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幽靈之手的重逢暴雨夜,我被扔在垃圾場等死。>七歲的沈確分給我半塊發霉蛋糕,
自己啃著爛菜葉。>野狗撲來時,他用流血的胳膊護住我:“別怕,哥哥在。”>二十年后,
我成了醫學界聞名的“幽靈之手”。>他卻是商界新貴,護送昏迷的未婚妻沖進急診室。
>“不惜代價救她!”他對著白大褂的我發號施令。>我剪開患者昂貴的禮服,
露出鎖骨下的胎記。>手術燈下舉起懷表:“沈先生,需要我介紹自己嗎?
”>表蓋內側的照片里,幼年的我穿著那條染血的蕾絲裙。
---2 暴雨夜的救贖暴雨砸在堆積如山的垃圾上,發出令人窒息的腐臭交響。
冰冷的雨水像無數根鋼針,穿透我身上早已濕透、沾滿污漬的白色蕾絲小裙子,
直直刺進骨頭縫里。我蜷縮在一個被雨水泡發的破紙箱角落,牙齒不受控制地咯咯作響,
每一次吸氣,喉嚨里都灌滿了鐵銹和腐爛混合的腥氣。眼淚早就流干了,
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沉重的黑暗,要把我拖下去,永遠埋在這片骯臟的泥濘里。就在這時,
一片移動的陰影擋住了頭頂斜劈下來的雨線。我猛地抬頭,心臟幾乎要從喉嚨里蹦出來。
黑暗中,一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我。那眼睛很亮,帶著一種被逼到絕境的野性兇光,
即使在濃稠的夜色里也清晰可見。他瘦得像一根隨時會被風吹折的枯柴,
破爛的衣服緊緊貼在嶙峋的骨架上,雨水順著他亂糟糟的頭發淌下來,流過他臟污的臉頰。
我們像兩只被世界拋棄的小獸,隔著滂沱的雨幕,在絕望的泥沼里無聲地對峙著。
恐懼攥緊了我的心臟,比這冰冷的雨水更讓我窒息。僵持,仿佛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
他動了。那只瘦骨嶙峋、沾滿污泥的手,極其緩慢地伸進了他同樣破爛的衣襟里。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身體下意識地往后縮,脊背重重撞在濕透的紙箱壁上。他要做什么?
他掏出了什么東西,小心翼翼地掰開,動作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珍重。然后,他把其中一半,
朝我遞了過來。那是一塊東西,看不清顏色,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黑乎乎、濕漉漉的。
它躺在男孩滿是污泥的手心,散發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濃烈的甜膩氣息,
卻奇異地混合著某種刺鼻的霉味。是食物?一塊……蛋糕?我的胃袋早已餓得抽搐、麻木,
但面對這來歷不明的東西,本能卻讓我瑟縮著不敢靠近。他看出我的恐懼,自己低頭,
在那塊更大的蛋糕上狠狠咬了一大口,用力咀嚼著,腮幫子鼓動著,喉嚨艱難地吞咽。
咀嚼的聲音在嘩嘩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他咽下那口食物,
再次把那半塊黑乎乎的東西往前送了送,聲音嘶啞干裂,像是砂紙摩擦:“吃。
”那聲音里沒有任何溫情,只有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種急于證明什么的急切。饑餓,
這頭蟄伏在身體深處、幾乎吞噬了我所有理智的怪獸,終于掙脫了恐懼的枷鎖,
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我幾乎是撲過去的,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抓住那半塊濕軟粘膩的東西,
