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夜我騎電動車撞了輛邁巴赫。車窗降下,歐陽廣鵬冷著臉甩來支票:“修車錢。
”三天后他把我堵在電梯:“女人,修車的錢夠買你一輩子了。”所有人都笑我麻雀變鳳凰。
直到歐陽集團被爆財務危機,我轉身就走。他紅著眼在雨里追車:“求你…別不要我。
”那天我救下的路邊昏倒老人突然蘇醒。
電視里播報著驚天新聞:“楊真真女士成為林氏集團唯一繼承人。”---暴雨,
像是天穹被撕開了一道巨大的口子,傾瀉而下,
把整座城市都澆成了一片混沌而喧囂的水世界。柏油路面反射著路燈昏黃破碎的光,
匯成一條條渾濁奔涌的小河。楊真真縮了縮脖子,
劣質雨衣的塑料帽檐根本擋不住這劈頭蓋臉的雨水,冰冷的水線順著她的脖頸直往領口里鉆,
激得她一陣陣哆嗦。胯下這輛服役多年的小電驢,發出不堪重負的沉悶嗡鳴,
在積水的路面上艱難地犁開一道水痕。視線被雨水和不斷起霧的眼鏡片模糊得一塌糊涂。
拐過街角,她只想快點沖回那個能遮風擋雨的、狹小的出租屋。突然,
前方刺目的白光毫無征兆地撕裂雨幕,
緊接著是輪胎與濕滑地面摩擦發出的、令人牙酸的尖銳嘶鳴!一輛龐大沉重的黑影,
如同失控的巨獸,猛地橫甩出來,車尾帶著毀滅性的力量,狠狠掃向她渺小的坐騎!
“啊——!”驚呼被淹沒在巨大的撞擊聲和金屬扭曲的呻吟里。天旋地轉,世界在瞬間顛倒。
楊真真只覺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將她狠狠摜了出去,后背重重砸在冰冷濕透的地面上,
疼痛伴隨著窒息感瞬間攫住了她。小電驢痛苦地側躺在幾步之外,輪子還在徒勞地空轉,
發出嗚嗚的哀鳴。而那輛肇事的黑色野獸——一輛線條冷硬、龐大得如同移動堡壘的邁巴赫,
車頭斜斜懟在路邊粗糲的隔離墩上,猙獰的刮痕在昂貴的車漆上撕裂開來。
前擋風玻璃被撞出蛛網般的裂紋,安全氣囊爆開的白色煙霧在雨水中彌漫,
帶著一股刺鼻的化學氣味。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幾乎要撞碎肋骨。
楊真真掙扎著撐起半個身子,泥水糊滿了她的眼鏡和半邊臉頰,狼狽不堪。恐懼攫住了她,
不是因為自己的傷,而是那輛邁巴赫——光是看著那車標,就足以讓她眼前發黑。完了,
賣了她也賠不起!求生的本能壓倒了一切。她咬著牙,忍著渾身的鈍痛,手腳并用地爬起來,
踉蹌著撲向那輛幾乎癱瘓的黑色巨獸。駕駛座的車窗緊閉著,里面一片死寂,
只有雨點瘋狂敲打車頂的噼啪聲。“喂!里面的人!你怎么樣?聽得到嗎?
”她用力拍打著冰冷的車窗,聲音在暴雨中顯得微弱而嘶啞,帶著無法抑制的顫抖。
雨水混合著不知是汗水還是眼淚的咸澀液體流進嘴里。沒有任何回應。
恐懼像冰冷的藤蔓纏繞上來,越收越緊。她環顧四周,
絕望地發現這個偏僻的街角此刻空無一人,只有無盡的風雨在肆虐。不能等!
她發瘋似的在濕滑的地上摸索,手指被粗糙的碎石硌得生疼,終于,
指尖觸碰到一塊沉甸甸、棱角分明的石頭。顧不上多想,楊真真用盡全身力氣,
掄起石頭朝著駕駛座的車窗砸去!“砰!嘩啦——!
”玻璃碎裂的脆響在雨聲中格外驚心動魄。碎裂的玻璃渣混合著雨水濺開。她丟掉石頭,
哆嗦著手伸進那個破開的洞口,摸索著,終于夠到了內側的門把手。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指尖一麻。用力一扳!沉重的車門“咔噠”一聲彈開。
一股濃烈的、混合著安全氣囊粉塵和血腥氣的味道撲面而來。駕駛座上,
一個男人歪倒在爆開的氣囊上,失去了意識。雨水立刻從破碎的車窗灌入,
打濕了他昂貴的深色西裝前襟。額角有一道細小的傷口,正緩緩滲出血絲,
順著他輪廓分明的下頜線蜿蜒流下,在蒼白的皮膚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紅痕。即使昏迷著,
那緊蹙的眉頭和緊抿的薄唇,依舊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硬氣場。雨水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
竟有種驚心動魄的脆弱感。楊真真倒抽一口冷氣,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
她下意識地伸出手,指尖帶著冰涼的雨水,想要去觸碰他額角的傷口,
卻在離皮膚寸許的地方猛地停住。一種源自本能的距離感讓她縮回了手。
她慌亂地從濕透的廉價帆布包里翻出皺巴巴的紙巾,
笨拙地、小心翼翼地壓在那道滲血的傷口上,試圖止住那抹刺眼的紅色。
紙巾瞬間就被雨水和血水洇透了。“醒醒!先生!醒醒啊!”她徒勞地呼喊,聲音帶著哭腔。
就在這時,男人濃密的睫毛劇烈地顫動了幾下,隨即,那雙眼睛猛地睜開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深邃得如同無星無月的寒夜,瞳孔是純粹的黑,
即使在剛蘇醒的迷茫瞬間,也銳利得像淬了冰的刀鋒。
那目光穿透彌漫的雨霧和破損車窗的碎片,精準地、毫無溫度地鎖定在她臉上。
楊真真的動作瞬間僵住,仿佛被那冰冷的視線凍在原地,連呼吸都停滯了一瞬。
她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可濕滑的地面和灌滿水的鞋子讓她只是趔趄了一下。男人,歐陽廣鵬,
無視了額角傳來的細微刺痛,
了眼前這個渾身濕透、狼狽不堪、手里還捏著帶血紙巾的女人臉上那顯而易見的驚慌和關切。
他的目光像冰冷的探照燈,帶著審視和某種高高在上的不耐,
迅速掃過她身后那輛側翻在地、輪子還在空轉的破舊電動車,
又回到她那張被雨水沖刷得毫無血色、沾著泥點的臉上。嘴角扯出一個極淡、極冷的弧度。
不是感激,是毫不掩飾的輕蔑。他動了動被安全帶勒得有些發麻的身體,
動作帶著一種久居人上的倨傲和流暢,仿佛方才的生死驚魂只是一場微不足道的插曲。
昂貴的西裝袖口滑下,露出一截冷白的手腕和腕上那塊低調卻價值驚人的鉑金腕表。
