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沈默淵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里的宋硯還沒有回國,他和許愿也還是熱戀中的小情侶。
她會大大方方地把朋友介紹給他認(rèn)識,高調(diào)地炫耀他的存在,仿佛他是她的全世界。
還會陪著他一起去醫(yī)院看母親,費勁心思討母親歡心,小心翼翼地為自己乞求一個兒媳婦的身份。
她為他做了很多很多事,帶給他無數(shù)次情竇初開的心動。
沈默淵真的以為,他們會有以后。
直到一盆冰水迎頭澆下,浸濕他單薄的衣服,一股寒氣滲入體內(nèi),讓他痛不欲生。
夢醒亦是夢碎。
許愿坐在高位,冷冷凝視著他:“你該慶幸爺爺轉(zhuǎn)危為安,否則你這條命早就死在手術(shù)臺上了。”
“不過,在爺爺沒醒來之前,你就好好待在這里反省,隨時準(zhǔn)備為爺爺輸血。”
他腦海里“嗡”的一聲,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個禁閉室是許愿處理仇家的地方,曾有無數(shù)條生命在這里消亡,常年累月見不得光,就連空氣中都彌漫著血腥的味道。
有一次,他打趣她:“萬一以后我們反目成仇,你也會把我抓到這里折磨嗎?”
彼時的許愿信誓旦旦地許諾:“不會,我們不會反目成仇。”
可如今,她卻因為一個錯漏百出的謊言,親手把他扔進(jìn)了滿是白骨的煉獄!
沈默淵失望極了,心臟像被鈍刀一點點割開。
他一字一句為自己發(fā)聲:“爺爺不是我推下樓的,沒做過就是沒做過,我沒有錯,也不會在這里反省。”
沈默淵掙扎著起身,渾身卻像散架一樣怎么也站不起來。
許愿嗤笑一聲:“沈默淵,你還真是又當(dāng)又立,但我不會再相信你說的任何一個字!”
說完,她轉(zhuǎn)身離去。
燈光也盡數(shù)湮滅,沈默淵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血腥里。
強(qiáng)烈的恐懼感涌上心頭,沈默淵有些崩潰。
他有密閉空間恐懼癥,嚴(yán)重時甚至?xí)舷⑿菘恕?/p>
從前許愿為了他,別墅里永遠(yuǎn)都是燈火通明的。
可如今......
禁閉室的門被猛的推開。
宋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的臉,語氣輕蔑:“小白臉!”
“要不是這張臉跟我有幾分相似,愿愿根本就不會看你一眼!”
“但是沒關(guān)系,只要我把你這張臉毀了,你就再也勾引不了愿愿了!”
他拿著小刀步步緊逼,眼底滿是愛而不得的嫉妒與憤恨,癲狂地朝沈默淵的臉砍去。
本能的求生欲逼得沈默淵雙目猩紅,他下意識抬手擋了一下,卻沒有意料之中的疼痛感。
“沈!默!淵!”
一道震怒的聲音從門關(guān)處傳來。
下一秒,沈默淵就被一股蠻橫的力量推倒在地,額頭重重撞到了墻角。
最糟糕的是,他摔到了一具白骨上,骨頭被碾碎的清脆聲響聽的他頭皮發(fā)麻。
可最讓他難以置信的,是宋硯居然把刀子扎進(jìn)了自己的左肩膀,整個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沈默淵,我好心來救你,你卻想殺我......”
沈默淵慌了神。
他很想跟許愿解釋,他沒有傷害宋硯。
可是許愿卻比他還慌張,連忙讓人把滿身是血的宋硯送往醫(yī)院,召集了最權(quán)威的醫(yī)生來為宋硯做手術(shù)。
白裙子被血染紅,手臂因為刮到生銹的鐵門在汩汩流血,眼睛里布滿了紅血絲。
她慌亂、脆弱、潰不成軍......
就連前來安慰的朋友都被她厲聲吼退:“滾開!”
她甚至“咚”的一聲跪在窗前,虔誠地向天禱告:“如果阿硯死了,我絕不獨活!”
這是沈默淵,從未見過的許愿。
手術(shù)室的門突然打開,護(hù)士急匆匆走出來:“患者現(xiàn)在大出血,可是醫(yī)院的血庫已經(jīng)告急了......”
許愿毫不猶豫地卷起袖子,“抽我的血!我和阿硯血型相同,我可以救他!”
“愿姐,你瘋了嗎?”她的幾個朋友震驚地攔住她,“一個男人而已,就算再愛也不值得你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啊!”
許愿的眼神冷的嚇人:“阿硯是我最愛的人,也是我的命!沒有他,我活不下去!”
手術(shù)持續(xù)了一天一夜,宋硯終于活了過來。
許愿雖然失血過多,但卻是欣/喜若狂。
她清空了整個醫(yī)院,調(diào)來所有醫(yī)生為宋硯一人服務(wù),自己也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
所有人都在歌頌他們的愛情有多偉大。
可沈默淵,卻不可抑制的回想起,母親臨死前的慘狀。
原來生與死,都是許愿一人說了算。
多諷刺?