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的回聲還在耳中嗡鳴,蘇芮跌跌撞撞地穿過雨幕,向廢棄工廠奔去。
她本已按計劃前往匯合點,卻在半路聽到了那聲震天動地的爆炸。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撞擊,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攫住了她——林默還在里面。"阿杰!"她對著通訊器大喊,
雨水順著臉頰流進領口,"工廠發生了什么?""莫里斯的人引爆了預先設置的炸藥!
"阿杰的聲音因靜電干擾而斷斷續續,
...大部分人在西側出口...林默的信號...東區...微弱..."蘇芮改變方向,
繞到工廠東側。這里的圍墻已經部分坍塌,她輕松翻越,落在濕滑的水泥地上。
手槍握在手中,她小心翼翼地靠近仍在冒煙的建筑物。
"監測到兩個生命體征...東區角落..."阿杰繼續報告,
"一個站著...一個倒地..."蘇芮咬緊下唇。站著的可能是敵人,
倒地的...她不敢多想。貼著墻根移動,她找到一個破損的窗口,窺視內部情況。
昏暗的廠房內,煙霧和灰塵彌漫。一個穿戰術服的男人背對著她,手持步槍,
正在檢查地上的某個人。蘇芮瞇起眼,借著偶爾閃過的警車燈光,
她認出了那熟悉的黑色外套——林默!沒有猶豫,她舉槍瞄準,扣動扳機。一聲悶響,
持槍男子應聲倒地。蘇芮迅速翻窗而入,槍口掃視四周,確認沒有其他威脅后,
沖向林默所在的位置。眼前的景象讓她的胃部絞緊。林默被壓在一條鋼梁下,
頭部和肩膀有大片血跡,臉色蒼白如紙。但最令人心驚的是——鋼梁壓住的腿部傷口處,
肌肉組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蠕動、愈合。"基因增強..."蘇芮想起陳明遠視頻中的話,
蹲下身檢查林默的脈搏。跳動微弱但規律,呼吸淺而快。她嘗試抬起鋼梁,但它紋絲不動。
"需要...杠桿..."林默突然微弱地說道,眼睛仍然緊閉。"林默!
"蘇芮幾乎喜極而泣,"你還清醒著?""勉強..."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東南角...有鐵棍..."蘇芮迅速找來一根生銹的鐵棍,利用物理學原理撬動鋼梁。
隨著一聲悶響,鋼梁被抬起足夠的高度,她小心地將林默拖出來。
"莫里斯...的人..."林默喘息著說,"很快...會回來...""我知道。
"蘇芮環顧四周,發現一輛被遺棄的手推車,"我們得離開這里。
"將林默轉移到手推車上并非易事,他雖不算壯碩,但肌肉密度明顯高于常人,
體重異常沉重。蘇芮咬緊牙關,硬是將他安置好,然后推著手推車從東側破損的圍墻離開。
剛走出不到百米,身后就傳來喊叫聲和腳步聲。莫里斯的人發現了同伴的尸體,
正在擴大搜索范圍。蘇芮加快速度,推著手推車鉆進錯綜復雜的弄堂迷宮。"阿杰,
我需要最近的隱蔽點!"她低聲急促地說。"往前兩個路口右轉,紅色大門的老宅,沒人住。
"阿杰立刻回應,"已經黑掉了附近的監控。"老宅比想象中破敗,但至少能遮風擋雨。
蘇芮踢開后門,將林默安置在相對干燥的角落。他的情況正在惡化,額頭滾燙,
呼吸變得急促而不規則。"他在發高燒。"蘇芮檢查著林默的傷勢,
"基因改造不是應該讓他恢復更快嗎?
""可能是...代謝過載..."林默在半昏迷狀態下呢喃,
"身體...透支..."蘇芮從包里找出應急醫療包,開始處理林默的傷口。
盡管愈合速度驚人,但傷口仍有感染風險。清理血跡時,
她注意到林默身上布滿了各種舊傷疤——有些明顯是手術痕跡,有些則像是實驗留下的烙印。
"他們到底對你做了什么..."她輕聲自語,手指不自覺地撫過一道橫貫腹部的細長疤痕。
突然,林默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骨頭。他的眼睛睜開了,但目光渙散,
顯然處于幻覺狀態。"不...不要再注射了..."他的聲音充滿孩童般的恐懼,
"求求你...陳醫生...太疼了...""林默,是我,蘇芮!"她試圖掙脫,
但他的握力驚人,"你安全了,沒有人會傷害你!"林默的眼神逐漸聚焦,認出了她,
手上的力道稍稍放松:"蘇...芮?"他困惑地環顧四周,"我們在哪?
""上海的老城區,暫時安全。"蘇芮輕輕抽出手腕,上面已經浮現淤青,"你傷得很重,
但正在恢復。現在需要休息。"林默搖頭,
試圖坐起來:"不...莫里斯...他會找到我們...""現在躺下!
"蘇芮用命令式的口吻說,將他按回去,"你的身體正在經歷某種超負荷恢復,
如果亂動會導致內出血。"令她驚訝的是,林默居然順從地躺了回去,
這在平時簡直不可想象。高燒顯然削弱了他一貫的固執。"阿杰,"蘇芮打開通訊器,
"我們需要醫療支援。""太危險了,"阿杰立刻回應,
"莫里斯已經控制了全市主要醫院和診所,正在篩查所有外傷患者。""那就找非官方的。
"蘇芮堅持道。"等等..."林默虛弱地插話,
"浦東...有個地下診所...王醫生...不登記病人..."蘇芮記下地址,
阿杰迅速核實:"確實存在,專為黑市拳擊手和逃犯服務。但你們怎么過去?