一把塞進嘴里。一股極其怪異、極其霸道的味道瞬間在口腔里炸開。先是濃郁得發齁的甜,
像劣質糖精和凝固油脂的混合物,緊接著,一股濃烈的、潮濕的霉味猛地翻涌上來,
直沖鼻腔。那味道太沖了,像一團腐爛的棉花塞住了喉嚨,讓我一陣劇烈的干嘔。
生理性的淚水瞬間涌出眼眶。可胃袋的瘋狂抽搐壓倒了一切。我死死閉著眼,
強忍著嘔吐的沖動,像一頭餓瘋了的小狼崽,
用僅有的幾顆乳牙拼命撕咬、磨碎那團粘膩的東西,混合著冰涼的雨水,囫圇地往下吞咽。
每咽一下,食道都火燒火燎地疼。等我終于把那半塊發霉的蛋糕艱難地咽下去,
勉強睜開被淚水模糊的眼睛時,卻看見那個男孩正蹲在不遠處的一個污水坑邊,
費力地扒拉著什么。他撈起幾片被雨水泡得發脹、邊緣發黑的爛菜葉,
胡亂地在渾濁的污水里涮了涮,就塞進嘴里,大口大口地嚼起來。那吞咽的動作更加費力,
脖子上的青筋都繃得凸起。原來……他把那塊僅有的、勉強能算作“食物”的蛋糕,
分給了我一大半,自己卻在啃著真正的垃圾。一種陌生的、滾燙的東西猛地堵住了我的喉嚨,
比剛才吞咽發霉蛋糕時更難受。它壓過了饑餓和寒冷,
讓我的心臟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又酸又漲。我張了張嘴,
喉嚨里卻像堵了團棉花,一個字也發不出來。男孩默默地啃完那幾片爛菜葉,
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回來,在我旁邊的垃圾堆旁坐下,縮起身體,不再看我。
沉默在冰冷的雨水中蔓延,
只剩下雨水沖刷垃圾的嘩嘩聲和我們兩人壓抑的、斷斷續續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
一陣低沉的、充滿威脅的咆哮聲突然從垃圾堆的陰影深處傳來。我和男孩同時僵住。黑暗中,
兩點幽綠的光點亮起,像兩簇來自地獄的鬼火。緊接著,一頭瘦骨嶙峋但異常兇悍的野狗,
呲著白森森的獠牙,淌著腥臭的涎水,一步步從陰影里踱了出來。
它的目標很明確——我們這兩個散發著食物氣息的弱小獵物。巨大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
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凍住了。我想尖叫,喉嚨卻像被死死扼住,只能發出“嗬嗬”的氣音。
身體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連逃跑的力氣都沒有。就在那頭野狗后腿微屈,
即將撲上來的瞬間——“滾開!”一聲嘶啞卻異常兇狠的咆哮在我身邊炸響!
那個一直沉默著的男孩,像一頭被激怒的小豹子,猛地彈了起來,
瘦小的身體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他毫不猶豫地擋在了我和野狗之間,沒有絲毫退縮。
野狗被這突如其來的反抗激怒了,發出一聲更兇暴的咆哮,后腿猛地蹬地,
帶著一股腥風直撲過來!目標正是擋在最前面的男孩!男孩的身體猛地一沉,
在那野狗撲到他面前的剎那,他非但沒有后退,反而側身迎了上去!
就在野狗布滿利齒的大口即將咬住他脖子的瞬間,他閃電般抬起左臂,狠狠格擋!“噗嗤!
”一聲令人牙酸的皮肉撕裂聲響起。野狗尖銳的獠牙深深嵌進了他細瘦的左臂里!
鮮血瞬間涌出,混合著雨水,順著他破爛的衣袖,迅速染紅了他身下的泥濘地面。
“呃啊——!”男孩發出一聲短促痛苦的悶哼,身體因為劇痛劇烈地搖晃了一下,
臉色在閃電的映照下慘白如紙。但他沒有倒下!甚至沒有后退一步!
他的右手在身側的垃圾堆里瘋狂地摸索著!摸到了一塊棱角尖銳的碎磚!他用盡全身力氣,
不顧左臂還嵌在野狗嘴里帶來的撕扯劇痛,掄起磚塊,朝著野狗的頭顱,一下!又一下!