他修長的手指探入西裝內袋,動作從容不迫,取出一本支票簿和一支鑲嵌著碎鉆的簽字筆。
筆尖劃過支票簿特制的紙張,發出沙沙的輕響,在滂沱的雨聲中異常清晰。
他看也沒看楊真真,仿佛她只是一件礙眼的障礙物。撕下支票的動作干脆利落,
帶著一種打發乞丐般的施舍意味。冰冷的、被雨水打濕的紙片,像一片沒有重量的落葉,
被他隨意地、甚至帶著點不耐煩地甩了過來。“拿著。”他的聲音低沉,
如同大提琴的最低音弦,卻裹挾著秋雨般的寒意,穿透雨幕,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她心上,
“修車錢。夠你買十輛新的破電驢了。拿了錢,立刻消失。別再讓我看見你。
”紙片擦著楊真真冰涼的臉頰飄落,最終跌落在她腳邊渾濁的積水里。那冰冷的觸感,
像是一條毒蛇的信子舔過皮膚。楊真真呆立當場,渾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
又被這刺骨的言語和雨水凍成了冰碴。她看著那張被雨水迅速洇濕、字跡開始模糊的支票,
又緩緩抬起頭,望向車窗內那張俊美卻冷硬如雕塑的臉。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
沒有一絲波瀾,只有一種理所當然的、碾碎螻蟻般的漠然。
雨水順著她的發梢、臉頰不斷滾落,分不清是雨還是別的什么。她張了張嘴,
喉嚨卻像被什么東西死死堵住,發不出任何聲音。一股巨大的屈辱感,
混合著劫后余生的恐懼和后怕,猛地沖上頭頂,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她沒有彎腰去撿那張支票,只是用一種近乎空洞的眼神,最后看了歐陽廣鵬一眼。然后,
她猛地轉過身,深一腳淺一腳地沖進迷蒙的雨幕里,奔向自己那輛倒在地上的“破電驢”。
濕透的衣服緊緊貼在身上,沉重而冰冷,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她使出全身力氣,
扶起那輛同樣傷痕累累的小車,顫抖著跨上去,擰動鑰匙。
小電驢發出一陣如同哮喘病人般的嗚咽,最終頑強地亮起了微弱的前燈。她不敢回頭,
仿佛身后是擇人而噬的深淵。引擎的嗡鳴聲被淹沒在無盡的雨聲中,載著她單薄的身影,
狼狽地、頭也不回地逃離了這片讓她心膽俱裂的冰冷之地。只留下那輛破損的邁巴赫,
和車里那個神色莫測的男人。碎裂的車窗依舊灌著冷雨,歐陽廣鵬坐在一片狼藉的駕駛艙內,
額角傷口的刺痛感變得清晰。雨水順著發梢滴落,滑過高挺的鼻梁,帶來一絲冰冷的清醒。
他下意識地抬手,指尖拂過額角,觸碰到那微黏的、被雨水稀釋過的血跡,
以及……一小片濕透的、廉價粗糙的紙巾碎屑。動作頓住。他低頭,
看著指尖那一點格格不入的柔軟觸感。那個女人的臉,那張沾滿雨水和泥泓、驚慌失措的臉,
那雙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大而空茫的眼睛,不受控制地再次撞入腦海。她笨拙地遞來的紙巾,
還有她轉身逃離時,單薄背影里透出的那種無聲的、巨大的委屈。
一絲極其細微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異樣感,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在心底漾開一圈微不可查的漣漪。但這點漣漪,瞬間就被理智的寒冰凍結。他用力甩了甩頭,
像是要甩掉什么臟東西。眼神重新變得冷硬銳利,如同淬火的精鋼。“呵,
”一聲短促而冰冷的嗤笑逸出薄唇,帶著濃濃的不屑和一絲煩躁,“愚蠢的女人。
”他不再看指尖的紙屑,目光投向車窗外那女人消失的方向,
只剩下被雨簾模糊成一片的混沌黑暗。手機屏幕適時亮起,是助理打來的。他接通,
聲音恢復了慣常的、掌控一切的冷峻與沉穩,
仿佛剛才的狼狽和那點微不足道的“漣漪”從未發生。“嗯,出了點小意外。位置發你,
立刻安排拖車和備用車過來。還有,查個人……”---三天后,
清晨的陽光帶著一種刻意的明媚,透過巨大的落地窗,
將“鵬程資本”光可鑒人的電梯廳鍍上一層炫目的金邊。
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氛和緊張高效的氣息。
楊真真穿著一身明顯不合身、像是臨時借來的深藍色保潔制服,推著沉重的清潔車,
笨拙地擠進了即將關閉的電梯轎廂。她努力把自己縮在角落,
盡量不去觸碰身邊那些衣著光鮮、散發著昂貴香水味和無形壓力的白領精英們。
清潔車上的水桶隨著電梯啟動微微晃動,發出輕微的哐當聲,
引來幾道若有若無的、帶著審視和淡淡嫌棄的視線。她低著頭,盯著自己沾著水漬的舊球鞋,
臉頰微微發燙。電梯平穩上升,數字不斷跳動。就在她祈禱著快點到達后勤樓層時,
一股無形的、帶著強大壓迫感的氣場毫無預兆地侵入了這個狹小的空間。
電梯門在某一層再次開啟。門口站著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如同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中間那人。
挺拔如松的身姿,裁剪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裝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利落線條,
每一寸都散發著掌控全局的冷硬氣場。正是歐陽廣鵬。他正側著頭,
低聲向身旁的助理吩咐著什么,側臉線條冷峻如刀削斧鑿,薄唇緊抿,
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他邁步走進電梯,
目光習慣性地、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掃過轎廂內部。
當他的視線掠過那個縮在角落、穿著寬大保潔服的纖弱身影時,驟然定格!