街上到處都是警察和'暗潮'的人。""我有辦法。"蘇芮看向窗外漸小的雨勢,
"但需要你制造些干擾。"一小時后,蘇芮攙扶著偽裝過的林默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面包車。
林默戴著帽子和口罩,看起來像個普通的醉漢。阿杰成功在三個不同地點制造了虛假警報,
分散了警力注意力。浦東的地下診所藏在一條擁擠的巷子里,招牌上只寫著"按摩"二字。
王醫生是個六十多歲的精瘦老頭,見到林默的狀況后,立刻將他們帶入內室。"槍傷?斗毆?
"他簡短地問,戴上橡膠手套。"爆炸傷。"蘇芮回答,"鋼梁壓傷,可能有內出血。
"王醫生檢查林默的瞳孔和傷口,突然停下動作:"他的血液凝固速度...這不正常。
""特殊體質。"蘇芮含糊其辭,"能處理嗎?"醫生狐疑地看了她一眼,
但職業道德讓他沒有多問:"需要X光確認內傷程度。但即使有,我也做不了什么。
他的身體...似乎在自己修復。"檢查證實了醫生的判斷——林默的肋骨有兩處骨折,
但已經初步愈合;內臟有輕微出血,但凝血速度遠超常人。最令人擔憂的是他的體溫,
已經升至40.3度。"代謝亢進。"醫生給林默注射了退燒針和營養劑,
"他需要大量水分和電解質,如果體溫繼續升高,可能導致器官損傷。"支付了高額診金后,
蘇芮帶著林默轉移到阿杰安排的另一處安全屋——一間不起眼的短租公寓。這里條件簡陋,
但至少干凈隱蔽。夜幕降臨,林默的高燒不退反升。蘇芮用冰水浸濕毛巾,
一遍遍為他擦拭額頭和頸部。林默在病痛中不斷囈語,
喊出一些零散的詞句:"不要...把我關在黑屋里...""陳醫生...為什么選我?
...""7號...不是6號也不是8號...為什么是我?
...""海妖...眼淚里有鑰匙..."午夜時分,林默的狀況突然惡化。
他開始劇烈抽搐,體溫飆升至41度。蘇芮按照醫生的指示,用濕床單包裹他的身體降溫,
同時防止他咬傷舌頭。"堅持住,林默..."她一邊忙碌一邊低聲鼓勵,"你不是一個人,
我在這里..."抽搐持續了近十分鐘才停止。林默渾身濕透,筋疲力盡地癱在床上,
但體溫終于開始緩慢下降。蘇芮精疲力竭地坐在床邊,手指無意識地梳理著他汗濕的頭發。
"孤兒院...教堂..."林默突然清晰地說道,眼睛仍然緊閉,
"圣壇下面...陳醫生藏了東西..."蘇芮立刻警覺起來:"什么東西?
""文件...關于'深藍計劃'...所有受試者的資料..."林默的聲音虛弱但連貫,
"還有...海妖之淚的設計圖...""你能確定位置嗎?"蘇芮追問。
微點頭:"圣壇左下角...有塊松動的磚...后面有個保險箱..."他艱難地睜開眼,
目光終于有了焦點,
蘇芮...如果我變成不是我...如果那些實驗改變了我的本質..."蘇芮握住他的手,
打斷了他的話:"聽著,無論他們對你做了什么,都不會改變你是誰。
是你做的選擇定義了你,不是你的基因。"林默凝視著她,眼中閃爍著復雜的情緒。最終,
他輕輕回握了她的手,這是兩人之間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主動接觸。"謝謝。"他簡單地說,
但這兩個字承載的重量讓蘇芮的眼眶微微發熱。"休息吧。"她輕聲說,
"明天我們去孤兒院拿那份文件。
"林默搖頭:"太危險...莫里斯肯定派人監視那里...""所以我們得想個辦法。
"蘇芮露出一個狡黠的微笑,"畢竟,我可是有個世界上最厲害的小偷做搭檔。
"林默虛弱地笑了,這是蘇芮第一次看到他真正意義上的笑容,不帶任何偽裝或諷刺,
只是純粹的、疲憊的溫暖。"阿杰,"蘇芮打開通訊器,
"我們需要慈光孤兒院的詳細平面圖,特別是教堂部分。""已經在找了。"阿杰回應,
"但有個壞消息——莫里斯調動了上海幾乎全部可用警力,發布了你們的合成畫像。
更糟的是,我的監控顯示'暗潮'從東南亞調來了六名專業殺手,他們比莫里斯危險得多。
""時間?""根據航班信息,殺手們明晚八點前全部到位。"阿杰停頓了一下,
"你們有不到24小時的時間。"蘇芮看向林默,他已經閉上眼睛,呼吸變得平穩。
高燒似乎退了,基因改造的身體再次展現了驚人的恢復力。她輕輕抽出手,走到窗前,
望著上海璀璨的夜景。明天將是危險的一天,但至少現在,他們還活著,還有機會揭開真相。
而且,不知怎么地,她不再感到孤獨。在這個充滿謊言和背叛的世界里,
她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信任的人——一個和她父親一樣,愿意為正義冒險的"幽靈"。
---黎明的上海籠罩在薄霧中。林默站在慈光孤兒院教堂的彩繪玻璃窗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