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簡雨的手指在鍵盤上飛速敲擊，瀏覽器窗口一個接一個地打開。
計"、"長期食物儲存方法"、"家庭應急醫療指南"...搜索記錄密密麻麻排滿了屏幕。
凌晨三點的臥室里，只有電腦屏幕的冷光映照著她蒼白的臉和眼下濃重的黑眼圈。
又一個噩夢驚醒后，她再也無法入睡。
夢里那些畫面——空蕩的街道、緊閉的門窗、遠處傳來的尖叫——太過真實，
真實得讓她胸口發緊。簡雨揉了揉太陽穴，將又一份生存指南保存到加密文件夾中。
"這次一定要記下來，"她低聲自語，翻開床頭柜上的筆記本。筆記本已經用掉大半，
每一頁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筆記和草圖。最新一頁上寫著"通風系統"三個字，
周圍畫滿了問號和箭頭。清晨六點，簡雨悄悄溜下床，盡量不驚動還在熟睡的丈夫周明。
她輕手輕腳地來到女兒小諾的房間，確認五歲的小家伙還在香甜的夢鄉中，
才放心地下樓走向地下室。這間位于郊區的雙層小別墅是他們三年前買的，
地下室原本只堆放些雜物和舊家具。簡雨擰開燈泡，昏黃的燈光照亮了約三十平米的空間。
墻角堆著幾個還未拆封的紙箱，是她最近網購的物資。"先從防水開始，
"簡雨卷起睡衣袖子，拿出前天到貨的防水涂料。網絡論壇上說，
地下室防潮是避難所的第一要務。她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開始沿著墻角涂抹。"小雨？
你在下面嗎？"周明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嚇得簡雨差點打翻涂料桶。"嗯，我在整理東西！
"她迅速將涂料桶推到一堆舊衣服后面，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周明穿著睡袍走下來，
英俊的臉上帶著困惑。"這么早？而且你穿睡衣干活？"他環顧四周，
注意到幾個新出現的紙箱，"這些是什么？""哦，就是些...收納用品。"簡雨站起身，
擋住丈夫的視線，"我想把地下室重新規劃一下，也許能做成小諾的游戲室。
"周明挑了挑眉，顯然不太相信，但他只是走過來親了親妻子的額頭。"別太累著自己，
你最近看起來總是很疲憊。"他頓了頓，"對了，今天周六，記得小諾十點有舞蹈課。
"簡雨點點頭，目送丈夫上樓后長舒一口氣。她必須更小心才行。接下來的幾周，
簡雨像執行秘密任務一樣完善著她的避難所。趁周明上班、小諾上幼兒園的時間，
她一點一點將地下室改造成一個功能齊全的生存空間。
藥箱里塞滿了從不同藥店分批購買的抗生素和常用藥物；甚至還有一個小型太陽能充電系統。
最困難的是采購過程。簡雨清楚地記得那天在藥店的尷尬。"又是您啊，
"藥店老板笑瞇瞇地說，"這周第三次來買醫用酒精和繃帶了。
"簡雨感到耳根發熱："社區要組織急救培訓，我是負責人...""這樣啊，
"老板將物品裝袋，"不過最近這類商品限購，流感季節嘛。您需要這么多的話，
可以去城東的分店看看。"于是簡雨學會了分散采購——今天在這家超市買兩袋米，
明天去那家雜貨店買幾罐奶粉，從不在一家店購買太多同類物品。
她開車到二十公里外的批發市場買桶裝水，用現金支付不留痕跡。
周明對她的行為越來越好奇。某個晚上，當簡雨又在筆記本上勾畫清單時，