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那張臉!那張在暴雨的暗夜里沾滿泥水、眼神驚惶無助的臉,
此刻清晰地暴露在明亮到刺眼的電梯燈光下。洗去了污泥,露出原本清秀溫婉的輪廓,
皮膚是干凈的瓷白,只是此刻,那雙同樣溫潤的眼睛里,
盛滿了猝不及防的驚愕和幾乎要溢出來的恐慌。她像一只誤入猛獸領地的兔子,瞬間僵直,
下意識地想要把自己藏進清潔車后面。歐陽廣鵬深不見底的黑眸瞬間瞇起,
銳利的目光如同精準的手術刀,瞬間穿透了她廉價的偽裝。他周身那股原本就迫人的低氣壓,
陡然變得更加凝實、更加冰冷,仿佛連電梯內香氛的分子都被凍結了。
周圍的助理和高管們立刻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輕了,
目光驚疑不定地在總裁和那個幾乎要縮進墻壁里的保潔員之間來回逡巡。電梯門緩緩合攏,
將內外隔絕成一個更小的、充滿窒息感的空間。轎廂繼續上升,
輕微的失重感讓楊真真的心臟也跟著懸到了嗓子眼。她能清晰地聽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咚咚咚,震耳欲聾,蓋過了電梯運行的微弱嗡鳴。歐陽廣鵬沒有移開視線,
反而向前逼近了一步。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幾乎將她整個人都籠罩進去。
那股強大的、混合著冷冽木質香氣的壓迫感,讓她幾乎無法呼吸。他微微傾身,
距離近得她能看清他深灰色西裝上細微的紋理,
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拂過她額前碎發帶來的微癢。“呵。
”一聲極輕的、帶著玩味和某種獵人發現獵物般的冷笑從他喉間溢出。“原來在這里。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只有他們兩人能聽清,低沉而危險,如同貼著耳廓響起,
“那天晚上的支票,看來是給少了?還是說……”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掃過她身上的保潔服,
掠過她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的指尖,最后重新鎖住她驚慌失措的眼睛,
唇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極具侵略性的弧度,“你想要的,不只是那點修車錢?”他停頓了一下,
強大的氣場如同實質般擠壓著空氣,讓楊真真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眩暈。“女人,”他盯著她,
一字一句,清晰無比,帶著一種宣告所有權般的霸道和不容置疑,“那點錢,
夠買你一輩子了。”“叮——”電梯到達頂層的提示音清脆地響起,
打破了這令人窒息的凝固。門開了。外面是鋪著厚厚地毯、裝飾極盡奢華的頂層總裁辦公區。
歐陽廣鵬最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復雜難辨,
帶著冰冷的評估和一種勢在必得的占有欲。他沒有再多說一個字,轉身,在助理們簇擁下,
邁著沉穩而極具威勢的步伐走了出去,昂貴的皮鞋踩在地毯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音。
電梯門緩緩合攏,將外面那個奢華冰冷的世界隔絕開來。轎廂里只剩下楊真真一個人,
還有那輛孤零零的清潔車。她雙腿一軟,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金屬轎廂壁上,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仿佛剛從溺水的邊緣掙扎回來。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撞擊著肋骨,
帶來陣陣悶痛。臉頰滾燙,耳朵里嗡嗡作響,
只剩下他那句如同魔咒般的話語在反復回蕩——“夠買你一輩子了。
”---命運的齒輪一旦被暴雨夜那場車禍強行嚙合,便以令人暈眩的速度瘋狂轉動起來。
歐陽廣鵬那句冰冷而霸道的宣言,如同一個不容抗拒的魔咒,
將楊真真徹底卷入了另一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她像一件被主人強行挪了位置的物品,
從后勤部那個堆滿清潔用品的昏暗角落,
被毫無預兆地“提”到了頂層總裁辦公室外那片光可鑒人、纖塵不染的區域。
身份從保潔員變成了總裁“私人生活助理”。這個頭銜如同一個巨大的、華麗的嘲諷,
貼在楊真真身上。工作內容瑣碎得令人發指,卻又精準地圍繞著歐陽廣鵬的私人需求打轉。
從確保他清晨第一杯黑咖啡的溫度必須精準到68攝氏度,
的熨燙角度都必須符合他近乎偏執的標準……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無形的壓力和冰冷的審視。
楊真真如同一顆被投入巨大漩渦的小石子,只能憑著骨子里那份近乎笨拙的認真和韌性,
努力在這片陌生的水域里掙扎求生。她強迫自己記住所有繁雜得令人頭疼的指令,
每天提前兩小時到崗,反復核對每一個可能出錯的環節。指尖被滾燙的咖啡杯燙紅過,
也因過度清洗擦拭而變得粗糙。
她沉默地承受著頂層秘書處那些或探究、或鄙夷、或帶著隱秘嫉妒的目光。
她們背地里叫她“灰姑娘”,語氣里充滿了不加掩飾的輕蔑和等著看笑話的期待。
而歐陽廣鵬本人,就是這巨大漩渦的中心,也是施加壓力的源頭。他出現在她面前時,
永遠帶著那種掌控一切的冰冷氣場。他極少對她說話,通常只是簡潔到近乎苛刻的指令,
或者一個眼神,一個手勢。那雙深邃的黑眸掃過她時,帶著一種評估物品般的審視,
仿佛在確認她是否完美地履行了“被購買”的職責。偶爾,他會在深夜加班時,
將她叫進那間空曠冷寂得如同冰窖的總裁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的璀璨燈火,
而他隱在寬大辦公桌后的陰影里,只留下一個冷硬的輪廓。“茶。”或者,“咖啡。不加糖。
”聲音沒有起伏,如同在使喚一件沒有生命的工具。
楊真真會立刻放下手中整理到一半的文件,小跑著去茶水間。端著溫度剛好的杯子回來時,
他會接過,指尖有時會不經意地擦過她的手背。那觸碰極其短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灼熱感,
與他周身冰冷的氣息截然不同。她像被燙到般猛地縮回手,心臟會不受控制地漏跳一拍。
而他,仿佛毫無所覺,目光依舊停留在電腦屏幕或文件上,連眼睫都未曾抬一下。
這種沉默的、帶著強烈壓迫感的共處,比任何斥責都更讓她感到窒息和無所適從。
---歐陽廣鵬位于半山的頂級豪宅,與其說是家,
不如說是一座由冰冷的理石、昂貴的金屬和巨大落地窗構成的現代堡壘,奢華至極,
卻也空曠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回聲。巨大的空間里,常年彌漫著一種無人居住的清冷氣息,
如同精致的樣板間。楊真真被“安置”在這里,身份曖昧不明,像是客人,
又像是某種特殊的附屬品。她唯一的任務,似乎只是在他偶爾回來時,確保一切運轉完美,
并隨時準備回應他任何可能的需求。這天傍晚,夕陽的余暉將天空染成一片壯麗的金紅,
透過巨大的落地窗,在光潔如鏡的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寂寥的光帶。
玄關處傳來指紋鎖開啟的輕微“嘀”聲,緊接著是沉穩有力的腳步聲。
楊真真正在客廳角落一個巨大的玻璃水族箱前,
小心翼翼地給里面幾尾色彩斑斕、價值不菲的熱帶魚投喂特制的飼料。聽到聲音,
她下意識地挺直了背脊,放下手中的飼料罐,轉過身。歐陽廣鵬走了進來,
隨手將車鑰匙丟在玄關柜上,發出清脆的聲響。他似乎剛從某個重要的場合回來,
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禮服襯得他身姿越發挺拔,眉眼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但那股迫人的氣場絲毫未減。他扯松了領帶,動作帶著一種不經意的慵懶和貴氣。“回來了?
