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暮春三月，侯府后院。"夫人，侯爺又去了柳姨娘那里。"丫鬟小翠壓低聲音，
眼中滿含同情。慕容雪顏手中的茶盞微微一頓，隨即若無其事地飲了一口。"知道了。
"她早已習慣。三年前嫁入鎮國侯府時，
她還天真地以為那個在花園里救她于水火的男子會是她的良人。蕭瑾言溫文爾雅，劍眉星目，
當年京城多少女子為他傾心。可如今，她不過是侯府的一個擺設。"夫人，
您..."小翠欲言又止。"我累了，去休息吧。"慕容雪顏起身，青絲如瀑，容顏如玉，
可眼中卻帶著三分疲憊。回到蘭心院，她獨自坐在梳妝臺前。鏡中的女子依舊美麗，
可眉宇間的愁緒卻是怎么也掩不住的。三年無子，這是她最大的心病。
蕭瑾言雖未曾說過什么，可柳姨娘入府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那個消息傳來的那日，
慕容雪顏一個人在房中坐了整夜。"夫人，侯爺回來了。"小翠匆匆進來稟報。
慕容雪顏心中一喜，忙起身整理衣裳。無論如何，他還是回來了，哪怕只是例行公事。
蕭瑾言推門而入，一身月白長袍，面容依舊俊朗，可眼中的冷漠卻讓人心寒。"雪顏。
"他輕喚一聲，聲音里聽不出任何溫度。"夫君回來了，可用過晚膳？"慕容雪顏迎上前去，
想要伺候他更衣。蕭瑾言卻退了一步，避開她的手。"不必了，我只是回來取些東西。
"慕容雪顏的手僵在半空，心如刀割。"夫君是要...再去柳姨娘那里？""她身子不便，
我自然要多加照顧。"蕭瑾言神色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是...我也是你的妻子。"慕容雪顏聲音微顫，眼中蓄滿淚水。蕭瑾言停下手中動作，
轉身看她，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雪顏，你我成親三年，你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
柳兒懷著我的骨肉，自然不同。"一句話，如晴天霹靂。慕容雪顏后退幾步，臉色慘白。
她知道，可當這話從他口中說出時，依舊如萬箭穿心。"那我算什么？"她啞聲問道。
蕭瑾言沉默良久，最終只說了四個字："侯府主母。"僅此而已。他拿了要用的物件，
頭也不回地走了。慕容雪顏跌坐在椅子上，眼淚終于奪眶而出。侯府主母，
多么冠冕堂皇的稱呼，可背后卻是無盡的孤寂和屈辱。小翠不知何時又進來了，
見她哭得梨花帶雨，心疼不已。"夫人，您何苦如此委屈自己？""我還能如何？
"慕容雪顏苦笑，"這侯府，終究不是我的家。"窗外月色如水，照在她蒼白的臉上，
更顯凄涼。第二章翌日清晨，慕容雪顏早早起身，按照往常的習慣去請安。侯府規矩森嚴，
即便蕭瑾言對她再冷淡，這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到了正堂，老夫人已經端坐在上首。
蕭老夫人年過花甲，頭發花白，但精神矍鑠，一雙眼睛格外犀利。"給祖母請安。
"慕容雪顏恭敬行禮。"起來吧。"老夫人淡淡應了一聲，"昨夜瑾言又沒在你房中歇息？
"慕容雪顏心中一凜，面上卻不顯。"夫君政務繁忙，在書房休息了。"老夫人冷哼一聲。
"政務繁忙？我看是忙著陪那個小蹄子吧。"話雖刻薄，可慕容雪顏卻聽出了一絲維護之意。
老夫人向來不喜歡柳姨娘，認為她出身低微，配不上蕭瑾言。
"祖母..."慕容雪顏剛要說話，就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
蕭瑾言扶著柳姨娘緩緩走了進來。柳姨娘年方十八，生得玲瓏可愛，此時腹部微凸，
小心翼翼地走著每一步。"給老夫人請安。"柳姨娘行了個萬福禮，聲音嬌柔。"都起來吧。
"老夫人面色更冷了幾分。蕭瑾言關切地扶著柳姨娘坐下，
