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陳家人,生來就擁有以命換命的禁術,而我與太子青梅竹馬,更是命運相纏。
上一世他在戰場受傷失憶,帶回一個女子,說那是他的救命恩人,非她不娶。
甚至在那女子難產之際,他要我以命換命,救活她。
可是趙晏,我的禁術早就在五年前就為救你用了,我哪里還有命救她?
他卻說:“你的禁術沒了,那你的孩子還能用吧?”
我的孩子只有四歲,在禁術副作用下哀嚎數個時辰,最終七竅流血而死。
再睜眼,我回到趙晏抗旨拒婚的時刻。
沒人知道,這命我當初能換出去,就能讓換命的人百倍還回來……
1
“臣女不愿嫁給太子,請皇后娘娘收回成命!”
我跪伏在大殿上,直接堵了趙晏要抗旨的話,先一步拒了皇后的賜婚。
皇后柳眉微蹙,“你都為太子生下煜兒了,哪有不嫁給他的道理?”
我將身子伏的更低些:“煜兒……那是我和虞子期的孩子,和太子殿下沒有半分關系。”
前世趙晏失憶,始終不承認煜兒的皇孫身份,認定我與少年將軍虞子期有染,那么今生我就坐實這罪名。
趙晏沒想到我會有這般說詞,眼中閃過一絲憤怒。
畢竟他失憶了,不清楚煜兒到底是誰的兒子,但沒有一個男子能忍受戴綠帽。
皇后的眼神也瞬間冷下來:“好啊陳家女兒,煜兒的身世你欺瞞皇室五年,真是好大的膽子!”
我深深叩首認錯。
趙晏卻向皇后拱手:“母后,陳諾雖身子不潔,但畢竟是陳家人,兒臣愿不計前嫌娶她為側妃。”
“至于蘿兒,是她救了重傷瀕死的我,沒有她,兒臣早已死在戰場,兒臣只想娶她為名正言順的太子妃!”
對此,我冷笑連連。
他以為是方蘿救了他?
若不是我用以命換命的禁術保住他,只怕他在荒郊野嶺昏迷三天,早就被野獸分食,哪能撐到方蘿來頂替救命之恩?
只可惜,我救的是個白眼狼!
皇后點頭應允,我又深深叩首:“太子殿下如今失憶了,但我五年前就與你說過,早與虞子期私定了終身,我這五年都是在等他。”
“請皇后娘娘收回成命,我此生只嫁虞子期!”
皇后深深看我一眼,一揮手“那就將諾諾賜婚虞子期,七日后各自成婚,散了吧。”
從皇后殿中出來,趙晏一把扯過我的衣袖:“陳諾,眾人都說我以前和你青梅竹馬,海誓山盟,所以你別不知好歹。雖然我現在不記得過往,還是給了你側妃的恩典,已是仁至義盡。”
我上下打量他一眼,露出一抹笑來:“趙晏,你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
“七天后我就要嫁虞子期,從此我倆再無瓜葛!”
說罷,我便揚長而去。
沒走幾步,方蘿梨花帶雨攔住我:“諾姐姐,不要為了我,傷了你與晏哥哥的情分。”
說罷不等我反應,便嬌滴滴地叫了一聲“啊”,隨即伸著纖長的脖子往后仰去。
我正疑惑著她為何如此惺惺作態,便聽見后面傳來一聲怒喝。
“陳諾!你心里有什么不滿沖我來,別推蘿兒!”
他大手一伸,一個巴掌就要沖我臉上來,我急忙往后一閃——
“啪!”他打到了柱子上。
“蘿兒懷著孕,你竟然如此惡毒!不就是想謀害我趙家的皇嗣嗎!”
方蘿嬌怯怯地靠進他懷里,抬頭驚恐的看我一眼,又柔聲道:“晏哥哥,妾沒事,您不必為了我和諾姐姐吵架,我只是一個農家女,比不得諾姐姐尊貴……”
趙晏心疼的要命,抱住瑟瑟發抖的她連聲安慰:“別怕蘿兒,我是太子,自然能護你周全。”
說罷他對我怒目而視:“陳諾,我就知道你都是裝出來的!”