”楊真真輕聲問候,聲音在空曠的空間里顯得格外細小。
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自然。歐陽廣鵬沒有立刻回應。他脫下昂貴的西裝外套,
隨意地搭在手臂上,邁步向她走來。他的目光沒有落在她臉上,而是越過她的肩膀,
投向那片蔚藍的水族箱。斑斕的魚群在搖曳的水草間游弋,折射出夢幻的光澤。
他走到她身側,距離很近。
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殘留的、清冽的雪松木質香水和一絲極淡的、屬于高級宴會廳的香檳氣息。
她沒有動,身體卻本能地微微繃緊。“水很清。”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
在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清晰,帶著一種隨意的評價口吻,目光依舊停留在游動的魚身上。
“嗯,剛換過水,也檢查了過濾系統。”楊真真低聲回答,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衣角。
“那條藍色的,”歐陽廣鵬抬起手,修長的手指隔著冰冷的玻璃,
指向其中一尾拖著長長飄逸尾鰭、如同流動藍寶石的魚,“叫什么?
”他的指尖離玻璃只有寸許,楊真真感覺那指尖似乎也點在了自己的心口。
她順著他的指向看去:“那是‘藍絲絨’,很……很漂亮。”“嗯。”他發出一個單音節,
算是回應。短暫的沉默在兩人之間彌漫開,只有水族箱過濾系統發出的細微水流聲。
就在楊真真以為對話已經結束,準備悄悄退開時,歐陽廣鵬的目光終于從水族箱移開,
落在了她身上。那目光不再是評估物品的冰冷,而是一種更深沉、更復雜的注視,
帶著一絲探究,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還有某種難以言喻的……專注。
夕陽的光線勾勒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輪廓,在他深邃的眼窩里投下濃重的陰影。
楊真真被他看得有些心慌意亂,下意識地想要低頭避開他的視線。“楊真真。
”他忽然叫她的全名,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幾分,帶著一種奇特的磁性,
像羽毛輕輕搔刮過耳膜。“嗯?”她抬起頭,撞進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里。心跳瞬間失序。
歐陽廣鵬沒有立刻說話,只是這樣看著她。夕陽的金輝籠罩著她,
給她溫婉的側臉鍍上一層柔和的暖光,幾縷碎發垂在額前,顯得格外安靜,
甚至……有些動人。他緊抿的薄唇似乎有松動的跡象。一種極其微妙的、近乎曖昧的氣氛,
如同水族箱里氤氳的水汽,悄然在兩人之間升騰、彌漫。空氣仿佛凝滯了,
帶著一種令人屏息的張力。楊真真幾乎能聽到自己血液奔流的聲音。她不知道他想說什么,
只覺得被他這樣注視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就在這時——“廣鵬哥!
”一個清脆、嬌嗲又帶著明顯宣告意味的女聲,如同尖利的冰錐,
猝不及防地刺破了這片剛剛醞釀起的微妙氛圍。楊真真如同受驚的兔子,猛地后退一步,
拉開了距離,臉頰瞬間染上尷尬的紅暈。歐陽廣鵬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眼底那絲剛剛升起的、難以捉摸的情緒瞬間褪去,恢復了慣常的冷峻。他轉過身。玄關處,
李洛洛像一只驕傲的孔雀般走了進來。她穿著當季最新款的奢侈品牌連衣裙,妝容精致,
拎著一個閃閃發光的小包。她的目光先是貪婪地落在歐陽廣鵬身上,
帶著毫不掩飾的愛慕和占有欲,隨即,
如同探照燈般掃向站在他身旁、穿著簡單家居服的楊真真。那目光,
瞬間從熾熱轉為冰冷的、帶著劇毒的審視和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敵意。
仿佛在看一件礙眼的垃圾。“喲,家里有客人啊?”李洛洛踩著高跟鞋,姿態優雅地走近,
目光卻像刀子一樣刮在楊真真臉上,嘴角勾起一抹假笑,“這位是……新來的小保姆?
看著挺……樸素的嘛。”她刻意加重了“樸素”兩個字,帶著濃濃的嘲諷。
她徑直走到歐陽廣鵬身邊,極其自然地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身體親密地貼向他,
仿佛在宣示主權。“廣鵬哥,爸爸讓我給你帶了份文件,順便……人家想你了嘛。
”她仰起臉,聲音甜得發膩,目光挑釁地瞟向楊真真。
楊真真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李洛洛那毫不掩飾的敵意和親昵的姿態,
像一盆冰水,將她剛才心頭那點莫名的悸動和慌亂瞬間澆滅,
只剩下冰冷的難堪和清晰的定位感——一個隨時可以被驅逐的“小保姆”。她低下頭,
手指用力地絞在一起,指節泛白。沒有再去看歐陽廣鵬是什么表情,
也沒有去看李洛洛勝利者的姿態。她默默地轉過身,像一個真正的、識趣的傭人,
安靜地退向通往傭人房的走廊方向,只想盡快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對峙現場。身后,
隱約傳來李洛洛嬌滴滴的說話聲,以及歐陽廣鵬那低沉卻聽不出情緒的、簡短的回應。
---歐陽廣鵬的生日宴,在他那座如同現代藝術博物館般的頂層豪華公寓里舉行。
巨大的空間被精心布置過,璀璨的水晶吊燈折射著迷離的光暈,
悠揚的弦樂四重奏在空氣中流淌。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聚集了這座城市最頂尖的名流權貴。
空氣里彌漫著名貴香水、高級雪茄和金錢堆砌出的浮華氣息。
楊真真穿著一身簡單得近乎寒酸的米白色連衣裙,站在不起眼的角落,
手里托著一個空了的香檳托盤,感覺自己與這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她像一個誤入仙境的灰姑娘,手足無措,只想宴會快點結束。
目光下意識地穿過衣香鬢影的人群,搜尋著那個絕對的主角。歐陽廣鵬無疑是全場的焦點。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黑色禮服,身姿挺拔,如同鶴立雞群。他正被一群身份顯赫的賓客簇擁著,
手持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薄唇偶爾牽起一絲恰到好處的弧度,應對著各方的恭維和試探。
他的舉手投足間,都散發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冷峻而強大的魅力。李洛洛則如同一只花蝴蝶,
穿著耀眼奪目的紅色禮服,緊緊依偎在他身邊,臉上洋溢著志得意滿的笑容,
仿佛她已經是這里的女主人。她不時地替歐陽廣鵬接過名片,或者嬌笑著與人寒暄,
宣示主權的意味昭然若揭。楊真真默默收回視線,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有點悶,有點澀,
像吞了一顆未熟的果子。她垂下眼瞼,準備將托盤送回服務區。就在這時,
一個熟悉的身影端著酒杯,帶著溫和的笑意,穿過人群徑直朝她走來。“真真?
”姜逸晨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帶著關切,“你怎么一個人在這里?
”他今天也穿著正式的西裝,儒雅俊朗,在人群中很是出眾。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和……心疼。“逸晨哥?”楊真真有些意外,
隨即是見到熟人的一絲安心感,“我……我幫忙。”她晃了晃手中的托盤,笑容有些勉強。
“這里不適合你。”姜逸晨眉頭微蹙,聲音壓低了些,帶著真誠的擔憂,
“這種場合……太浮夸了。跟我來,去露臺透透氣?
