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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訴日那天,我在法院門口被村里的嬸婆圍住。
她們朝我扔雞蛋,潑油漆,罵我掃把星,說我害苦了她們的男人。
“是你爹你娘自己愿意,俺男人花了錢,咋就不能玩?”
“俺們是可憐你家爹帶倆娃才給生意的,沒俺們,你們全家喝西北風去吧!”
“狼心狗肺的東西,連自己親爹親弟都不放過,還是個人不?你咋還不死?!”
我愣在原地,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做錯事的是他們,為什么挨罵的卻是我。
王老師沖出來,將我護住,接著是同桌,班長,學習委員......
他們像一堵人墻將我圍住,我最好的朋友幫我擦干凈臉上的臟東西。
“思華,別怕,我們都陪著你。”
我眼眶發燙卻挺直了脊梁,昂首進了法庭。
被告席上,曾經進過我娘地窖的男人們神色各異。
有的說自己無辜,有的忙著攀咬別人,甚至有人說是我娘勾引的他。
我冷眼看著,只覺的滑稽。
我爹在他們之后出來,黝黑的臉上堆著討好的笑。
“長官,俺認罪,俺會積極改造,重新做人,但俺兒子是無辜的,他什么也不知道,都是俺干的。”
對待外人,他總是這副憨厚怯懦的樣子。
點頭哈腰地收錢,小跑著打開地窖的門,殷勤地給那些人遞事后煙。
只有對我和我娘,他可以肆意施展威嚴,因為我們不過是他的工具而已,地位甚至不如拖拉機。
他像是感受到什么,轉頭看向我,渾濁的眼睛陡然瞪大,激動地叫罵著:
“黑心肝的玩意!你害死親爹還不夠,還想害你親弟弟,早知道我就該掐死你!”
我盯著他得意地勾了勾唇角,他更加激動,被警察拖走時還在語無倫次地罵著我。
看吧,認罪不代表知錯,他只是無路可走了而已。
李昂揚最后一個出來,他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對所有的指控一律否認。
直到我走上人證席,
“2020年7月26日,我親眼看見李昂揚殺了剛出生的女嬰。”
他抬著下巴,雙眼微瞇,唇邊是漫不經心的笑。
“是我爹動的手,我沒有參與。”
“不,他參與了。李春水捂死了那個孩子,他把她包在一個白底藍色花紋的包袱皮里,讓李昂揚處理掉。”
“李昂揚帶著她去了河邊,那幾天下雨,河灘上泥很多,他不想弄臟那雙新買的白色球鞋,所以隔了很遠想把她扔進河里。”
“第一次,扔的太高,她落到很近的地方,第二次,她撞到了石頭上,小手從包袱里露了出來,就在他去撿包袱的時候,她哭了。”
“李昂揚聽見了,隔著布料再次捂住了她的頭......”
“你放屁!我沒有!”李昂揚的臉扭曲起來。
“她的哭聲很小很小,又短又急......”
“住口!”
“他捂住她的頭后,她甚至沒怎么掙扎就不動了......”
“放屁!我聽見就直接把她扔河里了,根本沒有捂她!”
全場鴉雀無聲。
我微不可察揚起一側的眉。
這個蠢貨,親口坐實了罪名。
李昂揚頓住,終于反應過來,陰狠地看著我,
“李死娃,你詐我!等我出來,我他媽弄死你!”
我冷漠地看著他無能狂怒。
他似乎還不知道,之所以我會出現在人證席,是因為殺嬰案證據鏈缺失。
至于其他罪名,警方早就掌握了足夠的證據,根本用不到我。
故意殺人,脅迫賣銀,故意傷人......
李昂揚最終被判30年。
他人生最好的時光,都將在監獄里度過。
李春水被判無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