“蘿兒可是你未來主母,你好大的膽子!皇宮大庭廣眾之下就敢推她,日后你入了太子府,那還得了。”
我看著兩人情深義重,不經又想到前世,我嫁入太子府后,方蘿用這種方法陷害我數次。
趙晏只是一味的偏袒方蘿,用鋒利的語言刺傷我,命人責罰我……
如今看來,曾經那個在我回憶里的太子哥哥早已死去,如今失憶的趙晏對我早無半分情誼。愛與不愛的區別很是明顯,我也不想再參與進他倆的愛情之中。
見狀我冷笑道:“太子對方姑娘真是情深義重,那我就提前祝你倆白頭偕老,早生貴子了!”
2
京城里,方蘿要成為太子妃的消息,傳的到處都是。
而我陳諾,生了野種,如今嫁不進去皇家,被世家貴女們私下恥笑。
是啊,趙晏是那天上月,我陳諾怎能夠得著半分?
我無暇顧及其他,只秘密寄出一封信,請信中人幫我尋找我的二叔——他的禁術是移花接木,能在禁術施展以后,將對象換一個人。
因為這個禁術太過逆天,所以陳家人絕口不提,只當二叔并未覺醒。
第二天,皇后突然傳喚。
我進殿時就看見方蘿跪在地上,她見我進來哭的更大聲了:“娘娘,給蘿兒做主啊,諾姐姐那天推了我,我當晚就見了紅,太醫診斷,妾的孩子保不住了啊。”
“不,不是我推的,是方蘿她……”我慌忙解釋。
“你的意思是方蘿她用孩子開玩笑嗎?”
趙晏冷冷的看著我:“陳諾!你自己不覺得這話很可笑嗎?你仗著自己身份肆意欺負蘿兒,蘿兒善良不與你計較,你卻得寸進尺!”
說罷看向皇后:“請母后讓她跪在蘿兒面前賠罪!”
說罷便有兩個宮女壓著我向方蘿下跪。
方蘿倚靠在趙晏懷里,小聲哭著,趙晏抱住她連連安慰,看著面前遲遲不肯下跪的我怒從心來。
“啪!”他一腳踹向我的膝彎!
我的膝蓋骨摔向地面,發出令人牙酸的磕碰聲,那膝蓋瞬間青紫一片。
御座上皇后驚呼一聲,想叫太醫為我看診,趙晏又是一聲冷笑攔住:“陳諾這點傷勢,哪里比得過蘿兒險些失去孩子!”
方蘿從趙晏臂彎抬起頭來,在趙晏看不到的角度挑釁看我一眼,然后又怯生生道:
“妾只是一農家女,自知嫁給晏哥哥是高攀了。諾姐姐對我有什么不滿,責罰我就好了,別傷害我的孩子。”
“等我把孩子生出來,要打要罵,隨便諾姐姐……”
趙晏粗暴的打斷了她:“給陳諾臉了,你是我的太子妃,陳諾與我從前又有什么情誼?只不過是她貪慕權勢,想嫁給我放出的流言罷了。”
我心中鈍痛,我和趙晏青梅竹馬,十二歲我就說過我想嫁給他,趙晏那時寵溺的摸我的額頭:“諾諾,你還小,不過太子哥哥愿意等你。”
太子府的每一朵蘭花都是我們一起種下的,因為趙晏覺得,我像一朵魏紫,所以他把我們未來的家,布置成了一方蘭花園。
如今太子府的蘭花盡數枯萎,就像趙晏對我的情誼,已經一點不剩了,只有我自己,沉溺于過去,才得到了前世跪死在雪地的下場。
前世我死后,陳家上下一百七十二口,為了供養方蘿,更是被趙晏放血而死。那年的雪不是白色,而是鮮紅血色。
那天我從皇宮一瘸一拐走回家,碰見了我的兒子,煜兒。
煜兒很是懂事的扶著我:“娘親,是父親欺負你嗎?”