發了瘋似的猛砸!“砰!砰!砰!”沉悶的撞擊聲夾雜著野狗吃痛的嗚咽和男孩粗重的喘息。
血花飛濺,分不清是他的,還是野狗的。那野狗大概從未見過如此不要命的抵抗,
兇性被疼痛和恐懼壓過,哀嚎一聲,猛地松開口,夾著尾巴,倉惶地逃進了更深的黑暗里。
危機解除的瞬間,男孩緊繃的身體驟然松懈下來,他踉蹌著后退一步,幾乎站立不穩,
右手死死捂住左臂上那個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傷口,指縫間不斷有鮮血汩汩涌出。
劇烈的疼痛讓他佝僂著身體,大口喘著粗氣,額頭上冷汗和雨水混在一起,大顆大顆地滾落。
他緩了幾口氣,才艱難地轉過頭,看向蜷縮在角落里、幾乎被恐懼凍僵的我。
那雙剛才還充滿野性和兇狠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一種近乎執拗的安撫。
他的聲音因為劇痛而顫抖,嘶啞得厲害,卻清晰地穿透了嘩嘩的雨聲,
砸進我的耳朵里:“別怕……” 他喘著粗氣,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帶著血沫的氣息,“哥哥在。”哥哥……這兩個字,像一道微弱的電流,
瞬間擊穿了我被恐懼冰封的心臟。
一種從未有過的、混雜著酸楚、委屈和巨大依賴的情緒猛地沖垮了堤壩。
一直死死壓抑的嗚咽終于沖破了喉嚨,我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身體抖得不成樣子。他看著我哭,沒有過來,也沒有再說什么,
只是靠著濕冷的垃圾堆緩緩滑坐在地上,閉著眼,
任由雨水沖刷著他蒼白的臉和手臂上猙獰的傷口。他的左手,
那只剛剛為了保護我而被野狗撕咬得血肉模糊的手,無意識地微微蜷縮著,
無名指以一種不自然的姿態彎曲著——那是被野狗咬住時骨頭被硬生生挫傷的證明。雨,
依舊不知疲倦地下著,沖刷著這片污穢之地的血污,
也沖刷著我們這兩個緊緊依偎在一起、被世界拋棄的小小孤島。
---3 商界新貴的冷酷二十年光陰,足以將垃圾場的腐臭泥濘沖刷成模糊的底片,
也將當年那個在垃圾堆里搏命的小獸,打磨成了光華內斂的商界新貴——沈確。此刻,
他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高定西裝,身形挺拔,站在VIP病房巨大的落地窗前,
俯瞰著腳下如螻蟻般流動的城市燈火。玻璃映出他輪廓分明的側臉,冷峻,深沉,
看不到一絲當年在雨夜里搏命時的痕跡。只是那垂在身側的左手,
無名指依舊保留著一點極細微的、不易察覺的彎曲弧度,像一道被歲月風干的隱秘刻痕。
“沈總,林小姐的體檢報告出來了。”助理的聲音在身后響起,帶著職業化的恭敬。
沈確沒有回頭,只是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繼續。“各項指標基本正常,
只是有些輕微的焦慮傾向,家庭醫生建議……”“換掉。”沈確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冰冷,像淬了寒冰的刀鋒,“找最好的專家團隊重新評估。告訴她,
下次再拿這種含糊其辭的報告敷衍,后果自負。”助理心頭一凜,連忙應聲:“是,沈總。
我立刻去辦。”沈確的目光依舊停留在窗外璀璨的霓虹上,
仿佛剛才的決定只是拂去一粒微塵。他需要的是絕對的掌控,
包括他名義上的未婚妻林薇的健康。那個位置,不容許任何閃失,無論是身體上的,
還是……身份上的。林薇鎖骨下那個形狀特殊的胎記,是連接林家龐大資源的關鍵“信物”。
助理無聲地退了出去,帶上了厚重的病房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沈確依舊站在那里,
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只有他自己知道,心底最深處,那片被刻意遺忘的垃圾場廢墟下,
似乎有什么東西,隨著助理那句“家庭醫生”,極其微弱地刺痛了一下,轉瞬即逝,
快得抓不住任何形狀。---4 幽靈之手的秘密城市的另一端,
遠離喧囂的頂級私立醫院深處,一場無聲的戰役正進入最兇險的階段。
無影燈冰冷的光柱精準地投下,像審判之光,籠罩著手術臺上脆弱的生命。
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冰冷刺鼻的氣味,混合著儀器單調而規律的滴答聲,