”他朝不遠處的巨大觀景露臺示意了一下。楊真真猶豫了一下,
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飄向人群中心那個耀眼的身影。恰好,歐陽廣鵬似乎也正看向這邊。
隔著晃動的人影和迷離的光線,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地交匯了一瞬。他的眼神深不見底,
沒有任何情緒,像冰冷的深潭,隨即又淡漠地移開,
仿佛只是不經意地掃過一個無關緊要的角落。而站在他身旁的李洛洛,顯然捕捉到了這一幕。
她臉上那志得意滿的笑容瞬間僵住,看向楊真真的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
充滿了毫不掩飾的憎惡和警告。楊真真心頭一緊,一種不祥的預感悄然升起。
她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對姜逸晨點了點頭:“好…好的。
”露臺的風帶著城市高空特有的涼意,吹散了宴會廳里令人微醺的暖香。
璀璨的萬家燈火在腳下鋪陳開來,如同倒懸的星河。遠離了喧囂,
楊真真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了一些。姜逸晨體貼地將自己的西裝外套披在她單薄的肩頭,
溫聲道:“冷吧?披上。”他的動作自然,帶著一種習慣性的呵護。楊真真感激地笑了笑,
攏緊了帶著他體溫的外套:“謝謝逸晨哥。”姜逸晨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側臉,沉默了片刻,
眼神變得無比認真,甚至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懇切:“真真,離開這里吧。跟我走。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而清晰,“我知道你在這里不開心,也不屬于這里。嫁給我,
好嗎?我會照顧你,給你一個安穩的家,遠離這些……紛擾和不堪。
”這突如其來的、近乎求婚的告白,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
在楊真真心中掀起滔天巨浪。她猛地抬起頭,震驚地看著姜逸晨,嘴唇微張,
卻發不出任何聲音。逸晨哥一直像兄長一樣照顧她,她從未想過……會是這樣的心思。
巨大的錯愕和茫然瞬間攫住了她。“逸晨哥,我……”她慌亂地開口,大腦一片空白,
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回應這份沉甸甸的情感和這突如其來的逃離提議。
就在她心亂如麻、不知所措之際——宴會廳內,
驟然響起一聲尖銳、凄厲、如同指甲刮過玻璃般的女人尖叫!
緊接著是巨大的、玻璃器皿轟然碎裂的刺耳聲響!“啊——!廣鵬!廣鵬你怎么了?!
”是李洛洛的聲音!充滿了極致的驚恐和慌亂!露臺上的兩人同時臉色劇變!
楊真真心頭那點錯愕和茫然瞬間被一種巨大的、不祥的預感所取代!
她甚至來不及思考姜逸晨的告白,一把扯下肩上的外套塞回給他,
轉身就往燈火通明的宴會廳里沖去!露臺門被猛地推開,眼前的一幕讓楊真真如遭雷擊,
瞬間僵在原地!方才還衣香鬢影、觥觴交錯的宴會廳,此刻一片死寂般的混亂。
賓客們驚恐地圍成一個半圓,人人臉上寫滿了震驚和難以置信。人群的中心,
歐陽廣鵬倒在地上!他那身昂貴的禮服被潑灑的紅酒染得一片狼藉,
昂貴的威士忌酒杯碎裂在他手邊,反射著吊燈冰冷的光。他臉色呈現出一種駭人的青灰色,
嘴唇發紺,身體痛苦地蜷縮著,雙手死死地扼住自己的喉嚨,
發出“嗬…嗬…”的、如同破風箱般艱難而痛苦的吸氣聲!
每一次吸氣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脖子上的青筋可怕地暴突出來。李洛洛癱坐在他旁邊,
花容失色,妝容被淚水糊花,徒勞地搖晃著他的手臂,發出語無倫次的哭喊:“廣鵬!
你醒醒!別嚇我!來人啊!快叫救護車!
”而更讓楊真真血液瞬間凍結的是——在離歐陽廣鵬幾步遠的地毯上,
赫然躺著一個打開的小巧藥瓶!幾顆白色的小藥片散落在深色的地毯上,如同致命的毒餌!
旁邊,還有一小片被揉皺的、印著歐陽廣鵬專屬燙金姓名縮寫“OYP”的餐巾紙!窒息!
嚴重過敏反應!楊真真的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這一個恐怖的認知在瘋狂尖叫!
她知道歐陽廣鵬對某些堅果類有極其嚴重的、足以致命的過敏史!
而這個藥瓶……是李洛洛送的生日禮物!她曾無數次看到李洛洛炫耀,
那是她特意從國外帶回來的“強效能量補充劑”!寒意,如同西伯利亞的寒流,
瞬間席卷了楊真真的四肢百骸。她渾身冰冷,指尖都在顫抖。不是因為眼前的慘狀,
而是因為那個散落的藥瓶,
和旁邊那張屬于歐陽廣鵬的餐巾紙所構成的、指向性無比清晰的畫面!她猛地抬起頭,
目光穿過混亂的人群,死死地釘在李洛洛那張因驚恐而扭曲的臉上!
李洛洛似乎也感受到了這道冰冷銳利的目光。她抬起淚眼,
當與楊真真那雙仿佛洞悉了一切、燃燒著憤怒和冰冷的眼睛對視時,
她臉上的驚恐瞬間凝固了一瞬,隨即閃過一絲極快、卻無比清晰的慌亂和心虛!
她甚至下意識地想要去踢開腳邊的那個藥瓶!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都讓開!
別圍著他!”楊真真用盡全身力氣嘶喊出聲,那聲音帶著一種連她自己都陌生的尖銳和力量。
她猛地撥開擋在身前的人群,不顧一切地撲到歐陽廣鵬身邊!“藥呢?他的腎上腺素筆呢?!
”她沖著旁邊嚇呆的助理厲聲質問,眼神凌厲如刀。助理如夢初醒,
手忙腳亂地從歐陽廣鵬的西裝內袋里摸出一個形狀特殊的筆狀注射器。楊真真一把奪過,
沒有絲毫猶豫,甚至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決絕。她撕開歐陽廣鵬的襯衫前襟,
露出肌肉緊實的胸膛。按照她曾反復查閱資料記下的位置,沒有絲毫偏差,
將筆尖狠狠扎進他的大腿外側肌肉!“噗!”微弱的藥劑注入聲。緊接著,是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歐陽廣鵬身上。一秒……兩秒……如同過了一個世紀那么漫長。終于,
歐陽廣鵬那如同被鐵鉗扼住的喉嚨猛地松開,爆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劇烈而貪婪的咳嗽!
