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在瞬間凝固。女兒的畫本敞開在書桌上,鮮艷的彩色鉛筆散落一旁。
本該是充滿童真想象的頁面上,卻用稚嫩卻決絕的筆觸寫著:"我希望媽媽能堅強一點。
她總是很弱,爸爸說她沒用。"十歲的林小夏,我與陳明遠愛情的結晶,
此刻在我心上劃開了一道無法愈合的傷口。我僵在原地,手中的洗衣籃重若千鈞。窗外,
初秋的風吹起白色窗簾,一如我們高檔小區里那些表面平靜的家庭。我們的三居室公寓,
精致的家具,整潔的地板,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幅完美的畫。只有我知道,
畫布下早已腐蝕不堪。這是陳明遠連續第三周出差,沒有任何解釋地延長行程。
他只會在視頻電話里對女兒噓寒問暖,而對我則是公事公辦的幾句交代。我習慣了他的冷漠,
甚至學會在女兒面前扮演完美的妻子和母親角色。"媽媽,作業寫完了,我能玩平板嗎?
"林小夏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打斷了我的思緒。"等一下,親愛的,媽媽先看看你的作業。
"我迅速合上畫本,調整呼吸和表情。我們的周日晚餐依舊平靜,
小夏大口吃著我精心準備的意面,時不時看向手機,期待父親的消息。
而我則微笑著詢問她學校的事情,仿佛一切如常。夜深了,我站在浴室鏡子前,
凝視那個我幾乎認不出的女人。三十五歲的林雨晴,曾經新銳服裝設計師,
《VOGUE》雜志社曾評價我"將東方美學與現代設計完美融合的天才"。而現在,
我只是陳明遠的妻子,林小夏的母親,一個被困在高級公寓里的家庭主婦。七年前,
在我事業最輝煌的時候,我遇見了陳明遠。他是一家互聯網公司的高管,
英俊、自信、充滿魅力。那時的他眼里有星星,說要支持我的事業,
說我們可以并肩追逐夢想。而現在,我們之間只剩下冰冷的距離和無聲的戰爭。
收拾好女兒的房間,我正準備關燈,卻又忍不住打開了那本畫冊。
翻過幾頁充滿愛心和彩虹的畫作,后面幾頁的文字讓我心如刀割:"媽媽總是忍讓爸爸,
我不想變成她那樣。爸爸說媽媽放棄工作是因為她不夠優秀,只能靠他養活。
"手機震動起來,是陳明遠發來的信息:"明天要陪客戶,會再晚幾天回來。
記得給小夏準備參加數學競賽的資料,別像上次一樣忘記。"沒有問候,沒有關心,
只有命令和隱含的批評。我下意識地開始編輯回復:"好的,已經準備好了。
你要注意休息..."但這次,我的手指停在了屏幕上。一滴眼淚落在手機屏幕上,
屏幕的光映照出我疲憊的臉。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不僅為了我自己,
更為了我的女兒,為了不讓她長大后重蹈我的覆轍。七年的沉默與忍耐,是時候畫上句號了。
2"林設計師,真的是你嗎?我簡直不敢相信!"超市里,一個熟悉的聲音讓我僵住。轉身,
是我大學同學夏菲。她還是那么耀眼,一頭干練的短發,時尚的套裝,
眼里閃爍著我曾經擁有的光芒。"菲菲,好久不見。"我推著購物車,
下意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樸素的衣著。"天哪,整整五年了吧?自從你結婚后就徹底消失了。
圈內人都在猜測你去哪了,有人說你去國外深造,
有人說你加入了某個奢侈品牌做隱形設計師。"她上下打量著我,眼里的驚訝毫不掩飾。
我輕笑,心里卻泛起苦澀:"我結婚生子了,現在是全職媽媽。""什么?就這樣?
"夏菲瞪大眼睛,"你知道你的'東方花語'系列到現在還被人提起嗎?
