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口最終變成了一道扭曲的暗紅色疤痕,盤踞在宿儺那條手臂上,像一條丑陋的蟲子?;顒与m無大礙,但疤痕的存在時刻提醒著那次意外和隨之而來的混亂。宿儺似乎也“學乖”了許多,至少在國崩明確警告“不準碰”的東西面前,他會猶豫一下,四只眼睛里閃爍著掙扎,但最終會縮回手,只是眼神里充滿了不甘和更強烈的好奇。
隨著身體恢復,宿儺的精力越發旺盛。凹穴的空間對他來說顯得過于狹小。他開始不滿足于在干草堆里爬行和玩石頭,總是試圖爬向洞口,去夠那些垂掛的藤蔓,或者去看洞外飄落的雪花。
雷電國崩對此嚴加看管。他絕不允許宿儺再靠近洞口邊緣。咒靈的威脅如同懸頂之劍,那次襲擊帶來的不僅是宿儺的傷口,更在國崩心中敲響了警鐘。他需要更安全的環境,也需要宿儺擁有最基本的……危機意識?雖然這想法對于一個不滿周歲的幼兒來說有些可笑。
他開始在相對安全的凹穴內部,進行一些更“高級”的訓練。比如,將一塊烤好的肉干放在凹穴另一端的角落,命令宿儺:“爬過去,拿到,才能吃?!?/p>
宿儺為了食物,會爆發出驚人的動力。四條手臂并用,像一只高速移動的小蜘蛛,連滾爬爬,有時會因為用力過猛或協調不好撞到洞壁,但他毫不在意,眼中只有目標!抓到肉干后,他會興奮地舉著,朝著國崩的方向揮舞,發出含糊的勝利宣言:“拿到!國崩!吃!”
國崩通常只會冷淡地點評:“慢得像蝸牛。” 或者 “方向錯了,笨蛋?!?但偶爾,當宿儺表現出乎意料的敏捷或巧妙地利用三條手臂保持平衡時,他眼中會飛快地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認可?
然而,平靜之下暗流涌動。宿儺對“壞東西”的興趣,并未因那次襲擊的恐懼而消失,反而像一顆種子,在好奇的土壤里悄然發芽。
一次,國崩在洞口警戒時,敏銳地感知到遠處林間有一只低級的蠅頭咒靈在徘徊,氣息微弱,構不成威脅。他正打算不予理會,卻聽到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他回頭,發現宿儺不知何時爬到了靠近洞口的內側,正努力扒開遮擋視線的干草,四只眼睛死死地盯著國崩感知到咒靈的方向!那張小臉上,沒有恐懼,只有一種純粹的、近乎貪婪的……好奇和專注!他甚至微微張著小嘴,像是在努力感知著什么。
國崩心中警鈴大作!他瞬間移動到宿儺身邊,一把將他拎起來,遠離洞口,聲音冷厲:“看什么!想被吃掉嗎?”
宿儺被嚇了一跳,縮了縮脖子,但眼神中的好奇并未完全褪去。他指著那個方向,小聲而清晰地說:“……壞東西……在動……”
國崩瞳孔微縮!宿儺能感知到?雖然那只咒靈很弱,距離也不近,但一個普通嬰兒絕不可能感知到咒靈的存在!除非……他天生就擁有咒力天賦?這個猜測讓國崩心底泛起一股寒意,他雖然并沒有看過關于咒術方面的動漫與作品,但也在漫展上大概了解過相關角色,四手四眼的……兩面宿儺?未來的詛咒之王??
“閉嘴!” 他嚴厲地打斷宿儺,將他放回草窩深處,“不準想!不準看!那不是你該碰的東西!” 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凝重和警告。
宿儺似乎被國崩罕見的嚴厲震懾住了,委屈地扁了扁嘴,低下頭擺弄自己的手指,不再說話。但國崩能感覺到,他那股好奇并未消散,只是被強行壓了下去,像被石頭壓住的野草,隨時可能從縫隙中鉆出來。
幾天后,國崩在凹穴深處處理一只野兔,宿儺在草窩里玩。突然,宿儺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啊!”
國崩立刻抬頭,只見宿儺猛地向后縮去,四條手臂緊緊抱住自己,四只眼睛驚恐地盯著草窩邊緣的陰影處。
國崩瞬間警覺,風元素力掃過,卻只感知到一只指甲蓋大小、最最低級的、幾乎沒有任何咒力的“灰塵咒靈”,正懵懂地在草葉間蠕動。這種級別的咒靈,連嚇唬普通人都做不到,頂多讓人打噴嚏。
但宿儺顯然被嚇到了,小臉煞白,身體微微發抖。
國崩走過去,指尖一縷微不可察的電光閃過,那只“灰塵咒靈”瞬間湮滅。他低頭看著受驚的宿儺,眉頭緊鎖。這反應……太過了??謶??不,更像是……一種本能的、被污穢之物靠近時的強烈厭惡和排斥?如同野獸遇到天敵?
這與他之前對遠處那只三級咒靈表現出的強烈好奇,形成了詭異的矛盾。
“一只蟲子而已,怕什么?!?國崩故意輕描淡寫地說,試圖安撫。
宿儺驚魂未定,指著那處陰影,聲音帶著哭腔:“……黑……臟……討厭!” 他用有限的詞匯表達著強烈的負面感受。
國崩沉默了。他看著宿儺眼中那純粹的厭惡和恐懼,又想起他之前對強大咒靈的好奇,一個模糊的、令人不安的念頭在他腦海中浮現:宿儺對咒靈的感知和反應,似乎與咒靈的強度……成反比?越弱小的,他越厭惡排斥;越強大的,他反而越……好奇?
這個發現讓國崩感到一陣莫名的煩躁和警惕。他彎腰,難得地伸出手,用指套背面不算溫柔地拍了拍宿儺的頭頂,生硬地說:“行了,沒了。以后看到‘黑’的、‘臟’的東西,離遠點,喊我。”
宿儺感受到頭頂那略顯笨拙的安撫,驚懼的情緒稍微平復了一些,怯生生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往國崩腿邊靠了靠。
國崩看著主動靠近自己的小小身影,感受著那微弱的依賴感,再聯想到他體內可能潛藏的、與咒靈相關的詭異特質,心中那根名為警惕的弦,繃得更緊了。養虎為患?他甩甩頭,將這個過于負面的念頭壓下去。至少現在,他還只是那個需要他保護、會因為一點小傷就哭嚎、會好奇洞外世界的麻煩精。
只是,這麻煩精身上的謎團,似乎越來越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