大量的空氣涌入他幾乎窒息的肺部,他臉上的青灰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劫后余生的、病態的潮紅。他劇烈地喘息著,胸口大幅度地起伏,
仿佛要把整個世界的空氣都吸進去。救護車刺耳的鳴笛聲由遠及近。
楊真真緊繃到極致的身體終于一軟,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大口地喘著氣,額頭上全是冷汗,
握著空注射器的手還在微微顫抖。她抬起頭,目光再次投向李洛洛。
李洛洛臉上的慌亂已經消失,只剩下冰冷的怨毒和一絲……計謀失敗的狼狽。
她狠狠地瞪著楊真真,那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匕首,要將她千刀萬剮。---深夜,
醫院重癥監護區特有的消毒水氣味濃得化不開,冰冷刺鼻。長長的走廊空曠而寂靜,
只有楊真真一個人坐在冰涼的塑料排椅上,身影在慘白的燈光下顯得格外單薄。
她身上還穿著那件沾染了酒漬和藥味的米白色連衣裙,外套是姜逸晨強行披在她身上的。
歐陽廣鵬已經脫離了危險,但醫生要求留院嚴密觀察。李洛洛在救護車到來后就消失了,
像一滴水融入了夜色。姜逸晨陪了她很久,最終還是被她勸了回去。此刻,
巨大的疲憊和后怕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但更讓她心緒難平的是李洛洛那最后怨毒的眼神,
和那個散落在地的藥瓶。那絕不是意外。她需要透口氣。輕輕推開厚重的防火門,
樓梯間里更加安靜,空氣也似乎流通一些。她沿著冰冷的臺階慢慢往下走,
只想暫時遠離那令人窒息的環境。剛走到一樓通往醫院后巷的出口附近,
一陣壓抑的、帶著哭腔的爭執聲隱隱傳來。“……爸!現在怎么辦?!廣鵬他肯定知道了!
那個藥瓶……那個該死的藥瓶就在他旁邊!楊真真那個賤人!
她當時看我的眼神……她肯定也猜到了!”是李洛洛的聲音,充滿了恐懼和歇斯底里的怨毒。
楊真真的腳步瞬間釘在原地,屏住了呼吸。一個低沉、陰鷙的中年男聲響起,
帶著一種強壓的怒火和煩躁:“閉嘴!哭有什么用!我警告過你多少次,
別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歐陽廣鵬是那么好糊弄的嗎?你以為讓他過敏出丑,
或者……‘意外’出事,你就能順理成章接手鵬程?愚蠢!”“可是……可是我不甘心!
我追了他那么多年!他憑什么被那個低賤的保潔員迷住!她算什么東西!
”李洛洛的聲音陡然拔高,充滿了嫉恨。“夠了!”中年男人厲聲打斷她,
“現在不是爭風吃醋的時候!這次算他命大!但鵬程資本……哼,他以為躲過這一劫就完了?
我們手里捏著他核心項目的財務漏洞,只要明天消息一放出去,銀行抽貸,
股民恐慌拋售……他歐陽廣鵬照樣得完蛋!到時候,整個鵬程,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
”男人發出幾聲冰冷的、志在必得的低笑:“至于那個楊真真……敢壞我們的事?
等收拾完歐陽廣鵬,有的是辦法讓她消失得無聲無息!”腳步聲響起,似乎有人要離開。
楊真真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沖天靈蓋,血液仿佛瞬間凝固!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嘴,
才沒有驚呼出聲!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幾乎要破膛而出!李家父女!藥瓶!財務漏洞!
做空鵬程!還有……讓她消失?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巨手攫住了她。她不敢再聽下去,
也顧不上去思考自己是否暴露,轉身,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用盡全身力氣,
跌跌撞撞地沿著原路沖回樓梯間,每一步都踩在冰冷的恐懼之上。
她一口氣跑回重癥監護區所在的樓層,背靠著冰冷的墻壁,劇烈地喘息,冷汗浸透了后背。
怎么辦?告訴歐陽廣鵬?他會信嗎?一個保潔員出身的“助理”,
指控他的商業伙伴和……名義上的未婚妻?而且,李家父女顯然已經布好了局,
明天就要動手!混亂的思緒如同沸騰的巖漿,幾乎要將她的大腦燒穿。她下意識地摸向口袋,
想拿出手機,指尖卻觸碰到一個冰冷的、硬硬的金屬小物件。她掏出來。
是那支剛剛救了歐陽廣鵬一命的空注射器——腎上腺素筆。冰冷的金屬外殼上,
似乎還殘留著他身體的溫度,以及……生死一線的驚心動魄。她緊緊攥住那支冰冷的筆,
指關節用力到發白。冰冷的觸感像一根尖刺,扎破了恐懼的泡沫,帶來一絲刺痛般的清醒。
腦海中閃過歐陽廣鵬在電梯里冰冷宣告“夠買你一輩子”時的倨傲,
閃過他深夜加班時疲憊的側影,
閃過他倒在地上瀕死掙扎的青灰色臉龐……一個清晰而堅定的念頭,如同破開迷霧的燈塔,
在她混亂的思緒中驟然亮起:離開!必須立刻離開!在李家父女發現她可能偷聽到之前,
在更大的風暴將她徹底撕碎之前!留在這里,她不僅幫不了任何人,自身難保,
甚至可能成為別人用來打擊歐陽廣鵬的棋子!她猛地站直身體,眼神里最后一絲迷茫褪去,
只剩下孤注一擲的決絕。她最后看了一眼重癥監護室緊閉的大門,
那里躺著剛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的歐陽廣鵬。眼神復雜,有擔憂,有恐懼,
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痛楚。然后,她毫不猶豫地轉身,腳步不再慌亂,
而是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堅定,迅速而無聲地消失在醫院走廊慘白的燈光盡頭。
---短短數日,曾經叱咤風云、不可一世的“鵬程資本”,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諾骨牌,
以一種摧枯拉朽、令人瞠目結舌的速度轟然倒塌。先是核心項目被爆出驚天財務造假丑聞,
數額之大令人咋舌,瞬間引爆輿論。緊接著,多家合作銀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鯊魚,
紛紛宣布提前抽貸,催繳巨額欠款。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股價在開盤瞬間即被無數絕望的賣單砸穿,連續多日無量跌停,綠色的數字觸目驚心,
如同一道道催命符。曾經門庭若市的總部大樓,
如今被憤怒的投資者、焦頭爛額的債主和如狼似虎的媒體記者圍得水泄不通,
喧鬧聲、哭喊聲、質問聲交織成一片末日般的景象。昔日光鮮亮麗的精英員工,
抱著紙箱倉皇離開,臉上寫滿了茫然和失業的陰霾。歐陽廣鵬,這個名字連同“鵬程資本”,
從云端跌落泥沼,成了“騙子”、“破產者”的代名詞。
曾經圍繞在他身邊的所謂朋友、合作伙伴,一夜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風雨飄搖中,
唯一能落腳的地方,只剩下那套位于半山的、空曠冰冷的豪宅。巨大的落地窗外,
城市依舊燈火璀璨,卻再也照不進一絲溫暖。室內沒有開燈,
只有窗外透入的、城市霓虹的冷光,勾勒著昂貴家具冰冷的輪廓,投下長長的、扭曲的陰影。
歐陽廣鵬獨自一人陷在寬大的沙發里,身影幾乎與濃重的黑暗融為一體。
他身上穿著皺巴巴的襯衫,領口敞開,下巴上冒出了青黑的胡茬,
整個人散發著一種頹敗而危險的氣息,像一頭受傷瀕死、蟄伏在巢穴中的孤狼。
腳邊的昂貴地毯上,散落著幾個空了的威士忌酒瓶,濃烈的酒精味在冰冷的空氣中彌漫。
手機早已被無數催債電話和謾罵信息打爆,他煩躁地將其關機,狠狠摔在遠處的地毯上,
發出一聲沉悶的撞擊聲。世界仿佛瞬間清靜了,只剩下窗外隱約傳來的風雨聲,
和他自己沉重而壓抑的呼吸。死寂。不知過了多久,
玄關處傳來極其輕微的、鑰匙插入鎖孔的金屬摩擦聲。聲音很輕,但在死寂的空間里,
卻清晰得如同驚雷。歐陽廣鵬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如同黑暗中亮起的鬼火,
瞬間鎖定了聲音的來源!心臟在胸腔里劇烈地撞擊了一下,
一個荒謬卻無比強烈的念頭不受控制地沖上腦海——是她?厚重的門被推開一條縫隙。
一個纖細的身影閃了進來,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輕悄。是楊真真。她穿著一身簡單的便服,
肩上背著一個不大的雙肩包,手里還提著一個鼓鼓囊囊的超市購物袋,
里面似乎裝著些日用品和……食材?她顯然沒料到客廳里有人,更沒料到一片漆黑。
她摸索著想去開玄關的壁燈。“啪嗒。”一聲輕響,客廳的主燈被驟然點亮!