那個系列幾乎改變了國內設計界對傳統元素的運用方式!"我沉默了。那是我最后的作品集,
也是我最引以為傲的作品。那時的我剛認識陳明遠不久,他坐在臺下,
是我最忠實的觀眾和支持者。"你還有設計嗎?哪怕是隨手的草稿?"夏菲追問。"沒有了,
我..."我的聲音微微顫抖,"陳明遠覺得我該專心照顧家庭,特別是有了小夏后。
"夏菲的表情從震驚變為了憐憫,這讓我更加難堪。"雨晴,
下周我們在舉辦一個設計師交流會,你要不要來看看?就當重溫舊夢。
"她遞給我一張精美的邀請函,"這是我的新工作室舉辦的,地址在卡片上。
"我接過邀請函,猶豫著:"我不知道...""來吧,不用擔心,就當是老朋友聚會。
"夏菲拍拍我的肩膀,眼里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你知道,人生很長,
我們總有選擇的權利。"回到家,我將邀請函小心翼翼地藏在了衣柜深處。那晚,
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站在時裝周的舞臺上,燈光照耀,掌聲如潮,
而我穿著自己設計的作品,自信而閃耀。醒來時,枕邊濕了一片。陳明遠的位置空蕩蕩的,
手機上是他冷冰冰的信息:"可能要再多待幾天,你自己處理好家里的事。"我起床,
在女兒醒來前準備好了早餐。當我打開衣柜時,目光落在了那張被我藏起來的邀請函上。
一個聲音在我心里漸漸清晰:也許,是時候重新認識自己了。那天,我做了一個決定。
在女兒上學后,我翻出了塵封已久的素描本,顫抖著畫下了第一條線。線條生澀,
但熟悉的感覺漸漸回來了。這是七年來,我第一次重新拿起設計筆。當我沉浸在創作中時,
手機突然響起。是陳明遠,屏幕上他西裝革履的照片讓我心跳加速。"喂,明遠。
"我的聲音盡量平靜。"林雨晴,你是不是忘了今天要去參加家長會?
小夏老師剛才打電話給我,說你沒去。"他的聲音冰冷刺骨。我猛然抬頭看表,
已經下午三點。家長會在兩小時前開始,我完全沉浸在設計中忘記了時間。
"我...""你到底在干什么?就這么點事情都做不好?我在外面忙得焦頭爛額,
就指望你能把家里的事處理好。"他的聲音越來越高。我沉默著,聽他數落我的不是,
如何讓他在同事面前丟臉,如何辜負了他對我的期望。這些話我已經聽了無數次。掛斷電話,
我坐在桌前,看著自己剛畫的設計圖。那上面是一條飄逸的連衣裙,
靈感來自于傳統水墨畫中的流水。七年了,我第一次看到了另一個可能的自己。而這個自己,
正在逐漸清醒。3陳明遠終于回來了,帶著一身昂貴的香水味和疲憊。"爸爸!
"小夏歡呼著撲進他懷里,他臉上立刻綻放出溫柔的笑容,
那種笑容已經很久沒有對我展現過了。"我的小公主,想爸爸了嗎?"他將女兒高高舉起,
然后才看向我,笑容瞬間變得禮節性,"家里一切都好吧?"我點點頭,
接過他的公文包和外套:"晚餐已經準備好了,你先去洗個澡吧。"飯桌上,
陳明遠滔滔不絕地講述他的商業旅行,如何拿下了大客戶,如何在酒桌上展現了他的才華。
小夏崇拜地看著他,而我則機械地微笑著,心卻飄到了遠方。"媽媽,爸爸在問你話呢!
"小夏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陳明遠皺著眉頭:"你到底有沒有在聽?
我在問你下周的慈善晚宴你準備好了沒有?""什么慈善晚宴?"我一頭霧水。
他重重地放下筷子:"林雨晴,我上周就發信息告訴你了!公司贊助的慈善晚宴,
所有高管及家屬都要出席。"我翻看手機,
確實有這么一條淹沒在他眾多命令式信息中的通知。"我沒注意到,對不起。"我低聲道歉。
"你整天都在干什么?除了照顧家里,你還有什么事情需要這么專注?"他的語氣充滿諷刺,
"還是說,你又在畫那些沒用的設計圖?"我心中一震。他知道了??吹轿业谋砬椋?/p>
他冷笑一聲:"你以為我不知道?傭人說你每天鎖在書房里畫畫。林雨晴,
我們當初不是說好了嗎?你專心照顧家庭,我負責賺錢養家。""我只是...偶爾畫一畫,
不耽誤家務。"我努力保持鎮定。"媽媽畫的衣服很漂亮!"小夏突然插嘴,"我看到了,
比我們商場里的都好看!"陳明遠的表情更加陰沉:"小夏,這是大人的事情,
你先回房間寫作業。"待女兒離開,他的聲音降低,卻更加鋒利:"林雨晴,
別忘了是誰讓你過上這種生活。你以為你那點設計天分能養活自己和女兒?別做夢了。
""我只是想保持一點自己的愛好...""愛好?"他打斷我,
"你知道我為這個家付出了多少嗎?我讓你住豪宅,穿名牌,給你配專車和保姆。而你呢?
