里，唐婉總是被眾星捧月，眼神疏離，
像高懸在天邊的月亮。此刻，她臉上帶著一絲困擾，
手里拿著一本和我面前同款的《高等算法導論》，指著書上一道復雜的例題。“這里，
”她纖細的手指點了點題目中一段關于狀態轉移的描述，“按照定義，
Pij應該是從狀態i轉移到狀態j的概率，但這個聯合概率的分解，我覺得有點模糊。
”她的問題很具體，顯然是真的遇到了瓶頸，并非搭訕。我壓下被打擾的煩躁，
視線落在她指的地方，大腦下意識地開始運轉。這道題確實有點繞，
涉及到對聯合概率分布的理解和馬爾可夫性的運用。我拿起筆，抽過旁邊一張廢棄的草稿紙，
一邊寫一邊解釋：“你看，這里的關鍵是理解在給定當前狀態X_n=i的前提下，
未來狀態X_{n+1}=j的條件概率……”筆尖劃過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
我專注于題目本身，條分縷析地拆解著邏輯鏈條，指出她理解上的細微偏差。
唐婉微微俯身靠近，專注地看著我的推導，一縷微卷的發絲垂落下來，
帶著若有似無的清甜香氣。“啊！我明白了！是忽略了初始狀態分布對聯合概率的影響！
謝謝你！解釋得太清楚了！”她恍然大悟，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像盛滿了星子。“不客氣。
”我淡淡回應，重新低下頭，準備埋回自己的書堆。那件事之后，
我對任何靠近的異性都本能地豎起防備。“陳熙，對吧？
我看過你上學期在數模校賽上的論文，關于城市交通流優化預測的那個模型，切入點很獨特，
數據處理也非常扎實。”“當時我就覺得，這個大一新生挺厲害的。”唐婉卻沒走，
反而很自然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語氣帶著純粹的欣賞。
我握著筆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收緊了一下。數模比賽是上學期初的事情，遠在表白墻風波之前。
她的夸獎，聽起來和那些流言蜚語無關。“謝謝。”我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波瀾，
只是心頭那潭死水，似乎被這突如其來的認可，極其輕微地攪動了一下。“我叫唐婉。
”她落落大方地自我介紹，仿佛這名字不是校園里無人不曉的存在。
“以后……有問題還能請教你嗎？感覺你對這些理論的理解很透徹。”唐婉晃了晃手里的書，
眼神坦蕩。“嗯，可以。”我點了點頭，算是應允。5.半個月后，我頂著初冬凜冽的寒風，
抱著一摞剛從圖書館借來的厚書，艱難地走向宿舍樓。“喲，這不是情書哥嘛！這么用功，
抱這么多書，是想當學霸吸引哪個眼瞎的姑娘啊？”一個流里流氣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我腳步一頓，抬眼看去。籃球場通往宿舍的林蔭道上，林城和他的兩個跟班正叼著煙，
吊兒郎當地堵在路中間。林城穿著騷包的亮面羽絨服，雙手插兜，下巴抬著，
眼神里滿是戲謔和鄙夷。韓洛洛站在他身側半步遠的位置，裹著厚厚的白色羽絨服，
圍巾拉得很高，幾乎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在看到我的瞬間，
立刻慌亂地垂了下去，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衣角。“怎么？啞巴了？
”林城旁邊那個染著黃毛的跟班嗤笑一聲，往前跨了一步，故意用肩膀狠狠撞向我抱著的書。
我早有防備，側身一讓。黃毛撞了個空，趔趄了一下，有點惱羞成怒。“城哥跟你說話呢！
耳朵聾了？”另一個個子矮壯的跟班也惡聲惡氣地幫腔。我抱緊懷里的書，
目光平靜地掃過林城那張寫滿惡意的臉，最后落在韓洛洛低垂的發頂。“好狗不擋道。
”我的聲音不大，卻非常清晰。“操！你他媽罵誰？！”黃毛瞬間炸了，一把揪住我的衣領。
他力氣很大，勒得我喘不過氣來。林城臉上得意的笑容更盛，仿佛在看一場猴戲。“放手。
”我看著黃毛，眼神冰冷。“放你媽！”黃毛另一只手揮拳就朝我臉上砸來！“住手！
”一聲清冷的斷喝如同驚雷般驟然響起。黃毛的拳頭硬生生停在半空。
我們幾人同時循聲望去。唐婉不知何時出現在幾步之外。
她穿著一件剪裁考究的米白色羊絨大衣，圍巾是溫柔的淺灰色，襯得她膚色愈發白皙。
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神卻冷得像西伯利亞的凍土，直直射向揪住我衣領的黃毛。
身后跟著的兩個身材高大的男生，穿著校散打社的隊服外套，臉色同樣不善。
其中一個是散打隊的主將，人高馬大，氣勢迫人。空氣瞬間凝固了。
黃毛的手還揪著我的衣領，臉上的兇狠僵在那里，顯得有些滑稽。
林城臉上的得意也迅速褪去，眼神里閃過一絲錯愕和忌憚。他顯然認識唐婉，
更清楚她背后代表的能量。韓洛洛猛地抬起頭，看看唐婉，又看看被揪住衣領的我，
嘴唇微微顫抖著，臉色在寒風中顯得更加蒼白，眼神復雜得難以形容。“我數三聲。
”“放開他。然后，滾。”唐婉的聲音帶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壓迫感，她甚至沒看林城一眼，
目光只鎖在黃毛身上。“一。”黃毛的手像被燙到一樣，迅速松開我的衣領，
下意識后退一步，看向林城，眼神慌亂。林城臉色鐵青，腮幫子動了動，顯然極度不甘，
但在唐婉冰冷的目光和她身后兩個散打隊壯漢的逼視下，終究沒敢發作。
他知道唐家在這座城市的分量，更知道唐婉在校長和校董會那里的影響力絕非他能招惹。
“二。”唐婉的紅唇冷冷吐出下一個數字。“走！”林城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字，
狠狠瞪了我一眼。他一把拽過還在發愣的韓洛洛，粗暴得幾乎將她拉了個趔趄，
頭也不回地轉身就走。那兩個跟班也如蒙大赦，灰溜溜地跟上，很快消失在林蔭道的拐角。
寒風卷過，只剩下枯葉摩擦地面的沙沙聲。我抬手整理了一下被扯皺的衣領，
喉嚨還有些發緊。“沒事吧？”唐婉走到我面前，眼底的冰雪已然消融，換上溫和的關切。
她身后的兩個隊友也對我點了點頭，眼神友善。“沒事。謝謝你們。”我搖搖頭，語氣誠懇。
這份解圍，來得及時又強勢，確實讓我覺得非常解氣。“舉手之勞。林城這種人，
就是欠收拾。以后他再找你麻煩，直接告訴我。”唐婉微微一笑，
語氣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維護。“嗯。”我應了一聲，心底泛起一絲陌生的暖流。“要去哪？
我幫你拿點？”她看著我懷里高高一摞書。“不用了，宿舍就在前面，我自己可以。
”我婉拒道。“那好，自己小心點。”唐婉沒有堅持，又叮囑了一句，
才和她的隊友轉身離開。她挺拔的背影在冬日蕭瑟的景色中，像一道溫暖而堅韌的光。
我抱著書繼續往前走，指尖被冷風吹得有些麻木，心口卻殘留著剛才那短暫對峙帶來的微顫，
以及唐婉出現時，那難以言喻的震動。走到宿舍樓下時，
我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林城他們消失的方向。寒風依舊，空無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