營造出一種令人窒息的肅殺氛圍。手術臺周圍,穿著綠色無菌衣的醫護如同精密儀器的部件,
動作迅捷而無聲。主刀醫生的位置,站著一個異常纖細的身影。
寬大的手術服和口罩幾乎遮住了她全部的特征,只露出一雙眼睛。那是一雙極其特別的眼睛。
瞳孔的顏色很深,像最沉靜的午夜寒潭,此刻卻銳利得驚人,仿佛能穿透層層血肉,
直視病灶最細微的紋理。眼神里沒有一絲多余的情緒,
冷靜、專注、穩定得如同最精密的導航儀。她的動作更是行云流水,
帶著一種近乎藝術般的精準與效率,器械在她戴著無菌手套的手中,如同被賦予了生命,
每一次下刀、每一次縫合都精準到毫厘,穩定得沒有一絲顫抖。“血壓。
”她的聲音透過口罩傳出,音色有些偏低,帶著一種金屬般的冷感,簡潔得沒有任何冗余。
“85/50,維持。”器械護士立刻回應。“準備吻合血管夾。”她的指令清晰而果斷。
纖細卻穩定的手指在血肉與精密器械間穿梭,
像在演奏一曲關乎生死、不容絲毫差錯的交響樂。汗水浸濕了她額前的碎發,粘在皮膚上,
她卻渾然不覺。那雙深潭般的眼睛,只映著手術野內搏動的血管和需要被修復的組織。
她就是醫學界流傳的“幽靈之手”,蘇晚。她的名字極少出現在論文或媒體上,
但那些被頂尖專家判了“死刑”、最終卻奇跡般生還的病例背后,
往往有著她那雙“幽靈之手”的痕跡。時間在高度緊張的專注中流逝。當最后一針完美縫合,
儀器上原本紊亂的生命體征終于穩定在一個安全的區間時,
手術室里緊繃到極致的氣氛才悄然松弛了一絲。“關胸。”蘇晚的聲音依舊平穩,
聽不出絲毫波瀾。完成了最后的收尾工作,蘇晚才放下器械,
微微活動了一下因為長時間保持精細動作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她走到洗手池邊,擰開水龍頭,
冰冷的水流沖刷著雙手,也帶走了手術的血腥氣息。她抬起頭,
看向鏡中那張被口罩遮去大半、只露出疲憊眉眼的臉。額角靠近發際線的地方,
一道極淡的、幾乎被歲月撫平的白色舊疤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她下意識地抬起濕漉漉的手,指尖輕輕碰觸了一下那道舊疤的位置。
冰冷的觸感讓她微微一顫。二十年了。
場的雨聲、霉蛋糕的怪味、野狗幽綠的瞳孔、還有那個擋在身前、血流如注卻嘶吼著“別怕,
哥哥在”的瘦小身影……這些碎片早已被理智深埋,卻在某些極度疲憊的時刻,
如同頑固的水鬼,悄然浮上意識的淺灘。她猛地甩了甩頭,水珠四濺。
鏡中的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而疏離,將那絲不合時宜的軟弱徹底壓了下去。過去的幽靈,
沒有資格打擾現在的生活。她扯下口罩,露出一張清麗卻過分蒼白的臉,
轉身大步離開洗手間,將那些潮濕的、帶著血腥味的記憶碎片,連同冰冷的水流,
一起關在了身后。---5 宴會廳的崩塌奢華的水晶吊燈將宴會廳映照得如同白晝,
空氣里浮動著高級香水、昂貴雪茄與醇酒混合的奢靡氣息。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這是城中頂級慈善晚宴,名流云集。沈確無疑是場中最受矚目的焦點之一。他端著酒杯,
唇角掛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疏離而矜貴的笑意,與幾位政商要人低聲交談著。
剪裁完美的西裝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手腕上價值不菲的腕表在燈光下折射出冷硬的光澤。
他游刃有余,仿佛天生就該屬于這片金碧輝煌。他的未婚妻林薇,穿著當季高定禮服,
妝容精致,小鳥依人地挽著他的手臂,笑容甜美得體,應對著周圍或真誠或虛偽的贊美。
她鎖骨下方,禮服特意設計的鏤空處,隱約可見一小片暗紅色的胎記,形狀奇特,
像一尾擱淺的小魚。這枚胎記,是她作為“林家真正血脈”回歸時最重要的身份佐證,
也是她此刻能站在沈確身邊、享受萬眾矚目的通行證。沈確的目光偶爾掠過那片胎記,
眼神深邃,無人能窺探其真實情緒。就在這時,
一陣壓抑的驚呼聲打破了宴會一隅的和諧氛圍。只見林薇臉色驟然變得慘白如紙,呼吸急促,
一只手死死捂住胸口,身體像被抽掉了骨頭般軟軟地向下倒去!她手中的酒杯摔落在地毯上,
發出沉悶的碎裂聲,猩紅的酒液如同鮮血般迅速洇開。“薇薇!”沈確反應極快,
一把攬住她下滑的身體,臉上的從容瞬間被一種冰冷的焦灼取代。他厲聲喝道:“讓開!
