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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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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哭聲詛咒我為了寫恐怖小說搬到海邊小鎮,每晚都能聽到女人的哭聲。

漁民警告我那是“哭海女”的詛咒,聽見哭聲的人都會被大海帶走。我不信邪,

用錄音機錄下哭聲反復研究。直到某天深夜,錄音機自動播放出哭聲的倒放。

一個冰冷的聲音在我耳邊低語:“聽見你了。”燈光熄滅的瞬間,

濕漉漉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2 霧港詭影咸腥的海風像一把鈍刀,

刮蹭著我裸露的皮膚,也刮蹭著我枯竭的靈感。霧港鎮,地圖邊緣一個模糊的黑點,

蜷縮在灰蒙蒙的海天交界線上。我拖著行李箱,輪子在濕漉漉的鵝卵石路上磕磕絆絆,

發出空洞的噪音,很快被更大的、永無休止的海浪聲吞沒。空氣沉重得能擰出水,

混合著濃烈的魚腥和海藻腐敗的悶濁氣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

我租的小屋孤懸在鎮子邊緣,緊挨著一座早已廢棄的燈塔。

燈塔沉默地矗立在嶙峋的黑礁石上,紅白漆皮剝落殆盡,露出底下銹蝕的筋骨,

像一具被遺忘的巨人骸骨。小屋本身也簡陋得可憐,

薄薄的木板墻根本無法隔絕那無孔不入的、帶著鹽粒的海風嗚咽。

屋里的陳設簡單到近乎荒蕪:一張吱呀作響的木床,一張布滿劃痕的舊木桌,

一把瘸腿的椅子。唯一算得上“現代”的,

是我特意帶來的那臺笨重的老式錄音機和一摞空磁帶——這是我最后的武器,

用來捕捉這片死水之下可能潛藏的、足以點燃我小說的驚悚之火。窗外,

灰綠色的海水不知疲倦地拍打著礁石,那聲音沉悶、單調,帶著一種令人昏昏欲睡的絕望。

“寫書?”碼頭雜貨鋪的老店主,林伯,抬起松弛的眼皮,渾濁的目光在我臉上停留了片刻,

又落回他手中那根油亮的煙斗上。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濃白的煙霧,

煙霧在昏暗潮濕的店里盤旋,纏繞著懸掛的魚干和發霉的漁網。

“寫書好啊…只要別寫那些不該聽的。”他含混不清地咕噥著,

布滿老年斑的手指神經質地敲擊著桌面。“不該聽的?”我心頭一動,捕捉到一絲異樣。

林伯布滿皺紋的臉頰微微抽動了一下,眼神避開我的直視,

飄向門外那片灰蒙蒙、似乎永無盡頭的海。“晚上…尤其后半夜,”他的聲音壓得更低,

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謹慎,“要是聽見海上有女人哭…就捂緊耳朵,當沒聽見。千萬別好奇。

”“女人哭?”我追問,職業的雷達嗡嗡作響。他猛地吸了一口煙,

仿佛要借此壓下某種涌上來的恐懼,煙霧嗆得他咳了幾聲。“老輩人叫她們…‘哭海女’。

”這三個字從他干癟的嘴唇里擠出來,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寒意。“怨氣重的,

死在海上的人…魂兒回不了家,就化成水鬼,在霧里頭哭。那哭聲…是勾魂索命的咒!

聽見的人…”他頓住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我,“都會被海帶走!骨頭渣子都剩不下!

”“帶走?”我的聲音里不由自主地帶上了一絲探究的興奮,心臟卻在胸腔里沉沉地跳動。

林伯不再說話,只是用力地、神經質地敲著桌面,篤,篤,

篤…那單調的聲音像錘子一樣敲在我的神經上,也敲碎了這次短暫的交談。他低下頭,

佝僂著背,仿佛瞬間被抽干了力氣,又變回了那個沉默寡言的老漁民,拒絕再透露一個字。

我買了幾樣必需品,離開時,他那渾濁的目光一直黏在我的背上,沉甸甸的,

像浸透了海水的漁網。林伯的警告像一顆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我心里激起一圈圈漣漪,

但很快就被另一種更強烈的情緒覆蓋——一種近乎偏執的興奮。恐怖小說的作者,

不就是追逐著這些被常人避之不及的陰影么?“哭海女”?被海帶走?多么完美的核心設定!

