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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稚棠的病,遲遲不見好。
三天三夜,沒睡過一個好覺。
陸景珩回來那天,叫人接她去參加姜云霜的慶功宴。
她拒絕無果,只好用胭脂粉黛勉強遮住蒼白,拖著虛浮的腳步,踏入宴會廳。
觥籌交錯間,陸景珩和姜云霜攜手出現。
她一襲紅裙,款款而來,而他提著她的裙擺,笑得無奈。
名流貴胄云集,無不調侃著,不可一世的陸總,儼然一副妻管嚴的模樣。
而周稚棠這個正牌夫人,卻被貶到了泥里。
“青梅竹馬多般配,都怪那個賣魚女橫插一腳!”
“心比天高,命比紙薄,沒她幾天好日子過了。”
“不過她的確有幾分姿色,我等著撿陸總的破鞋。”
數不盡的污言穢語灌入耳中,周稚棠攥緊手心,勉強穩住身形。
“你還敢來?”姜云霜突然出現,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拽到一群千金小姐面前。
眾人目光戲謔,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勾著她的衣領嘲弄。
“去年的過季款,還好意思穿出來,真給陸總丟人。”
周稚棠有些難堪,轉身想走,卻被故意伸出的鞋一腳絆倒。
她狼狽地趴在地上,被潑了一身香檳,糊了滿臉蛋糕。
甚至有人踩著高跟鞋,碾上了她的腳背。
她掙扎著爬起的瞬間,頭頂的水晶吊燈卻轟然墜落!
“棠棠!”
陸景珩猛沖過來,把她護在身下。
她甚至聽清了,碎片嵌入他血肉的聲音。
可姜云霜卻躲閃不及,小腹被砸出一個猙獰的血窟窿。
陸景珩的雙眼被那片猩紅刺痛,瞬間松開手,抱著她沖向醫院。
姜家派保鏢強行拽起周稚棠,把她塞進車里。
似乎是有意為姜云霜出氣,車子一路疾馳,她的胃翻江倒海,一下車,就吐得昏天暗地。
周稚棠被架到手術室前。
陸景珩眉心緊蹙,想厲聲怒斥的話,卻在看見她慘白的臉時,堵在喉間。
“為什么?”他骨節攥得隱隱泛白,聲音啞得像被砂紙磨過,“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云霜麻煩?”
周稚棠淚眼模糊,剛想解釋,“手術中”三個字卻突然熄滅。
陸景珩急忙沖過去,肩膀猛地將她撞開。
可他無暇分心,只是忙聲詢問姜云霜的情況。
“人搶救過來了,”醫生摘下口罩,嘆了口氣:“但傷得很深,很難再懷孕。”
剎那間,周稚棠和陸景珩四目相對。
她的眼中,是震驚,而他的,則是憤怒。
姜云霜轉醒后,聽聞噩耗,把手邊所有東西都砸向周稚棠。
她抱著陸景珩,痛哭流涕,“陸景珩,罪魁禍首就是周稚棠!”
“第98次賭約,”她含淚望向他,一字一頓,“讓她承受和我同樣的痛苦。”
陸景珩一愣,轉身看向周稚棠。
狠厲的眼神讓她神思一震。
她猛地后退一步,聲音顫抖:“陸景珩......從始至終,都是她們在欺負我。”
“棠棠!”陸景珩周身暈開一片戾氣,“她和你小打小鬧,你卻害她不能生育,究竟要我怎么信你?”
周稚棠心臟猛地抽痛。
他不信她,哪怕她遍體鱗傷。
“我會恨你的。”她哽咽著,“孩子也會。”
陸景珩似是誘哄:“絕育手術而已,沒有孩子,我們可以領養。”
周稚棠徹骨生寒。
那個和她耳鬢廝磨時,說想和她有個孩子的男人。
現在,要剝奪她做母親的權利。
“陸景珩,就讓我去死吧。”姜云霜哭得悲痛欲絕,“反正你有她就好。”
陸景珩眼神一狠,厲聲吩咐:“把夫人綁上手術臺。”
脊椎被推入麻醉劑時,周稚棠眼神渙散,疼得放棄了掙扎。
皮肉被割開又縫合,她清晰感受著力氣被一點點抽離。
忽然想起,曾經只是擦破一點皮,陸景珩都會心疼地捧著她的手吹氣。
而現在,手術室外只有他冷漠的聲音:“不必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