丈夫終于忍不住了。"親愛的，"周明坐到她身邊，語氣溫和但困惑，
"能告訴我你最近在忙什么嗎？家里突然多了那么多...儲備。"簡雨的手指微微發抖。
她該如何解釋？說她因為反復做同一個噩夢而堅信災難將至？
說她查閱了大量資料后發現某些征兆確實存在？周明會認為她瘋了。
"就是...應急準備嘛，"她勉強笑了笑，"最近看了些自然災害的紀錄片，
覺得我們應該更重視家庭防災。"周明捏了捏她的肩膀："你知道我支持你的任何決定，
但..."他瞥了眼她筆記本上列出的"防毒面具"、"無線電"等物品，
"這有點超出常規準備了，不是嗎？""有備無患嘛，"簡雨合上筆記本，轉移話題，
"小諾明天要交的手工作業做好了嗎？"周明知道她在回避，但只是嘆了口氣："做好了，
一只紙板恐龍，相當威猛。"當晚，簡雨又一次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透了睡衣。
這次她夢見了醫院走廊里擠滿的病人，醫護人員穿著防護服，
電視里播放著封城通知...她輕手輕腳地下床，來到書房打開電腦。
搜索關鍵詞"新型病毒 爆發"，
最新的新聞標題讓她的血液幾乎凝固：《東南亞報告不明原因肺炎病例，
世衛組織密切關注》。簡雨的手捂住嘴巴。這與她夢中的場景太相似了。
她顫抖著點開新聞詳情，發現病例最初出現在一座港口城市，
癥狀包括高燒、呼吸困難和精神錯亂..."不，這不可能..."她喃喃自語，
卻又無法移開視線。新聞發布時間是六小時前，
評論區內已經有人提到周邊國家開始加強邊境檢疫。簡雨關上電腦，在黑暗中靜靜坐了許久。
她決定明天就去購買最后幾樣關鍵物資——防毒面具和防護服。無論周明怎么想，
她都要完成避難所的準備。周末下午，趁著周明帶小諾去公園玩，
簡雨在地下室測試剛安裝好的空氣過濾系統。正當她調整通風管道時，
頭頂突然傳來稚嫩的聲音："媽媽在玩探險游戲嗎？"簡雨猛地抬頭，看見小諾趴在樓梯口，
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煥然一新的地下室。
她的心跳幾乎停止——周明不是說要到晚飯時間才回來嗎？"寶貝，
你怎么...""爸爸接電話，我自己先跑回來了，"小諾蹦蹦跳跳地下樓，"哇！
這里有好多好吃的！還有帳篷！媽媽我們要去野營嗎？
"簡雨趕緊抱起女兒："這是...媽媽的秘密基地。但這是我們的秘密，好嗎？
不能告訴爸爸。"小諾歪著頭："為什么呀？""因為...因為這是要給爸爸的驚喜，
"簡雨硬著頭皮編造，"就像你上次偷偷給他準備生日禮物一樣，記得嗎？"小諾眼睛一亮，
鄭重其事地點頭："我懂了！秘密驚喜！"她做了個拉上嘴巴的動作，
"小諾最會保守秘密了！"簡雨親了親女兒的臉蛋，心里既愧疚又慶幸。
她帶著小諾參觀避難所，將生存設備說成"探險裝備"，將應急物資說成"野營用品"。
小諾興奮地東摸西看，完全把這當成了一場游戲。晚飯時，
周明注意到妻子和女兒之間交換的眼神和小動作。"你們倆有什么秘密嗎？"他笑著問。
小諾立刻捂住嘴，眼睛瞪得圓圓的，引得周明大笑。簡雨勉強跟著笑了笑，
卻注意到電視里正在播放晚間新聞。"...衛生部門呼吁民眾保持冷靜，
稱目前國內尚未發現類似病例，
但建議做好個人防護..."周明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又是那些新聞，