刺目的白光瞬間傾瀉而下,將整個空間照得如同白晝,
也毫無遮攔地照亮了沙發上那個形容枯槁、眼神卻如同淬了寒冰的男人!
楊真真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刺得瞇起了眼,待看清沙發上的人時,動作瞬間僵住,
臉上閃過一絲無法掩飾的驚愕和……慌亂。歐陽廣鵬緩緩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酒精讓他的動作有些微的搖晃,但那雙眼睛卻銳利得可怕,死死地盯著她,
如同鷹隼鎖定了獵物。他一步一步,緩慢而沉重地朝她走來,每一步都像踩在緊繃的琴弦上,
發出無聲的震顫。濃烈的酒氣混雜著他身上那股山雨欲來的冰冷戾氣撲面而來。
楊真真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了冰冷的門板上。
“呵……”一聲沙啞的、帶著濃重鼻音和刺骨嘲諷的冷笑從他喉間擠出,
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令人毛骨悚然,“楊真真?”他在她面前站定,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陰影完全將她籠罩。他微微低下頭,布滿血絲的眼睛逼近她,
帶著一種審視和毫不掩飾的、被背叛的狂怒:“怎么?聞到血腥味了?
還是……來看看我這個‘金主’破產后的落魄樣子,好滿足你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他的目光掃過她肩上的背包,眼神陡然變得更加陰鷙冰冷,
帶著一種毀滅性的風暴:“拿著你的東西,準備去哪里?嗯?”他的聲音陡然拔高,
帶著一種撕裂般的沙啞和瘋狂,“去找那個姓姜的?他許諾了你什么?安穩的后半生?
還是新的金主?”酒精和巨大的挫敗感徹底點燃了他內心壓抑的暴戾和偏執。他猛地伸出手,
一把攥住了她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仿佛要捏碎她的骨頭!“看著我!”他低吼,
迫使她抬起頭,迎上他那雙被絕望和狂怒燒紅的眼睛,“你以為你是什么?嗯?
一個撞壞我車的清潔工?一個用一張支票就能打發的女人?還是……一個在我最需要的時候,
毫不猶豫就轉身逃跑的叛徒?!”他的質問如同冰雹般砸下,字字誅心。楊真真手腕劇痛,
臉色煞白,嘴唇顫抖著,想要解釋什么:“我……”“閉嘴!”歐陽廣鵬粗暴地打斷她,
眼神狂亂,像一頭徹底失去理智的困獸,“你聽著!楊真真!我歐陽廣鵬是完了!
鵬程是垮了!但就算我跌進地獄最底層,你也別想就這么輕易地甩開我!
”他猛地將她拉向自己,另一只手死死扣住她的后頸,強迫她仰起頭。
濃烈的酒氣和他身上那股絕望而瘋狂的氣息將她徹底淹沒。“你的債還沒還清!
”他的聲音低沉嘶啞,帶著一種令人心碎的、近乎卑微的瘋狂,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里擠出來的血沫,“你說過……你說過要還我一輩子!你欠我的!
別想逃!”他低下頭,帶著毀滅氣息的吻,如同暴風雨般,帶著絕望的啃噬和懲罰的意味,
狠狠壓了下來!楊真真只覺得唇上一痛,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瞬間彌漫開來。
她腦中一片空白,只剩下他狂亂的氣息和那句如同詛咒般的“別想逃”!
她用盡全身力氣掙扎起來,雙手用力推拒著他如同烙鐵般滾燙的胸膛,
聲音帶著哭腔和極致的恐懼:“放開我!歐陽廣鵬你放開我!”她的掙扎和抗拒,
如同火上澆油。歐陽廣鵬手臂猛地用力,將她更緊地禁錮在懷里,那失控的吻如同狂風驟雨,
帶著絕望的占有欲,幾乎要將她吞噬。混亂中,“嘩啦”一聲,
她手中提著的購物袋掉落在地,里面的東西滾落出來——幾個新鮮的西紅柿,
一把翠綠的小蔥,還有一小包……醒酒藥。這細微的聲響,如同投入沸水中的冰塊,
讓歐陽廣鵬狂亂的動作猛地一滯。他微微松開她,布滿血絲的眼睛垂下,
看到了地上滾落的、沾了灰塵的西紅柿,還有那包小小的、刺眼的醒酒藥。他的目光,
在那包藥上凝固了足足三秒。眼底翻涌的瘋狂和暴戾,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熔巖,
在瞬間凝固、龜裂。一絲極其細微的、混雜著難以置信和茫然無措的情緒,
從他猩紅的眼底深處飛快掠過。然而,這短暫的停頓,卻給了楊真真唯一的機會!
她用盡全身僅存的力氣,猛地將他推開!巨大的反作用力讓她自己也踉蹌著后退了好幾步,
后背重重撞在玄關冰冷的墻壁上,發出一聲悶響。她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起伏,
嘴唇紅腫破皮,滲著血絲,頭發凌亂,眼神里充滿了被侵犯的驚恐和劫后余生的恐懼。
她看也沒看地上散落的東西,更沒有再看那個僵立在原地的男人一眼。她猛地轉過身,
拉開門,像逃離地獄一般,頭也不回地沖進了外面那一片迷蒙的、冰冷的雨幕之中!
