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二天剛過午時,魏昭就帶著人找到了喬云虎家中。
他看著緊閉的房門心里突突直跳,手抬起又放下,猶豫了好半天才推開那扇門。
昏暗的房間里只坐了一位垂暮的老人,見有人來了,她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瞇了瞇眼。
魏昭看清房里沒有其他人之后,滿懷期待的心墜進了谷底。
他的臉色變得無比難看,聲音里壓抑著怒火。
“唐若鳶人呢?”
老婦人似是早已料到他今日要來,處變不驚地福了福身。
“貴人是問十幾天前昏倒在我家門口那個女子嗎?她十日前身體恢復后就離開了,我也不清楚她的下落。不過她留了一封信托我們帶給一位叫簌簌的姑娘,昨個夜里簌簌來家里住了一夜,看過信后今早天沒亮就離開了。”
魏昭聽見這話臉色更為陰沉,他沒想到自己過來會撲個空,更沒想到這個老婦人居然早已準備好了說辭應付他。
“你知道我是誰嗎?空口白牙撒這種謊,你知道會有什么后果嗎?”
老婦人沒有被他這三言兩語嚇到,她瞇了瞇眼,露出慈祥的笑。
“貴人,唐姑娘在我家里住了半旬,安葬了她剛夭折的孩兒后便獨身離開了。我年事已高,家里又有一個不成器的兒子,何必為了幾個陌生人騙貴人你惹下大禍呢?”
聽到孩子離世,魏昭的胸腔像是被鋒刃貫穿了一般,劇烈的疼痛從心口往四肢蔓延開來。
他彎著腰快要喘不上氣,滿是痛苦的眼迅速被淚水侵占。
他的孩子,他還沒來得及抱一抱的孩子,就悄無聲息地離開他了嗎?
魏昭跟著老婦人走到河邊看見那方小土包時,神思依然有些恍惚。
他看著被烈日曬干的黃土,怎么也不相信這是他孩兒的埋骨之地。
會不會這一切都是一個騙局?是唐若鳶為了躲開他特意立的衣冠冢?
魏昭腦海里生出這個奇怪的念頭,他忍不住徒手摳出了泥塊,想要驗證一番。
老婦人沒有阻止他,他挖了半個手掌深,摸出了一條手鐲。
手鐲的紋路里滲進了黃土,看起來臟兮兮的,但魏昭一眼就認出這是唐若鳶戴了幾十年的手鐲。
她曾同他說過,這是她母親的遺物,除非身死為竊賊所盜,不然她絕不離身。
魏昭怔怔看著手里的東西,又看了看小小的墳包,不敢再下手。
老婦人佝僂著腰身,捧起黃土放進小坑里,長嘆了一聲。
“唐姑娘說她從死人堆里爬出來走了很久才暈倒在這兒,想來應該是她的孩子喜歡,因而便將孩子埋在了此處。雖然不知道貴人你為什么要刨人墳墓,可這里埋著的畢竟是一個還不足月的小兒,死者為大,您便讓他安息吧。”
這幾句話像一記重錘砸在了魏昭心頭,他眼中堆滿了悲痛和懊悔,手無力地垂了下去。
碧綠的手鐲又落回了黃土之中,一捧土一塊石,很快就將纖細的鐲子蓋了個徹底,再沒有了影蹤。
從喬家中離開前,魏昭問了她最后一個問題。
“喬老夫人,我夫……若鳶可曾和您提起過她的家人?”
喬婆婆上了年紀不大記事,蹙著眉想了很久才給出一個很模糊的答案。
“她曾提過一嘴,說夫君犯了事已經離世了,她和孩子也因此被牽連才遭了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