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開始就是蕭后的人。”
謝展沒有回答,那便已是答案了。
她本以為回宮后已然能脫身這宮中的波瀾詭譎,卻不曾想還是被擺了一道。
那個曾說要為她摘星奪月的母親,指認她弒父殺君。
那個為她在朝中舌辯群雄的少年,僅僅是為引她入局。
舊案固然難破,難不過人心之真假。
“謝大人說一朝錯信滿盤皆輸,可我不解,我信一個人,為何有錯?我不曾害過一人,為何都要我死?”她落下一道淚痕,苦笑參半,宛若夏日殘荷,下一刻就要凋零殆盡。
她轉而狠狠瞥向謝展,或許他早已習慣了虛偽,才能掩飾無瑜:“天縱奇才,不過爾爾。”
如此的話落到他耳朵里,卻沒有任何漣漪,他仍舊平和問道:“公主可還有什么遺憾的事?娘娘定會為您達成。”
“什么都能達成?”姜祈年眼中恨意叢生,含淚而笑,“謝展,那就讓母后殺了你這條走狗!”
他沒有動怒,微微斂眸,雙膝跪下,伏地行一大禮道:“微臣今日來是送公主最后一程,愿公主心愿達成,來世擦亮雙眼,切勿遇上我這般的走狗。”
……
謝展起身沒有回頭,沒有過猶豫,那一抹緋紅消失在所有的光亮中。
唯獨地上的那塊暖玉,泛著白色光澤,姜祈年閉上眼深吸一口氣,伸手想將它丟得更遠一些,可誰料在草鋪下察覺一絲冰涼,撥開草枝,才發(fā)覺這下面竟有一把刀!
柳葉刀?是她的刀,在歲安宮時未來得及拿走,怎會出現在此處?難道是,謝展?
老獄卒瞥了一眼,卻視而不見,勾過那小獄卒的肩朗聲道:“謝大人吩咐了,姜祈年如今重傷,無需費心。無論她是否認罪,明日朝堂太子自有決斷。今夜,咱哥倆該喝酒喝酒,莫要為一個死人勞心費神。”
……
月若寒霜,一地銀雪,風聲四起,卻沒有半點生氣。
鐵鎖被柳葉刀撬開,身上的窟窿還在淌血,她像一只虛弱的小獸,驚恐地顧著四周,幾次摔倒,卻又很快爬起。
她知道從這里逃出幾率不大,可若是不逃,只能坐以待斃死去。
可姜祈年還沒活夠,她也不想再這樣活下去了。
奇怪的是這一路,連一個看守的人也沒有。她顧不及想太多,一向謹慎的她寧愿相信是謝展的計謀,這或許是他為給自己留下的唯一生路,無論如何都要拼盡全力。
天將明,黑白交接,素白的臉終于有了顏色。
最后一扇鐵門開開了,黎明的一道白光照亮了無盡的黑暗。
可下一瞬,寒光乍現,不知從何而來的一支箭,一下刺穿她的胸膛!
她身子后仰,眼中盯著遠處的亮起的半邊天空,抓住胸口那一絲冰涼,疼痛如毒藥般蔓延開。
姜祈年的五感正逐漸消散,那一抹緋色如幻影正步步靠近,謝展一手拿弓墩身而下,撫過她鬢間散發(fā),他沒有開口,像是在等待獵物漸漸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