”人群嘩然,自動分開一條通道。沈確打橫抱起昏迷的林薇,步伐又快又穩,
像一頭被觸怒的雄獅,抱著他珍貴的獵物,在保鏢的開路下,無視所有的驚愕與注視,
大步流星地沖向宴會廳出口。他的目標明確——距離最近的市立中心醫院急診中心。
那家醫院,恰好擁有全市最頂尖的危急重癥搶救能力,以及……傳聞中的“幽靈之手”。
引擎的咆哮撕裂了城市的夜空。沈確親自駕駛的黑色跑車如同離弦之箭,一路風馳電掣,
無視紅燈,以最快的速度沖進了市立中心醫院急診中心的大門。
刺耳的剎車聲在深夜空曠的車道顯得格外驚心。車門猛地彈開,
沈確抱著不省人事的林薇沖下車,大步流星地奔向燈火通明的搶救區。
皮鞋踩在光潔冰冷的地磚上,發出急促而沉重的回響。他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
周身散發出的低氣壓讓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凝滯了幾分。“醫生!救人!”他一聲低吼,
如同悶雷滾過急診大廳,蓋過了所有的嘈雜。
幾個值班護士和醫生被這陣勢驚得下意識后退了一步。急診科的資深醫生剛想上前接手,
沈確凌厲如刀的目光已經掃了過來:“她是誰?”他的聲音不高,
卻帶著一種上位者不容置疑的威壓,直接指向被匆匆從值班室叫來的主治醫生。
那是一位中年男性,經驗豐富,此刻卻被沈確的氣勢懾住,一時語塞。“我是她的主治醫生。
”一個清冷、微帶金屬質感的女聲突然響起,打破了短暫的凝滯。人群自動分開。
蘇晚快步走來。她顯然剛從另一場手術下來,或是被緊急召喚而來,
身上還穿著那身標志性的白大褂,里面是深綠色的洗手服。長發簡單地挽在腦后,
幾縷碎發垂落額前。她的臉上帶著手術口罩,
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深潭般的、冷靜到近乎漠然的眸子。她的腳步很快,卻很穩,
白大褂的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沈確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瞬間鎖定在她身上。
四目相對的剎那,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極其短暫的暫停鍵。
那雙眼睛……沈確的瞳孔幾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一種極其模糊、極其遙遠的感覺,
如同沉船遺骸中逸出的一個微小氣泡,在他冰冷堅硬的心湖底層悄然破裂了一下。
快得幾乎抓不住,也來不及思考那是什么。眼前的女人,身形被寬大的白大褂裹住,
只露出一雙過于冷靜的眼睛,以及口罩上方那片光潔的、略顯蒼白的額頭。
額角似乎有什么東西,被碎發擋著,看不真切。現在不是探究的時候。
林薇蒼白的臉和急促的呼吸攫住了他全部的注意力。“救她!”沈確的聲音斬釘截鐵,
帶著不容違抗的命令口吻,目光緊緊攫住蘇晚,仿佛她是唯一的救命稻草,“用最好的設備!
最好的藥!不惜一切代價!我要她活著,立刻!
”蘇晚的目光在他那張寫滿權勢與焦灼的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很平靜,像深秋的湖面,
沒有波瀾,也映不出任何倒影。她甚至沒有回應他的話,
只是極其專業地、迅速地對旁邊的護士下達指令:“推搶救室!心電監護!準備除顫儀!
開放靜脈通路!抽血,急查心肌酶、D-二聚體、血氣分析!通知心內、ICU會診!