每年這個時候都有什么流感預警。"他關掉電視，"對了，我下周可能要出差兩天，
去參加那個行業峰會。"簡雨手中的叉子頓了一下："去哪里？""就鄰省，
坐高鐵兩小時就到。"周明給小諾夾了塊魚肉，"怎么了？""沒什么，"簡雨低頭吃飯，
心里已經開始盤算如何勸阻丈夫，"只是...天氣預報說下周可能降溫。"夜深人靜時，
簡雨獨自站在地下室中央，審視著她一個月來的成果。
這個三十平米的空間現在能支持三口之家至少三個月的封閉生活。
?通訊：手搖收音機、備用手機 ?其他：睡袋、衣物、衛生用品...簡雨深吸一口氣，
關燈上樓。經過客廳時，電視靜音播放著午夜新聞。畫面中，
機場工作人員戴著口罩為旅客測溫，字幕滾動顯示"多國加強入境檢疫措施"。
她站在黑暗中，看著那些模糊的畫面，感到夢境與現實之間的界限正在崩塌。
（二）簡雨站在超市入口，購物車把手上的金屬冰涼刺骨。她的視線掃過擁擠的人群，
喉嚨發緊。這不是普通的周末購物潮——顧客們推著滿載的推車，表情緊繃，
有些人甚至為了最后一包鹽爭執不休。"限購！每人兩袋米！
"超市工作人員聲嘶力竭地喊著，卻淹沒在嘈雜的人聲中。簡雨的手指緊握購物清單，
上面只列了幾樣普通食材——牛奶、雞蛋、青菜——這是她為掩人耳目準備的。
她深吸一口氣，推著車擠入人群。"聽說了嗎？城東那所小學突然停課了，
"前面兩位主婦低聲交談，"說是季節性流感，可我侄女在那上學，
說看見救護車拉走了好幾個孩子..."簡雨的掌心滲出汗水。
昨晚的新聞已經報道了鄰省出現三例疑似病例，官方仍稱"可控"。但她的夢境中，
災難正是這樣開始的——零星報道，然后突然爆發。她快速拿了清單上的物品，
又悄悄往車里塞了幾包保質期長的餅干和罐頭。收銀臺前排著長隊，一位老太太不停地咳嗽，
周圍人下意識地退開半步。"要口罩嗎？"收銀員遞給簡雨一個藍色醫用口罩，
"今天剛到的規定，接觸顧客的員工必須戴。"簡雨道謝接過，心跳加速。走出超市時，
她注意到對面的藥店排起了長隊，人群躁動不安。"憑什么不賣給我？我有處方！
"一個中年男人拍著柜臺玻璃。"抱歉，抗生素類藥品暫時管制，"藥劑師無奈地解釋，
"您可以試試其他藥店..."簡雨快步走向停車場，手指顫抖著掏出車鑰匙。
她必須加快準備了。回到家時，周明的車已經停在車庫里。簡雨調整呼吸，提著購物袋進門，
臉上掛起平常的笑容。"我回來了，買了些..."客廳里，周明正盯著手機屏幕，
臉色異常嚴肅。小諾安靜地坐在一旁畫畫，少了平日的活潑。"怎么了？"簡雨放下袋子，
喉嚨發緊。周明抬起頭，眼神復雜："小諾的幼兒園明天開始停課兩周。"他壓低聲音，
"園長說接到教育局通知，全市所有學校統一停課，原因寫的是'季節性流感預防'。
"簡雨的雙腿突然失去力氣，她扶住沙發才沒跌倒。
中的畫面閃回——空蕩蕩的教室、緊閉的校門、遠處傳來的救護車鳴笛..."不只是學校，
"周明繼續道，聲音低沉，"公司剛發郵件，建議所有員工居家辦公。
行業群里有人說鄰省已經...封城了。"簡雨與丈夫四目相對，
兩人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恐懼。周明一向理性務實，連他都開始擔憂，說明事態確實嚴重。
"我們需要談談，"簡雨輕聲說，"認真的談。"小諾抬起頭："爸爸媽媽在說秘密嗎？
"簡雨擠出一個微笑："寶貝，能幫媽媽把這些東西放到廚房嗎？"她遞給女兒一盒雞蛋，
"特別小心的拿，像運寶藏一樣。"等小諾離開后，