我在煜兒小時候,就把他抱在趙晏畫像前,說這是他的父親,故而煜兒雖然在趙晏回來后沒見過他,卻也對他十分熟悉。
我冷靜開口:“煜兒,之前是我教錯了,太子不是你的父親。”
煜兒的聲音很是天真無邪:“娘親,你認錯了人嗎?”
我長長嘆息一聲,眼淚在眼眶中匯聚:“是啊,我認錯了夫君。”
3
虞子期暗中給我傳信,他一定在我們成婚之前趕回來。
我又回信給他,讓他調查方蘿的身世,畢竟一個農家女如何能在深林之中救下趙晏,還瞞住他的行蹤五年之久。
這天,方蘿借皇后名義,邀請我到太子府賞菊。
是啊,如今太子妃的蘭花全被鏟掉了,種下的是方蘿喜愛的菊花。
趙晏陪在她身側,小心護住她的肚子,好一副恩愛夫妻模樣。
我心里蔓延出細細密密的疼痛來。
五年前,趙晏上戰場,我害怕他回不來,給自己留個念想,拉著他纏綿一晚,懷上了煜兒。
懷煜兒的時候吃了很多苦頭,孕晚期時每天只能側躺在床上。
那年我才十八歲,我拼命想趙晏,希望他能抱抱我,安撫我的恐懼。
趙晏在戰場生死未卜時,我即將臨盆,聽到消息就心神懼震,當晚便發動了。
數十盆血水從產房端出去,我靠著想為趙晏施展禁術的念頭才挺了過來,沒被產后大出血奪去生命。
之后我拼著虛弱的身子,以命換命,把趙晏身上傷勢全轉移到自己身上,前胸后背都是深可見骨的窟窿。
我當即昏迷過去,整整在床上躺了兩年才將將恢復元氣,可卻被告知再也不能生育,身子骨也變得病弱起來,一到冬天就感覺刺骨的寒冷,上輩子跪死雪地時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如今的方蘿被趙晏細心呵護著,哪像我當年那般傻呢?
我賞完花,準備回府,剛走出正廳,就被人從背后捂住口鼻——
霎時間,我就眼睛上翻,人事不省,昏迷過去。
再醒來,我竟然在趙晏的臥房。
這里我很是熟悉,年少時我曾經來過很多次,出征前他在這里親吻我,對我說:“諾諾,回來我就娶你。”
這話我傻傻信了,在京城枯等五年,等來的是另一個懷孕的女人……
趙晏站在我面前,看我的眼神很復雜:“陳諾,你真的要嫁給虞子期?”
“這還有假的不成?皇后娘娘都指婚了。”我冷靜的看著趙晏。
趙晏神色幾番變換,他昨日與方蘿纏綿,竟然在床榻上不由自主叫出陳諾的名字,腦海中閃回了一絲曾經的記憶。
陳諾躺在他懷里,用略帶傷感眼睛看著他,問他什么時候回來,他安撫親吻懷中人,笑著答道:“相信你太子哥哥,一定給你風風光光的婚禮……”
趙晏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我卻不在意他的想法,也不看他:“你綁我過來干什么,我是虞子期未過門的妻子,太子殿下自重。”
趙晏心中無端燃起一股怒火:“陳諾!是你自己說的我們青梅竹馬,你怎么這么容易就變心了?”
哈!他這話說的真有意思。
“先變心的到底是誰?趙晏,我不想和你掰扯這些,你快放我回去,我還要整理嫁妝……啊!”
趙晏不知道抽了什么風,竟然一把把我壓到床上!
男人的力氣不是我能抵擋的,很快,我的衣服就被他扯得七零八落。
“趙晏!你住手……啊!”
