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考上了清大,去報到前,只考上專科的弟弟撕了我的錄取通知書。
他洋洋得意地炫耀,“考上清大又怎么樣?還不是一樣要嫁給老瘸子?李死娃,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逃出這座山。”
我的拳頭攥緊又松開。
第二天,婚禮上。
我被及時趕來的警察救出。
警察給我披上衣服,帶我走出昏暗的房間。
四顧望去,包括弟弟在內(nèi)的全村185人,全部中毒,不省人事。
隔著警車車窗,我看向后院里的某處。
這座山再也困不住我們了。
————
我坐在椅子上,怯怯地看著面前,目露審視的李警官。
“姓名。”
“李思華。”
“年齡。”
“......18。”
“沒去上學(xué)?”
李警官翻著手里的資料,看到一行字時露出詫異。
“考上了清大?為什么沒去?”
我神色暗了暗。
“因為我是女孩,他們不讓我去。”
“所以你就給全村下了藥?”
我還沒開口,筆錄室外傳出細(xì)碎的流言蜚語。
“聽說全村都死了,親爹親弟弟都沒放過,這得多狠的心啊?”
我臉色蒼白,雙手不安地絞在一起。
“李警官,不是那樣的,我沒有殺人!”
他和旁邊的警察交換了個眼神。
“是不是,要看證據(jù),從現(xiàn)在開始,你要保證你說的每一個字的是真的,能做到嗎?”
我點頭,輕輕開口。
“我爹不讓我去,想把我嫁給瘸子換彩禮......”
我難過地閉上眼,眼前浮現(xiàn)起我爹李春水那張憨厚的臉。
“女娃子浪得很,出去了哪個還能回來?咱家地咋個辦?豬咋個辦?明天結(jié)婚,沒得商量!”
他要把我嫁給五十多歲的李瘸子,因為李瘸子給五萬的彩禮,而別的小伙子只能出三萬。
弟弟李昂揚把我行李箱里的東西統(tǒng)統(tǒng)倒到地上挑挑揀揀,幾千塊一雙的鞋踩在我洗得褪色的衣服上,找到了我的通知書。
我不甘地?fù)溥^去,通知書還是被他撕了個粉碎。
“現(xiàn)在大學(xué)生不值錢,還不如我大專生好找工作呢,我和爹是在幫你,你別不知好歹。”
他得意地看著我,搜走了我身上的所有錢。
“1000塊。”
我眼里泛起淚花,看向李警官。
“李警官,我整個高三每天只吃一頓飯,晚上復(fù)習(xí)到半夜餓得直打晃,都舍不得多吃口饅頭。”
“高考后,別人旅游報駕校,我在地里割麥子,做苦工,一共攢下了1000塊,那是我所有的希望,都被他們搶走了。”
我苦苦哀求他們,答應(yīng)以后賺到的錢都給他們,我爹終于松口,說只要我天黑前能收完麥子,就放我走。
我不吃不喝一天,手心磨起了水泡,終于干完了。
他卻把我鎖進了柴房,扔給我條紅旗袍,說我天生賤命,就該老老實實嫁人。
刺眼的燈光里,我絕望地閉上眼,倔強地抿住雙唇壓制住抽泣。
筆錄室里充斥著窒息般的沉默。
中途進來的記者連同那位負(fù)責(zé)記錄的女警官看著我紅了眼眶,目光柔和了許多。
李警官默默看著我,原本篤定的臉上多了幾分嚴(yán)肅。
門被推開,
“李隊,那個李瘸子脫離危險了,鬧著要出院找媳婦,說他媳婦是自愿嫁給他的,警察來了也不能反悔。”
方才的憐憫被拋到了一邊,所有人死死盯著我。
李警官的目光像是要看穿我的靈魂。
我倏地睜開眼,本能地反駁,卻被他毫不留情地打斷,
“李思華,家庭糾紛不是這次案件的重點,道德上的憐憫也不能模糊犯罪事實。”
“強迫婚姻是犯罪,你最好想清楚再說,技術(shù)科正在化驗,如果你真的跟下毒有關(guān)系,我建議你坦白從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