連一個家長會都記不住,還想著那些不切實際的夢想?"我沉默了。
這是我們無數次進行的對話,永遠以他的勝利和我的妥協告終。但這次,
我心中有個聲音在不斷回響:我的女兒正在看著這一切,學習著如何成為一個女人。"明遠,
我想回去工作。"我輕聲說出了這句醞釀已久的話。他愣住了,
隨即爆發出一陣大笑:"回去工作?設計界日新月異,你都荒廢七年了,誰會要你?更何況,
你知道工作有多辛苦嗎?你只是一時興起罷了。""那就讓我試試。"我抬起頭,
直視他的眼睛,"我不想只做一個家庭主婦。"他的笑容逐漸消失,
換上一副我熟悉的冰冷表情:"隨你便。不過別指望我會幫你,也別耽誤了家里的事情。
"他離開餐桌,重重地關上了書房的門。我坐在原地,意識到這是我們婚后第一次,
我沒有在爭執中立刻屈服。這感覺既陌生又令人恐懼,但莫名地,
也有一絲久違的、屬于真正的我的興奮。4交流會那天,我穿上了衣柜里最好的一套衣服,
一件淺灰色的連衣裙。這是陳明遠去年送我的生日禮物,價格不菲,但完全不是我的風格。
"媽媽,你要出門嗎?"小夏站在門口,好奇地看著我化妝。"是的,媽媽去見一些老朋友。
"我微笑著回答,"保姆阿姨會照顧你,爸爸晚上回來。""你看起來不一樣了。
"她歪著頭觀察我。"哪里不一樣?""你在笑,真的在笑。"她認真地說,
"不是平時那種假笑。"我愣住了,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一個十歲孩子如此敏銳的觀察。
設計交流會在一個改造過的工業風藝術空間舉行。推開門的那一刻,
熟悉的環境、熟悉的談話聲、熟悉的面孔,都讓我恍如隔世。"雨晴!你真的來了!
"夏菲興奮地迎上來,拉著我的手向眾人介紹,"各位,這位是林雨晴,
'東方花語'系列的創造者!"人群中發出驚訝的低語,
有些年輕的設計師甚至拿出手機開始搜索我的名字。"別這樣,菲菲,
我已經退出這個圈子很久了。"我有些不自在地說。"才華不會消失,雨晴。
"夏菲堅定地說,"來,我介紹幾個人給你認識。"那天晚上,我遇到了許多新老面孔,
有人記得我的作品,有人則是第一次聽說我的名字。我與他們交流設計理念,
談論最新的流行趨勢,那種融入專業討論的感覺讓我全身都在顫抖?;顒蛹磳⒔Y束時,
一位穿著時尚的中年女性走到我面前:"林女士,我是《MODE》雜志的編輯總監洪梅。
我很喜歡你過去的作品,如果你有興趣重返設計界,我們可以談談。"她遞給我一張名片,
上面燙金的字體在燈光下閃閃發光。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復雜得難以形容。一方面,
我為重新與設計界接觸而興奮;另一方面,我又對未來感到恐懼。
當我輕手輕腳地打開家門時,客廳的燈突然亮了。陳明遠坐在沙發上,臉色陰沉。"去哪了?
"他冷冷地問。"和朋友聚會。"我簡短地回答。"哪個朋友?""大學同學,夏菲。
"他站起來,走到我面前,目光在我精心打扮的裝束上掃視:"看來是個重要的聚會,
值得你打扮成這樣。""只是普通聚會。"我避開他的視線。他突然從我手中抽出那張名片,
看了一眼后,臉色更加難看:"MODE?設計雜志?林雨晴,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只是...""你只是想回到那個不切實際的夢里去?"他譏諷地說,
"我們都是成年人了,該清楚自己的位置。你現在的位置是妻子和母親,不是什么設計師!
""為什么我不能既是妻子母親,又是設計師?"我反問,聲音比我預想的要堅定。
他愣了一下,隨后冷笑:"因為你不夠優秀。設計這行競爭有多激烈你不知道嗎?
你以為休息七年后還能回去就能成功?別傻了!""那就讓我試試。"我堅持道。"隨你便。
但別來找我幫忙,也別期望我會支持你的幻想。"他把名片扔在地上,轉身離開。
我彎腰撿起名片,手指撫過那燙金的字體。這一刻,
我明白了自己要面對的不僅是重返職場的困難,更是一場關于自我價值的戰爭。而我,
已經不再是那個隨時準備投降的人。5"媽媽,這是我的新裙子嗎?
"小夏驚喜地站在我的工作臺前,指著草圖問道。一個月來,我每天抽出時間來設計,
并將一間閑置的小房間改造成了簡易工作室。
這是我與陳明遠達成的"妥協"——只要不影響家務和照顧小夏,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是的,喜歡嗎?"我微笑著問。"超喜歡!特別是這個蝴蝶結的設計!