那溫柔的眼神慕容雪顏再熟悉不過。曾幾何時，他也曾這樣看過她。"祖母，柳兒身子重，
就不多行禮了。"蕭瑾言溫聲說道。老夫人點點頭，目光在慕容雪顏和柳姨娘之間來回打量，
最終停在慕容雪顏身上。"雪顏，你成親三年，肚子一點動靜都沒有。
府里的大夫可都看過了？"慕容雪顏面紅耳赤，這話無疑是當著眾人的面打她的臉。
"回祖母，看過了，大夫說身子無恙。""身子無恙卻不懷孕，這..."老夫人話說一半，
意味深長地看了蕭瑾言一眼。蕭瑾言神色不變，只道："子嗣之事，順其自然便好。
"慕容雪顏心中苦澀，順其自然？他都不碰她，如何順其自然？
柳姨娘這時弱弱開口："夫人姐姐貌美如花，想必很快就會有好消息的。"表面上是在安慰，
實際上卻是在提醒所有人，她已經懷孕而慕容雪顏沒有。
慕容雪顏勉強一笑："多謝妹妹關心。"老夫人看在眼里，心中已有盤算。"瑾言，
今日你陪雪顏去趟寺廟吧，求個子嗣簽。"蕭瑾言面露難色："祖母，
柳兒身子不便...""她有丫鬟伺候就夠了，難道還要你時刻陪著不成？
"老夫人語氣嚴厲，"雪顏是正妻，你該盡的本分還是要盡的。"蕭瑾言無法反駁，
只得應了。慕容雪顏心中既喜又憂，喜的是能和他單獨相處，憂的是他的不情不愿。
第三章午后，馬車緩緩駛出侯府。車廂內，慕容雪顏和蕭瑾言相對而坐，氣氛凝重。"夫君，
你是不是很不愿意陪我？"慕容雪顏終于忍不住問道。蕭瑾言抬眼看她，眼中沒有絲毫溫度。
"雪顏，你我夫妻一場，何必問這種話？""因為我想知道答案。"慕容雪顏直視他的眼睛，
"三年了，你從未主動和我說過幾句話，更別說..."她沒有說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蕭瑾言沉默良久，最終只說："我們各自安好，不是很好嗎？"各自安好。
多么冷漠的四個字。"那柳姨娘呢？你和她也是各自安好？"慕容雪顏聲音微顫。
蕭瑾言皺眉："柳兒不同。""哪里不同？因為她懷了你的孩子，所以就不同了？
"慕容雪顏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蕭瑾言，你可還記得當初娶我時說過的話？""雪顏！
"蕭瑾言語氣陡然嚴厲，"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慕容雪顏心如死灰。
原來那些海誓山盟，在他心中竟是不值一提的過去。馬車在山腳下停了，兩人下車步行上山。
明月寺香火鼎盛，來往信眾絡繹不絕。慕容雪顏和蕭瑾言一同走進大殿，
她虔誠地跪在佛像前，雙手合十。"弟子慕容雪顏，求菩薩保佑，早賜子嗣。
"她的聲音很輕，可蕭瑾言卻聽得清楚。他看著她虔誠的模樣，心中涌起一絲復雜的情緒。
求簽時，慕容雪顏抽到了一支下下簽。"姻緣淺薄，子嗣難求。"簽文寥寥幾字，
卻如當頭棒喝。慕容雪顏臉色慘白，手中的簽條掉在地上。蕭瑾言彎腰撿起，看了一眼簽文，
神色莫名。"不過是些迷信之言，不必當真。"他難得安慰了一句。可慕容雪顏卻笑了，
笑得凄涼："也許這就是天意。"回府路上，兩人再無交流。車廂內的沉默壓抑得讓人窒息，
慕容雪顏看著窗外的風景，心中已有決斷。第四章夜深人靜，慕容雪顏獨自坐在院中。
月光如霜，灑在她的身上，更顯孤寂。小翠端著熱茶走來："夫人，夜里涼，您快回房吧。
""小翠，你說我該怎么辦？"慕容雪顏接過茶盞，聲音有些哽咽。小翠蹲在她身邊，
輕聲道："夫人，奴婢知道您心里苦，可您是慕容家的女兒，怎么能受這樣的委屈？
"慕容雪顏苦笑："慕容家？自從父親去世后，慕容家還剩什么？
我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寡門女罷了。""話雖如此，可您也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小翠眼中閃過一絲堅決，"夫人，不如我們回娘家吧。"回娘家？慕容雪顏心中一動，