簡雨立刻抓住周明的手："你看新聞了嗎？""看了，"周明眉頭緊鎖，
"但官方說法和民間傳言差距太大。有人說只是普通流感，
有人卻傳醫院已經人滿為患..."他停頓一下，"小雨，
你是不是...早就預感到了什么？"簡雨的指甲陷入掌心。
這是她一直等待又害怕的時刻——向丈夫坦白自己的噩夢和準備。她深吸一口氣："跟我來。
"她帶著周明來到地下室門前，猶豫了一秒，然后推開門按下電燈開關。周明倒吸一口冷氣。
原本雜亂的地下室已經變成一個井然有序的避難所——貨架上整齊碼放著食物和水，
墻角的醫療箱塞滿藥品，折疊床和睡袋堆放在一側，甚至還有一個小型工作臺。
"這...什么時候..."周明語無倫次，走進房間四處查看，"你一直在準備這個？
""自從那些噩夢開始，"簡雨聲音顫抖，"我知道這聽起來很瘋狂，
但夢里的一切現在正在發生。學校停課、藥品管制、超市搶購...接下來會是封城，
然后是社會秩序崩潰。"周明轉身面對妻子，表情復雜："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怕你覺得我瘋了！"簡雨眼眶發熱，"我自己都希望這些只是胡思亂想。
但現在..."她指向樓上，"為了小諾，我們必須認真考慮使用這個避難所了。
"周明沉默良久，最后點點頭："我們需要更多信息。如果情況真的那么糟，
政府應該會發布緊急通知。"就在這時，小諾的聲音從樓梯傳來："爸爸！
電視里有個紅色警報！"夫妻倆沖上樓，看到電視屏幕確實閃爍著罕見的紅色警報條，
播音員表情凝重："...請市民保持冷靜，避免不必要的外出。
即日起全市范圍內暫停大型聚集活動，
具體防控措施將陸續公布..."周明的手機突然響起，他接通后臉色越來越難看。"好的，
明白了，謝謝通知。"掛斷后，他看向簡雨："公司提前放假，所有項目暫停。
HR說可能有...封鎖措施。"簡雨感到一陣眩暈，夢境與現實完全重合了。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我們需要在今晚之前完成所有準備。周明，請你相信我一次。
"周明凝視妻子片刻，終于點頭："告訴我需要做什么。"接下來的幾個小時，
三人像執行軍事行動一樣忙碌。
雨從衣柜深處、車庫角落和廚房暗格里取出她分散隱藏的物資——壓縮餅干藏在冬季被褥中，
瓶裝水偽裝成儲物箱，藥品分散在多個化妝包里。周明負責加固門窗，
同時確保從外面看不出異常。他還設置了家庭監控系統的移動警報，
將手機與所有攝像頭連接。"爸爸，我們在玩特工游戲嗎？"小諾興奮地幫忙傳遞工具，
完全把這當成了一場冒險。"是的，寶貝，"周明勉強笑了笑，"但這是個很嚴肅的游戲，
需要遵守規則。第一條規則就是——""不告訴任何人！"小諾搶答，做了個封嘴的動作，
"小諾是超級秘密特工！"簡雨心疼地摸摸女兒的頭，
然后遞給周明一份清單："這是我們的物資清單和計劃。如果最壞情況發生，
我們需要在地下室生活至少三個月。"周明瀏覽清單，眉頭漸漸舒展："你連種子都準備了？
""長期避難需要可持續食物來源，"簡雨解釋，"豆類和蘿卜種子最容易在有限空間種植。
"黃昏時分，周明突然提議："我再去趟超市，看能不能補充些新鮮食物。
"簡雨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險了！外面可能已經——""正因為危險，
