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電話沒人接,熊壯魔怔般機械的重撥過去。
直到熊壯接連第十五次重播時,電話終于通了!
熊壯連喉結劇烈滾動忙問道:“爹,你咋才接電話呢!”
可隨之而來的是一個女人的聲音,這個聲音他剛剛聽過:“熊先生,抱歉......是我......”
熊壯聽到這個聲音如一把冰冷的尖刀插進自己的心窩,握著電話的指尖也因為太過用力而發白。
良久的沉默,李美英那邊也沒有掛斷電話。
熊壯用袖子擦了一把臉上的淚,抽著鼻子斷斷續續的問道:“我父親他出了什么事?”
電話那頭的李美英思慮片刻這才說道:“電話里說不清,如果熊先生可以來首爾,我當面跟你說吧。”
熊壯聽到李美英讓他去首爾,雖然不知道檢察官是什么,但他心中猛然冒出一個想法:父親的死恐怕沒有那么簡單!
強壓心中的悲傷,熊壯從皺巴巴的雙喜盒里抽出一根小快樂叼在嘴里,可手抖的總是打不著火,氣的他直接將火機扔了出去,旋即對李美英說:“我在華夏屬于黑戶,就是沒有身份證,辦不了出國手續的人,你那邊能幫我想辦法么?”
想到了之前與熊國強的最后一通電話,李美英果斷的答應:“沒問題,等我二十分鐘!”
十幾分鐘后,電話再次響起,熊壯接起電話就聽到李美英說道:“已經辦好了,你現在去棒子國駐鵬城辦事處,我給你一個電話你記下來,到了門口給他打電話,那里的人會幫你辦好一切手續的。”
掛斷電話,將記有號碼的紙扯下來塞到褲兜里,熊壯沒有去想李美英是如何在十幾分鐘內解決自己二十年的顧慮。
而是站起身在塑料水盆里胡亂將臉上的干涸的淚痕以及布滿油污以及金屬粉塵的手洗干凈,接著就快步離開了自己的宿舍。
黑心工廠在臟亂差的城中村,熊壯穿過曲折狹小的巷道避開用晾衣繩懸掛晾曬的潮汕魚干,走到馬路邊上的公交站等著自己唯一的出行工具。
棒子國駐鵬城辦事處就在鵬城最有名的CBD里,這里不僅有上千億市值的大型跨國集團,也有各個與鵬城有緊密商業往來的國家辦事處,相當于一個大使館分館的存在。
坐了兩個多小時的公交,熊壯花費了五塊錢跟隨各地游客下了車,熊壯無心去看鵬城地標性的建筑,而是走到交通管理的崗亭問路。
一口流利的粵語讓熊壯很快就問清楚了路,步行半個多小時后熊壯才找到了棒子國的辦事處。
照著紙上記錄的電話,熊壯撥了過去,只是響了一聲對面就接通了。
熊壯不等對方開口,率先說道:“我叫熊壯,是一個叫李美英的讓我給你打電話。”
直到現在熊壯對李美英還抱有懷疑態度,而對方聽到后,立馬很是客氣的說道:“熊先生你好,你到樓下了么?”
熊壯看著大樓下掛有棒子駐鵬城辦事處的牌子,回答道:“我到樓下了。”
隨即電話那邊就說道:“熊先生你稍等,我馬上下來接你!”
五分鐘不到,熊壯就見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從電動玻璃門內走了出來東張西望。
熊壯也不確定那個人就是找自己的,并沒有上去貿然搭話。
很快手機再次響了起來,接通后是剛才電話里的那個人,說道:“熊先生,你在哪呢?我已經到了樓下!”
熊壯隨即說道:“你往東邊看!”說著還對那人招了招手。
那年輕人一看熊壯招手愣了一下。
熊壯一米九的身高卻有二百四十多斤的體重,圓寸的發型更讓他看起來一臉的匪氣,特別是上身穿著工作時方便干活已經洗變形的工字背心,粗壯的手臂以及雙肩滿是肌肉隆起,背心將熊壯上半身的肌肉勾勒出只有健美運動員似的三角肌。
年輕人走過來試探性的問熊壯道:“你......你就是熊壯,熊先生?”
熊壯點點頭說:“就是我。”
那年輕人咽了咽口水,沒有自我介紹而是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里面已經安排好了,熊先生請隨我來。”
跟著這個年輕人走進電梯一直來到了十七樓,辦事處過道里飄著松木香薰,與熊壯身上的金屬銹味形成對沖。
進其中一個房間。
年輕人指著靠墻的一把凳子說:“熊先生,坐在那,我給你拍張照片。”
熊壯走過去坐下,看著照相機,那個人擺弄了一下照相機說道:“那個熊先生,你要不笑一笑?”
熊壯沒有說話,那年輕人只好無奈的說:“看鏡頭.......”
“咔嚓”
白光一閃,年輕人看了一眼照片后就走到桌子后坐下,用拿出相機里的儲存卡插在電腦上。
熊壯坐在那里等了半天,中途年輕人出去了一次,不過很快就走了回來,將一個深藍色封皮,印有太極旗與木槿花交錯圖案的小本子給他,并說道:“熊先生,從今以后你就是大棒子國的公民了!恭喜你!”
熊壯一聽猛地站起來道:“什么?我成棒子了!你......”
可話說到一半,熊壯閉上了嘴,他現在需要一個身份前往首爾搞清楚自己父親的死因,至于是不是棒子也無所謂了,心是紅的就行!
那個年輕人一看到熊壯這個身材魁梧的大漢猛地起身,頓時嚇得臉色蒼白,立刻閉上眼睛,縮起了脖子,仿佛這樣就能把自己藏起來似的。
然而,過了好一會兒,房間里都沒有其他動靜,年輕人這才戰戰兢兢地睜開眼睛,偷偷瞄了一眼熊壯。
見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要動手打自己的意思,年輕人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但還是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猶豫了一下,年輕人終于鼓起勇氣,結結巴巴地繼續說道:“那個……前往首爾的飛機在明早十點,從鵬城機場出發。熊先生,您住在哪里呢?我明天可以開車送您過去。”
熊壯一聽明天出發,自己又沒有坐過飛機,索性與這個人約好時間地點就離開了這里。
到了樓下,熊壯走到CBD的公園長椅上坐下,摩天大廈的玻璃幕墻的反光在他臉上切割出明暗分界線。拇指在撥打鍵上方懸停良久,最終還是沒有勇氣給自己姐姐打過去。
正準備將電話塞進褲兜,誰知電話又又又一次響了起來。
現在的熊壯對于手機鈴聲極為厭煩,不過還是接了起來,是李美英打來的。
“熊先生,明天下午我去機場接你。”
熊壯淡淡的回道:“好的。”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思來想去熊壯還是覺得先去首爾將事情搞清楚再說,現在跟姐姐說只會讓她擔心。
再次坐上公交車搖搖晃晃的回了城中村,熊壯回到自己的宿舍趴在床上卻一點困意都沒有,滿腦子都是父親的事情。
這一趴就到了下午四點上班的時間,車間里的班長見熊壯遲遲不去,一路找到了宿舍。
見到熊壯趴在床上立馬沒好氣的說道:“熊壯,都幾點了還不上工,你還想不想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