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我們離婚吧。”
“放我自由，也放你自由。”
話音落下的那一刻，空氣仿佛都凝固了。燈光柔柔地灑在孟南梔臉上，她眨了眨眼，下一秒，整個人卻像是斷了線的風箏，頭一偏，伏在桌上沉沉睡去。
梁錚原本想說點什么，可話到嘴邊，喉結微動，終究什么也沒說出口。
他坐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孟南梔，目光掠過她露出的側臉，然后落在她的睫毛上。
她睡著的時候很安靜，嘴角微微翹起，眉眼卻帶著疲倦，可似乎又帶著...一絲解脫。
梁錚起身，走過去，彎下腰，將她輕輕抱起。
她竟比他記憶中輕了許多，輕飄飄的，幾乎沒有重量。他不得不收緊手臂，才能確信她真真實實地在自己懷里。
上樓的時候，孟南梔在他懷里輕輕蹭了一下，卻始終沒有醒來。
梁錚幾乎不記得上一次抱孟南梔是什么時候了。大概是結婚第一年吧。那年冬天，她不小心扭了腳，本不想麻煩人，執意要自己慢慢挪上樓。他皺了皺眉，上前彎腰將她抱了起來，又找來冰塊替她敷腳。
那時候她仰頭問他：“梁錚，我是不是又麻煩你了？”
他說：“沒關系。”
是真的沒關系。那時的他，覺得這樣的“麻煩”也不錯。
她不愿麻煩別人，卻愿意依賴自己，那是一種親近，一種心甘情愿的信任。
梁錚一向喜歡被肯定，而孟南梔，曾經就是那份安靜的、堅定不移的肯定。
他將她放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孟南梔微微蹙著眉，像是睡夢中也不太安穩。梁錚下意識地伸手，替她理了理額前的碎發。床頭的燈亮著，是一盞造型獨特的小臺燈，米白色的燈殼，玻璃雕花的燈罩，小巧又別致。是他兩年前出國出差時帶回來的。
那次出差很匆忙，本來沒打算帶什么，卻在機場商店里看到這盞燈，他忽然想起孟南梔似乎喜歡這種精致的東西，便買了下來。
她收下時，笑得很開心。
“你怎么知道我喜歡這種？”
他淡淡回了句：“猜的。”
“你猜得真準。”
那笑容后來常常浮現在他腦海里，只是近些日子，那樣的笑，似乎越來越少了。
梁錚站在床邊，看著那盞燈出了會神，然后伸手關掉了它。
房間沉入昏暗。
第二天，梁錚醒得很早。
孟南梔還在睡，側身蜷在床的一角，呼吸均勻。
梁錚沒有打擾，他換好西裝，準備出門。
今天他要趕去集團，珠寶展布展在即，很多事等著他處理。這次展會是梁氏今年最大的一筆合作項目之一，光是對接的品牌方就有不下七家。
但不知為何，在準備出門那一刻，梁錚卻鬼使神差地轉了個彎，走進廚房。
傭人今天沒在，他站在廚房中央，看著空無一人的灶臺發了幾秒愣，然后找出蜂蜜和玻璃杯，沖了一杯蜂蜜水。
他把那杯水放在了餐桌上，然后轉身離開。
到了公司，秘書已經在等他。
“梁總，珠寶展的展位已經布置得差不多了。因為這次是在臨城，活動規模比以往更大一些，您要不要提前過去看看現場？”
梁錚點點頭：“安排一下，我今天飛過去。”
“還有一個事。”秘書壓低聲音，“許小姐也在臨城，她說方便一起商談設計細節。”
梁錚頓了頓，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他拿出手機，給孟南梔發了條消息：
“我要出差幾天，你照顧好自己。”
沒等回復，便收起手機，繼續聽秘書匯報項目流程。
飛機起飛時，梁錚靠著椅背閉上眼，耳邊傳來廣播的提示音。
他忽然又想起了孟南梔昨晚說的那句話。
我們離婚吧。
梁錚的手指微微收緊，卻依舊一言不發。
仿佛這一切都還沒真正開始，又似乎，已經悄無聲息地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