"她興奮地指著圖紙上的細節。我拿出準備好的布料:"我這周末就開始做,
下周你生日時就能穿了。"小夏歡呼著抱住我,這是很久以來,我感受到的最純粹的快樂。
我發現,隨著我重拾設計的熱情,我與女兒之間的關系也變得不同了。
她開始對我的工作產生興趣,經常在放學后跑來看我設計和裁剪。那天晚上,
陳明遠帶回了一位客人——他的助理楊雅雯。這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穿著時尚,舉止得體,
眼神卻時不時地與陳明遠交匯,流露出一絲我再熟悉不過的情愫。"雨晴,
雅雯最近幫了我很多忙,我請她來家里吃頓飯表示感謝。"陳明遠的語氣隨意,
卻帶著一絲挑釁。"您好,陳太太。常聽陳總提起您。"楊雅雯禮貌地說,
但眼神中透露出的審視讓我不舒服。晚餐期間,陳明遠和楊雅雯談論著工作上的事情,
不時發出默契的笑聲。我安靜地吃著飯,偶爾回應幾句。
小夏則好奇地打量著這位陌生的"阿姨"。"陳總,別忘了明天與李總的會面。
"楊雅雯提醒道,語氣親昵得過分。"放心,有你提醒,我怎么會忘。"陳明遠微笑著回應,
那種笑容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飯后,我在廚房收拾餐具,楊雅雯卻突然走了進來。
"需要幫忙嗎,陳太太?"她主動問道。"不用了,謝謝。"我簡短地回答。她沒有離開,
而是靠在門框上,打量著我:"陳總說您曾經是個設計師?""是的。
""真可惜放棄了事業。不過,家庭確實需要犧牲,尤其是面對陳總這樣的成功男性,
支持他的事業是妻子的責任,不是嗎?"她的話聽起來像是贊美,卻帶著隱隱的諷刺。
我停下手中的動作,直視她的眼睛:"每個人對責任的理解不同。我現在既要照顧家庭,
也在重新設計。"她微微一愣,隨即笑了:"哦?那很好。希望您能成功平衡兩者。
"送走楊雅雯后,陳明遠的臉色變得陰沉。"你對雅雯的態度很冷淡。"他指責道。
"我只是表現得正常。"我平靜地回答。"正常?你幾乎不和她交流!
""我們有什么可交流的?她是你的助理,不是我的朋友。"他冷笑一聲:"怎么,
開始吃醋了?"我停下收拾的動作,看著他:"陳明遠,我們之間早就沒有那種感情了,
你知道的。""那你在乎什么?""我在乎真相和尊重。如果你和她有什么,
就光明正大地說出來,不要在這里演戲給誰看。"他的臉色變了又變,
最終只是冷哼一聲:"隨你怎么想。"那晚,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
窗外的月光灑在床邊,我突然意識到,我們的婚姻早已名存實亡。而更令我震驚的是,
這個認知沒有帶給我預想中的痛苦,反而有一種莫名的釋然。手機亮了起來,
是夏菲發來的信息:"好消息!洪總編看了你發給我的新設計稿,她想約你見面談一個項目!
"我盯著手機屏幕,心跳加速。這是一個機會,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而這一次,
我不會放棄。6洪梅的辦公室位于一棟時尚的玻璃樓內,窗外是城市的全景。
她親切地請我坐下,直接切入主題。"林雨晴,我很欣賞你的設計理念。
雖然你有七年沒有活躍在設計圈,但你最近的草圖顯示你的才華依然在線。
"她推過一份文件,"我們雜志準備推出一個'重返榮耀'系列,
聚焦那些因各種原因離開設計界后重新回歸的設計師。我希望你能成為其中的一員。
"我翻開文件,看到了詳細的企劃案:"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你將設計一個小型系列,
我們會在雜志上進行專題報道,同時在即將到來的時裝周上展示。當然,報酬也會很可觀。
"她微笑著補充。我的心跳幾乎停止——這是一個夢寐以求的機會。"我需要考慮一下,
"我誠實地說,"我有家庭責任,需要確保能平衡兩者。""當然,我理解。"洪梅點點頭,
"不過別太久,這個項目時間緊迫。"離開雜志社,我漫步在街頭,心情復雜。
重返設計界的夢想觸手可及,但我知道陳明遠不會支持我,甚至可能會阻撓我。
路過一家咖啡店,我決定進去冷靜思考。就在這時,
我看到了令人震驚的一幕——陳明遠和楊雅雯坐在角落里,十指相扣,神情親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