”她的語速極快,指令清晰明確,每一個字都帶著不容置疑的專業權威。
護士們立刻行動起來,推著移動病床,將林薇迅速轉移向搶救室。沈確下意識地要跟進去,
卻被蘇晚抬手攔在了門外。她的動作簡潔有力,那只戴著一次性手套的手,
穩定地擋在他的身前。“家屬外面等。”她的聲音透過口罩傳來,
依舊帶著那種金屬般的冷感,毫無情緒起伏,純粹是職業化的指令。沈確的腳步猛地頓住。
他看著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只專注于眼前病人的眼睛,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躁混合著被冒犯的怒意猛地沖上頭頂。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直接地攔住他的去路!他下頜的線條瞬間繃緊,眼神銳利如刀,
幾乎要將眼前這個看似纖弱的女醫生洞穿。但林薇微弱的呻吟從搶救室內隱約傳來,
像一根無形的韁繩,死死勒住了他即將爆發的怒火。
他死死地盯著那扇在他面前迅速關閉的搶救室大門,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捏得發白。那里面,
有他必須保住的“鑰匙”。---6 搶救室的真相搶救室內,氣氛緊張如拉滿的弓弦。
監護儀的警報聲尖銳地嘶鳴著,屏幕上代表林薇心跳的曲線瘋狂地跳動著,時而如奔馬疾馳,
時而又瀕臨危險的直線。血壓數值在屏幕上危險地跳動,持續走低。護士們動作迅捷,
建立靜脈通路,推注急救藥物,連接除顫儀電極板。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和腎上腺素針劑的特殊氣味。蘇晚站在主位,
那雙深潭般的眼睛緊緊盯著監護屏幕和病床上林薇痛苦扭曲的臉。她的大腦飛速運轉,
排除著各種致命的可能性:急性心梗?肺栓塞?主動脈夾層?
每一種都足以在頃刻間奪人性命。“血壓持續下降!70/40!”護士急促地報告。
“多巴胺靜推,維持血壓!準備除顫,200焦耳!”蘇晚的聲音冷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仿佛那刺耳的警報只是背景音。“蘇醫生,患者胸痛劇烈,
心電圖提示廣泛前壁ST段明顯抬高!”負責心電圖的醫生聲音帶著焦急。急性心梗?
蘇晚的目光銳利如鷹隼,掃過林薇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和急促起伏的胸口。不,
似乎哪里不對。她的手指隔著無菌手套,
迅速而精準地在林薇胸前幾個關鍵的疼痛點按壓檢查。“疼痛位置不典型,”她沉聲道,
目光隨即落在林薇身上那件價值不菲、綴滿碎鉆的昂貴禮服上,“剪開衣服!立刻!
我需要全面查體!”“是!”護士立刻拿起鋒利的醫用剪刀。
“嗤啦——”布料撕裂的聲音在緊張的搶救室里格外刺耳。
昂貴的絲緞和蕾絲如同脆弱的偽裝,在冰冷的剪刀下應聲而裂,被毫不留情地剝離、掀開,
露出底下大片蒼白的肌膚。
就在護士將林薇左側肩頸處最后一點衣料剪開、徹底暴露鎖骨區域的瞬間——蘇晚的目光,
如同被無形的磁石吸引,猛地定格!在那片蒼白的肌膚上,鎖骨下方一寸左右的位置,
赫然印著一片暗紅色的印記。它的形狀極其特殊,像一尾被放大了的、姿態有些扭曲的小魚。
胎記!蘇晚的呼吸,在口罩下極其輕微地停滯了半秒。仿佛一道無聲的驚雷,
在她冷靜如冰封湖面的意識深處轟然炸響!那雙深潭般的瞳孔深處,
瞬間卷起了無人能窺見的滔天巨浪!
這個胎記的形狀……這個位置……塵封了二十年的、垃圾場雨夜的畫面,
如同被強行按下的彈簧猛然彈開!
霉蛋糕的怪異氣味、野狗幽綠的瞳孔、男孩手臂上噴涌的鮮血……還有,
雨水和污泥浸透的、唯一屬于過去的信物——那塊小小的、冰冷的、刻著繁復花紋的舊懷表!
懷表蓋的內側……就貼著一張小小的、泛黃的相片。照片里,
一個穿著白色蕾絲裙、笑得怯生生的小女孩。而在小女孩鎖骨下方,
那個被相機清晰捕捉到的位置,恰恰有著一枚形狀一模一樣的、如同擱淺小魚的暗紅色胎記!
