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撿到重傷失憶的顧宴霆的第三年,在酒吧打工的謝明微收到了孕檢報告單。
她當即準備向經理辭職。
可在路過vip包廂時無意一瞥看到了顧宴霆姿態慵懶坐在沙發正中,身上還穿著她花了一個月工資買的西裝,他正漫不經心接過旁邊人恭敬遞過來的酒杯。
那副睥睨的姿態,是她三年間從未見過的陌生模樣。
“顧哥,你一個金尊玉貴的京圈太子爺,不會真的在失憶的時候,愛上謝明微那個女人了吧?”
“而且嫂子明天回國跟你完成婚約,知道謝明微的存在還懷了你的孩子,怕是不會原諒你吧?”
謝明微指甲猛地掐進掌心。
京圈太子爺?婚約?
這些字眼在她腦海中反復回蕩。
顧宴霆是京圈太子爺,還有未婚妻!
“一個陪酒女,難登大雅之堂,晚晚不會在意的。”顧宴霆的聲音被酒水浸潤。
每個字都如一道利刃,生生剜著謝明微的心。
“那顧哥打算什么時候恢復記憶?”
“再等等。”顧宴霆的聲音溫和散漫,透著上位者的從容:“晚晚無法生育,等謝明微生下顧氏繼承人,我會把她養在晚晚看不到的地方。”
“顧家五代單傳,京圈名媛排著隊想給顧哥生孩子,為什么顧哥偏偏選了謝明微?”
“畢竟三年前她救了我,一個孩子加三年青春換后半輩子榮華富貴,”顧宴霆將杯底的酒一飲而盡,“對她這種人來說,穩賺不賠。”
他語氣中的傲慢與輕蔑如同一盆涼水,讓謝明微如墜冰窖。
謝明微整顆心臟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反復絞緊碾壓,她疼得渾身顫抖,幾乎站不穩。
透過迷離絢麗的燈光看著沙發里那個渾身矜貴從容的男人,她忽然想起三年的初見。
撿到顧宴霆那天她失去了生命中最后一個親人,他渾身鮮血淋漓地倒在母親墓碑前,生死不明。
她用身上僅存的一點錢和母親留給她的金項鏈墊付了醫藥費,醒來后除了自己的名字,其余一概不記得了。
謝明微自認倒霉。
再后來,她被這個失憶的男人徹底纏上。
他蒼白著臉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后:“你撿到我,我就是你的人了。”
她毫不猶豫拒絕,身無分文的她實在養不起一個病人。
連十塊一件的T恤都買不起的男人,一天只睡兩個小時打工,將那條項鏈贖了回來。
那時的他,眸光澄澈清亮,透著一股赤誠的執著。
她想或許是母親不忍留她孤單一個人,才會讓她撿到他。
于是鬼使神差地將人帶回了家。
當時父親的巨額賭債和母親生前的醫藥費全部壓在她肩上。
他默默跟在她身邊打工幫她還債,幫她趕走那些上門暴力催債的人。
那段難捱的時光里,無數個深夜窄小的單人床上,他緊緊擁住她,吻掉滾燙的淚。
他們成為彼此唯一的依靠。
他會在寒冬深夜接她下班的路上,從懷里掏出一杯溫熱的粥。
他會在她遭到酒吧客人污言穢語時,捂著她的眼睛將那人的鼻梁骨打斷。
他會跪在她母親墓前向她求婚,發誓會成為她的依靠,永遠不再讓她受委屈。
可現在。
他說……一個陪酒女,她這種人。
甚至,為了騙她生下孩子,竟陪著她繼續演失憶游戲。
京圈太子爺俯視卑微螻蟻,隔著金玉階再也望不到他眼底的赤誠。
他那樣冷冰冰的上位者,注定無法再與她彼此相依。
謝明微輕撫著小腹,心中猶如扎入千萬根鋼針般刺痛,理智卻越發清明。
與其成為他豢養的金絲雀,不如親手斬斷即將落在她身上的鎖鏈。
謝明微只是謝明微,不會成為任何人的附屬品。
或許是感受到了她的情緒,自小腹傳來隱隱疼痛,同時胃里翻涌起劇烈的惡心感。
謝明微轉身沖進最近的衛生間,吐得昏天暗地,滾燙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下來。
半小時后,謝明微擦干眼淚,從衛生間出來就見顧宴霆滿臉喜悅地沖過來抱住她。
“明微,我找到家人了!”
聽到他向自己坦白顧家掌權人的身份,謝明微懷著最后一絲希望,抬頭對上他的眼睛,扯了扯唇角:“顧家會同意你和我結婚嗎?”
顧宴霆聲音驟停,生硬地別開臉:“再等等。”
再等等……
等她生下孩子,等他結了婚,等她成為養在外邊的金絲雀。
謝明微垂眸,心中嘲諷,不過是因為未婚妻要回國結婚,瞞不下去了才會跟她坦白身份。
他這才注意到她蒼白的面色,干燥溫暖的大手覆上她后腰,“寶寶又鬧你了?”
謝明微下意識避開他的觸碰,瞥見他面上一閃而過的慍怒,意識到他的掌控欲。
顧家手握京圈半條經濟命脈,橫跨兩道,和顧宴霆撕破臉只會讓包裹虛假愛意的毒提前發作,再無逃離的可能。
她避開他探究的目光,開口解釋:“你身上酒氣太重了。”
“嬌氣。”顧宴霆將她撈到懷里,見她安分,蹙起的眉頭這才松開,聲音溫和:“回家,給你煲湯喝。”
晚上,顧宴霆到浴室洗澡,謝明微預約了三天后的流產手術。
隨后,她循著記憶翻出一個號碼撥過去。
【顧夫人,我同意你的提議,五千萬,我離開你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