我們才需要更多準備，"周明堅定地說，"而且...我想親眼看看外面的情況。
如果真像你預測的那樣，我們就立刻啟動避難計劃。"簡雨最終妥協，
但堅持要求周明戴上口罩和眼鏡，并帶上防身噴霧。周明離開后，
她帶著小諾繼續整理避難所，耳朵卻時刻關注著門外的動靜。兩小時后，
周明臉色蒼白地回來了，手里只拿著一個小塑料袋。"超市被搶空了，"他聲音嘶啞，
"停車場發生了打斗，警察鳴槍示警才控制住局面。"他放下袋子，
"只買到幾包巧克力和電池。街上到處都是警察和軍車，有些街區已經設了路障。
"簡雨打開電視，發現所有頻道都在播放同樣的政府公告，呼吁市民保持冷靜，
承諾物資供應充足。但滾動字幕顯示多條地鐵線路停運，高速公路實施管制。"是時候了，
"簡雨輕聲說，"今晚我們就搬進地下室。"家庭會議簡短而沉重。
周明向小諾解釋他們將進行一個"特別的露營"，可能要持續一段時間。小諾雖然困惑，
但看到父母嚴肅的表情，乖巧地點頭答應。"我可以帶小熊和畫本嗎？"她小聲問。
"當然可以，寶貝，"簡雨親了親女兒的額頭，"帶上你最喜歡的玩具和書。
"夜幕完全降臨時，三人完成了最后的轉移。簡雨檢查了通風系統的過濾裝置，
周明測試了備用電源，小諾則認真地將自己的玩具排列在指定角落。"監控有動靜。
"周明突然說，指向連接前門攝像頭的平板電腦。畫面中，幾個黑影正在他們小區內游蕩，
挨家挨戶試探門把手。其中一人突然砸碎了鄰居家的窗戶，引發一陣警報聲。簡雨捂住嘴，
看著更多人影從黑暗中涌現。遠處，警笛聲此起彼伏，但似乎無人響應這起入侵。
"天啊..."周明喃喃道，摟緊妻女。就在這時，監控畫面突然閃爍，
然后切換到了城市全景攝像頭——這是周明設置的公共監控接入。畫面中，
市中心某處升起滾滾黑煙，街道上人群奔逃，幾輛汽車橫沖直撞..."暴亂開始了，
"簡雨聲音顫抖，"和夢里一模一樣。"小諾害怕地縮進媽媽懷里："媽媽，
我害怕那些黑煙..."簡雨關掉監控，緊緊抱住女兒："別怕，寶貝。我們在這里很安全。
記住，這是個超級秘密基地，沒人能找到我們。"周明默默檢查了門鎖，然后坐到妻女身邊，
打開了收音機。調頻中，政府廣播仍在重復保持冷靜的呼吁，
但背景音中隱約可聞喊叫聲和玻璃碎裂聲。"你一直是對的，"周明握住簡雨的手，
聲音低沉，"我從現在開始完全聽你指揮。"簡雨點點頭，望向這個她親手打造的地下空間。
噩夢中的場景正在外面世界一一上演，但至少——至少她的小家暫時安全。她深吸一口氣，
開始分配今晚的守夜任務。窗外，遠處又傳來一聲爆炸的悶響，火光映紅了夜空。
（三）簡雨用尺子精確量出兩厘米寬的牙膏，然后遞給小諾。"記住，寶貝，
刷牙也要節約用水。"她指了指旁邊裝著200毫升清水的杯子，"就用這么多，好嗎？
"小諾認真點頭，小手握著牙刷上下移動。在地下避難所的第七天，
五歲的她已經習慣了這些新規矩。簡雨看著女兒頭頂的發旋，喉嚨發緊。
這本該是小諾上幼兒園大班的第一周。"物資清點完畢。"周明的聲音從儲物架后傳來，
他手里拿著筆記本，眼鏡反射著LED燈的冷光，"按當前消耗速度，
飲用水能維持187天，食物212天，如果繼續嚴格配給的話。"簡雨點點頭，
走向貼在墻上的日程表。這張表格是她用彩色便簽紙制作的，
詳細列出了每一天的值班、學習、鍛煉和休息時間。
避難所的生活必須像精密儀器般運轉——這是她在護士工作中學到的。
"今天下午兩點進行第三次通風系統檢查，"她指著表格說，"然后是小諾的學習時間。