可很快又搖頭："我嫁入侯府，便是侯府的人。況且慕容家如今門第衰落，我回去又能如何？
""總比在這里受氣強。"小翠憤憤不平，"那柳姨娘仗著肚子里的孩子，在府里耀武揚威，
連下人都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慕容雪顏心中一震："什么意思？
"小翠咬咬牙："今日廚房送來的晚膳，竟然比往常少了一半。我去問，
他們說是柳姨娘的吩咐，說夫人最近胃口不好，不必準備太多。"慕容雪顏氣得渾身發抖。
她再怎么失寵，也是侯府的正妻，一個姨娘竟敢插手她的日常起居？"還有嗎？
"她強壓怒火。小翠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昨日您要的那匹蜀錦，管事的說沒有了。
可今早我卻看見有人往柳姨娘那里送了好幾匹上等蜀錦。"慕容雪顏閉上眼睛，
深深吸了一口氣。她終于明白了，在這個侯府，她已經不再是主母，
而是一個可有可無的擺設。"夫人，您......"小翠擔心地看著她。慕容雪顏睜開眼，
眼中閃過一絲前所未有的堅決："小翠，幫我準備幾件衣裳。""夫人，您要出門？
""我要回娘家住幾日。"慕容雪顏站起身，"既然這侯府容不下我，
我又何必在此自取其辱？"小翠大喜："夫人總算想開了！"慕容雪顏回房收拾行李，
心情卻五味雜陳。離開蕭瑾言，離開這個曾經以為是家的地方，她的心依舊在痛。
可是痛又如何？難道要她一直忍受下去，直到被人徹底遺忘？不，她是慕容雪顏，
即便家道中落，也不能失了骨氣。第五章翌日清晨，慕容雪顏梳洗完畢，
換上一身素雅的青衫。她沒有去請安，而是直接讓小翠備車。"夫人要出門？
"門房管事有些驚訝。"回娘家省親，準備馬車。"慕容雪顏神色淡然。管事不敢怠慢，
連忙吩咐下去。不多時，蕭瑾言匆匆趕來。他一身朝服，顯然是剛從朝堂回來。"雪顏，
你要去哪里？"他皺眉問道。"回娘家住幾日。"慕容雪顏頭也不回地繼續整理行裝。
蕭瑾言臉色一沉："沒有我的允許，你不得擅自離府。"慕容雪顏停下手中動作，
轉身看他："允許？我回自己娘家，還需要你的允許？""你是侯府的媳婦，
自然不能隨意出門。"蕭瑾言理所當然地說道。慕容雪顏笑了，笑得有些凄涼："蕭瑾言，
你可真是雙重標準。我出個門需要你允許，可某些人卻能在府里為所欲為，你怎么不管？
"蕭瑾言當然知道她指的是誰，面色更加難看："柳兒身子不便，不能與她一般見識。
""身子不便就能指手畫腳，調配下人，克扣我的用度？"慕容雪顏終于爆發了，"蕭瑾言，
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蕭瑾言沉默了。慕容雪顏看著他沉默的樣子，心徹底涼了。
"我明白了。"她轉身繼續收拾，"既然我在這府里如此多余，那我走便是。""雪顏，
你不要任性。"蕭瑾言終于開口，可話語中依舊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味。任性？
慕容雪顏覺得可笑至極。她任性什么了？三年來忍氣吞聲，看著他寵愛別的女人，
看著那個女人在她面前耀武揚威，這叫任性？"蕭瑾言，我今日必須回娘家。你若要攔，
便攔吧。"慕容雪顏語氣堅決，"但從今以后，你我夫妻情分就徹底斷了。
"蕭瑾言瞳孔一縮："你在威脅我？""不是威脅，是通知。"慕容雪顏拎起包袱，
"我慕容雪顏雖然家道中落，但還不至于在這里受人羞辱。"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
蕭瑾言站在原地，看著她決絕的背影，心中涌起一種說不清的感覺。他真的不在乎她走嗎？
可是想到柳兒肚子里的孩子，想到她溫柔的笑容，蕭瑾言最終沒有追上去。馬車轆轆，
載著慕容雪顏遠去。她沒有回頭，即便心如刀割，也要保持最后的體面。
第六章慕容府位于京城東街，曾經也是鐘鳴鼎食之家。可如今大門冷清，府邸破敗，