身影瞬間被黑暗和雨水吞噬。“楊真真——!”一聲如同受傷野獸般嘶啞絕望的咆哮,
帶著撕裂心肺的痛苦,猛地從歐陽廣鵬喉嚨里迸發出來,追著那道消失在雨中的背影!
他踉蹌著追到門邊,冰冷的雨水立刻劈頭蓋臉地打在他身上。門外,
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嘩啦啦的雨聲。哪里還有她的影子?他扶著冰冷的門框,
高大的身軀劇烈地搖晃了一下,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
雨水順著他凌亂的發梢、高挺的鼻梁流下,混合著……某種滾燙的液體。
他看著眼前這片吞噬了她的、無情的雨幕,眼神從狂怒,到茫然,
最后只剩下一種被整個世界拋棄的、徹骨的絕望和空洞。“別……不要我……”他喃喃著,
聲音低啞破碎,帶著一種從未有過的、近乎卑微的哀求,消散在冰冷的夜風里,
“求你……”---冰冷的雨水如同無數根細密的針,狠狠扎在皮膚上。
楊真真在漆黑的、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漫無目的地狂奔,淚水混合著雨水瘋狂地涌出,
視線一片模糊。歐陽廣鵬那雙被絕望和瘋狂燒紅的眼睛,
他那句如同詛咒般烙印在耳邊的“別想逃”,
還有他最后那聲撕心裂肺的咆哮……像無數把燒紅的刀子,反復切割著她的神經。
恐懼、屈辱、后怕、還有一絲連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痛楚,將她徹底淹沒。她只想跑,
遠遠地逃離那個地方,逃離那個男人,逃離這噩夢般的一切。不知跑了多久,肺里火燒火燎,
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她終于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踉蹌著停在一個僻靜的公交站臺下。
冰冷的金屬頂棚勉強遮住了一點風雨,但濕透的衣服緊貼在身上,帶來刺骨的寒意。
她抱著雙臂,蜷縮在冰冷的塑料長椅上,身體無法控制地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
就在這時,她眼角的余光瞥見站臺另一端的陰影里,似乎倒著一個人影!
楊真真心頭猛地一跳,警惕瞬間壓過了悲傷和恐懼。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
昏暗的光線下,一個穿著考究深灰色大衣的老人倒在地上,面色呈現出一種駭人的青紫色,
嘴唇發紺,一只手死死地揪著胸口的衣襟,另一只手無力地攤開在冰冷潮濕的地面上。
他身體微微抽搐著,發出極其微弱、如同破舊風箱般的“嗬…嗬…”聲。心臟病!
嚴重的發作!楊真真腦中“嗡”的一聲,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身體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她猛地撲跪在老人身邊,冰涼的手指顫抖著去探他的頸動脈——搏動極其微弱、紊亂!
“來人!有沒有人!救命啊!”她嘶聲大喊,聲音在空曠的雨夜里顯得異常凄厲。
然而回應她的,只有更加滂沱的雨聲。不能等!救護車根本來不及!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深吸一口氣,雙手交疊,按壓在老人胸骨下半段的位置,用盡全身力氣,開始有節奏地按壓!
“1、2、3、4……”她咬著牙,在心里默數,每一次按壓都用盡全力,汗水(還是雨水?
)順著額頭滑落,滴在老人昂貴的衣料上。按壓三十次后,她迅速清理老人口腔,
捏住他的鼻子,毫不猶豫地俯下身,進行人工呼吸!她將自己肺里帶著雨水泥土氣息的空氣,
拼命地渡給這個瀕死的陌生人。冰冷的雨水打在她的背上,混合著汗水,
濕透的衣服沉重地貼在身上。她跪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膝蓋早已麻木,
每一次按壓都牽扯著全身酸痛的肌肉。但她不敢停!腦海里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吶喊:救他!
就像……就像她曾經在那個雨夜,徒勞地想要救另一個瀕死的男人一樣!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漫長得如同一個世紀。她的手臂開始酸痛得發抖,
嘴唇因為不斷的人工呼吸而麻木。老人的臉色依舊青紫,毫無反應。絕望如同冰冷的潮水,
一點點漫上心頭。“堅持住!求求你,堅持住!”她帶著哭腔,聲音嘶啞地哀求著,
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敢停頓,反而更加用力。就在她幾乎要力竭,
手臂酸軟得抬不起來的時候——“嗚哇——嗚哇——”遠處,
終于傳來了救護車那令人心安的、由遠及近的鳴笛聲!紅色的燈光穿透雨幕,
如同希望的曙光!楊真真渾身一軟,差點癱倒在地。她看著醫護人員迅速下車,
熟練地進行初步檢查、連接儀器、注射藥物……老人被小心翼翼地抬上擔架。
“患者情況非常危急!多虧了及時的心肺復蘇!你是家屬嗎?快跟我們一起上車!
”一個護士語速極快地對她說。楊真真茫然地搖了搖頭,看著救護車門關上,
閃爍著刺目的紅光,迅速消失在雨幕深處。她脫力地靠在冰冷的公交站牌上,大口喘著氣,
冰冷的雨水順著發梢流進脖頸,她卻感覺不到絲毫寒意,只有一種劫后余生般的虛脫和茫然。
她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泥水和老人衣料纖維的雙手,它們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這雙手,
剛剛從死神手里,搶回了一條命。就像……很多天前,她曾用一支腎上腺素筆,
從地獄邊緣拉回另一個男人一樣。---半個月后,
午后慵懶的陽光透過咖啡館巨大的落地窗,在地板上投下溫暖的光斑。
空氣里彌漫著咖啡豆烘焙的焦香和舒緩的爵士樂。楊真真坐在靠窗的角落,
面前放著一杯早已涼透的拿鐵。她穿著一身簡單干凈的米色針織衫,長發松松地挽起,
露出纖細的脖頸,神色平靜,只是眼底深處,
還殘留著一絲難以消磨的疲憊和揮之不去的陰霾。對面的姜逸晨,眼神溫柔而專注地看著她,
帶著一種小心翼翼的呵護。“真真,考慮得怎么樣了?”他輕輕攪動著杯中的咖啡,
聲音溫和,“我訂了后天的機票,去瑞士。那邊很安靜,風景很美,非常適合休養。
離開這里,遠離所有的是是非非,重新開始,好嗎?”他伸出手,
想要覆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讓我照顧你。”楊真真下意識地將手往后縮了縮,
避開了他的觸碰。她抬起頭,迎上姜逸晨期待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平靜,
帶著一種不容錯辨的疏離和堅定。“逸晨哥,”她輕聲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
“謝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真的,很感激。但是……”她頓了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