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許南喬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身上那件露背禮服。
絲綢的布料泛著冷光，后背幾乎完全鏤空，只有幾根細帶勉強維系著最后的體面。唐梨站在她身后，手里還拿著一支口紅，笑容甜美得刺眼。
"南喬，這件禮服可是我特意為你挑的。"她歪著頭，語氣無辜，“不喜歡嗎？”
許南喬的手指攥緊裙擺，指節(jié)泛白。這件衣服根本遮不住她在精神病院留下的傷痕。
電擊留下的焦黑印記、束縛帶勒出的淤青、冷水浸泡后凍傷的皮膚……全都暴露在空氣中。
“我要換一件。”她低聲說。
謝昀徹靠在門邊，聞言冷笑一聲：“梨梨好心給你準備衣服，你別不識好歹。”他眼神冷漠，“不愿意穿這個，就穿傭人的衣服去。”
許南喬抿緊嘴唇，最終沉默地轉(zhuǎn)過身，任由唐梨替她整理裙擺。
唐梨的手指若有若無地擦過她后背的傷疤，力道微妙地加重：“南喬的皮膚……怎么這么多傷啊？”
許南喬疼得微微發(fā)抖，卻一聲不吭。
“好了嗎？”許北淮推門而入，語氣不耐，“宴會已經(jīng)開……”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許南喬背對著他，裸露的后背上縱橫交錯的傷痕一覽無余。有些已經(jīng)結痂，有些還泛著紅腫，最嚴重的那道從肩胛骨一直延伸到腰際，像是被人用鞭子狠狠抽過。
試衣間里的空氣凝固了一瞬。
“……如果不是你不聽話，”他最終別開眼，聲音冷硬，“我們也不會這么做。”
許南喬木然地點頭。
“等會兒在宴會上老實點，”許北淮轉(zhuǎn)身離開前丟下一句，"別再惹出什么幺蛾子。"
門關上后，唐梨輕笑一聲，湊到她耳邊低語：“南喬，你知道嗎？今晚的宴會，昀徹要當眾宣布我們的婚約。”
許南喬的身體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復平靜。
“恭喜。”她輕聲說。
唐梨似乎沒料到她會這么平靜，愣了一下，隨即瞇起眼睛：“你以為裝乖就能讓他們心軟？”
她掐住許南喬的下巴，強迫她看向鏡子，“看看你這副樣子，誰還會多看你一眼？”
鏡中的女人瘦得脫形，眼眶深陷，曾經(jīng)的明艷早已被折磨得蕩然無存。
許南喬靜靜地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平靜的開口：“你說得對。”
她推開唐梨的手，挺直脊背走向門口。
宴會廳里，謝昀徹站在臺上，西裝筆挺，唇角含笑，修長的手指輕輕攬著唐梨的腰。
“感謝各位百忙之中來參加今晚的宴會。”他的聲音低沉優(yōu)雅，目光掃過全場，卻在看到角落里的許南喬時，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他抬手，沖她招了招，示意她過來。
許南喬指尖微顫，緩緩放下酒杯，在眾人的注視下一步步走向臺前。她走得很慢，后背的傷痕在燈光下若隱若現(xiàn)，引得賓客們低聲議論。
“天啊，她身上那些傷……”
“許家大小姐怎么變成這樣了？”
謝昀徹的目光落在她裸露的皮膚上，眉頭微蹙：“你身上的傷是怎么回事？”
許南喬張了張口，還未出聲，就被謝昀徹打斷。
“算了，不重要。”他一把拉過她，讓她和唐梨并肩站在一起，隨后面向眾人，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今晚，除了慶祝梨梨正式成為許家的義女，還有一件事要宣布。”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全場，最后落在許南喬蒼白的臉上。
“我和許南喬的婚約，正式解除。”
全場嘩然。
“什么？！”
“謝總不是一直非許大小姐不娶嗎？”
“怎么突然……”
謝昀徹恍若未聞，繼續(xù)道：“從今以后，我的未婚妻便是唐梨。”
他牽起唐梨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一吻，眼神溫柔得刺眼。
許南喬站在一旁，指尖冰涼，耳邊嗡嗡作響。她看著臺下賓客或驚訝或嘲諷的目光，突然覺得呼吸困難。
她想逃，可雙腿卻像灌了鉛，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