"周明湊近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揚："你還是這么喜歡列表格。
大學時你的筆記就是全班最工整的。"簡雨肘了他一下，卻忍不住微笑。這是進入避難所后，
丈夫第一次提起"以前"的事情。
那些平凡的日子——上班、接送孩子、周末野餐——現在想來恍如隔世。"爸爸！
看我的牙齒白不白？"小諾仰起臉，咧開嘴露出兩排小牙齒。周明蹲下身夸張地檢查："哇！
比鉆石還亮！"小諾咯咯笑著跑向角落的"游戲區"——一塊鋪著拼圖墊的小空間，
上面擺著她有限的玩具。簡雨望著女兒的背影，胸口發緊。孩子適應得比大人快，
她把這里當成了另一個冒險游戲。"收音機有消息嗎？"簡雨壓低聲音問。
周明搖搖頭："還是那幾個循環播放的政府頻道，說'局勢可控'，
要求市民留在家中等待救援。"他推了推眼鏡，"但我昨晚調到短波，
聽到一些...不太好的內容。"簡雨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什么內容？
""南邊幾個城市已經斷聯了，有傳言說病毒..."周明瞥了眼小諾，聲音更低了，
"變異了。癥狀更嚴重，傳播更快。"簡雨的夢境閃回——那些不只是發燒咳嗽的病人，
還有皮膚潰爛、行為狂亂的感染者。她一直以為那只是噩夢的夸張，
現在卻恐懼那可能是預兆。"我們得加強消毒程序，"她迅速說道，
"進出過渡區要雙重防護，所有包裝表面必須用酒精擦拭。"周明點頭，在筆記本上記下。
過去一周，
間兩人輪流值守監控；排泄物用生物降解袋處理...這些程序給了他們一種虛幻的控制感。
"對了，"周明突然想起什么，"明天是小諾的生日。"簡雨猛地抬頭。在焦慮和恐懼中，
她竟然忘了這個重要的日子。愧疚感如潮水般涌來。"天啊，我們得...得做點什么。
""我已經想好了，"周明神秘地笑笑，"交給我吧。"那天晚上，
簡雨值完午夜班正準備叫醒周明換崗時，發現丈夫根本沒睡。他蹲在工作臺前，
用美工刀小心地切割一塊硬紙板，旁邊放著幾支彩色筆。"你在做什么？"簡雨輕聲問。
周明嚇了一跳，轉身露出一個孩子氣的笑容："秘密計劃。你去睡吧，我再忙會兒。
"次日清晨，簡雨被小諾興奮的尖叫聲驚醒。"媽媽！爸爸做了蛋糕！真的蛋糕！
"簡雨揉著眼睛坐起，
看到小諾手舞足蹈地站在餐桌前——如果那張折疊小桌能稱為餐桌的話。
桌上擺著一個"蛋糕"，確切地說，是用多層紙板精心切割、涂上顏料制成的蛋糕模型，
頂部插著五根真正的蠟燭。"生日快樂，寶貝。"周明得意地說，
頭發上還沾著一點紅色顏料。簡雨的視線模糊了。
紙板蛋糕旁邊擺著三份精心分配的早餐——比平時多了一小盒酸奶和幾塊餅干，
這一定是周明從緊急甜食儲備中拿出來的"生日特供"。她親吻丈夫的臉頰，
"你什么時候準備的？""熬夜做的，"周明笑著接受表揚，"幸好我以前做過建筑模型。
"小諾等不及了："可以點蠟燭了嗎？現在就要許愿！
"簡雨看了看手表——上午七點十五分，按規程是早餐時間。她決定今天破例。"當然可以，
壽星最大。"周明用打火機點燃蠟燭，小諾閉上眼睛，小臉在燭光中顯得格外純凈。
簡雨突然想起去年生日，他們在游樂場辦了派對，十幾個孩子尖叫著跑來跑去，
蛋糕有足足三層..."我許完愿了！"小諾睜開眼睛，鼓起腮幫子一口氣吹滅所有蠟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