記憶的碎片帶著尖銳的棱角,狠狠刺穿了時間構筑的厚壁。蘇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
像一張瞬間拉滿的硬弓。她的指尖隔著薄薄的手套,
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驟然加速的心跳在胸腔里撞擊的力度。怎么會是她?!
那個在宴會上光彩照人、被沈確小心翼翼抱在懷里、被稱作未婚妻的女人……她的身上,
竟然有著屬于“蘇晚”的胎記?!巧合?荒謬!蘇晚的眼底瞬間凝結起千年寒冰,
一種冰冷刺骨的、帶著血腥味的荒謬感瞬間攫住了她。“蘇醫生?”護士見她動作停頓,
疑惑地低聲提醒。蘇晚猛地回神。眼底的驚濤駭浪在瞬間被強行壓下,
重新凍結成深不可測的寒潭。現在不是追究的時候!眼前是一個生命垂危的病人,
無論她是誰!“繼續!”她的聲音透過口罩傳出,比剛才更加冰冷,也更加穩定,
“準備氣管插管!通知導管室,疑似急性心梗,準備急診PCI(經皮冠狀動脈介入治療)!
動作快!”專業的素養瞬間壓倒了所有翻騰的情緒。她像一臺最精密的機器,
重新高速運轉起來,指揮著搶救。只是那雙深潭般的眼睛深處,除了對病情的專注,
更多了一層冰冷刺骨的審視。她的目光如同手術刀,一遍遍掃過林薇鎖骨下那枚刺眼的胎記,
掃過她痛苦扭曲的臉,掃過她身上被剪開的、象征著身份與財富的昂貴禮服碎片。每一眼,
都像是在確認一個令人齒冷的、巨大的謊言。---7 懷表的揭露搶救室外,
時間被拉得粘稠而漫長。沈確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背脊挺得筆直,靠墻而立。
昂貴的西裝外套隨意地搭在臂彎,領帶被他煩躁地扯松了一些,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
他指間夾著一支煙,并未點燃,只是無意識地捻動著。煙絲被碾碎,簌簌落下,
如同他此刻被焦灼和冰冷怒意反復撕扯的神經。每一次搶救室那扇沉重的門被推開,
哪怕只是護士出來拿血袋,他的目光都會像鷹隼般瞬間鎖定,帶著無聲的、沉重的壓迫感。
周圍的空氣似乎都被他周身散發的低氣壓凍結了。終于,那扇隔絕生死的門再次被推開。
蘇晚走了出來。她臉上依舊戴著口罩,只露出一雙眼睛。那雙深潭般的眼睛,
此刻如同結了一層薄冰的湖面,寒冷徹骨,卻又深不見底。她的額發被汗水濡濕了幾縷,
隨意地貼在光潔的額角,那道極淡的舊疤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
沈確的目光銳利地掃過她的眼睛,試圖從中捕捉到任何關于林薇生死的訊號。
他立刻迎上前一步,聲音低沉緊繃,帶著不容置疑的壓迫感:“她怎么樣?
”蘇晚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很平靜,平靜得近乎詭異,
像是在打量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她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只是用那種帶著金屬冷感的聲音,清晰而平穩地說道:“急性前壁心肌梗死,
前降支近端完全閉塞。已經進行了緊急PCI手術,開通了血管,植入了一枚支架。
目前生命體征暫時穩定,但梗死面積較大,仍在危險期,
需要轉入CCU(心臟重癥監護室)密切觀察。”沈確緊繃的下頜線條似乎微微松動了一絲,
但眼中的焦灼并未完全褪去。他緊盯著蘇晚:“危險期多久?預后如何?
會不會留下嚴重后遺癥?”蘇晚的眼底深處,那層薄冰似乎裂開了一道細微的縫隙,
一絲極其冰冷的、難以察覺的嘲諷一閃而逝。她微微偏了下頭,
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掠過沈確緊繃的左手,那無名指上細微的不自然彎曲。“沈先生,
”她的聲音透過口罩傳來,依舊是那種職業化的平穩,卻像投入深潭的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