這簡直是為我量身定做的靈感源泉!那警告非但沒有嚇退我,

反而像在干渴的旅人面前擺上了一杯劇毒卻誘人的美酒。

我幾乎能看到那本書的雛形在我腦中盤旋——霧氣彌漫的海岸,凄厲絕望的哭聲,

無形的詛咒,被大海吞噬的宿命……每一個元素都精準地踩在我的創作點上。回到燈塔小屋,

我迫不及待地安頓下來。第一晚,海風在薄薄的木板墻縫隙里尖嘯,

海浪撞擊礁石的轟鳴聲震得床板都在微微顫抖。我輾轉反側,支棱著耳朵,

捕捉著風聲浪聲之外的任何一絲異響。除了大海永不停歇的咆哮和木屋不堪重負的呻吟,

什么也沒有。失望像冰冷的海水,一點點漫過心頭。難道只是捕風捉影的鄉野奇談?

林伯那恐懼的眼神又浮現在眼前,如此真切。第二晚,依舊如此。疲憊開始侵蝕我的意志。

窗外是無邊無際的黑暗,只有燈塔殘骸在遠處勾勒出一個模糊猙獰的輪廓。我趴在桌上,

對著空白的稿紙發呆,筆尖在紙上戳出一個又一個墨點。靈感像被這濃重的海霧徹底封鎖了。

3 深海低語第三晚,后半夜。我累極了,意識在混沌的邊緣沉浮。窗外的風似乎小了些,

海浪聲也退潮般變得遙遠而模糊。就在這半夢半醒的間隙,

一種聲音極其突兀地刺破了這片混沌的寂靜。嗚——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

像一根冰冷的針,瞬間刺穿了我的耳膜和朦朧的意識。我猛地坐直身體,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睡意一掃而空。那聲音又來了。嗚…嗚嗚…斷斷續續,幽咽婉轉,

卻又帶著一種無法形容的、浸透骨髓的悲涼和怨毒。它飄蕩在風里,纏繞在浪聲中,

像是從最幽深的海底,從燈塔那片巨大的陰影里,

從窗外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深處……直接滲進我的骨頭縫里。不是人類喉嚨能發出的聲音,

更像某種東西在模仿,冰冷、濕滑,帶著海藻的腥咸和死亡的沉寂。

一種生理性的戰栗瞬間爬滿我的脊背,汗毛根根倒豎。

林伯的話閃電般劈進腦海:“聽見的人…都會被海帶走!”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住了心臟,

但另一種更強烈的沖動——屬于創作者的、近乎病態的貪婪——在同一瞬間爆炸開來。

我的目光死死釘在桌上那臺沉默的錄音機上。就是現在!我幾乎是撲了過去,

手指因為激動和殘留的恐懼而微微顫抖,摸索著按下錄音鍵。紅色的指示燈在昏暗中亮起,

像一只窺視的眼睛。嗚…嗚…嗚嗚…那非人的哭泣聲,如同冰冷滑膩的毒蛇,

持續不斷地從窗外濃得化不開的夜霧里鉆進來,纏繞著簡陋的木屋。我屏住呼吸,

身體僵硬地坐在桌前,只有眼睛死死盯著錄音機那幽幽閃爍的紅色指示燈。

它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跳動,像一顆不安的心臟,貪婪地吮吸著這來自深淵的聲音。

磁帶卷軸發出極其細微、幾乎被哭聲掩蓋的“沙沙”聲,緩慢而穩定地旋轉著。

這機械的運轉聲奇異地給了我一絲安慰,一種對抗虛無恐懼的、屬于現代科技的錨點。

它正在捕捉它!

將這不可名狀之物轉化為可以分析、可以反復聆聽、最終可以為我所用的素材!

這個念頭像一劑強心針,短暫地壓倒了那侵入骨髓的寒意。我甚至微微前傾身體,

仿佛這樣能讓錄音更清晰一些。那哭聲持續了多久?五分鐘?十分鐘?

時間在極度的緊張中失去了刻度。它毫無征兆地出現,又毫無征兆地戛然而止。

如同被一只無形的手驟然掐斷,只留下風聲和海浪單調而巨大的回響,

以及小屋令人窒息的死寂。我猛地撲過去,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按下了停止鍵。

磁帶卷軸停止了轉動,紅色指示燈熄滅。黑暗和寂靜重新籠罩下來,比剛才更加沉重。

我靠在冰冷的椅背上,心臟仍在胸腔里狂跳,后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薄薄的襯衫。

一種巨大的疲憊感和一種同樣巨大的興奮感同時攫住了我。我得到了!