昔日的輝煌早已不在。"小姐回來了！"老管家慕叔見到慕容雪顏，老淚縱橫。
慕容雪顏看著眼前蕭索的景象，心中五味雜陳。三年不歸，娘家竟已衰敗至此。"慕叔，
二哥呢？"她問道。"二少爺在書房，這些日子一直在為科舉做準備。
"慕叔一邊帶路一邊說，"小姐突然回來，可是府里出了什么事？"慕容雪顏沉默不語。
她總不能說自己在夫家受了委屈，被人欺負到頭上來了。推開書房門，
慕容明軒正在伏案苦讀。聽到腳步聲，他抬起頭，見是妹妹，不由大喜。"雪顏？
你怎么回來了？"慕容明軒放下筆，快步走來。兄妹三年未見，慕容明軒明顯清瘦了許多，
眉宇間帶著幾分愁色。"二哥。"慕容雪顏撲進他懷里，眼淚終于忍不住流下。
慕容明軒拍著她的背，溫聲安慰："怎么了？在侯府可是受了委屈？
"慕容雪顏哭得更厲害了。這三年來的所有屈辱和痛苦，在這一刻全部爆發出來。"二哥，
我過得好苦......"她哽咽著說道。慕容明軒臉色一沉："蕭瑾言那小子欺負你了？
"慕容雪顏把這些年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訴了二哥，包括蕭瑾言的冷漠，柳姨娘的挑釁，
以及府中下人的輕慢。慕容明軒聽完，怒不可遏："欺人太甚！他蕭瑾言算什么東西，
竟敢如此羞辱我慕容家的女兒！""二哥，
我們家現在......"慕容雪顏看著破敗的府邸，心中苦澀。"家道中落又如何？
我們慕容家的骨氣還在！"慕容明軒握拳道，"雪顏，你既然回來了，就別回去了。
""可是我已經嫁入侯府......""嫁入侯府又如何？他不仁，你便不義。
"慕容明軒眼中閃過一絲狠厲，"我倒要看看，他蕭瑾言還能如何。"慕容雪顏心中一暖。
雖然家道中落，但二哥對她的護短之心卻從未改變。"二哥，你這些年過得可好？
"她轉移話題，不想讓二哥為自己的事情擔心。慕容明軒嘆了口氣："還能如何？
自從父親去世后，家中積蓄日漸稀少。我這些年一直在準備科舉，希望能重振家聲。
"慕容雪顏看著他疲憊的樣子，心中愧疚。她這個做妹妹的，不但沒能幫助家里，
反而還回來添麻煩。"二哥，是我不好，回來給你添負擔了。""胡說什么？
"慕容明軒嚴肅道，"你是我妹妹，這里永遠是你的家。況且那蕭瑾言如此待你，
你不回來才是傻子。"兄妹二人聊了許久，直到夜深才各自歇息。
慕容雪顏躺在自己從小住的房間里，看著熟悉的擺設，心情復雜。離開蕭瑾言，
她真的解脫了嗎？第七章慕容雪顏在娘家住了三日，蕭瑾言那里卻毫無音信。她心中失落，
卻也在意料之中。也許在他心里，她的離開反而是解脫。第四日清晨，慕容明軒匆匆回來，
神色有些異樣。"二哥，怎么了？"慕容雪顏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慕容明軒猶豫了一下，
還是說了："我剛從街上回來，聽到一些傳言......""什么傳言？
""說是侯府那個柳姨娘，昨夜小產了。"慕容明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妹妹的神色。
慕容雪顏怔住了。柳姨娘小產了？那個蕭瑾言視若珍寶的孩子沒有了？
她心中涌起一種復雜的情緒，有震驚，有意外，甚至還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快意。可很快，
她又為自己這種想法感到羞愧。不管怎么說，那也是一條生命。"傳言可靠嗎？"她問道。
"十之八九是真的。"慕容明軒點頭，"據說昨夜侯府請了好幾個大夫，折騰了一夜。
"慕容雪顏沉默了。她想象得到蕭瑾言此時的心情，那個孩子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
她比誰都清楚。"雪顏，你不會想回去吧？"慕容明軒擔憂地問道。慕容雪顏搖頭："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