趙晏抬起頭,死死的盯住我,眼中是前世我死前見過的暴戾,無端的讓我生出一種深深的恐懼感。
我的掙扎也漸漸沒了力氣,就在我快要認命的時候——
“咯吱”一聲,門開了。
“你們在做什么!”
緊接著,一巴掌狠厲打在我臉上,我被打的偏過頭,吐出一口血來。
“你都要成親了,還來勾引晏哥哥?我今天好心邀請你賞花,你就賞到床上來了嗎?”
我被打懵了,半晌抬頭看趙晏,他卻躲避了我的眼光。
4
我的心里有無盡的失望和心痛蔓延,這就是我愛了這么多年的男人嗎?不僅會強我,還不敢承認,將臟水潑到我身上,說是我勾引了他……
方蘿帶著京城一眾貴女站在房門口,都看見了我和趙晏的丑態。
我卻不像趙晏那般愛面子,冷聲道:“勾引?我的手是自己綁的嗎?沒看到是你的好哥哥把我虜過來想施暴?”
站在最前面的方蘿卡了下殼,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趙晏。
趙晏心虛的更大聲了:“方蘿!你帶這么多人闖我的臥房干什么?”
我反唇相譏道:“還要多謝太子妃了,要不然我在這太子府遭遇了不測,都沒人知道。”
說罷,我又看向趙晏:“還不給我解開,太子想等各位貴女離開再繼續嗎?”
趙晏惱羞成怒的看著我,半晌還是給我解開了手腕上的束縛,我披了件方蘿的外衣,終于離開了太子府。
身后的混亂,我一概不知,只是莫名想笑,笑我從前是多么傻,連趙晏的虛偽和懦弱都看不出來。
還好,這輩子,我要嫁的不是他。
婚禮前,虞子期終于趕了回來,一身銀甲的少年將軍,見到我就激動把我抱住了。
“諾姐姐,你終于同意嫁我了!”
虞子期是太子伴讀,但是比我和趙晏小兩歲,今年剛剛及冠。
小時候他總是跟在我身后叫諾姐姐,在趙晏失蹤后更是陪我度過孕期,在我生下煜兒后就對我訴說了愛意。
我當時念著失蹤的趙晏,想也不想拒絕了他,之后他年年回京述職的時候和我表白,我也都沒有答應。
回頭看看,為何我就不懂珍惜眼前人呢?
虞子期很是興奮:“姐姐,我給你獵了一對大雁,明天送來陳府,還有我在北疆攢集的寶石和皮毛,到時候一起送過來。”
“我要給諾姐姐,最盛大的婚禮。”
我也開心極了,加上前世,我已經很久沒見過虞子期了,上輩子最后的印象是虞子期抱住我的尸身,雙眼血紅的說要為我報仇。
可惜皇權威重,哪里是我們能抗衡的呢?
第二天,鎮北侯府的聘禮一箱箱抬進陳府,足足一百零八抬,比起上輩子的趙晏,用不用心真的很明顯……
婚禮當天,我歡歡喜喜換了嫁衣,坐上了前往鎮北侯府的花轎。
虞子期神色中喜悅根本掩藏不住,生怕我跑了似的,等我一進花轎,就宣布啟程,前往鎮北侯府。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十里紅妝,整個長安城都被驚動了。
太子和鎮北候同時娶妻,這是何等的盛大喜事。
四周有無數侍從,播撒紅色的喜錢、喜糖。
周圍熱熱鬧鬧,趙晏臉上卻沒有半分喜色,面帶焦急的掃視周圍圍觀的群眾和來往的賓客。
半晌卻沒有發現他想見到的人。
廳堂中的方蘿勉強維持著笑意:“晏哥哥,你在找什么呢?吉時已經到了,我們快拜堂吧。”
趙晏卻道:“再等等。”
方羅嬌身笑著,想靠過去撒嬌,卻被趙晏不著痕跡的推開了:“大庭廣眾之下,成何體統?”
半晌,他想等的人匆匆來報——
“太子殿下,那虞子期防備謹慎,屬下……未能把側妃擄過來,他們已經入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