手指撫過錄音機冰涼的塑料外殼,觸碰到那盤剛剛錄下“哭海女”聲音的磁帶。

指尖下的塑料盒帶著一種異樣的溫度,仿佛剛剛汲取了某種活物的氣息。接下來的幾天,

白天變得像一場恍惚的夢。我像幽靈一樣在霧港鎮狹窄、總是濕漉漉的石板路上游蕩。

鎮上的人很少,偶爾遇到幾個,眼神都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疏離和審視。當我試圖靠近,

想打聽關于“哭海女”的更多信息時,他們要么像林伯那樣含糊其辭,目光閃爍,

要么干脆像避開瘟疫一樣,加快腳步,頭也不回地匆匆走開。

那個沉默寡言、負責看護燈塔殘骸(如果那還能算看護的話)的老張頭,

更是遠遠看到我就轉身,佝僂的背影迅速消失在低矮的石屋后面。

整個小鎮彌漫著一種壓抑的默契,一種對某個禁忌話題心照不宣的恐懼,將我徹底隔絕在外。

仿佛我身上已經沾染了那哭聲帶來的不祥。這種刻意的排斥非但沒有讓我沮喪,

反而像往干柴上澆了一桶油,讓心底那簇創作的火焰燒得更旺,

更帶上了某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他們的恐懼,就是最好的佐證!

證明我捕捉到的東西絕非空穴來風!它真實存在,并且足以讓一個封閉的海邊社群噤若寒蟬。

這比任何民俗學資料都更有說服力。我幾乎能感受到那本小說在黑暗中貪婪地生長,

汲取著這片土地上的恐怖養分。夜晚成了我唯一的工作時間。燈塔小屋的門窗緊閉,

窗簾拉得嚴嚴實實,將無邊的黑暗和永不止息的海浪聲阻擋在外。

桌上一盞昏黃的白熾燈泡是唯一的光源,在頭頂投下一圈搖搖欲墜的光暈。

錄音機就放在桌子中央,那盤至關重要的磁帶被小心翼翼地推入卡槽。我戴上耳機,

深吸一口氣,仿佛即將進行一場神圣而危險的儀式,按下了播放鍵。

沙沙…沙沙沙…細微的磁帶低噪之后,那聲音驟然灌滿了雙耳。

嗚——嗚嗚——即使隔著耳機,即使有了心理準備,那非人的哭泣聲再次響起的瞬間,

一股冰冷的電流還是瞬間竄遍全身。它比在窗外直接聽到時更加清晰,也更加……詭異。

那不是一個連貫的聲音,更像是由無數細碎、扭曲的聲波碎片強行拼湊起來的哭泣。

每一次抽噎的尾音都帶著難以察覺的、頻率極高的顫抖,像是聲帶被強行撕裂又強行粘合。

有時,那聲音會突然滑向一個極其尖銳的調子,尖利得如同指甲刮過玻璃,

刺得耳膜生疼;下一秒,又猛地沉下去,

變成一種低沉的、類似某種巨大海洋生物在深水中發出的嗚咽,帶著粘稠的嗡鳴,

震得頭骨都在發麻。它不像人類模仿哭聲,更像某種東西在痛苦地“學習”如何哭泣,

每一個音節都充滿了非自然的生硬和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我強迫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聽。

每一次重放,那聲音都像冰冷的毒液,一點點滲透進我的神經。

白天在鎮上積累的壓抑和被排斥的孤立感,此刻在封閉的小屋里發酵,

混合著這持續不斷的非人哭泣,形成一種難以忍受的精神壓力。我拿起筆,

試圖在稿紙上寫下感受,但手抖得厲害,寫下的字跡歪歪扭扭,

不成語句:“非人…痛苦…學習?模仿?

…高頻刺耳…低頻共振…深海嗡鳴…怨毒…極致怨毒…”寫著寫著,

一種強烈的惡心感毫無征兆地涌上喉嚨。我猛地摘下耳機,

沖到墻角那個充當垃圾桶的破鐵桶邊干嘔起來。胃里空空如也,只有酸水灼燒著食道。

生理性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我扶著冰冷的墻壁喘息,冷汗順著額角滑落。錄音機沒有停止,

那幽咽的哭泣聲還在房間里回蕩,透過空氣,鉆進我的骨頭縫里。

它不再僅僅是耳機里的聲音,它彌漫在整個空間,成了小屋本身的一種屬性。我大口喘著氣,

強忍著眩暈和惡心,扶著粗糙冰冷的木板墻站穩。那幽咽的哭聲透過空氣,

依舊頑固地鉆進耳朵,像無數冰冷的蛆蟲在耳道里蠕動。

生理性的厭惡和一種更深的、屬于創作者的興奮在體內激烈地撕扯著。

我抹了一把額頭的冷汗,目光死死鎖住桌上那臺還在工作的錄音機。不行,不能停。

林伯的恐懼,鎮上人的躲避,

這聲音本身的非人質感……這一切都指向一個令人戰栗的真相核心。我必須深入,

必須破解它!這念頭帶著一種近乎自毀的偏執。我跌跌撞撞地回到桌邊,沒有重新戴上耳機,

而是拿起筆,在稿紙上粗暴地劃掉之前那些無意義的字句。新的想法在恐懼和亢奮的催化下,

帶著一種病態的狂熱噴涌而出:“詛咒的媒介?聲音即污染源?…高頻音波定向破壞神經?

…低頻共振引發器官衰竭?…模仿學習…它在進化?!…目標鎖定機制?

…”筆尖在粗糙的紙面上瘋狂地劃動,留下潦草而神經質的字跡。

我試圖用已知的科學理論去套用、去解釋這超自然的現象,

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拼命抓住一根稻草。

理屬性(頻率、波長、振幅)與傳說中的詛咒效果(精神錯亂、肉體消融、被海帶走)之間,

似乎隱隱存在著某種扭曲的映射關系。這個想法讓我渾身發冷,卻又興奮得指尖顫抖。

也許……也許這根本不是什么鬼魂,而是一種未知的、以聲波為武器的存在?

一種潛伏在深海,被漁民偶然“聽見”并恐懼化的東西?這個念頭讓我頭皮發麻,

稿紙上的字跡更加狂亂。

“聲波武器…次聲波致幻/致死…模仿哭聲吸引/鎖定目標…深海未知生物?…古老意識?

…信息載體?!…聲音里…藏著‘語言’?!”“語言”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開混沌的思緒。

我猛地停筆,心臟狂跳。對啊!如果它不是無意義的哭泣,而是某種……“語言”呢?

一種人類聽覺器官無法正常解析,但潛意識或特定設備可能捕捉到的信息結構?

那斷斷續續的嗚咽,那詭異的變調,那令人崩潰的音質,會不會是某種扭曲的“詞句”?

這個想法大膽得近乎荒謬,卻瞬間點燃了我全部的探索欲。我立刻撲向錄音機,

粗暴地按下停止鍵。在桌上堆積如山的雜物里翻找,終于找到了一盒空白磁帶。

我需要更清晰的樣本!需要排除海浪和風聲的干擾!我把錄有哭聲的原版磁帶放進錄音機,

把空白磁帶放進另一臺備用的老式隨身聽里。顫抖著雙手,用一根對路線連接了兩臺設備。

我要復制一份,然后用隨身聽的耳機仔細聆聽,隔絕外部噪音。

按下播放鍵(原錄音機)和錄音鍵(隨身聽)的那一刻,我的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

嗚咽聲再次響起。我屏住呼吸,湊近隨身聽,準備在復制完成后立刻戴上耳機分析。

4 倒放驚魂就在此時,異變陡生!滋滋——咔噠!原錄音機突然發出一聲刺耳的電流噪音,

緊接著是磁帶卡死的機械摩擦聲!播放鍵猛地彈起,

機器內部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仿佛齒輪強行扭斷的“嘎吱”聲。

紅色的指示燈瘋狂閃爍了幾下,徹底熄滅。機器……徹底啞了,

冒出一股淡淡的、刺鼻的焦糊味。“該死!”我低吼一聲,一拳砸在桌面上。

關鍵時候掉鏈子!我懊惱地拔掉對路線,把希望寄托在隨身聽上。它還在安靜地運轉,

錄音指示燈亮著。幸好復制過程應該已經完成了一大半。我強壓下煩躁,

耐心等待隨身聽的錄音鍵自動彈起。終于,“咔噠”一聲輕響,錄音結束了。

我迫不及待地拿起隨身聽,手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將耳機塞進耳朵,按下了播放鍵。

沙沙…沙沙沙…短暫的空白底噪。然后,聲音響了起來。

但那不是預想中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嗚咽。是一種……極其古怪的、完全陌生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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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22 23:5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